舀水, 放米, 烧火。
林巧巧蹲坐在灶头前,看着火光跳跃着, 神情有些恍惚。
冷静下来整件事情仔细一想, 她也大概想清楚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有人在沈瑞面前说了什么, 然后沈瑞喝醉酒就发疯了。
只是,她和杨惠新说的话, 为什么会有人听见?
“沈瑞说是一个讨厌的女人,那是谁呢?”谁才是讨厌的女人?
还会跑到沈瑞面前说三道四的, 究竟会是谁呢?
最主要的问题是,即便知道她和杨惠新的事情, 沈瑞今天表现出来的也还是太怪异了吧?
“他好像很舍不得我离开啊!之前不是口口声声说见了她都烦吗?而且还说自己能自食其力,现在又不想让我走是怎么回事?”
心脏随着自己的自言自语而砰砰跳了起来,林巧巧想事情想的深了, 却没有注意自己身体所发生的变化。
她把这一切总结为沈瑞担心自己一个人生活过不下去,在知道她生存技能满满的时候,所以才会舍不得离开她的。
对,就是这样的。
别看沈瑞在后世随随便便也能通过他的知识头脑赚钱, 但是在这乡村里,在这个傻子的身体里,一点用处都没有,你表现的太聪明了, 只会让人认为你有问题。
粥煮好了, 沈瑞还在床上躺着, 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林巧巧因着刚才的事情,也生气不想叫他起来,就惩罚他继续睡。
“自己饿了再自己起来吃。”
吃饱饭,少热水洗澡,然后做点琐事,林巧巧就睡觉了。
乡下没有任何娱乐活动,人们一大早要起来干活,自然不会把事情浪费在熬夜的事情上。
沈瑞醒来的时候,天是黑的。
他揉揉眼睛,只感觉脑袋炸疼。
直起了身,目光呆滞的看着四周,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脑袋过了许久,才算清晰了些。
他这是买了酒回来准备泡葡萄酒,结果酒好喝,越喝越带劲,直接把自己喝醉了?
记忆最后好像终止在林巧巧跑进来,然后抢掉他的酒。
沈瑞紧皱眉头,忽然觉得这好像是梦里的内容,并不是真实的。
天太黑了,屋子里什么都看不见,沈瑞脑袋疼,又倒回床上,想着再睡会。
可闭上眼睛,人脑袋却变得很清醒。
他想到自己刚才做的梦,梦里他十分委屈难受,林巧巧跑进来,他跟她说了好多话,还问她是不是想要离开跟着杨惠新双宿双飞,他一口气把所有憋在心里的话都问出来了,当时林巧巧好像还安慰了他好久。
想到梦中的自己这个样子,沈瑞庆幸这幸好是个梦,如果是现实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他干脆刨个地洞钻下去好了,太羞耻了!
目光看着房门的方向,沈瑞想出去,看看林巧巧现在在干嘛?
可转念又想,他为什么要去看她,她要走就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又不是他的谁,随便她离开算了,反正她走了自己也能大展拳脚,就不信自己一个人不能在这里好好的活着。
不过……
想到林巧巧真的要走,这心里还是莫名有些不得劲啊!
杨惠新有什么好?就一个高中毕业的知青,就算是城里人,那又怎么样?他还是硕士高材生呢,掌管着华南地区的公司事物,哪点不如杨惠新了?
现在他不过是被这具身体给牵制住了,等到他这傻子的身份变好了,就不用再这么麻烦了。
沈瑞一晚上就这么纠结着这些事情,索性没过多久,天已经慢慢的亮了起来。
睡不着,沈瑞受不了肚子的饥饿,翻了个身准备起床。
天慢慢的亮起来,他这屋子的陈设也能看的一清二楚,买来的白酒已经不见了,沈瑞想着应该是被林巧巧收走了。
屋子还弥漫着酒的味道,沈瑞揉揉头,“还挺疼的。”
刚开门,迎面就看见林巧巧开门出来。
沈瑞一愣,张了张口,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林巧巧更是愣的脑子都忘记转动,脑海又想到昨晚的事情,她连忙闪躲开沈瑞的视线,说了句,“昨晚给你留的粥你还没吃。”
“哦。”
早上林巧巧煮了番薯,然后没吃,直接揣着出门,像逃一样的闪躲着沈瑞。
在屋里的沈瑞看着那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摸了摸鼻子,暗自嘀咕了句,这林巧巧怎么回事?怎么跑的那么快?
