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感受到了寺庙中不同于以往的气氛,这里原本应该是平静祥和的,但却在午后的时候忽然变得充满了一触即发的味道不少敏感的人甚至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上完香便匆匆离开
一行人将车停在路旁,从侧门走进去,大概是他们身上散发的杀戮气息太明显,百十米的一路,街边卖东西的小商贩竟然无一人敢上前兜售商品,全都缩在店铺里,远远地看着
偏门开着,并没人看守,也没人出入,和宏伟的正门比起来低调又普通,如果没人指印想必普通的游客根本不会发现这里
阮霈喆的一个手下率先上前推开门,进去查看了一番,没见到可疑的人,这才招呼大家全都进来
他带的人不多,一共五个,加上乔初夏,一行七个人,刚往里走了几分钟,一声佛号传来,从树后走出来一个和尚,正是宗光
“各位施主留步,要在下交出诸位所要之物,只需请这位施主移步”
他双手合十,看向乔初夏阮霈喆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心中有些不悦,但娜塔莎确实尚未赶到,为了打消她的疑心,还是等她来了再说比较好,于是挥挥手,表示可以
乔初夏走出来,跟着宗光往之前去过的那间茶室走去,等她站定,身后的宗光一声长叹,幽幽开口道:“她是哪一年走的?走的时候,可有提起过我?”
她先是愣住,等到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乔瑰菡,不由得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得就要上不来气
“提起你?提你做什么?是说出来,她和亲生哥哥乱|伦,还是说她自甘堕落,放着乔家大小姐的身份不要,跟一个混混纠缠不清,最后甚至沦落风尘要靠出卖皮肉才能养大女儿?乔槐桐,你不是个男人!你害了她一辈子,是你毁了她,引诱她,抛弃她!”
宗光踉跄几步,双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原来,他就是乔瑰菡的哥哥,俗家姓名为乔槐桐
“不、不是!我们是相爱的,只是我当时犹豫了一下,是我,是我太胆小了……”
他伸手,想要去拉乔初夏,被她一脸嫌恶地躲开
“当年我刚踏入政坛,意气风发,被人夸年轻有为,却不想被父亲撞见我们两个约会,他用我的仕途来逼我结束这段荒唐的情感,我当时实在是太看中权力,一时犹豫,气得小菡离家出走,这才认识了乐辉那个街头混混她大概也是赌气,居然答应了他要嫁给他后来有一天,她忽然半夜跑回家,说要我带她远走高飞,我又惊又喜,没想到她会回来,可我那时候正春风得意,怎么可能抛下一切带她离开北京呢?于是我只好嘴上答应,行动上能拖就拖,小菡一定是看出来了,第三天我下班赶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她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她我甚至带着人,差点儿抄了乐辉的家,可她也不在那里……”
乔槐桐痛苦不堪地回顾着当年那些事,每说一句都异常艰难,他多年来平静无波的脸上显出深深的悔意来
“我以为,权力金钱这些都能取代她在我心里的地位,没想到,失去了她我已经无心再活在这世上,可是我又贪恋着生,我想着活着总有一天能见到她,于是我选择出家为僧,日日夜夜为她念经祈祷,消除业障”
乔初夏看着他,挤出个冷笑来,“吃素念经如果就能让这个世界安稳的话,那人人都去出家好了!乔槐桐你欠她的,就是念十辈子的经也还不完!你知道她为什么求你带她走,因为她怀了孩子!她不想带着你们的孩子嫁给别的男人!”
乔槐桐从未想过这一点,他一惊,失声道:“你、你说什么,你是我的……”
见他似乎不信,乔初夏心中更是愤恨,脸上却依旧笑着:“不信不要紧,现在科学这么发达,一口唾液一滴血就能化验出来dna”
他摇头,不停喃喃:“我信,我信……”
乔初夏见目的已经达到,上前几步走到他眼前,搭上他的肩头,一歪嘴角道:“现在就有个很好的机会来赎罪,那东西对我很重要,没它我就会死,你若是想眼睁睁地看我死,就继续沉默,如果想我活,就走出去,把它交给那个男人”
乔槐桐似乎还陷在他和乔瑰菡有个女儿的巨大意外中,双目失神不停点头
她微笑,推着他往外走,重新走出茶室,站在阮霈喆面前
“宗光大师,拿出来这可是你‘赎罪’的唯一机会呢”
她在他耳边低声,故意在“赎罪”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果然他一颤,哆嗦着伸出手,在胸前摸索,伸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块白色的布乔初夏看清,这正是当日骆苍止随手取来的那件白色t恤,看来果然是真的
就在宗光的手全都要伸出来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乔初夏忽然瞧见他心口处多了个不断挪移的小红点,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快得来不及捉住,动作已经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她一把按下他的肩头,随他一起朝前卧倒
“趴下!”
