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主仆

“很冷吗？”大雪连续下了整整一天一夜，使得夜临市看上去像是被银色包裹了一般。穿着厚重的棉衣坐在阳台边，宫苑汐闭上眼，任由宫洛依抱着她，在听过对方的问话之后摇了摇头。只是，她的眉毛上已经结了白霜，就连嘴唇都泛着不一样的青紫色，说不冷，怕也是假的。
“汐，在我身边你没必要逞强，是不是很难受？”宫洛依说着，撩起宫苑汐的衣服，看着她腰间的印记已经潜到几乎看不到，心里闪过一丝钝痛。最近这几天，宫苑汐调动了所有宫家的势力，将所有与宫家签订契约的精灵全部召回，时刻准备着最后的那场战斗。
事情早已经显露了端倪，只是到如今宫洛依才得到答案。或许早在很久之前，精灵族的长老就已经被暗黑精灵操控了去。他派自己进入宫家，企图借由自己的力量摧毁宫家所谓的灵契。表面上是想要解放精灵族，实则却是想要挑拨精灵族与人类的关系，使得暗黑精灵从中受益。
南家杨家都是暗黑精灵的爪牙，而宫苑汐的那些叔伯们只怕也早就和他们同流合污。如今，能够帮助宫苑汐的就只有自己，还有少数服从她的精灵们。但看现在的情况，如果宫苑汐再动用灵契，她的身体只怕会承受不住。
“没事，这点难过我早就习惯了。”宫苑汐说完，把身体靠在宫洛依的怀里，轻轻穿着气，却连呼出的热气都是凉的。这些天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僵硬。从最开始的冷到睡不着，到如今，她的四肢已经没了感觉，内脏时不时的抽疼，都在说明这副身体即将走到尽头。而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看到宫洛依能够在之后的战斗中平安无事，那样，她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汐，天变暗了。”伴随着夕阳落下，整个天空仿佛被墨水泼溅了一般，变得灰黑一片。用极好的耳力听着外面的动静，是数百只翅膀挥动的声响，还带着野兽一般的嘶吼。想到这里，宫洛依催动灵力，将隐藏的翅膀和长尾伸展开来。
“你的身体才好，别逞强。”见宫洛依准备战斗，宫苑汐轻声说道，恨不得跟着她出去参与其中。但她明白，此刻的自己不过是拖累，就算她下去也只会被暗黑精灵当做把柄，没有丝毫用处不说，反而会连累了宫洛依。
“我会回来，把平安无事的自己交给你。”宫洛依说完，亲了亲宫苑汐的额头，笑着飞了出去。只是脸上的笑容在蹿入空中的刹那隐匿不见，转而变成遗憾和留恋。曾经，她失去过宫苑汐一次。那个时候的她还不明白爱情是什矗痪醯蒙蟹路鹕倭艘患匾亩鳎盟チ嘶盍Α
在那之后，久远的一年又一年过去，直到再次看见宫苑汐，她才像是枯树迎来了春天那般，找回了她漫长生命中的意义。把身体悬浮在空中，看着对面的数百只精灵，再看看这边的一百来只。数量悬殊太大，而被自己叫了几百年长老的人此刻已经脱去了伪装，他邪恶的笑着，周身萦绕着黑紫色的气息，根本就是一只如假包换的暗黑精灵。
“你们若是臣服于我，我饶你们不死。”他说着，猩红的双眼闪过狠厉与杀意，看到的宫洛依不屑的笑了笑。暗黑精灵最不擅长说谎，因为在他们的生命中只有屠杀。一旦他们说出要放过谁的这种话，就连他们自己都不会相信，那杀意也就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
“今天，只要我在这里，就不会让你们再前进一步。”宫洛依说着，指甲猛地变长，成为尖锐的利器。她知道，在这种时候，如果自己倒下了，宫苑汐也将性命难保。所以，这一仗，她拼死都要赢，或者说，哪怕她死了，也要赢。
天空响起震耳欲聋的滔天巨雷，坐在窗边，宫苑汐不停的喘着粗气，鲜血从她的口中溢出，落在地上，却很快就结了冰。她知道，现在宫洛依也在为了自己而努力，而自己也断然不能在这种时候倒下。
为了今天的这场战斗，宫苑汐早已经把夜临市的普通人全部调走，这里已经是一座死城，那么，如果宫苑汐失败了，她就可以彻底将整座城市摧毁。想到这里，宫苑汐看了眼手中的遥控器，只要红色的键子按下去，这座城市将会毁灭。
再不会有宫家，也不会有精灵，更不会有宫洛依或自己。她们两个注定了要牵扯不休，哪怕赴死，也要不离不弃。
时间慢慢过去，起初宫苑汐还记得自己等了多久，可到后来，她却似乎忘了其余的一切。身体变得僵硬麻木，就连视线也是漆黑的。忽然失明并没有让她无措，事实上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垂死之前，定然会十分难过。
不知等待了多久，仿佛是几十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日子，宫苑汐才听到背后传来了脚步声。那声音很轻，步伐却很重，浓厚的血腥味伴随着来人萦绕在房间里，却又带着熟悉的味道。宫苑汐愣了愣，很想看看宫洛依是怎么了，伤的重不重，可惜，她现在就是个废人，看不到，动不了。
“汐，我赢了呢。”把宫苑汐失神的双眸看在眼里，宫洛依心疼的说道，却并没有走上前，而是倚在门口，笑着说道。很快的，精灵所站的的地方已经累积了一滩血，甚至还有渐渐扩大的趋势。闻着越来越重的血腥味，听着宫洛依沉重的喘息。宫苑汐笑了，却哭了出来。她跌跌撞撞的从轮椅上跌下来，不顾形象的用爬的凑到宫洛依身边。而此刻，对方已经瘫坐在门边，虚弱的看着宫苑汐。
精灵的身体几乎像是从雪里捞出来的一样，她白皙的翅膀和长尾被染成红色，而腹间则是插着三根尖锐的银色断剑。只是，这样的伤并不足以致命，最为要命的，却是她的胸口那个和手腕粗细的血窟窿。那伤口不能说深，而是已经把她纤瘦的身体彻底贯穿。血不停的从那个血窟窿里流出来，像是故意要流干宫洛依所有的血那般。
“疼吗？”伸手摸着宫洛依的脸颊，宫苑汐憎恨着此刻无能的自己，她看不到精灵伤在哪里，而此刻没有谁会帮助她们。
“不疼，只要能看到你，我就好开心。汐，你说我们两个，在这之后，会去哪里呢？”
用手捂住流血的胸口，宫洛依把宫苑汐抱在怀里，轻声说着。她知道自己没救了，也知道宫苑汐背后的封印定然是没了用处。她们一个会死，另一个也活不久。可是，只要想到两个人曾经在一起这么多年，似乎也很幸福了。
“不知道，反正不是天堂就应该是地狱吧。我做了很多坏事，以前也经常欺负你，我可能不会和你去一个地方。而你，却不一样。”
“汐又在说傻话了，我也做了很多很多坏事啊，不管去哪里，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我…”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房间里安静得吓人。听着宫洛依的呼吸声在耳边消失，宫苑汐凄然的笑着，用最后一点力气伸手抱住她，双手在她身上摸索着。当摸到她胸口那巨大的血洞时，冰凉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宫苑汐笑着，缓缓凑近宫洛依，吻在她的唇瓣上。
可惜…那总是热着的身体，此刻却是比自己还要凉。
“小洛，我现在似乎能体会到当时我先一步离开你的心情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可怕。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最后只剩一个人一样。对不起，一直都在让你等我，这次…不会等太久了。”
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