摇摇头,他不管了。
只是,随着人越清醒,有些事情也会慢慢的清晰起来。
到了中午,林巧巧还没回来的时候,沈瑞找到了他的酒,也随着想到了昨晚的事情。
而那些他认为是做梦的事情,好像并不是梦啊……
沈瑞手一抖,差点把酒给摔了。
反应过来,沈瑞紧紧握着那瓶酒,一动不动的蹲在那里,仔细的去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记得自己昨天心情不大好,然后和小兵姐弟两人去摘了野葡萄,想着自己也听喜欢喝酒的,而且葡萄酒味道不差,他就去买了瓶酒,准备做一下葡萄酒。
其实他什么都不会,但是依稀艾滋脑子热,感觉一来,就想着试试。
没想到买回来之后打开盖子,闻见这酒的味道很香,莫名的想尝一口。
这不,感觉味道还不错,就喝了又喝。
他还觉得这样挺好的,心情不好,喝点酒心情没准会好呢。
结果就是,越喝越多,脑子也有些沉了。
后来林巧巧就回来了,抢了他的酒,然后他不高兴,还跟她说了好多话。
沈瑞想到这里,拼命的挠着脑袋。
至于后来,他就质问了林巧巧,是不是想和杨惠新去城里生活?是不是讨厌他?
林巧巧还回答了不是,然后他还不信任她。
最后……
最后……
一个画面突然在脑海里跃起,沈瑞忽的一慌,整个人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他他……他亲了林巧巧!
这不是梦,都是真的!
正想着,屋外有了声响,沈瑞扭头,刚好对上林巧巧双眼。
两人皆是一愣。
沈瑞想到早上的时候,林巧巧看他的眼神有些不正常,原来,是因为昨晚的事情,让她不自在了。
这会知道自己昨晚做了那么多愚蠢的事情,沈瑞看林巧巧的眼神都开始不舒服起来。
连忙闪躲,倒是林巧巧没想到沈瑞突然闪躲开。
她尽量把脑海中昨天的事情挥散开,嘴里说上一句,“我回来了。”
那头沈瑞答了声,“嗯。”
两人比早上的时候更尴尬,特别是沈瑞,比昨天的心情更郁闷。
他想抽自己嘴巴,怎么好端端发酒疯把林巧巧给亲了呢?这点他到现在还没想通。
不希望林巧巧就这么走了是事实,这点沈瑞承认,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都不希望林巧巧就这么跟着杨惠新走了。
“我去烧火做饭。”沈瑞转身说道。
林巧巧说,“今天随便蒸点饭吃吧。”
“嗯。”
看沈瑞没看她,林巧巧本来还尴尬着的,这会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去外头看了鸡,又看了猪圈的几只小野猪的生长情况。
虽然乡下很多物品稀缺,但是最不缺乏就是各种草,像猪这种东西,由人来养,随随便便给弄上猪食各种叶子,也能将猪喂大。
这不,瘦小的野猪在她手里,很快就养成了小胖猪。
看着小胖猪,林巧巧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这上面的田地政策,什么时候改?
正想着呢,她出门去菜园的时候,没想到遇到了张汉国。
“小花啊,去菜园摘菜呢?”
林巧巧应了声,张汉国靠近了些,说了句,“对了,有件事情正好跟你说一下,给你个提醒。”
“什么事?”
