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如岚拿着剪刀对着镜子慢慢的朝自己的脖子靠近,银白色的刃在灯光下闪烁出凛冽的光芒,倒映在白皙娇嫩如同花瓣一般的肌肤上。
咔擦。
几缕发被剪落,落在浴室的白瓷砖地板上。
头发被烧到了,不是很多,但是还是有一些,因为她的头发一直都保持长到腰上的位置,所以大部分都只是烧到了一半左右,一根下来卷曲卷曲的,她想趁着柯昌煌和亚久津淳子他们回来前销毁“证据”来着,不过实在太麻烦了,沐如岚想着要不要干脆一把剪掉。
这么想着,就准备这么干了。
沐如岚把头发都拨到一边,剪刀大张,咔擦一下,就想剪下去,浴室门忽的被打开,墨谦人打开门就看到沐如岚正想剪头发,怔了下,脑子里还什么都没有,就出声了,“别动!”
沐如岚眨眨眼,抓着头发和剪刀跟墨谦人对视着。
“你干什么?”墨谦人走进浴室,伸手接过她手上的“危险物品”,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几根发,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
沐如岚没说话,乖巧的放开头发站在墨谦人面前,笑容温柔又无辜的看着他。
不需要几秒钟,墨谦人就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墨谦人只是沉默的看着她,神色似乎淡漠依旧,又似乎有淡淡的波澜在漫开。
浴室明亮的灯光在白瓷砖块之中显得越发的光亮。
男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把她牵出去,让她坐在床上,然后慢慢的帮她一缕一缕的挑出藏在发间的被烧到的发,然后再剪掉。
屋内安安静静的,连衣服布料摩擦的声响都没有。
沐如岚眼睛往上转,脑袋也跟着往上抬,只是立刻又被压了下来,墨谦人正在挑刘海里面的被烧成小波浪的发丝。
“谦人?”沐如岚轻轻的喊了声,柔软的嗓音,猫咪肉呼呼软绵绵的还微微带刺的爪子一般。墨谦人依旧沉默着。
有一种人,即使说着话也会让人觉得很安静,却从来叫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反而连声音都不由得压低了怕惊了他的那一份沉默安静。
他安静的仿佛寂寥的夜,微微的凉,无尽的黑,看不到边。
“谦人?”沐如岚伸出手拉了拉他前面的衣服,“生气了吗?”
“别动。”墨谦人淡淡的应了声,一如既往淡漠清冷的嗓音,听不出情绪。
沐如岚不再动弹,感受到男人微凉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间,时不时的轻轻触过她的头皮,存在感很强,却很舒服,甚至没有扯到一下她的头皮,或许是灯光太明亮,也或许是那手指太温柔,又或许是男人的味道太叫她放心,她慢慢的觉得有些疲惫起来,眼皮渐渐往下耸拉,身子缓缓的朝男人靠了过去。
墨谦人动作一顿,低头看着靠在他小腹上犯困的猫似的少女,就像在外面顽皮的厮斗过一番后回到自己熟悉的小窝里一样,可爱的蹭蹭,然后放心的睡过去。
淡漠平静仿佛夜下清湖的眼眸倒映着少女的身影,仿佛有蜻蜓从水上掠过,荡起圈圈细细的温柔醉人的涟漪,只是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出现过,又似乎只是表面平静着。
看不见的表面下,波涛暗涌。
他把剪刀放好,抱起沐如岚让她好好躺下,沐如岚下意识的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是右侧卧,但是依旧被翻了回来。
鼻尖的薄荷香似乎稍微浓烈了一些。
墨谦人的脸凑的很近,他近距离的打量着沐如岚,清晰的看到她细腻丝滑的肌肤,羽翼般的睫毛,小巧挺俏的鼻头,还有娇嫩的唇瓣……
