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年羹尧之子

第八十二

“啪!啪!啪!”三声击掌,“轰”的一声蓬起一团火苗,顿时将破败大厅照亮得恍若白昼。从黑暗深处走出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个行事乖张出格的李又玠李大人,在他身后紧跟着两个膀粗腰圆横挎长刀的随从。
李又玠目露欣赏,“小年大人这胆子堪比雄心豹子胆。”年富躬身施礼,“李大人谬赞。”李又玠摸着两撇小胡子走近年富跟前,仔细打量,未见其有任何不适,依然翩翩风度,淡雅从容,“你知道本官在这里等你?”年富摇头,“格森将军不言,下官又岂会未卜先知。”李又玠道,“可你似乎一点都不惧怕,甚至没有一丝疑惑?”
顺着李又玠的目光,年富望向被吊在房梁之上打得皮开肉绽的血人,年富无奈,“下官虽手无缚鸡之力,可对付这样一位身负重伤且被吊在房梁上的人还是搓搓有余,所以该怕的是他,而不是下官。”
见李又玠点头,年富继续说道,“至于疑惑,大人深夜将下官引至荒僻之处,定要上差吩咐下官,所以下官恭听圣训。”说着年富撩起长袍,双膝跪地。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李又玠严肃面容,朗声宣读圣上口谕,“擢令通政司年富协助两江总督李又玠查访浙江余孽吕留良一案,务必戈获首恶,斩草除根,永断瓜葛!钦此!”年富心下颤然,低头叩谢,“臣遵旨。”
年富起身,目光落在那位神志不清的血人身上,李又玠眼神轻蔑道,“他叫甘凤池。”年富一愣,“他就是甘凤池?”李又玠笑道,“小年大人也知此人?”年富淡笑摇头,“略知一二,传闻此人身手矫健,康熙年时参与过‘朱三太子’一案,尊奉吕宋山岛的朱家苗裔为真主,从事反清复明的地下活动。”
李又玠点头,嘴角尽显讥讪之意,“可有谁见过这位甘凤池豪侠受刑不住苦苦哀求的丑态,可笑这世间多沽名钓誉名不符实的虚伪小人。”年富蹙眉不解,“这个甘凤池和吕留良一案有何瓜葛?”
李又玠示意一旁随处用一盆冷水将昏迷不醒的甘凤池浇醒。一个激灵,血人在浑身哆嗦中恍恍惚惚醒来,看到那张欺近跟前留着两撇小胡子笑容阴沉沉的圆脸,甘凤池苦苦哭求道,“大人,小人什么都招了,求大人高抬贵手,绕了小人一条狗命吧——”说完竟像个孩子般呜呜嚎哭起来。
李又玠高坐堂前,神情讥诮,“你与吕留良是旧识?”甘凤池连连摇头,语带哀求道,“小人不认识吕留良。”李又玠咧嘴淡笑,只是这笑容在甘凤池眼中透骨冰寒。抑制不住打了个寒战,甘凤池急忙辩解道,“小人——小人真的不认识桐乡县崇福镇的吕留良,只因此人在前明遗族中颇有声望,所以只是耳闻,却并未谋面!”
李又玠身后跨刀随从将手中长鞭不动声色的收起,甘凤池长长的嘘了口气,满是血污的脸上更是惊惧忐忑。李又玠瞥了眼默然无语,负手立于一旁的年富,又问,“为何到处传播在西南古州龙岩山一带发现大清龙脉?”年富一愣,“大清龙脉?”甘凤池哀声求饶,“小人也是受人蛊惑,说是圣祖爷努尔哈赤入关时从闯王李自成处夺得富可敌国的宝藏,就深藏西南古州龙岩山一带。”
李又玠挑眉点头,似是不太满意这样的说辞,“这个大清龙脉一事,又是谁人透露给你的?”甘凤池神情悲苦,语焉不详道,“是——是严鸿逵——”甘凤池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鞭响“啪”在坚硬的青砖石上闪现一溜的火花飞溅,被吊房梁上的甘凤池浑身一哆嗦,沿着空荡荡的裤管淅淅沥沥洒下一滩黄汤水。
李又玠轻蔑的神情更甚,掏出一块丝帕掩住口鼻,“还说你不认识吕留良?”精神崩溃的甘凤池哭嚎道,“小人——,小人真的不认识吕留良,小人真的不认识他——”李又玠眼神示意身后,跨刀壮汉心领神会,将系在房柱上的麻绳用力一抽。甘凤池一声闷哼跌倒在地,半天动弹不得。
只见他十指血肉模糊,左手白森森的骨指关节龇出皮肉,双膝膝盖骨被剔,背部肩胛骨贯穿,浑身满是焦糊的烙伤,经受如此酷刑,就连年富都不敢保证还能不能守住心中的秘密,望向高坐厅堂之上神情陶然的李又玠,年富心中多了一丝警觉。
跨刀壮汉将一碗冷水放在冰冷的地面上,甘凤池拖着残破的身躯像一只走投无路的野狗般趴了下去,将碗中冷水喝尽。李又玠淡淡的声音传来,“休息够了,就说说这个严鸿逵吧。”甘凤池浑身哆嗦,磕磕巴巴道,“三个月前,严鸿逵找到小人,将一张藏有大清龙脉的藏宝图交到小人手中。”年富不由得插嘴道,“你如何知道这藏宝图定然是真的?”甘凤池虚软的趴在地上喘息,半响才回答道,“起初小人也不信,可严鸿逵说这是吕留良死前留给弟子的一本遗作中所暗示的。”年富蹙眉问道,“哪本遗作?”
