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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黑发的人好生眼熟。”云渊和齐光飞回七国书院,不经意瞥到他的学子疑惑地说了一句。
“看那里。”他身侧的进士指着黑色石柱上高悬的画像,画像上的青年手持羽扇,容貌超尘脱俗,纵横家少子的华贵衣袍被他周身沉凝的气势压下,那慵懒的桃花眼轻抬,竟生生给人种他在睥睨天下的错觉。
“贪狼星君云渊,一路扶摇直上,世间哪有比他崛起更快的人物?”说话者语气微酸,更多的是艳羡。
“那是天之骄子。听说他随便写一篇文章,都能云霞满纸。”
“马上就是国试了,他回来怕是想询问半圣,找寻一个合适的战场。”
正如学子推测的一样,云渊回来是准备投身战场的。如果说明珠大比选的是明珠,那么人族的国试需要的便是朝阳。一旦升起,遍照人族!
国试不考任何文学上的东西,亦不分国家,只要你有惊天动地的事迹,你便是国试之首,人族之首!同时国试不分文位,持续三年,五十岁之下成就进士之人皆有三次机会参加国试,哪怕你已是大儒,亦可一试。
自古战场是群星璀璨之地,能否从星辰变为太阳,全凭本事。而一个合适的战场尤为重要。
他们谈论的青年已经落在阁楼上,七国七子再度相聚。
“七国应你之言,都开了摘星楼。如今我想问一问理由。”孔文率先开口。收拢那么多石料,纵使他们这些人背后能量不小,也很费力气。他们信任云渊,所以答应了他的提议。
“仙人是缺石料,可他们很少来人族,这行不通吧?”孙济世接口,众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云渊会在九天之上假冒仙族,弄得仙族赌欲勃发。
“等着,一个月内必有仙人登门。”云渊说得冷静,他不想解释自己在仙族如何如何,自己一向不重过程,只看结果。
“就算如此,仙族和人族关系也紧密不到哪里去,如何会愿意帮我们对付妖族?”墨天工皱起眉,心存疑虑,直接问出口。
“此非一朝一夕之事。况且从商人的角度看,拿仙石换一些仙族人独特的天赋之物,也不亏不是吗?”云渊安抚地说道,惹来陆危楼淡淡地一瞥。
据他所知,青年一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陆危楼不信对方没有别的打算。
让仙族相帮?我从一开始就没这么想过。云渊与六人谈笑风生,仔细看向他的眼底,却是迷雾重重。
“我们六人皆已成大儒,欲参加此次国试。不知渊君……”禾乐笑着提起国试之事。
云渊看着风采各异的众人,此六子皆是天纵奇才,厚积薄发成为大儒并不奇怪。
“我也愿倾力一试。”只要到时候你们没有取消我的资格,那我便会参加。
“事实上,若成为国试前百名,不仅能增加所在国的国运,听说还能得到人族的信仰之力,对成圣大有裨益。”
“吾等七子为何不在同一个战场,互相照应呢?”人族年轻一辈最顶尖的七人联手,想想就可怕。
“妖族蓄势待发,我们可以去最激烈的战场,比如……”
“中央战场?”夜孤城打断了陆危楼的话语,他知道自家好友早就想去那个战场,只不过有自知之明,直到如今成为大儒才提了出来。
“去那里的大多是赎罪的死士,六个大儒,一个稳成大儒的进士,一同去中央战场,你觉得百家阁会允许吗?”孔文似乎在斟酌,而眸子里并没有退缩之意。
“会不会太疯狂了些?”孙济世胖胖的身躯慢慢坐直,本性圆滑的他难得郑重。
“有谁,能阻止为自己族群献身之人呢?”
“又有何理由、有何大义来阻止?”陆危楼一身黑衣,衣襟随性地半开着。许是战场上阳光太烈,麦色的胸膛不知不觉被晒成古铜色,精壮的仿佛刀刻铁铸而成。
他淡淡地反问,锋锐的眼漫不经心地扫过六人,无一人移开视线。见此,陆危楼冷硬的唇角终于泛起了弧度。
“诸君,可愿一战?”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云渊嘴上这么说,心里难免有些诧异。他的计划里是准备自己独自去中央战场的,没想到那般死地,竟有人愿意同行。人族的英才,当真不容小觑。
“半年。”他们话语刚落,书院后方半圣的声音遥遥传来,直入七人耳畔。
七子还太稚嫩,若是他们一同丧命战场,那人族怕是要衰弱百年。半圣给的期限,只有半年,也只能是半年。
“两个月后便是国试,我们何时出发?”既然半圣允了,他们便开始商量时间。
“等我十日,我要准备一些东西。”云渊抿着唇抬起头,他并不是畏惧,而是有不得不做之事。
“十日太久。”陆危楼侧蹙眉看着云渊,他本人一向雷厉风行。对于上战场之事,若无合理的理由,实在不愿耽搁时间。
“三日,最少三日。”云渊揉着额角,诱人的桃花眼因为这个动作而微微垂下,多了几份危险与阴晴不定。
“去那等苦寒之地,是要准备些东西。那便三日后吧。”墨天工打着圆场,紧张的氛围一扫而空。云渊点头应下便起身离去,孤寂的背影第一次透出急促之色。
“他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夜孤城一直以为天下间没有让云渊紧张之事,没想到对方也有会这样的时候。陆危楼注视着云渊远去的身影,沉默着没有回答。
齐光看着云渊直直飞走,也未多言,而是跟着对方到了一个特别的森林中。书院里很少有人来此森林,因为这里长得是雷霆木,终年被雷霆笼罩。雷霆虽不主动伤人,那流窜的电光碰到身体也不好受。偶尔来这里的只有墨家的人,因为有时候造机关会利用到雷电。
云渊从锦囊里摆出桌案,一边煮起了普洱茶,一边摆上了纸张。
“煮茶?”齐光落在他的身前,不解地问了一句。
“我要用普洱茶末把纸张做旧。”云渊竟然用生命之火在烧茶,要是被别的文人看见怕是会发疯。拿那么重要的东西干这种事,这不是太奇葩了吗!
