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内室,杨勇发现躺在床上的恪靖,秋棠站在一边看守,见到他进来,只是微微屈了下膝,并不多说什么,显然是怕吵醒了正在休憩的女子。
做了个让她退下去的手势,等到内屋里只剩下他和恪靖的时候,杨勇才走到床边,静静盯着她。
如墨的长发披散,红色锦被下就是那具纤瘦的躯体。比起醒着的时候,此刻的她褪去了凌厉和冰冷,留下的是难得一见的安静与祥和。那绵长的呼吸和婴儿般的睡颜,也告诉他这一路上她的艰辛和不易。
的确不易,差点赔上了性命的。在得知他们遇见不明蒙面黑衣人的行刺时,他的心真真是快停止跳动了,那时候他多想能立刻飞到她身边,多想将那群黑衣人抓来严刑逼问,看看到底是谁给了他们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对他身边的人行刺。
也是在那时候,他发现手头没有兵权,是一件多么悲哀又无奈的事。
倘若他握有兵权的话,那么他就不用委托弟弟杨广前去救援了。若果说那个时候,杨广没有到他这边来,他还能请求谁的帮助呢?
所以每每想到这儿,他就觉得脊骨发凉。
可是,幸好她回来了,平平安安、无病无痛地回来。
其实他有好多的话想对她说的,而在见到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她时,却发现那些满腔的话,在那个时候已经化作他的行动了,想拥抱她的行动,而那行动才付诸了一半,就被李渊给半路拦截了下来。
意识在李渊的那番调侃下逐渐转为清醒,他不知道原来他在她离去之后,是那么的朝思暮想着,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还要让旁人指出来。
这样的心情,有点复杂,他对王良媛是喜欢,对成姬是喜欢,对高良娣也是喜欢;他对云昭训是爱;那他对她呢?是什么?
喜欢不像,爱也不完全是,这种不能用字句来阐述的心情,他还是头一次遇见。
缠绕在心头,纷杂的、理不清的。
不知不觉,等杨勇回过神来时,发现他已经站在恪靖的床头站了快半柱香的时间了。而即便站那么久,也依然得不到答案,依然空白一片。
长长地叹了口气,杨勇走近了些,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拨开遮盖住恪靖额头的刘海,又替她掖好被角,等满意了才离开。
床上的人在等到听不见脚步声时,忽然睁开了眼,原来从杨勇进来的时候,她就醒了。以前恪靖还是海蚌公主时,因为争战的需要,她一向都是浅眠的,一点风吹草动她就能立刻醒来,即使换了环境换了身份,这个习惯也还是延续着。
所以杨勇何时进来何时离开,她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没有一句话,没有任何的声音,即便如此,她也能感受得到炙热的目光。而在杨勇离去前的那一声叹息,饱含了太多的意义,深长到即便她不愿去回味,心情也会不知不觉地被牵引过去。就跟她从马车上下来,撞见杨勇那两道灼灼眼神一样,心神突地就被吸引过去,想扭转开视线也是不能。
胸口似乎被一团棉花给堵塞住,几分瘙痒几分难耐,额头上的肌肤,还留着指尖所遗留下来的触感,这样的气息太过暧昧,又太过令人窒息,是她不曾遇到过的。
用完晚膳后在书房,恪靖向杨勇报告这段时间所遭遇的一切,并探讨途中出现的黑衣人的身份。能得出的初步结论,是那群黑衣人的目标是李渊而不是她。
“所以你怀疑有人想置叔德于死地?”杨勇看着她的脸问。
“是,而且目标非常明确。”
杨勇皱起了眉,“你觉得,叔德可是得罪了谁?”
恪靖坐直身,回看杨勇,掐见到他正看着她自己,下意识地就移开了目光,道:“李将军得罪了谁,臣妾还不敢妄下结论,只能说那人非富即贵,而且敢取李将军的性命,那么他在朝廷中必定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在逃避他。这是杨勇下的结论,她的目光才一接触到他的,就立刻调转开,就好像是极不愿与他对视似的,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走到恪靖面前,他盯着她头上的簪花,问:“你没休息好?”
“臣妾休息得很好。”
“那你怎么不看着本宫的眼睛说话?”行动往往先一步意识,等杨勇清醒过来时,他已经说出了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话来了。
恪靖明显感受到头顶上的压迫感,她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回答:“殿下乃九五至尊,臣妾怎么敢做出直视殿下这种无理的事来呢?”
