自王嬷嬷告假后,晴歌便承担起了长春宫掌事宫女一职,并把长春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让皇后甚是满意,长春宫内其他太监和宫女都对晴歌的办事能力称赞有加,且相较于王嬷嬷,晴歌没有了一股子凌厉,这让众奴仆更加信服于她。由于临近岁末,长春宫内显得比以往更为忙碌,此刻晴歌正在指挥众人制作点心,因为即使她再能干,也无法事必躬亲。她还要安排一拨人来根据皇后的旨意在太和殿收拾一番,因为除夕夜将在这里举行一年一度的新年宴会。晴歌忙得不亦乐乎,满头大汗。
除夕当日的午后,距离宴会开始不到一个时辰,晴歌已着人将太和殿清洁一新,且摆好了桌椅:正位上是皇太后、皇上和皇后三位当今最尊贵的主子之上座,两侧分别是嫔妃和王公大臣、近支宗室之座,并于每桌前摆上了由晴歌自行设计、着人烘制的各式点心美酒佳肴。而晴歌则携众奴仆静候在殿外暗处等候发配。
时辰一到,帝后二人扶着皇太后来到了正殿,众嫔妃和众王公臣及近支宗室早已在此就座,见此三主进来,齐齐起身行礼:“皇太后、皇上、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慈祥的皇太后眯缝着双眼,道:“都起来吧。”说着便在帝后二人的扶持下缓缓入座,而皇帝和皇后在皇太后入座后也一左一右坐到皇太后的两侧,皇太后还是一脸慈祥地扫视着眼前众人:两侧是皇帝和皇后,台阶下一侧是嫔妃,按位次远近顺序依次为:贵妃高蕙欣、娴妃乌拉那拉景娴、纯妃苏如烟、嘉妃金云雅、愉嫔柯里叶特诗童、舒嫔叶赫那拉夏果、贵人陆安羽等;嫔妃对面的王公大臣有履亲王允陶、庄亲王允禄以及永璜、永璋、永珹等皇子。扫视一圈后,太后大方地双手一摊道:“赐座。”
众人恭恭敬敬行礼道:“谢皇太后、皇上、皇后娘娘赐座。”说罢便循礼入座。
太后小声问道:“皇后,现下后宫可是安好?”
“回皇额娘。”皇后不卑不亢,“后宫现下一切安好,有劳皇额娘挂心。只是近日纯妃刚刚诞育六阿哥,身体难免有些虚弱,臣妾已挑了几样上好的补品赏给她,想必不日便能康复。”
闻得此言,众人把眼光齐齐扫向纯妃,只见纯妃羞怯地起身,道:“启禀皇太后、皇上,臣妾得皇后娘娘眷顾才得以产下皇子,自是感激不尽,且自诞育六阿哥以来,皇后娘娘对臣妾丝毫不掩饰关怀之情,记得臣妾生六阿哥当日,娘娘更是亲自送来了点心给臣妾品尝,让臣妾好生感激。”
“照顾嫔妃是皇后的职责。”皇帝接过话碴,“正如皇额娘所言,皇后乃是一代贤后,难得的宽容大度。你能如此想,很好。”
“皇上,现下三阿哥已入尚书房读书,很是认真呢。”皇后随口道了句。
“那是,朕的儿子,自然是要能文能武的。”皇帝掩饰不住笑意,看来今日他心情甚好。
皇后恭谨地道:“皇额娘,皇上,臣妾今日命人做了新式的点心,不知皇额娘和皇上是否喜欢?”
皇太后喜上眉梢:“这每年的新年夜宴,皇后都亲自着人布置一新,今年更是别出心裁制作了如此精细的点心,哀家在这宫里几十年可是未曾见过啊。”
皇后正欲开口,皇帝率先开腔:“皇额娘,您老夸婉卿为贤后,自然不会错,”他指了指这点心道,“说起这点心,朕还真未尝过。”
皇后急不可耐:“皇额娘、皇上,臣妾是想着,每年都举办夜宴,恐缺少点新意,故而此番臣妾特意着人做了这些点心,请恕臣妾擅自作主,此种点心不仅皇额娘和皇上有,臣妾和各宫姐妹人人一份,如若皇额娘和皇上不嫌,可否先品尝一二?”
“好好好。”太后笑着便抓起一块塞进嘴里,边吃边道,“嗯,味道不错。”
皇帝眼见太后喜笑颜开,遂也抓起一块放进嘴里:“确实不错,甜而不酥。有赏!”
“皇额娘、皇上,言重了。”说着便对台阶下众嫔妃道,“姐妹们都尝尝这点心吧。”
“谢皇后娘娘!”众嫔妃忙起身谢恩。
皇后继续道:“皇额娘、皇上,如若要赏,就赏臣妾宫里的宫女小玉吧,是她做的点心,别看这丫头年纪小,做点心可是能手。不仅如此,现下长春宫的掌事宫女王嬷嬷告假,这小玉是把臣妾的长春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丝毫不逊于宫中有资历的老宫女呢。”
“哦,你皇后宫中出来的,肯定不一般。”皇帝赞叹着。
“既如此,”皇后顺水推舟,“皇上可愿见见这位小玉姑娘?”
“如此,朕若是不见,就是拂了皇后的一番心意了。这小玉,现下人在何处?”
皇后眼光一闪,随即陪笑道:“回皇上,小玉现下就在太和殿内。”
皇帝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他转脸对太监小安子道,“唤小玉过来。”
小安子应了声:“是。”便往幕后退去。一会晴歌在小安子的带领下来到御前。
见到晴歌的皇帝,眼神如触电一般,半晌,道:“你是皇后宫里的小玉?”