“现在很多地方已经开始实行土地承包,也就是说,田地承包给个人组里,然后你们再缴纳你们需要交的粮食,或者粮食同等价格的东西,上面现在已经在开展了,咱们大队刚耕种完,这一季是不能实行,但是从明年开始,咱们大队就要用这种包产到户包干到组的方式来耕田,你们家只有你一个人,所以我现在跟你透个声,我建议你最好和村子其他人家一起耕种,田地合在一起的好点,这样也能方便一些,我看花婶子那一家不错,或者你和二蛋伯公一家合着。”
张汉国也是看张二蛋这一家就两个人,而且还有一个傻的,所以想着先视线吱个声,这样他们也能早点把这事情做好处理,否则到分田那天的时候,估计就来不及了。
张汉国是好意,林巧巧也是知道。
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政策比她想象的要早一点,中的关于改田地制度是在八零年才实行的,现在才七九年,就已经通知下来。
两者相差时间倒也不大,加上实行时间都是在八十年代,林巧巧想,也有可能是自己看书的时候没仔细看清楚,所以关于什么时候下达的命令并没有印象。
她笑道:“挺好的啊,我感觉自己家耕种,交足了上头,留下自个儿个的,这种方式估计更多人喜欢呢,毕竟努力挣的都是自己的。”
张汉国点点头,“是啊,现在咱们生产队吃大锅饭,很多人有一把子力气也舍不得用。”
张汉国也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毕竟是整个大队的,自己一个人努力干活,到时候吃的却是一整个大队的,多亏啊,还不如每天懒懒散散混点工分就好了,至于别人怎么说,那就随便别人说去。
对于这种懈怠的工作行为,张汉国也十分忧愁,可大环境下都这样,他只有一个人,也不能时时的盯着这些人看着,所以有时候别人插科打诨,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爸说过,早年田地不是这么分的时候,很多人可勤快干活了,因为干的多都是你自家得的,所以大家在粮食作物上比任何时候都要勤快,只希望有个丰收的季节。
所以早年除非是病虫灾害,一般人家田里耕种的粮食都是很丰收的。
不过现在上头要改这个政策,他倒是十分支持的。
他想着,如果再早上半个月,他倒是能把田地先分下来,这样大家自己耕自己家的。
现在粮食作物都已经种下了,只能等来年再安排。
林巧巧感谢张汉国的好意,说道:“大队长,你说的这事,我家到时候单独干就行了,自己一个组。”
“你?就你一个人?你家二蛋可帮不上你的忙,你一个人能行?”
虽然最近听说张二蛋的病情在好转,好像比以前好了很多,还会帮着干活,但是在张汉国眼里,那也只是个可以帮点小忙的小孩子。
如果他们家自己单干的话,那他们一家也只有牛小花一个人干活了,到时候从早忙到晚,就算她再能耐,也是一个人单打独斗,那得多累啊,要是遇上时年不好,那可能就是颗粒无收了。
想到只有牛小花一个人干活,张汉国还是劝说着道:“这事情明年肯定会实行的,到时候你家就你一个劳动力,肯定很累的,你家二蛋就算能帮你的忙,也帮不了多少,我觉得你还是找人一起。”
“没事,这是我自己心里有数,到时候大队长你就给我们家自己分田吧!”
其实林巧巧这么做,一则不想拖累别人家,二则也不想以后的事情弄的不清不楚。
在金钱下,就算再亲密的兄弟,时间久了也容易产生隔阂,到那时候,再好的感情也没用。
没有人会愿意和他们家一起耕种,毕竟她这边的人数少,人家能自己家忙活,谁愿意跟你一起耕种啊?
而且,她也没想过把自家的田用来耕种粮食,她想到时候把凉粉草种上,她想开辟做凉粉的路。
这凉粉也许不能让她迅速发达,但是却是短期内比任何方法都要更快来钱的办法。
再说,现在凉粉是他们家独有的,所以根本有很大的机会挣钱。
回去之后,林巧巧把这事情告诉了沈瑞,对方只是“哦”了声,一点激情都没有。
沈瑞这饭已经蒸的差不多了,他自己看不出好没好,只好让林巧巧看看。
林巧巧一靠近,沈瑞会下意识的后退,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
本来是看着林巧巧去看锅里的饭好了没的,可沈瑞看着看着,目光却从锅里最后放到林巧巧脖颈上。
林巧巧这样子和原来她的样子相差并不大,只是现在的人比以前更黑一些。
虽然以前经常说她是丑女人,但是沈瑞不得不承认,其实林巧巧并不丑,她长的还挺好看的,光这侧脸的弧度,脖颈的曲线,就很好看。
怪不得这一个个男人都看上她,在这乡下里,大家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个个被这太阳晒的黑不溜秋,像林巧巧这五官长的不差,皮肤怎么晒都不算很黑,在众多人当中,自然很容易脱颖而出,而人又勤快,可不就是人人夸赞吗?
