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续集

§§第十二章

十几天的日子眨眼即过,元宵佳节转瞬而来。
我穿着月白色的衣服,外套同色的狐皮子坎肩,一头青丝也只是松松地挽了个髻。带着弘历和承欢熟稔至极穿梭在街道上,许是我们三人打扮得甚是光鲜,路人带着疑惑的眼光不停在打量着我们。但转念又一想,今日应有许多达官贵人、富豪之家流连赏灯,按理说,我们不应如此招眼。
顺着路人眼光转身看去,原来身后跟着的八个宫中侍卫,虽身着便装,但却分为两队排在身后,不引人注目才怪,况且这八人俱是面色严肃,哪像出来游玩之人。
无奈笑瞟了弘历一眼,他似是也发现了不妥,返身低声交待几句,八人迅速混入人群。
承欢却丝毫不顾及,也不注意这些,满面惊奇东张西望,弘历笑着摇了摇头,道:“离晚上观灯还有一些时间,你准备带我们去哪?”
弘历他们不比康熙年间的阿哥们,他们极少出宫,因此弘历对京城周遭并不熟。想想历史上,他或许是最喜微服私防的帝王,不知道为何与现在的他反差会这么大。
我笑着卖关子道:“到了自然会知道。”
他眼中似是掠过一丝惊艳,我一愣,待仔细看去,却发现他依然是先前的那副表情。
脑中蓦地想起熹妃相托之事,心中有丝担忧,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福晋了。”
弘历微抬头看看阴沉幽暗的天色,脸上掠过一丝浅笑,我心中一沉,他心中似是有事,但他随即收回目光,斜睨我一眼,道:“不用你乱点鸳鸯。”
不等我再次开口,他又道:“你领的地方不会令我们失望吧。”
心知他并不想谈论那个话题,无奈轻叹,向前看看,已遥遥看见了那个小摊,紧握着承欢的手,笑道:“快到了,这个地方不会令你们失望。”
三人坐下来,弘历微皱眉,瞧着这个四周露天的小摊点,道:“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他一向对饮食甚为讲究,从未吃过这种路边摊,是以一脸失望。但承欢却是一脸好奇,不停地看着身旁的人,丝毫没有女儿家的羞涩。
卖水饺的老汉记性极好,站在火炉旁,笑着道:“姑娘又来光顾了,这次带了家人?”
我笑笑,道:“那是你做的‘煮饽饽’好吃。”
弘历定定地看着我,压低声音笑着道:“宫里、宫外两副模样。”紧接着他大声道:“老人家,她常来光顾吗?”老人哈哈一笑,道:“姑娘这是第二次来,可她的朋友却是常来。”
老汉说的应是张毓之,弘历面带奇色,盯着我,正欲开口询问,老汉自豪朝前一指,笑道:“你瞧,老主顾可不是又来了吗?”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过去,原来是上次见到的两位姑娘,她们依然是女扮男装。
依稀记得他是朝廷大员的女儿,我凝思细想一瞬,心中一动,‘李荣保’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猛然间想起熹妃给我的名单,上面有他的名字,只是不知李荣保有几个女儿。见我一直看着他们,弘历瞟了一眼,不屑地道:“不过是两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又何奇怪的。”
我收回目光,笑问弘历道:“你可知道李荣保其人?”
弘历朝我这边探了探身子,仍压低声道:“李荣保是富察家族人,幼年时过继给李姓汉人为子,曾是阿玛幼年的侍读,此人虽是满人,却有着汉人的风雅,为人很是清高,性格孤傲,但在阿玛眼里,他是个贤人和才子。康熙五十年八月时,阿玛举荐他为察哈尔总管,现在他已过世,你无缘无故提他干吗?”
我又看了她们一眼,接着问道:“你可知道他有几个女儿?”
弘历默看我一眼,淡淡地道:“只有一女,排行第九。”
听他说的流畅,我奇道:“你很熟悉他们的情况?”
弘历面色一黯,我心中一愣,他随即轻笑一声,道:“阿玛是亲王时,曾去过李荣保府上,在他的书房中见过他女儿写的字,阿玛当日夸赞说是‘笔峰有欧阳洵之骨、柳公权之风’。并带回府一张,当天就把我们哥几个叫来,训诫说‘此字乃是一九岁的女童所写,你们如不用心上进,怕是连女童也不如了。’你说,我能不熟悉吗?”
