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已经完结,恩怨已经一笔勾消,杜某也不会因此再记恨于谁。
杜荷这话说得很漂亮,不过马万里在一旁听着却是觉得异常刺耳,看他们杜氏父子眼前对自己的冷漠态度,傻子才会相信你们心中没有一点怨念与记恨。
所以,马万里仍是赔着笑意温声向杜荷说道:“老夫知道,前次的事情确是犬子做得有些不大地道,贤侄就是心中有所愤懑也是理所应当,老夫这次过来,就是诚心来向贤侄赔罪来了,还望贤侄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犬半这么一回。”
“马大人言重了”见马万里神色如常”笑得仍是那么温和,话语仍是那般诚恳,若不是事先就对此人已是有所了解,杜荷还真会以为眼前这个小胡子就是一个与人为善的马大善人”还真会相信这厮是诚心要来解开彼此的间隙。
但是现在,看着马万里在这里的表现越是温和,越是诚恳,越是低姿小态,越是隐忍不发,杜荷越是觉着身心皆寒,越是觉着马万里此人的可怕。
还是那句话,一只沉默寡言的狗,可远比一条只知道到处乱嚎的狼要可怕得多。在杜荷锋心里,这个马万里绝对就是那种平素一声不吭,但是该下口的时候绝对会一口咬下并死不松口的老狗。
口蜜腹剑,说得太概就是这种人吧?
杜荷的面上亦是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看着马万里亦是颇为诚恳地开声说道:“小子方才所言,确是真心实意,案子完结,而贵公子也已受到该有之惩罚”这件事情”在小子心里,早已是烟消云散,若不是马大人今日提起,1卜子也断是不会再想起此事。”
听了杜荷此言,一直在暗中观察看戏的杜如晦不着痕迹地轻点了点头,心中颇为舒畅地端起桌上的茶碗长饮一口,很显然,杜荷此番表现”已入了老爷子的法眼,老爷子很是满意。
“贤侄真是大度,老夫佩服!”不管杜荷说得是真是假,不过话已经赶到了这个地步”马万里也只能将之当作真话来听”拱手向杜荷一礼道:“老夫在此”代犬子谢过贤侄了!”
“马大人客气!”杜荷轻轻拱手回礼,嘴里虚声客套。
“老夫可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马万里的面上泛笑,扭头看了上首的杜如晦一眼,又转过头来,和声向杜荷说道:“今次过来杜陵,除了赔罪,老夫亦是想要对贤侄做些补偿,以示心诚。”
“哦?”杜荷没有搭言,只是抬起脑袋”眨着两只大眼巴巴地看着马万里”不知道这厮会拿出什么样的补偿,如果可能的话”杜荷倒是不介意多占一次便宜。
“想来国公爷还有杜荷贤侄已经听说过老夫此来杜陵具体是为何事。”马万里轻声说道:“赔罪为私,主考为公,而老夫所说的补偿,就在后日的县试之上。”
“嗯?”杜如晦的老脸一黑”定看了马万里一眼,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插口询问”只是将目光挪向了幼子杜荷那里。
“马大人此言是为何意?!”见到老爹黑脸,杜荷亦是面色一整,敛去之前客套虚伪的笑意,无比正派与清高地看着马万里”道:“难道马大人是想要让杜某在县试中作弊不成?!”“还是”杜荷接着冷声说道:“马大人觉得荷无真才实学,仅凭自身”断是不能通过县试?如果这就是马大人口中所说的补偿的话”
那马大人的好意,荷心领了,马大人好走,荷就不送了!”
杜荷直接下了逐客令。
虽然考场作弊这种事情,杜荷早在前世的时候就已是司空见惯,而且他自己也是没少经历,但是在古时科举这种重则杀头,轻则下狱的重大考试中还玩这一套,杜荷自认自己的脑子还没有坏掉,断是不会愚蠢到因为一场小小的县试而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更何况,主考还是这么一位口蜜腹剑随时都可能会出卖自己的仇家,一点安全保障都没有,傻子才会以身犯险。
“国公大人误会了!杜荷贤侄也误会了!”看到杜氏父子两人的表现,马万里连忙摆手摇头,开声说道:“老夫可是专朝廷命官,焉能知法犯法?况且这科举舞弊可是杀头重罪,老夫也没那个胆子去碰触。”“哦?”杜荷狐疑地看向马万里,淡声问道:“既如此,那不知马大人之前所提的补偿,是为何意?小子愚钝”还望马大人不吝赐教!”