淡漠的眸微微的转暗,轻轻的吻了下去。
一开始只是双唇轻碰,然后突然有点用力起来,这吻来得有点狠,有点凶。
沐如岚眉头蹙起,敏感的神经似乎在一瞬间察觉到一种危险,猛地睁开了眼眸,蓦的,在她狠狠的咬下去企图咬断那人的舌头之际,望进了那一潭湖水之中。
她熟悉的黑色,她熟悉的只会那么清晰的倒映出她身影的眸,沐如岚怔住,却很快又回神,隐约的有点明白墨谦人怎么了,但是她关注的重点才不是这个。
没有羞耻心的变态第一件事就是立即回应男人的吻,那吻来得如同狂风骤雨,她也回的毫不绵软,交缠的唇齿,来不及咽下去的津液,还有动情的从鼻息口齿间溢出的轻吟。
屋内没有开暖气,却一瞬间滚烫炙热了起来。
带着茧子的手探进她的睡衣摆部,抚摸过少女腰间细腻娇嫩的肌肤,柔软的仿佛稍微用力就会冰雪般化掉一般,叫人想要用力却又不敢太用力,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沐如岚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那仿佛长的没有尽头的吻才终于结束,仿佛置身在一片云上,少女双颊绯红,视线有些茫然的看着天花板,目光仿佛隔着一层雾在看东西一般,朦朦胧胧看不清。
这夜的火,似乎点燃了什么。
男人的吻从少女的唇瓣滑到天鹅般美丽的颈项,烙印般的烙下一枚枚滚烫炙热的印记。
少女睡衣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绷开了,暴露在灯光下的娇躯就像一朵颤颤巍巍着绽放的兰花,用那令人窒息的美丽来迎接雨露的侵袭。
他似乎不准备向以往一样停在底线处了,十分适合弹钢琴和拿手术刀的手滑过她柔软平滑的小腹,穿过那裤头……
……停下!
动作嘎然而止。
突然就像晴天霹雳。
一向脸皮不怎么厚的男人好不容易才兽性大发了一回,一向王者君临轻易不言败的男人却最终败在……沐如岚的“好盆友”手上!
一时兽化失了理智,忘记今天是沐如岚每月一见的好朋友光临的日子了。
沐如岚盘着腿坐在床上,睡衣扣子扣得乱七八糟的,脸上还如同搽了粉般的明艳动人,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沐如岚还没回过神来呢就被墨谦人胡乱的穿好衣服了。等了一会儿,沐如岚反应过来怎么了,低头看了看,那里卫生棉垫着的感觉还蛮明显,沐如岚又看看浴室,往床上一扑,笑的肩膀不停的颤抖着。
看吧,以前让你吃不吃,现在吃瘪了吧。
沐如岚完全没有了睡意,扣得乱七八糟的扣子她也没打算再去好好扣一扣,只是坐在床上抓着自己的头发看,谦人修剪的很细心,她的头发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有近近的看才会发现有些参差不齐,床头桌上的剪刀旁放着她的一小束被剪下来的发,压在一本书下。
沐如岚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半个多小时浴室门才终于打了开,她抬眼看去,便看到她男人湿着乌黑如墨的发穿着白色的浴袍走了出来,全身似乎还带着朦胧的水汽,分成好几股的刘海让他的眸子半隐半现,淡漠的眼眸变得有些神秘,水滴划过他的脖颈,然后滑进衣襟,脑子那么聪明,长得那么好看,身材还那么好,这个男人要她想想他的缺点,她一时竟然想不出来呢。
墨谦人大概没想到沐如岚竟然还没睡,脚步顿了顿,若无其事的拿着毛巾走到窗前的沙发上坐着擦头发去,淡漠的神色,平静如以往的面容,如果不是悄悄泛红的耳尖,沐如岚会以为自己刚刚其实是做了个春梦。
沐如岚眨眨眼,从床上下来穿着白色毛茸茸的拖鞋啪啦啪啦的走到墨谦人身边,伸手从他手中拿过白色的毛巾,绕到他身后帮他擦头发,记忆中,似乎一直都是这个男人在为她学什么做什么,她从来没有为了他去做什么呐。
