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萧烈紧绷的表情明显松弛下来,却在建德接下来的话中再次变了脸色。不仅是他,其他人亦都闻言色变。
只见建德唇角斜挑起一丝冷笑,挑衅的眸光扫过鹿晓白,落在萧烈脸上,慢悠悠道:“只要你说,鹿晓白是个到处勾搭男人的贱女人!我就回宫,否则我今晚就耗在这里!”
说罢,索性解开身上纯白色羊绒氅丢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桃粉配紫蓝的束腰襦裙,整个人也坐下去,一副准备在椅子上生根发芽的得意神情。
鹿晓白闻言,沉了脸色冷嗤一声,暗暗叹了一口气,对她的同情在此刻消失殆尽,不是因为她说的那句话,而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竟说出这种有辱身份的话,白担了公主的名衔。不知是地龙的炭燃得过旺,还是担心萧烈会有过激反应,只觉得背脊有些汗湿。她垂首依桌而立,不看任何人。
“你!你……”萧烈气得语塞,脸上的小麦肤色因血气上涌,而更暗沉了些,英挺的两撇浓眉拧得几乎竖起,藏在袖里的双手不由得紧紧握住,也许握得太过用力,身子竟微微的颤抖,伴着胸膛急剧的起伏,好似那里正沸腾着一锅开水,稍微不慎便会把人烫伤。
他猛地一甩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太过分了!”
建德冷哼一声:“我说话再怎么过分,也比不上你们做的过分!”
元诩的脸色有些挂不住,“建德,时辰不早,随朕回宫!”
“我不!他不说我就不回!”建德已被妒火烧昏了头,丝毫没有顾及元诩做为一国之主的皇威。元诩虽恼,却束手无策,撇眸看向鹿晓白,眼里的意味不言自喻。
鹿晓白领会其意,本想装傻扮懵的她明白目前的情形容不得她置身度外,当下略作思忖道:“公主请回吧!你若不回,皇上也不能回,而他明天还要上早朝……”
话没说完,建德讥笑道:“这个用不着你操心,母后允许皇兄明日不上早朝!”
好吧!算我没讲,重来!鹿晓白想了想又道:“你烈哥哥明天就要走了,今晚早点休息为好,但你不回,他自然也不会撇下你独自回。这样一来只怕会影响明天的行程。”
“本宫说过,有皇兄在,不需要他陪!”建德说着,眼刀狠狠剜向鹿晓白,“烈哥哥的事也轮不着你操心!”
一直紧拧着眉的萧烈欲要开口,被鹿晓白一个眼色止住,小女孩嘛,再怎么刁蛮,也有弱点,强硬的态度只会令她更加叛逆,找准她的弱点哄哄她才是正道。
她不再看她,转而看向尔朱英娥,淡淡一笑道:“晚上亥、子之交的时辰,是人体器官排毒的时候,习惯在这时候熟睡的人,身体会很健康,皮肤光泽红润,看上去要比同龄人年轻许多。”
“是吗?怪不得本宫觉得这两天脸色暗淡无光,原来是最近比较晚睡。”不知是实情还是故意配合,尔朱英娥马上现身说法,见建德神色微变,鹿晓白趁热打铁:“所以女孩子不能熬夜,一熬夜,脸上就会长斑长痘长皱纹,皮肤发黄发暗变粗糙,影响美观……”
“哼!本宫皮肤怎样也不用你操心!你皮肤再好,烈哥哥也不可能娶你!只有像你这种水性杨花的贱女人,才整天想着如何美容,目的不就是为了勾引更多的男人?”
“建德!”
“住口!”
元诩与萧烈不约而同地出声,建德起身走到萧烈面前,满目幽怨地望着他:“要我住口?怎么,我说她你心疼了?”又转身瞪着鹿晓白:“连皇兄都帮着你,本宫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勾引男人的手段越来越高明……”
“放肆!越发不像话!”元诩的脸气得通红,猛拍了一下扶手道,“出宫之前你再三保证不会惹是生非,否则禁足十日。如今你明知故犯,马上回宫领罚!”
建德脸色变了变,看着萧烈,委屈地唤了声烈哥哥,意为要他出面向元诩求情。萧烈脸色铁青充耳不闻。她咬着唇发狠道:“就知道你只会帮这个狐狸精!”
“公主请慎言!公主毕竟与寻常百姓不同,你的一言一行,攸关皇室体面。”鹿晓白马上毫不客气地回驳,她冷瞥了建德一眼,便撇开脸去,似是看着大家,又似是谁也不看,略提高语调道,“事,有所为,有所不为;话,有该说,有不该说。比如泼妇骂街那些贻笑大方的勾当,就不是人人可以学的!”
“泼妇怎么啦?泼妇总比你这个荡妇强!”
鹿晓白嘴张了张,萧烈朝她摆了摆手道:“别再说了!我们走,让她在这里耗个够吧!”
元诩嚯地起身,拂袖便往外走,尔朱英娥看了建德一眼,没说什么,紧随元诩身后。鹿晓白忙欠身:“恭送皇上!”
正把房门打开,便听得建德咬牙切齿道:“好!你们走!我把这里砸个稀巴烂!反正回宫也是禁足,索性闹大了,把我废了吧!”至此她已完全豁出去了。
元诩双眉拧成川字,沉声道:“来人!送公主回宫!”再也不理后面建德如何撒泼,几人都出了大门。
夜风彻骨,大家都不胜寒冷。鹿晓白忽地想起秀儿转交的那盒胭脂,忙向尔朱英娥表达了谢意。尔朱英娥轻笑道:“一点心意,何足挂齿?”
元诩看了她一眼,柔声道:“爱妃上次说甚是挂念晓白,怎么今天见到了,反而没有好好叙旧?”
尔朱英娥眸光微微闪烁,又笑道:“刚才建德那样……哪里顾得上叙旧?”
元诩直直望着她,“也是。今天仓促,改天朕再宣她进宫与你一叙!”
“如此妾身先谢过皇上了!”尔朱英娥又轻笑道。有些莫名其妙的鹿晓白忙也跟着道谢。看着两人上了马车,建德也在几个侍从的“押送”下别别扭扭上马车,跟上前车辘辘而去。鹿晓白吐出一口长气,心头在随着建德离去的同时,却又无端沉重起来。没想到原该高兴的事到头来闹得不欢而散,元诩的心情可想而知,萧烈也不轻松,她更是自认倒霉。当下又重重叹气转身,却撞上一堵肉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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