他有时候挺好奇,为什么原文的作者,会写了这么两个人,而样子与他和林巧巧又是那么相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哪来的这个巧合?
沈瑞目光紧紧的盯着林巧巧,呼吸都感觉轻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突然小心的靠近,再靠近了些。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林巧巧突然腰背一直,“饭已经好了,除火吧!”
正说着,林巧巧差点撞上了近在咫尺的沈瑞。
她吓了一跳,连忙反应过来,躲开沈瑞的靠近,“你突然靠那么近干嘛,吓死我了。”
沈瑞后知后觉的闪开,语气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我刚才看到你头发上好像有条虫。”
说着,手伸到林巧巧的脑袋上,“哦,不是虫,是草。”
他的手指捏着一小根草,林巧巧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刚才那一下,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简直要把她给逼疯了。
心跳砰砰砰,目光看着沈瑞,她问道:“还有事吗?”
“没事。”
“没事吃饭吧,我饿了。”
“哦。那我把饭端起来。”
虽然林巧巧现在身上有一笔钱了,不过两人还是不敢大吃大喝,谁也预料不到未来是什么样的?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所以总是要未雨绸缪。
今天两人吃的简单,一个水煮青菜,是沈瑞烧火煮的,过程是林巧巧指挥。
不是什么难做的事情,只需要把锅里的水烧热之后,把青菜放进开水里头搅拌,将其煮熟,然后再加入盐,再在捞起来的时候,往里头滴上几滴花生油。
花生油一滴,整个菜闻着就香了。
一个水煮青菜,一个腌豆角,林巧巧还做了个凉拌黄瓜,对于他们现在的情况,算的吃很不错的了。
知道林巧巧手受伤了,不管是端菜还是盛饭,都是沈瑞来忙,林巧巧要忙,他说她受伤了。
说到这个,沈瑞还劝了她一句,“你手受伤要是不方便这两天就请假在家里休息,别去田里干活了。”
林巧巧失笑,“就这点伤,还不至于,多少人伤的还要严重,还不是要为生活忙碌,我没那么矫情,又不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孩子,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过的都是人上人的生活,如果连这点伤都需要休息的话,那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死了。”
虽然知道林巧巧说的是实话,但是沈瑞总感觉她话里有种在取笑他一样。
他就是咬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要不是来到这里,他也接触不了这样的生活。
不过他还是说了句,“反正碰水的事情你还是注意些,别到时候把自己折腾了还得我照顾。”
难得沈瑞这话虽然是嫌弃,但是却没有半点怼人的样子,反而是带着一众关心在说。
林巧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仔细一辨认,发现这家伙今天有点奇奇怪怪,“哦,知道了。”
沈瑞吃饭吃的心不在焉,因为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昨晚的事情上。
他很想问问林巧巧关于这件事情做何感想,但是又觉得这么问简直有毒。
林巧巧心里也在纠结,关于昨晚的事情已经占据着她的脑海。
她本来觉得自己已经看开看透的,毕竟对于他们这种现代人思想的人,发生这种被亲的事情是很稀松平常的,就连一.夜.情啊网上约人这种事情,都多了去了。
可内心想的是一回事,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随着时间,她感觉自己越来越在乎这件事情。
问题她并不是排斥这个吻,也不是生气沈瑞做的这个事情,而是她好奇,沈瑞这么做,算几个意思?
她现在就是迫切的想知道,究竟沈瑞心里想的是什么?他这么做真的是醉酒之后毫无意识的行为吗?
都说人酒后吐真言,酒醉三分醒,沈瑞说的那些话,做的这些事,究竟是完全发酒疯,还是有别的原因。
复杂的两个人,沉默再沉默。
到最后,沈瑞实在憋不住,还是问道:“我昨晚,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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