“一般而言,各地县试的主考之职,都是由当地县令担任主持”如果老夫此次不来杜陵,那杜陵县的县试主考必非杜陵县令莫属。”马万里坐直了身子,扭头看了*如晦与杜荷一眼,淡声说道:“若是老夫得到的消息不假,现任的杜陵县王胜前,好像与贵府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可对?”
“是又如何?”杜荷不置可否地轻声反问,心里面也多少猜到了马万里此来的真正再意。
“王胜前以前是左司员外郎,是老夫的直接下属”马万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抚须说道:“对于此人,老夫多少还是有些了解,无才且少德,当年若不是看在蔡国公的面上,他断无进入左司之可能”可是现在,此人却恩将仇报,直接将贵府给当成了仇人来看待,尤其是其女失踪之后,不知出于何故”王胜前对杜荷贤侄更是恨之入骨。”
说着,马万里抬头轻看了杜荷一眼,见杜荷面色如常,遂接声说道:“依着老夫对此人的了解”若是他为主考,今科县试,杜荷贤侄断是没有通过之理。这可不是老夫危言耸听”身为主考,王胜前他确有这个权利。”
“而且”见杜荷仍是不以为意,马万里不由稍加重些语气接声说道:“只要他在杜陵为县一天,杜荷贤侄怕是都是通过无望。这一年两年的还好对付,毕竟贤侄现尚年幼,等得起,但是若是他在杜陵为县十年八年,贤侄的前程怕就会被他给耽枫了。”
“所以呢?”知道马万里必还有后话,杜荷淡声接口询问。
“所以,为了制止王胜前这种公报私仇的行为,为了贤侄你的前程无阻”马万里诚声说道:“老夫就特意请命,亲自过来杜陵主持县试,希望能给贤侄一个公平公正的考试机会”也算是老夫为犬子之前对贤侄的冒犯所做出的一种补偿。”
果然,杜荷闻言,不由扭头与老爹对视了一眼,没想到马万里这厮此次过来,确实是为了示好而来。
“马大人倒是有心了!”一直没有开口的杜如晦这时不得不出来接过话茬儿,拱手向马万里说道:“老夫代犬子谢过马大人了!”
“国公大人客气了!”马万里慌忙摆手推脱,诚声说道:“下官方才已经说了,下官此来,主为替小犬赔罪”能够借机为杜荷贤侄做些事情作为补偿,下官心甘情愿。”
“如此,那就有劳马大人了!”杜如晦轻声点头,算是承下了马万里的这个人情。毕竟人来都来了,而且还带着一份想要帮忙的好心好意,总不能再让人回去不是,要知道这县试主考的交替,那可不是一句玩笑话就能算了的。
听到杜如晦的这句话,马万里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他知道”他这次过来杜府拜访的目的算是达到了,至少在表面上,杜氏父子已是原谅了马得草的过错,也算是接受了自己此来杜陵所报着的一片好意。
安下心来,又与杜氏父子闲论了片刻,眼见着时近正午,马万里也没好意思赖在杜府蹭饭,以公务繁忙为由起身辞别而去。
杜如晦身体不便,没有起身相送,杜荷倒是一路将马万里给送出了府门之外,目送着他乘车远去。
“走了?”片刻之后,仍在客厅中端着茶碗儿慢饮的杜如晦,见杜荷从外面送客回来,遂淡声轻问了一句。
“嗯,走了。”杜荷轻应一声,走到老爹近旁”随意在下首坐下,提壶为老爹新添上茶水,之后也给自己斟倒上一碗,端起就是一阵牛饮,这大热的天儿,口中干的厉害。
抬头看了儿子一眼,杜如晦淡声问道:“对马万里此来的目的”你怎么看?”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杜荷轻撇了撇嘴,很是果断地给下了结论。从始至终,他都不相信马万里会真个安了什么好心。
“不管他走出于什么心思”杜如晦轻点了点头,道:“不过就眼下杜陵的形势来看,他为主考,对你来说”确是利大于弊。至少”
你不用跟王胜前正面碰撞,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大哥的岳父,是你的长辈,如非必要,能够与之相安无事的话,那自是再好不过。”
“爹说得是!”杜荷随声附和,深以为然,虽然王胜前那厮不是什么东西”但他毕竟是夕夕嫂嫂的亲生父亲,是大哥杜构的老丈人,能不闹翻的话,杜荷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于他。
“至于这个马万里”杜如晦不以为意地轻摆了摆手,淡声说道:“想怎么折腾就随他折腾去吧,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份,尽力考好县试就好了。”
“知道了,爹。”杜荷轻轻点头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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