原来还有这么些典故,移目又望了那两个姑娘一眼,许是今日人较多,她们仍没有等到位子。见她们似有不耐之色,我忙抬手摆一下,道:“两位,如不介意,可以一起坐。”领头的姑娘面色一喜,朝后面的姑娘笑了下,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坐定后,领头的姑娘落落大方笑着道:“谢谢姑娘。”
那姑娘很健谈,一顿饭下来,感觉越说越投机,许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居然有些意犹未尽。
于是,我道:“我叫晓文,如若姑娘不嫌,我们一起逛逛如何。”几人相互作了介绍,原来这姑娘名叫傅雅,很好听的名字。
弘历许是不屑于和我们这帮女子胡侃,一个人缓步落在后面。
说话间,一行人已到了菊舍,望着门楣,傅雅道:“晓文姑娘真是文雅之人,连来的地方也是风雅之地。”我轻笑着道:“这也是一个朋友介绍的,我其实也没来过几次。”
身后站着弘历仍是默着不言语,心中微诧,凝神细想,自他听到傅雅的名字起就变成了这样,难不成他心中早已知道熹妃名单中女子是谁,难道眼前的这个女子真得会是她的妃子之一,又或许会是他将来的皇后。
傅雅笑着道:“晓文。”
我回过神,回头瞅了眼弘历,却笑对傅雅道:“希望这里不会让你失望。”
她抿嘴一笑,我领着众人径自上了二楼,那熟悉的座位上已有了别人,心中正在叹惜,待他一转身,心中又一喜,原来是张毓之。
领着众人走过去,一行人落坐后喧嚷着各自介绍了自己,弘历默默无语、表情淡然,静静坐着。
自弘历上楼,张毓之就一直不停地打量着他,弘历却恍若不知,目光一直投在窗外,对众人的谈笑充耳不闻。
张毓之笑对弘历道:“公子似是喜静,不爱说话。”
弘历回头,轻扯了下嘴角,但笑容未逸出,便湮没于淡然面色中,然后,又扭头看向窗外,张毓之一愣,面上蕴着丝尴尬,我忙笑为他解围:“他叫金弘,平日里就不爱说话。”
这个名字是出宫前就想好了的,爱新觉罗本就有金的意思,再取他名字中的一个‘弘’。
承欢看看弘历,疑惑地挤坐过去,瞧了瞧窗外,问:“弘……,弘哥哥,这条街太静,外面什么也没有,你瞧什么呢?”弘历淡淡一笑,刮了下承欢的鼻子道:“当然是瞧景色了。”
承欢抚抚鼻子努努嘴,后拉扯着他的袖子,软声央求道:“我们出去再逛逛,好不容易出……,出来一次,你答应过这算是我的补偿的。”
弘历轻哼一声,拉着承欢的手,边起身边重复道:“对,这是补偿。”他口气有异,心知他话中意思,遂朝他讪笑了下。
一直没说话的傅雅,嘴角现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朝弘历浅浅一笑,道:“还是让小卓带着小姐去吧。”
承欢看看弘历,又瞧瞧傅雅的丫头,似是犹豫一瞬,后放开弘历,走过去牵着小卓的手,笑着道:“弘……,哥哥也没出来几次。”一大一小、一高一低两个丫头已下了楼,弘历轻摇摇头,又看向窗外。
张毓之抿了茶水,道:“令侄气质非凡,将来定非池中之物。”我一愣,还没回过味,弘历已回头笑掠我一眼。
正不知如何解释,楼梯口已传来承欢的娇笑声,这丫头怎会去而复返,循声看过去,胤禛牵着承欢在前面,小卓跟在后面,高无庸随着最后,陆续上来。
我心中诧异,晚间有宫宴,他怎会出宫。思量一瞬,心中一暖,微微笑着站了起来,弘历面色一黯也站了起来,傅雅、张毓之相视一笑,也慢慢起了身。
胤禛掠了张毓之一眼,笑瞥着我,我让开位子,他在身侧坐了下来,众人依次坐下,高无庸便躬身站在胤禛身后。
胤禛面色清冷,又天生威严,此时,虽面蕴浅笑,众人言语也冷了下来。
胤禛扫了众人一眼,淡声吩咐高无庸道:“退下吧。”高无庸谦恭应一声,微垂着首疾步下了楼,张毓之大抵知道我来自宫中,见到这场面虽面露微诧,但不算惊奇,傅雅虽出身官宦人家,却仍是有些动容。
见状,胤禛淡淡一笑道:“你们不必拘束。”众人这才开始娓娓而谈,中间加上承欢的插科打诨,气氛又活跃了些。
看看窗外的天色,我轻声道:“晚上怎么办?”
