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了,史仲竹才在赤骥的劝解下,慢慢下山。
事已至此,愤怒和谩骂都没有用的,史仲竹心里明白,只要他想把这件事自始至终的办完,他就必须在一年之内,把原定三年的政策完成。
在百花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史仲竹就到保龄候府看望家人,之后又去明珠那里。明珠今年年初刚刚嫁给安将军之子,安隆身为嫡长子,日后是可以继承安将军的伯爵爵位,为人豪爽意气,最重家庭,重要的是,他小时候因为父亲常年在外戍边,家中曾有一路从丫鬟升到姨娘的女人,仗着安将军的宠爱,给他母亲难看。当然这样作死的女人,安将军发现之后立马打死,她所出的女儿也远远嫁了。
史仲竹还怕他因为童年阴影敌视女人,物极必反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后来打探清楚,安隆已经禀明父母,三十岁无子纳妾,史仲竹相信明珠从小保养的身子,只要安隆没问题,一个儿子是最少的。因此,安隆顺利抱得美人归。
当初,明珠的丈夫人选是史仲竹和魏贞娘一起定的,史仲竹选定安隆的时候,还担心魏贞娘反对。因为总有那么一种思想,觉得武将比不上文臣,家族要传承得久一点,必须是文官家族、书香世家;地位要稳一点,就是带兵的武将,也必须卸下兵权……史仲竹疑惑,所有人逗都去做文臣了,谁来做武将?
历史上是有那么几个朝代重文轻武,但后果都是被别人用武力征服;如今渐渐没落的世家,不就是因为嫌弃武职不“清贵”,而今落得消散的局面吗?史仲竹为女儿挑选夫婿,个人品格重要,家世也重要,选定安隆是最合适的。
魏贞娘十分认同史仲竹的观点,史仲竹还有些诧异,毕竟魏贞娘自己就是文官、世家出身的。史仲竹不禁把疑惑问出口,魏贞娘噗嗤一笑,道:“我的好人啊,你可真是小看我了,什么文武之分,不过是哄那些傻子的,只要你站到了高位上,不管是文是武,一样的。而今内阁之中,也是文武各半,连宗室想要入内阁,都想方设法在边关历练了几年,才能坐稳位置。我朝军功最重,想前朝,文人封侯绝无可能,重文之风,也是我朝才渐渐兴起的。”
经魏贞娘这么一说,史仲竹更明白了,从来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管你是文臣武将,看的不过是本事罢了。
史仲竹事先给安家下了帖子,安将军还在北边镇守,京中的家人,多少有些人质的味道,因此安家人在京城算是比较低调的。
到了勇武伯府门前,收到消息的安隆已经中门打开,准备迎接自己的岳父了。史仲竹看着勇武伯的牌匾,心中又是一阵不痛快。当初安将军大胜,朝中议定封号的时候,呼声最高的是“武安”,安将军刚好姓安,功绩如同秦朝武安君,如此切合,当真恰当的很。可惜,不知圣人出于什么考虑,依然封的是勇武,史仲竹心里正难受,看到这样的实例,心里更是感伤了。
史仲竹看到安隆,也不摆架子,直接下马,走了进入,安隆把岳父迎进二门,史明珠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明珠快走两步,就要上前。安隆心中一紧,史仲竹比他更紧张,自己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扶着她道:“怀着孕呢,怎么还是这般毛躁?”
“爹爹,才二个月,无碍的。”明珠撒娇道。
“胡说,前三个月最危险,安隆,你可要看好她了。”史仲竹转头对安隆说,安隆自然谨遵岳父大人教诲,他的岳父可是经历过时疫的人,当年史真人的名声经过这么些年的传播,没有淡去,反而传得更神了。
安隆看着自家岳父大人,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妻子扶进屋,目瞪口呆!早就知道岳父宠女儿,没想到宠成这样啊!
安隆母亲已经去世,安家男丁都在边关随着安将军拼杀,安隆作为嫡长子,也是从小在边关历练,等在京城的弟弟们长得差不多了,他才进京把弟弟们换回边疆。所以,安家现在就是小夫妻两个当家。
“这次进京来得急,给你收拾的补品、药品、玩物、吃食都还在后面没到呢,爹公务繁忙,明日就要转回贵州,临走前不来看看你,不放心啊。”
“爹爹,有什么不放心的,吃的用的,我这里都不缺呢,你这么说,岂不是让隆哥吃心呢。”明珠打趣道。
“不会,不会,岳父大人是关心,我怎么会……”安隆着急解释到。
明珠笑道:“和你开个玩笑呢,爹地可不是这种小气的人,是吧,爹。”
“我就是这么个小气的人啊,尤其是发现自己娇宠的小丫头,居然向着别人,哼!”