晴歌第一次面对这位风流天子,并未如想象般紧张,不卑不亢道:“回皇上,是的。”
“很好。”皇帝点点头,“模样俊俏,你会些什么手艺?”
“回皇上,”晴歌不敢抬头,但声音却如此洪亮,“奴婢卑微,只会做点心、弹琵琶,其他的,俱不会。”
“你不仅会做点心、还会弹琵琶?果真不简单,难怪皇后如此抬举。今日,趁着大家都在,你就给朕弹奏一曲,如何?”
晴歌学过人力资源管理,懂得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收敛锋芒,何况眼前是以凶险血腥著称的后宫嫔妃面前,更不敢有所张狂。于是她道:“皇上,娘娘谬赞了。奴婢自知卑微,登不得大雅之堂。况今日乃是新年夜宴,皇太后、皇上和各宫娘娘、小主才是主角,奴婢不敢喧宾夺主,抢了主子们的风头。”
太后身为皇帝之母,当然知晓儿子的风流之性,笑而不语,而皇后亦顺着皇太后和皇帝的意思,她道:“皇上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必如此客套。”
皇帝继续道:“你既说会做点心会弹琵琶,今日既已做了点心,还差一段音乐吗?”
晴歌这才知道此番已逃脱不掉,于是道:“如若皇上和各宫娘娘不嫌,那奴婢就斗胆献丑了。”
皇后朝青苔使了个眼色,青苔会意,立马去取了琵琶来,雀儿也在同时端来了凳子,置于御前,晴歌壮着胆子扫视了一下四周:太后、皇帝、皇后三人皆面带笑容;贵妃高氏脸色不悦;娴妃则满脸的嗤之以鼻;其他嫔妃或王公大臣或鄙夷或期待或幸灾乐祸地看着她,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快步走到御前,轻轻坐下,从青苔手中接过琵琶,青苔给了她一定鼓励的眼神,这让她更加坚定,紧接着,琴声扬起,那声音,或哀怨,或悠扬,或轻快,或如泣如诉,让听者深深着迷其中而不能自拔。皇帝听着乐声,得意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音律,好不惬意。精明如皇后,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把晴歌送进养心殿给皇帝的心理准备。
此时一直沉默的履亲王道:“皇上,微臣听着,此曲像是杨贵妃所作,叫什么微臣给忘了。”
“皇上,臣妾倒是想起来了。”纯妃接话道,“此乃杨贵妃所作之《霓裳羽衣曲》。”
“纯妃好耳力,比不得本宫,竟对此种韵律不感兴趣。”贵妃讽刺道。
“贵妃娘娘言重了。”纯妃道,“嫔妾只是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这曲子嫔妾在入宫前听人弹过。”
“如此混淆视听之曲,不听也罢。”是娴妃的声音,此话一出,便引来众人的面面相觑。
“娴妃。”皇后厉声道,“此曲乃是皇上亲命小玉所奏,何以混淆视听?况今日是新年夜宴,皇额娘和皇上只图大家开心便可,你又何苦扫了大家的雅兴?”
“皇后娘娘,”娴妃仍不甘示弱,她站起身大声道,“请恕臣妾冒昧,这杨玉环本是寿王李瑁之王妃,但被其父唐玄宗所夺,此女创作的歌曲,如何能登得了我大清的夜宴之堂?况小玉不过一介小小宫女,怎得娘娘如此常识?莫非娘娘是想将之献给皇上以博皇上欢心?!”
“娴妃,你这是跟皇后娘娘说话该有的礼制吗?”贵妃道,“皇后娘娘贵为中宫,辛苦操持后宫已是极为辛苦,今日又为新年夜宴操心,让大家听听曲子又何妨?不考虑别的,单是你我皆为皇上嫔妃,理应与皇后娘娘同心同德,以皇上为重,不用说弹一首曲子,就是把小玉献给皇上也不为过。”
“贵妃娘娘,”娴妃仍不服输,“听首曲子倒也罢了,嫔妾看着,今日之饮食怎的不比以往,不仅菜式少于以往,连分量也比以往少了不少,传扬出去,还会以为皇家小气……”
“住口!”皇后忍不住怒了,“娴妃,本宫可是难得发怒,今日本宫奉皇上之命,也为了新年夜宴的气氛活跃,让小玉做了点心,又弹了小曲,你非但不感恩,还口出狂言,诋毁本宫倒也罢了,还想诋毁于皇上吗!再者,我大清如今虽说是四海升平,但难免有苦难之百姓,我皇宫中人大吃大喝,可曾想过宫外的百姓过的是什么生活?如若把宫中的吃食节省下来,赈给百姓,不仅能解决很多百姓的生存问题,进而还能使我大清更加安定。娴妃,你可知本宫的用意?”
“宫中就那么些人,天下百姓这么多,还差宫里人的吃食?”
皇后正欲开口,皇帝开腔了:“娴妃,皇后言之有理啊,如若大家都能像皇后一样懂得节约饮食,赈给百姓,体恤民间疾苦,那我大清何愁江山不稳呢。至于弹琵琶一事,朕想着,皇后做得很好,忙碌了一年,大家也累了,听听小曲,也未尝不好,娴妃,你可受教?”
摄于皇帝的天威,娴妃不敢再有不满言辞,但心里却是愤愤难平,脸上亦是阴晴不定。
太后见状忙打圆场道:“好啦好啦。新年了,大家高兴些,好好享受一番美食与歌舞吧,娴妃,你且好自为之吧,皇后,你也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是,皇额娘。”皇后不无恭敬。晴歌终于弹好了这首《霓裳羽衣曲》,方弹好,站起,深鞠躬,便抱着琵琶步出殿外,雀儿亦出来搬走了凳子,留下了一脸失落的皇帝。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