他幽黑双眸中掠过丝柔和,微微笑着道:“我已有安排。”我笑而不语,心中暗想,不管怎么安排,你晚上也必须出席。
在心中暗暗叹口气,端起桌上的茶碗抿了口,却忽听张毓之道:“令妹品茗味感极好。”
我一呆,口中的茶水一下呛在喉中,捂嘴一边咳嗽一边悄眼打量他,他眸带嘲弄,轻摇了摇头,自承欢身上抽下帕子递给我,我忙接过,拭了拭嘴角。
这也难怪张毓之会搞错,承欢称我姑姑,又称弘历为哥哥,而弘历却叫胤禛阿玛,任谁都会以为胤禛是我的大哥。
张毓之和傅雅许是都觉得不对劲,一下全住了口,承欢瞧瞧众人,又看看我,娇声笑起来,道:“你们都错了,其实姑姑不是……。”
弘历截住话头,面带浅笑,对我道:“额娘,阿玛很少出府,时间不多,我们还是出去逛逛。”
‘额娘’一入耳,我又是一呆,不解地看着弘历,但弘历的注意力并不在我这儿,而在张毓之那。心中一震,看过去,张毓之眸露惊痛全面苍白,心中瞬间明白弘历为何会这么叫,也明白了先前胤禛那抹笑的含义。
站起来,大方伸手握着胤禛的手,对张、傅两人笑着道:“恕我们先行一步。”胤禛眸中掠过丝宠溺的光芒,即而恢复清冷面色,紧握了下我的手,后放开,率先向楼下走去。
自满人入关,灭明建清,在治国理民的方针大计上都是‘清随明制’,一直强调‘详译明律,参以国制’。不管是顺治三年的‘大清律集解附例’,还是康熙十八年的‘现行则例’,都只是明朝法律的翻版延伸,没有实质上的清朝法典。自胤禛继位,就组织专人研究当前局势,精心修订,终于于年初完成,这就是‘大清律集解’,这是清朝立国来的第一部法典,这部法典也成为了后来‘大清律例’的蓝本。
自律法颁行全国,胤禛一直心情愉悦,这么一来,连带身边侍候的宫女太监们也步履轻快、眉眼含笑。
今冬落雪较早,现虽是二月,但已温暖许多。前几日,霏霏春雨下个不停,以至今日虽是天已放睛,但天色仍是灰蒙蒙的,晕黄的日光被不薄不厚的浮云隔着,看上去模模糊糊、若明若暗。
握着手中的物件,静静地站在养心殿的中央柔柔地看着他,四目相对,他似是有些疑惑我今日的神色,他起身下阶,走过来拥着我,笑道:“为何这样看着我,可是想我了?”听着他露骨的话,我面上一烧,道:“送你一个礼物。”他眸中有丝亮光闪烁着,接过我手中的锦盒,掀了开来。
一大一小一对玉戒指出现在眼前,这东西在此时本也平常,可这戒指的独特之处却是在玉上面又镶嵌了一块玉石,那小小的、椭圆形的玉石通体透明,好像现在的水晶一样,玉的中央雕着小小的玉兰花,玉石下面的戒指本身的玉却是淡紫的,两种颜色交融在一起,煞是好看。
他看了半晌,蹙眉道:“无事献殷勤,……。”
他话未说完,我便作势要夺回来,他一闪,我摇摇头,让耳坠子在两耳下晃着,道:“我是来而不往非礼也,被你想成这样。”
他轻笑起来,道:“很别致,可就是有些不大气。”见我敛了笑,紧绷着脸,他又道:“不过,我还是很喜欢。”
见他这样,我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笑过之后正色道:“这是情人节礼物。”
他微愣了下,反问道:“什么是情人节,这礼物有何特别之处?”
其实内心深处一直渴望和心爱的人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可又明白今生这个心愿再也难以实现,因此只好选在这个特定的日子里,送他这个,但又不能明了地向他解释戒指的含义。遂含糊其词笑着道:“情人节就是爱人之间过的节日,而这戒指代表我们是相爱的两人,如若有一方不再爱了,就把戒指拿下来,另外一个人心里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他敛了满面笑容,盯着我道:“这怎么听着像是暗示着什么一样。”
知他听岔了意思,我轻轻一笑道:“这个戒指带上去,一生一世都不能取下来。”
他板着脸,点点头,淡声道:“知道了。”
说完,拿起那个小的径自往我手指上戴,我打了一下他的手背,道:“不是这样戴的。”接着,细细地讲了戴戒指的讲究,应戴在哪个手指上……,听着我啰嗦着讲了一大串,他笑道:“你哪里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不曾记得西北有这规矩?”
一呆,道:“是你孤陋寡闻。”
他不以为然笑笑,然后,动作极其轻柔的为我戴上,道:“此生不悔。”
心中一阵感动,边给戴他边道:“无悔一生。”
他紧握着我的双手,直盯着我,眸中柔情尽现无遗,我两颊火烫,微垂眼睑,笑推着他,道:“还有一案子的折子呢,你去忙吧。”
他哑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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