无理的事?眼眸微闪,杨勇又上前了步,“你是不敢还是不能?或者说其实是害怕?”
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动,恪靖正想回答,却听见杨勇接下来的话。
“你似乎忘了,你是本宫的太子妃,本宫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俩之间,有必要这么生疏?”
下巴突然被挑了起来,恪靖被迫迎向那双细长的眼。杨勇弯下腰,凑到恪靖眼前,直直望进她的眼。
“那么苍白的脸,还说休息好了?”
挪动了□子,与杨勇保持一定的距离,恪靖对着他漾出一个笑意没有抵达眼底的笑容,“多谢殿下关心,但臣妾觉得,比起身体,还远不及其他事来的重要,殿下可别因为顾及臣妾的身体,而耽搁了大事,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耽搁大事?什么大事?你是本宫的太子妃,你的身体难道就不是大事了?”话语到了末尾,语调都被杨勇提高了几度,把站在门口想过来送茶水的春苑虎得挺住了脚步。
“你知不知道你出事的那几天本宫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本宫多想赶到你那里救你出来?你怎么就,怎么就……”几乎是硬扯地,杨勇一把将恪靖从位置上拉起,也不顾她的反抗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当两具身体贴在一起时,杨勇才能感觉到那种被填满的安心,那颗被悬挂了好几天的心,也终于能放下来了。他深深吐出一口气,脑袋枕着恪靖纤细的肩头收紧了双臂。
身高的差距迫使恪靖不得不抬高脖子,肩上的脑袋和换在她腰间的双臂加叠在一起,使她几乎承受不住那重量。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不能及时应对,等到想推开时,发现她已经被桎梏住,不能抬手。
“幸好你活着回来了……”
再也没有挣扎的余力,耳边的叹息如同拍打岸边的波浪,一下下不停歇的。温暖的气息包容着恪靖,她被完全地圈在那两条臂弯中,更加显得她是这么的娇小纤弱。
忘了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及至大脑能转一点弯时,在对方那句“让本宫更好地感受你的存在吧”,意识陷进两瓣薄薄的嘴唇中。
杨勇歪着脑袋,衔住底下的红唇,环住她腰肢的手臂改为一手搂着,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让她能更贴近他。两唇相叠,他的第一反应是,那红唇就跟她这个人一样的冷,没有一点温度,以至于他想更多地去融化上头的冰冷。
心渐渐平静下来,如今剩下的是一记记强有力的心脏搏动的声音,怀中的人没有反抗,可是也没有顺应,而是闭着嘴让他亲个够。他睁开了眼,见到那两潭深井似的没有波动的眼,在她眼底跳动的烛光似乎在嘲笑他的动情和愚蠢。
可是,动情如何?愚蠢又如何?只有当他更加贴近她,他才能感受到她的真实存在。他受够了她的冷漠,也受够了她的忽冷忽热、忽近忽远,他不想再奉陪她下去,他,想要打破这种相处模式,想要离她更近一点。
单纯的感知存在逐渐变了味,杨勇不再满足于唇瓣之间的相叠,舌尖抵着恪靖的红唇,推挤进去。
没有阻隔,几乎是进入地很顺利,长舌在她的檀口中四处游走,极尽可能地想去挑起她深处的欲.望。
自从高良娣怀孕之后,他已经好几个月不碰女人了,也不知怎么回事,每次王良媛露着香肩在他面前晃悠,他都提不起那样的兴致,最后以朝政上的忙碌来推辞掉,更不要说穿着暴露的成姬在他面前热舞,而唯独今天,他有了想要她的冲动。
不是美貌的王良媛,不是功夫一流的成姬,而是冰冷的太子妃。
呵……看来他是病了呢,而且还病得不轻。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恪靖猛地推开了身边的杨勇,几度呼吸及至情绪恢复,她才让门外的人进来。
春苑端着托盘探头探脑地跨进,看了眼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后,低着头急急走了进去,把茶壶、水杯放到书桌上,急急行了个礼,把托盘挡着脸又急急离开。
她看到了,她家娘娘和太子殿下都红扑扑的脸还有游移的眼神,她一定是打扰到他们的好事了!哎呀!会不会遭天谴?好不容易她家娘娘和太子殿下有了进展,却被她冒冒失失地给破坏,这叫她以后怎么面对她家娘娘?
谁让阿林说只要里面安静下来就是没事了,根本就是有事!可恶的阿林,都是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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