“呵。”齐光倚着布满雷霆的树突然笑了起来,满溢的雷光碰不到这个仙人分毫。他用蜜色的指尖轻轻一抹纸张,白皙的纸顿时泛黄便旧。
他的天赋便是时间,唯有掌管枯荣兴衰的植物仙才可能拥有的能力。这便是他超脱于众仙之上的原因。
云渊见此,挥手收回了半冷不热的茶水,铺平一张旧纸,左手撑着桌子,提起紫毫笔便弯腰书写起来,本来应该一分一秒都不耽搁的,他最终还是抬头对齐光说:
“你先走可好?三日内我一定归来。”
“我不会妨碍你。”
“齐光,你会的。”云渊第一次对齐光说出这般不容置疑的话语,深沉的眼里满是拒绝。
齐光深深看了青年一眼,飘然而去。这是他第二次被拒绝?
“为君之道,须先存百姓;若安天下,须先正其身1……”云渊平复着呼吸,终于下笔。他写得并不如以往那般行云流水,反而在刻意模仿着很久很久以前初练瘦金体时的笔迹。云渊如今所改写的是吴兢的《贞观政要》,先以君王角度来陈述为君之道。
随后,他拿出另一张纸,开始以臣的角度叙写为君之道。
“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2”当初在殿试上未说完的话语,今日在文章中一语书尽。
接着云渊还未停息,他从怀里掏出不久前和吕不群索要的暂时屏蔽雷劫的物件,甩向空中后继续书写。
此时异象已成,每一字仿佛是霞光流溢而成,时不时有鸾凤和鸣之声传出,又被雷霆的轰鸣声所遮掩。那因屏蔽而蠢蠢欲动的雷霆抵在罩子外面,蓄势待发。
“人之意见,每或不同,有所是非,本为公事。或有护己之短,忌闻其失,有是有非,衔以为怨……3”从为君之道到处理政事,云渊密密麻麻写满了十几张纸,胡乱地抛落在地。哪怕一篇传出去,都是惊世之作,如今被他轻描淡写地整理出来。
齐光飞到一半便折返了回来,他不是缠着云渊,只是觉得青年有些不对劲。隐在暗处的齐光看不懂人族的学说,却看得懂这般奢华的异象,他爱慕的人正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齐光不欣赏对方满溢的才学,他喜欢的是他在提笔时的自信与从容,喜欢那副让人看着就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感觉。但是他抬头看向天空,渐渐起了一种不安的感觉。这异象太夸张了!
落在地上的纸张蕴含的灵气几欲冲破云霄,厚厚的一叠晃花人眼。齐光没有翻看云渊的文章,没有发现他的字迹从刻意的生疏转成最熟悉的华美,那个青年仿佛在补上一生的文章,仿佛在点燃生命最后的火花!
在云渊搁笔的一瞬间,屏蔽雷霆的罩子不堪重负,轰然破碎化作灰尘。而酝酿已久的雷霆疯了一半争先恐后地劈到了云渊身上,快得连齐光都没反应过来。淡然的仙人睁大了丹凤眼,眼底渐渐浮现出血丝。
“嘭!”云渊被雷霆劈得倒在地上,挥手收起了被霞光映衬的华美文章,那漂亮的指尖扣着泥土,慢慢爬了起来。
“嘭!”齐光终于明白对方选择这里写作的原因,也终于明白对方赶走他的原因!
云渊不愿一身狼狈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亦不愿他人为他担心难过。他执拗偏激,又高傲到几近疯狂,溅起的血比最艳的桃花还要摄人心魄。
那么多重雷劫累积起来,早已看不出是什么劫数了。
齐光僵硬着背过了身,掌心皆是血迹。云渊不愿自己看,那么他便不看。他是应天而生的仙,对雷劫无能为力,对于天道无能为力!他做不了任何事去帮云渊,再看下去,疯的不止一个人。
云渊是被劈晕的,浑身血肉模糊。还好这些文章算不上打破常规,要是来个政体改革,他怕是真撑不住了。
他艰难的将当初在仙族和春仙换的回春之物咽入喉间,伤口渐渐愈合。
云渊再度拿出笔开始写,听到动静停止的瞬间回头的齐光想飞出去制止他,见到对方冷漠的神色又生生止住了脚步。这次云渊从农事写到医事,从儒家写到道家,仿佛要把脑子里最精华的东西诉诸纸上。
雷霆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月落日升,青年似乎把握好了自己承受的极限,做着自虐般的事情。
当最后一轮雷霆结束,云渊仰躺在了泥土地上,身侧是三十来张名篇。
这样便好了,这样一切便准备完了。他看着再度沉下的夕阳,闭上了眼。
明日正是第四日,便奔赴战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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