就在她刚动的瞬间,一声枪响,远处高楼的狙击手开了枪,目标正是宗光!
“谁开的枪?”
阮霈喆反应过来,咬牙怒吼,他看着眼前的乔初夏拉着宗光倒在地上,生死一线,不禁愤怒地看向子弹射过来的方向,是一栋大厦,应该是早有人在天台上埋伏着
话音刚落,从茶室和僧舍的后面忽然冲出来十几个人,穿着相同,身形高大,都是一身黑加面罩,十几把枪也都对上中间的阮霈喆
最后款款走来的,则是一个身材高挑的金发蓝眼美人儿,也是一身黑,摘下墨镜,高傲地环顾了一圈,冷漠问道:“怎么了?”
阮霈喆懒得同她再演戏,一声令下,枪声四起,他的人虽然少,但个个枪法精准,立即与娜塔莎的人交起火来
刚赶到的娜塔莎勃然大怒,退到火力圈后面怒道:“阮霈喆,你这是什么意思?原来根本没有路线图,你是故意把我骗来的!”
阮霈喆失笑,愤怒于她的恶人先告状,一枪撂倒娜塔莎身边的一个手下,也喊过去:“我什么意思?先问问你,你派了狙击手在对面,就等着路线图一出现好干掉我独吞是?”
娜塔莎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可是已经没有机会再问,两方人马早已开始了混战,她只能先带着手下予以还击来自保
这场交锋来得快,结束得也快,不到十分钟,两边就停了手,只因为阮霈喆好娜塔莎的人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阮霈喆这边除了他还有一个负伤的手下,娜塔莎的人也只剩了两个,他们都在硬撑
“和尚,快点儿把路线图交出来!”
娜塔莎先发制人,操着不标准的汉语冲宗光喊道,她左右手各握了一把枪,此时将左手的枪对准了宗光
宗光只是低头默默诵经,并不作答,倒是一边的乔初夏忽然出声道:“那份路线图他放在心口位置,你一枪打下去,就算子弹不会打坏路线图,只要有他的一滴血沾在上面,上面的图案就会全部消失,你大可以冒这个险试试”
她说的是实话,娜塔莎果然投鼠忌器,不敢开枪,恨恨瞪了她一眼,再次将枪对准阮霈喆
“看看我看到了什么,真是一出精彩的戏啊!”
有人拍着手缓缓走出来,口中不咸不淡地夸赞着,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有个人居然在没有携带武器的情况下走出来,实在是不合时宜
“儿子!”娜塔莎喊出声来,声音里带着惊喜,但她仍不忘端着枪,甚至在看见骆苍止的同时,眼中闪过一丝防备
骆苍止看了她一眼,牵起嘴角问候道:“好久不见,母亲还是这么美丽”
阮霈喆同样吃惊,他这些日子里从未放弃过打探消息,一方面他自负自己的刀法,可另一方面没见到骆苍止的尸身他也不敢完全确定他死了此刻,他隐隐的担忧果然成了现实
“你没死!”
阮霈喆咬牙,他原本还等着外面的手下能马上赶来支援,此刻骆苍止的出现完全打破了他的幻想,他很清楚,对方敢这么大摇大摆走出来,只能说明他早就把自己的左右手都解决掉了
“是啊,我没死,等着叫你尝尝我受过的滋味儿我说过,只要我有一口气”
骆苍止说的很轻松,表情就像是在谈论天气般自然,好像说的不是性命攸关的话题
阮霈喆抿唇盯着他,没拿枪的手忽然朝仅存的手下做了个手势,那人看了一愣,却是坚定地扣响了扳机
所有人都没想到,那子弹居然不是打向骆苍止,而是距离他不远的娜塔莎!