甘凤池有气无力道,“‘祈死篇’——”年富仔细回忆吕留良死前遗作“祈死篇”全文,不过短短数千字,记录人死之前的种种感受,“。。。。。。。一息尚存,不敢不勉。此时鼻息闻气,有出无入,人皆如此,大限将至矣!”
年富回忆全文却始终找不出这所谓的大清龙脉的奥秘。甘凤池虚弱的解释道,“据严鸿逵说,其师吕留良死前留有一张泼墨图,无字亦无画,只有八颗黑色墨点。抠去墨点,比照吕留良身死时辰,便能从祈死篇中读出‘古州龙岩大清龙脉’八个字。”
年富讶然,难道吕留良算准死亡时间,然后再按月日时辰数字提示,比照八点方位暗示后人这个惊天之秘?年富想想,都觉得此事有待商榷。然而如李又玠这般宦海沉浮三十余载,宫廷秘闻,波云诡谲,他宁可选择相信这样的传闻,毕竟百余年前李自成生死成谜,至今那笔洗劫皇城的宝藏下落不明。
李又玠俯视匍匐脚下如蝼蚁一般低贱卑微的甘凤池,“难道苟且偷生于吕宋山岛的前明后人也觊觎我大清龙脉?”甘凤池瑟瑟发抖,“小人不知,小人接到的命令是联络散落江南道各省的反清义士,奔赴西南古州,共襄盛举。”年富沉眉,“如此这般,古州龙岩山上藏有闯王宝藏及大清龙脉一事岂非人尽皆知?”
这绝不符合常理,而被压榨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甘凤池似乎也没有了说谎的勇气。李又玠问道,“严鸿逵现下人在何处?”甘凤池脱口而出,竟有着几分幸灾乐祸,“京城月松苑后巷清平间一处旧宅内。”年富疑惑不解,于是问道,“三个月前严鸿逵将古州龙岩山上宝藏一事透露给你,而三个月之后居然还敢堂而皇之的留在京城?他这是在欺我大清朝没有人了吗?”
李又玠脸色阴沉,在身旁跨刀随从耳边叮嘱一番,其中一位壮汉匆匆离去,很快院外传来大批人马井然有序的调拨之声。李又玠笑意盈盈望向年富,“年通政使可有兴趣陪本官胭脂巷一游?”年富揉了揉有些阻塞的鼻翼,躬身行礼,“李大人先请!”
年富尾随李又玠身后飞身上马。一路疾行,半个时辰之后胭脂巷在望。高居马头的年富见黑暗沉寂的胭脂巷火光冲天,人潮惊呼,奔走救火。扭头望向傲然坐于马上的李又玠,双眼花翎下一张亦正亦邪的圆脸上充斥着不急不缓的笑意,只听李又玠突然问道,“年通政使可知严鸿逵其人?”
年富摇头,“不知是何许人,听着大人刑讯甘凤池,大约能猜出此人当是那位桃李满天下吕留良的亲传弟子。”李又玠赞赏点头,“前明余孽与孤高自赏的吕留良一脉扯上关系,这是本官绝没有想到的事情。而眼下——”
李又玠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相信身旁的人能够明白他的担忧。
年富的确明白,眼下前明余孽与吕留良一脉不仅因李自成宝藏一事牵扯到了一起,这背后似乎隐藏着一只野心勃勃的推手。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管李自成留下富可敌国的宝藏是真是假,一旦谣言像瘟疫一般散播开来,新近归附的西南土司力量必然死灰复燃。可仅凭这些根本撼动不了康雍盛世奠定的结实基础。他们最终所图为何,这才是李又玠此刻最为担忧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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