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到那浓郁的香味,鹿晓白皱了眉道:“这什么花?香味这么浓!受不了受不了!”
“好闻!奴婢喜欢这味道!”彩鸢笑说着把香囊纳入怀中,而车内那浓烈的香味却缭绕不去,鹿晓白撇嘴道了句“难得!”说着把车帘掀开让风吹进来,只见车已出了效外,正爬行于崎岖的山道中。左边是山,松柏遮天,右边是深深的沟壑,枯草蔽地。这条通往龙华寺的路,平时便鲜有人行,在这个隆冬的早晨,就更萧瑟冷寂了。
“嗯?难得什么?”彩鸢不解,想了一会儿才问道,紧接着打了两个喷嚏。
寒风太过刺骨,鹿晓白只得把帘放下,转头看着她微笑答道:“没什么。你喜欢就好。”原想说“真没想到,司茗还把你当姐妹,难得”,转念又想,司茗与她之间的矛盾从来都是暗流汹涌,明面上大家都一团和气,彩鸢她们几个小丫头根本看不出来。
而司茗确实与几个小丫头相处得不错,也许是她善天掩藏,或许是她深知奴仆的艰辛。但愿是后者。因而,鹿晓白不想因为她俩之间的不和影响到几个小丫头。她最反感的便是,主子之间有矛盾,连带奴婢们也跟着拉帮结派勾心斗角,小小年纪便失却心灵的纯真。
只是,不知何故,她心中有隐隐的不安。也许是司茗那嫉妒的眼神太过凌厉,总令她有股芒刺在背的寒意。也许是想多了,但此刻她困意深浓,也懒得再去多想。车里的香味虽不再浓烈,却如香烟似的丝丝缕缕缭绕于鼻端,她忍不住道:“把那香囊扔了吧?味道太浓,闻久了不好。”
“啊?”彩鸢愣了一下,待明白过来,咬了咬唇低下头,小声道:“小姐您不喜欢是吗?那……奴婢就把它,扔了吧!”说着便探手入怀,摸索了半天才把香囊掏了出来,车里一下子又充斥着浓得化不开的香味。
彩鸢捏着香囊看了又看,小眼睛里是浓浓的不舍,看得鹿晓白一阵心软,自己不喜欢就要人家扔掉,好无道理。她妥协了:“算了,藏深一点,不要让香味溢出来就行了。”
“谢谢小姐!”彩鸢顿时高兴得笑靥如花,赶紧把香囊贴身放好,并主动把帘子掀起来,山风吹进来,两人同时打了个冷颤。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这么快到了?她探头一看,只见周围还是高林深壑。刚要问怎么回事,朱贵已跳下车,一头冷汗满面苍白地告罪道:“小王妃,小的肚子痛,实在忍不住了!”
鹿晓白猛地想起他早上也去了茅房,估计是拉肚子,忙道:“快去吧!”见他捂着肚子往后走,忙又提醒道,“走远点,不要在路边!”见他猫着腰走了好远才闪入一片蒿草后面,她放下帘转过头,却见彩鸢正在打盹。
也许受其感染,她打了个哈欠,估摸着朱贵不会很久,于是放心地闭目养神。哪知这一睡,便暗夜沉沉,前路漫漫。
鹿晓白是被一阵剧烈的颠簸震醒的,醒来见自己斜躺在座椅上,不禁好一阵子的迷茫,只见周围漆黑一片,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要下雷暴雨了。因为在夏天的雷暴雨之前,往往白昼如夜。然而这是冬天,她立时慌了神,忙掀帘看去,外面同样漆黑如墨。
“怎么回事?龙华寺还没到吗?”她问前面驾车的人,只见朱贵不知何时披上一件黑斗篷,与夜色溶为一体,让人心生不安。他似乎没听到,没有回答,她又问道:“你是不是走错路了?龙华寺没这么远啊,都天黑了还没到!”朱贵依然没有出声,似乎急于赶路无暇作答。
“啊?小姐,怎么天黑了?”彩鸢这时才醒过来,迷登登地坐直身子,打了个呵欠问道。鹿晓白心中一凛,忙摸向座位,不禁一惊,这座位有异!她坐的是王府的马车,宽敞舒适,左右各一排滑绸软座,相隔一米,靠后窗的位置是张矮几,上面放着食盒,备着一些糕点。
然而臀下这座位,坐着虽也柔软,触手却显粗糙。她试着平伸双手,轻易地便碰到对面的彩鸢。糟了!
“彩鸢!快找找包裹在哪里?我这边没摸到!”
“啊?”彩鸢显然没反应过来,鹿晓白刚想再开口,马车却又一阵颠簸,她一下子滚倒回座位,彩鸢听得动静忙过来扶她,却被马车颠得猛地扑在她身上。
“停车!朱贵停车!我要找东西!”鹿晓白爬起来朝外大喊,朱贵不理,却抽了一下鞭子,马跑得更快了,带动轮子滚过一个又一个凹陷,跃过一只又一只凸起,哐哐当当,颠得马车好像下一刻便要解体,而人快要散架。
这么难走的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鹿晓白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夜色下根本看不清楚,四周黑漆漆的,隐约可见一些树林与山丘的轮廓,如一只只巨大的猛兽正在恬睡。
鹿晓白忽地明白了什么,顿时头皮一炸,整颗心如悬崖上的石子,迅速而绝望地坠往下面的深渊。她努力压下心头的恐惧,告诉自己镇定镇定再镇定,悄悄扯过彩鸢,示意她噤声,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们遇到歹人了。”
彩鸢身子一僵,马上便抖起来。鹿晓白拍拍她又耳语道:“别怕,我们跳车逃出去。”彩鸢打着颤连连点头,鹿晓白便教她跳下去之后马上就地打几个滚,并往马车相反的方向拼命跑,不要回头看。如果见到有人家,马上过去求救。
彩鸢吓得快要哭出来了,抖着唇小声问道:“那小姐您呢?”“我也跳,我们一左一右。但你不要管我,我也不管你,全靠你自己了。逃出去后想办法报官!”这样跳下去,多少要受点伤,如果一个人走不动,另一个人要去扶她的话,势必会互相连累,结果两人都逃不掉。两个人中,至少要有一个逃出去,她是这么想的。她抱了一下彩鸢,便与她慢慢爬出马车,夜色如墨,马车颠簸,嘈杂不堪,那驾车的人应该不会发觉后面的动静。哪知就在两人一左一右趴在踏板上准备往下跳时,前面的人喊了声:“坐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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