娜塔莎眼疾手快,勾起脚来一踢,她的高跟鞋里藏有机关,这么一踢立即弹出来一把锃亮的薄片刀,刀身很宽,飞出去的时候竟然准确地在空中和那枚高速飞行的子弹撞在了一起,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飞出去的刀混着子弹改变了原来的飞行轨道,方向大变,竟然是冲着另一边的乔初夏飞过去!
站在阮霈喆和娜塔莎中间的骆苍止面色大变,可他离得太远,尽管他在第一时间冲过去,可是已然来不及,刀尖深深没入肌肤,发出“噗”的一声轻响,很快,涌出来的血就打湿了一大片布料
关键时刻,是宗光一个翻身,挡在了乔初夏前面,替她挡住了刀
娜塔莎和阮霈喆全都急了,之前乔初夏说的很清楚,若是沾上别人的血,那宗光身上的路线图就彻底作废了,两个人飞快对视一眼,全都扑了上去,冲上去的时候仍不忘朝对方开枪,刚刚的沉寂好像只是众人的错觉,枪声再次稀稀疏疏地响了起来
“太好了,我、我要去找她去了……”
宗光嘴角一缕笑意,笑着说出这句话,便闭上了眼,乔初夏没有想到他居然就这么死了,替自己挨了一刀,她颤抖着伸手摸向他后背,这才惊觉这一刀位置虽然是刺入后背,但却插得极深,几乎从背后贯入到胸前,正是心脏的位置
她几乎亲眼见着那血从刀柄和刀尖的位置处涌出来,好半天她才如梦初醒,从宗光的胸口掏出那块白布,已经是晚了一步,上面喷溅到他的血,原来的图案早已无法再看清楚,好像褪色般渐渐消失了
“起来!”
不知何时骆苍止已经到了身边,他冷声喊着乔初夏,伸出手去抓她的手臂,她却断线木偶地跪在地上,抱着宗光的尸身发愣,并不哭泣,只是好像老僧入定般,对周围的厮杀充耳不闻
见她不动,骆苍止硬生生将她整个人拖起来,把她推到墙角,虽然他恨她,但他不想看到她被流弹射死
“阮霈喆,你早该知道,只要我不死,你就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现在,换我来问你一句,要不要求我,给你留一口气?”
眼看着阮霈喆身边最后一个手下倒下,骆苍止狞笑着开口,他一直没出手,等的就是他和娜塔莎互相消耗实力,就跟当日他和阮霈喆消灭吴楚时用的计策一模一样,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知道我绝对不会求你”
阮霈喆射出最后一枚子弹,彻底弹尽粮绝,他大笑着,扔掉最后一把枪,站在原地
骆苍止大笑,转动手指,指间赫然出现一把剔骨弯刀,一串铁环缀在刀身上,哗哗作响
墙角的乔初夏,眼珠儿似乎动了动,朝这边看来,阮霈喆忽然冲她大喊道:“初夏,乔初夏,把眼睛闭上!”
她迷茫地眨眼,并不听他的,阮霈喆只得伸出手,比出个手指,继续喊道:“看这里,你看,你很想睡觉,你很困了,这里很安静,你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他虽然在喊,但语气却很温柔,像是在哄着孩子一样,乔初夏一开始还没什么反应,但随着他不断重复这几句话,她真的闭上眼,靠着墙站着,呼吸平稳了起来
“动手,九九八十一刀,一刀别少哈哈,骆苍止,对敌人绝对不能仁慈,记得不要给我再留一口气,不然睡不安稳的就是你了!”
阮霈喆瞧了一眼远处的乔初夏,慨然赴死骆苍止眯眼,手起刀落,那剔骨刀极其锋利,一刀下去,并没落在要害处
八十一刀,仿效古代凌迟,不到最后一刀,人绝对死不了,受尽人间最大的苦难才能咽气
“这样的死法,也算是轰轰烈烈,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死”
骆苍止说完,再次挥刀他脸上的恨意,看得一旁的娜塔莎也不禁变了神色
她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就在她不知道是该向自己的儿子求饶,还是与他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一把枪顶上了她的后脑
“大名鼎鼎的娜塔莎;瓦西卡女士,我是英国特别安全情报组第二负责人程斐,我很荣幸地宣布,你作为国际通缉犯,在逍遥了二十多年后,今天被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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