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听到前面那驾车的人大喊一声“坐稳了”,鹿晓白不禁一愣,这声音虽不是朱贵的,却很熟悉!
但她深知,熟悉不代表安全,她示意彩鸢不要出声,也许那人只是随意的一声吩咐,因为马车太颠簸,并非发觉她们俩的意图。于是静静猫着身子,伺机跳车。没想到那家伙却说道:“这两边都是水沟,跳下去不摔死也得淹死。”
短暂的震惊过后,鹿晓白恢复了镇定,再不甘心,“阴谋”也已败露,她叫彩鸢坐回车内,免得被颠下去,然后叫他下来。但那人根本不听她的,只一味赶着车。她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刀,是那个破铁赤送给她防身的,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慢慢直起身,猛地扑向那人,压在他后背上,左手勒住他脖子,右手的刀顶在他喉间,大喝道:“停车!不停我就扎进去了!”
那人猛地一勒缰绳,马嘶叫着高抬前蹄,由于是上坡路,马车立即往后倒退,根本无法煞住,而马也开始狂燥起来。那人急道:“放开!不然大家都得死在这里!”
“你不停,我不放!”鹿晓白顾不了那么多,横竖是死,把他制住说不定可以绝地逢生。
“停停停!您这样让奴……我怎么停!”那人被勒得话音变了调,吃力地说道:“王妃请放心,我是在救你们!”
咦?鹿晓白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人,不由得松了手,道:“好,你停车!”说着移开刀子,转而抵在他腰上。
那人慢慢松了缰绳,马不再狂燥,重新向前跑起来,他控制着马车停到一个稍微平坦的地方,背对着鹿晓白道:“您如果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停留太久,我带你们走远点。”
怎么回事?什么死不死的?她又没有仇家!鹿晓白一句也听不明白,刀依然抵在他腰间问道:“你是谁?我那个车夫朱贵呢?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那人沉默了半晌道:“这些您就别问了。现在您只要记住,京城您是回不去了,有多远走多远,到了云中,也永远不要再回来。”
“也就是说,我去云中和龙华寺的事,你早就知道了?所以半路伏击?是谁告诉你的?这一切,是谁……”她忽然说不下去,这事,难道是太妃安排的?上次她答应离开京城,结果食言了,所以这次太妃采取非常手段逼她离开?不,已经不是让她离开这么简单了,而是要取她性命!
那么之前的一切,都是太妃的苦肉计?可是那血呢?明明是她咳出来的。莫非提前准备的?包括枕头底下那两条手帕?可是那个檀木盒呢?难道只是障眼法?而她和彩鸢之所以会昏睡过去,是司茗那只香囊的功劳!
不不不,太妃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她要她离开,会堂堂正正地提出,不必搞这些下三滥的动作。太妃不是那样的人!然而……鹿晓白的心一痛,想起司茗喂太妃喝药吃粥时,两人配合默契其乐融融的场景。或许,太妃是被利用了。
想到此处她抑制着身心的颤栗问道:“到底是谁要害我?太妃吗?”
“您就别问了!”那人闷声道。
“朱贵呢?当时他去拉肚子了,回来一看找不到我们……难道……”难道朱贵的拉肚子也是假像?鹿晓白只觉得一阵晕眩,心痛的感觉已盖过心惊,她不断地轻呓道,“不可能,不可能,不会的,太妃不会的,朱贵也不会的!他们不会这样对我的……”
那人吐出一口长气道:“你们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香料,赶紧扔了吧!”
“小姐!奴婢该死!是奴婢害了您!呜呜——”彩鸢钻出马车,跪在踏板上呜呜地哭,哭着哭着摸出那只香囊,发狠地扔了出去,黑夜里什么也看不到,连香囊落地的声音都似乎被这漆黑的深渊吞没了似的悄无声息。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你转过身来!”鹿晓白心中的疑团不仅没有解开,反而越缠越紧。听他的声音,让她想到一个人——全海。然而,全海是结巴的!从来没听他流利地一口气说出超过六个字的话。
那人依然背对着她,即使刀子一直抵在腰间,他也无动于衷。鹿晓白想了想,收起刀跳下车,绕到他前面,只见黑斗篷,黑面巾,与周围的景物相融成黑乎乎的一片。微弱的星光投射在广袤大地上,依稀可见脚下的路面,两边蜿蜒着色泽较浅的水道,泛着虚微的波光,却无法看清人脸。
鹿晓白仰头盯视着他,逼问道:“你是谁?我见过你,所以你不敢示以真面目?”
那人避开脸去,仿佛深怕鹿晓白会通过他的双眼认出他,其实她什么也看不出。“还是抓紧上路吧!等天亮我就得回去!”
其实如果鹿晓白拿刀再次威胁,或许能揭开他的蒙面巾,然而临出手时她犹豫了。她怕真相过于残酷,把她仅剩的一点对人性的期望击得粉碎。另外,对方既然不敢面对她,说明他还有一丝羞耻。若她强行扯下这层遮羞布,恐怕会把他的底线也一并扯断。
沉默半晌,她问道:“你准备带我去哪儿?”
“尽量天亮时到孟津,到那里你们自己雇马车去云中,我不会再送了,这一路,你们自求多福吧!”那人说着扯了扯缰绳,道,“上车吧!别再耽误了!”
鹿晓白已在他的话中失了神,就这样去云中?什么都没准备!虽然她出门已习惯银子随身,身上也有一些价值不菲的首饰。然而她这个路痴完全不知道云中在哪里?还要多久才到?途经哪些城市?会有哪些遭遇?然而还能如何?她已成了人家追杀的对象,惶惶如丧家犬,只能一直往北走,只要到了云中,便安全了。鹿晓白默默地上车,彩鸢一直候在踏板上时不时抹下眼泪,见自家小姐一副丧魂失魄的样子,更是内疚难当,低喃了声:“小姐,奴婢该死……”便哽咽得无法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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