“爹爹,女儿一直是您的小棉袄啊,在您面前,这个别人都靠边。”明珠拉着史仲竹的手,侧头眨眼睛向安隆示意。
安隆自然看出他们父女在逗自己玩儿呢,淡定下来,只微笑,不出声。
史仲竹反手把明珠拉过来,道:“我给你诊诊脉。”
明珠自然万分相信自家爹爹,安隆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史仲竹,史仲竹摸了脉,道:“胎息平稳,没什么问题,多半是个男孩儿。”
“真的?”夫妻俩同时问道。
“爹爹,真能诊出男女来吗?家里来的太医都说诊不出来呢。”明珠问道。
“傻丫头,你请的是哪位太医,不是和家里相熟的,谁敢告诉你。就医术而言,除了那些体质特殊的,一个月的时候,就能诊出男女。太医要是告诉了你,宫妃问的时候,他答不答,若是遇到宫妃体质特殊的时候,诊不出来,圣人和宫妃信不信?”
明珠和安隆点头,表示明白,太医自古就是高危行业,明哲保身,开太平方也是有的。
安隆急忙让人把太医开的单子拿过来,请岳父指正。史仲竹结果单子,仔细看了看,道:“都很合适,能进太医院的,都是名医国手,保胎的方子自然没问题。太医可有给你们列禁忌?”
“没有,爹爹,太医就说了几句,如今照顾我的是奶奶那边排遣过来的嬷嬷。”明珠回答道,安家已经多年没有婴儿的啼哭声了,照顾孕妇这方面,也没有什么特别专业的人。
“嗯,我这里有个嬷嬷,当年在宫中做过医女,我给你送过来,让她照顾你。”史仲竹说着,看光却看向安隆。
安隆道:“这可再好不过,多谢岳父。”
“我再给你们列一个注意事项的清单。”史仲竹道
安隆和明珠忙把史仲竹往书房引,当然是外书房,就是用来待客的,不是那种商议机密事宜的书房。史仲竹坐在案前,一边写,一边和夫妻俩解释,间或聊聊家常,一恍,一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安隆致歉道:“岳父登门,却一天都在为我们忙碌,实在是怠慢了,而今到了饭点,先吃饭吧。”
史仲竹的注意事项也写得差不多了,收起写好的纸张,道:“我为我的女儿女婿外孙忙,再忙心里也高兴。”
不难为安隆,跟着他移步饭厅用饭,赶在宵禁之前,回了保龄侯府。
第二天一早,赶着和史鼎、史伯松、郑氏、徐氏、史叔梅等等在家的辞行,又风尘仆仆得赶回贵州。
魏贞娘迎接史仲竹的时候,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我怀孕了!”
史仲竹只有惊没有喜,他们两人同岁,魏贞娘三十六岁的高龄孕妇,一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的结果,史仲竹完全没有欢喜的感觉。
魏贞娘也没料到史仲竹是这个反应,不高兴道:“你不开心?为什么?这是咱们的孩子啊?”魏贞娘不理解,史仲竹绝对是这个世上少有的好父亲,怎么会不期待孩子的降生。
“贞娘,”史仲竹抹了把脸,告诉自己镇定,镇定,“贞娘,你今年三十六岁了,这个年纪产子,危险太大了。”
“我当是什么呢,”魏贞娘不在意道:“在我这个年龄产子的妇人又不是没有,人家五十岁还在有产子的呢。”
“贞娘,你不明白。”史仲竹不知该如何表达,“我此次进京,圣人令我一年之类结束改土归流的前期工作,一年后我多半会调回京城,你懂吗?意思就是,接下来的一年,我都会非常忙,非常忙,没有时间照顾你,有时候公事繁重,压力过大,还可能向你发脾气。如果公事上推行不顺,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很可能会狗急跳墙,我怕伤了你和孩子。你一个人打理内院就已经够忙的了,如今还要应付外来的风雨,我怕你吃不消。”
魏贞娘没有想到事情这么严重,靠在史仲竹怀中道:“夫有千斤担,妻挑五百斤,明珠出嫁的时候,你不是这样告诉她的吗?我是你的妻子,自然要为你分担,我不怕。”
“可是我怕,贞娘,安安、平平、宁宁都入了万里书院读书,我想你要么去京城,爹娘会照顾你,要么去金陵,守着咱们三个儿子,你不是一直很想念他们吗?”史仲竹安排到,他恍惚间,明白了原著中林如海的选择,待在自己身份更危险,只能远送妻儿离开。
“我不走,我走了,谁来照顾你的衣食起居,再说了,我要是不在你身边,更要担心了,你不是说孕期不能忧思吗,我离了你,肯定忧郁成疾。我不走!”
“贞娘,别闹,这不是分开了就不深情,你在这里会让我分心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你走之后,内院就空了,我让护卫营和八骏贴身保护,不会有问题的。”
“耀昀,你自己算算,我要孕期满三月,等情况稳定了再上路,不管去哪里,路上肯定是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修养六个月产子,坐月子一个月,又带着孩子赶到你这里,也就是说,我这孕期都要在奔波中度过,对我对孩子都不好。我不走就不同了,贵州事务基本被理顺了,咱们家的安全我是不担心的,管家我也很有经验,不会让不轨之徒伤到我和孩子的,你就让我留下来吧!”
史仲竹无奈叹气,不愿走就不走吧,史仲竹让训练有素的仆妇在内院保护,外院是护卫营,懂医术的嬷嬷也随身伺候,关于少数民族的传说很多,善于用毒善于用蛊,史仲竹很庆幸,自己穿越的是正常古代世界,若是武侠仙侠,层出不穷的毒物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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