沐如岚发现,做这种事的感觉意外的不错呢,虽然没有做人偶或者狩猎的时候来的热血沸腾,但是却平静的仿佛置身于不见边际的草原上,天空是无云的湛蓝,仿佛眨眼已过万年。
墨谦人怔了下,头上毛巾轻轻的摩擦着他的发,时不时的感受到那温热的手指触过头皮,带起一阵阵酥酥麻麻的痒意,穿透皮肤,眨眼便麻痹了他的每一条神经乃至心脏。
“谦人生气了吗?”沐如岚在后面轻轻的问道。
“……没有。”墨谦人淡淡的应了声,耳朵被沐如岚手指擦过,有点泛红。
“真的吗?我觉得大脑好像有哪一个部位出了点问题,有些事情谦人不明白的说的话,我是感受不到的呐。”沐如岚一边擦着墨谦人的发一边说道。
这种感觉其实很明显呐,或许普通的精神病态者不会感觉到,就像那是他们天生的,因为没有对比,所以完全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对劲,即使他们知道自己和正常人不同。
可是沐如岚不一样,她有一个可以对比的完全正常的前世,虽然那些记忆到现在已经有点模糊不清了,但是不妨碍她用来对比现在自己对某些事情的看法有什么不同,前世的那个沐如岚,如果看到一个类似于现在的沐如岚这样的变态,大概会觉得遇到厉鬼了一样的恐怖吧,现在她除了觉得享受和热血沸腾之外,可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呢。
墨谦人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上戴着的订婚戒指,淡淡的,如同秋末凉风的嗓音轻飘飘的微不可查的响起,“会感受到的……”
有些事情,做出来的,和说出来的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而对于墨谦人来说,做,永远在说之前。
沐如岚没听清楚墨谦人说了什么,“嗯?”
“我爱你。”墨谦人忽的道。
沐如岚怔住,心脏在一瞬间忽的好像漏跳了一拍,手上的动作也顿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想要回他,脑子却又忽的有些卡壳,就像本该把这个信息传到某个中枢的神经忽的跳过了那个环节,往不知名的地方跑了去,然后她勾起唇角,回他,“谢谢呐。”她并不觉得这样的回答有什么不妥。
墨谦人没再说话,室内一片安静。
……
翌日。阳光灿烂,尽管严冬的风依旧刺骨寒冷。
柯昌煌和亚久津淳子作息习惯十分良好,沐如岚和墨谦人起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在外面散步了一圈回来了,随行的管家赵叔和赵婶已经把早餐做好了,得知沐如岚一会儿要去医院看朋友,又做了两份打包了起来。
“什么朋友进医院了?”柯昌煌一边吃着粥一边下意识的问道。
“外公不认识的呢。”沐如岚微笑着说道。
柯昌煌也不在意,目光左扫右扫,“说起来,到现在都没见到那两个小鬼,躲哪儿去了?”
说的是沐如森和沐如霖,虽然柯昌煌没有认他们的打算,但是沐如岚对他们看重的话,他看看他们是不是人才值不值得他拉他们一把也是勉强可以的,不能让他们拖了沐如岚的后腿不是?
“因为外公太凶了,如森和如霖都不敢下来了呢。”
“哼,那就继续躲着,我们明天就去京城准备你们的婚事,他们就在这里呆着好了!”柯昌煌气势汹汹的说道,连出现在他面前的勇气都没有,真没用!
沐如岚只是微笑,说真的她外公这样,真不是一般小子敢站在他面前的,再加上之前沐家还没倒的时候他们就从沐震阳柯婉晴的口中幻化出来的可怕形象,就算他现在老了,也是余威不减呐,前世的她也是怕柯昌煌怕到活了二十年都没见过他一面呢。
吃完早餐,沐如岚便一个人拎着食物去了医院,昨晚她回来的时候段尧已经做好了手术,确定了他平安无事沐如岚才回来的,安右铭也没什么大碍,一只脚一只手裹着白色的石膏在病床上,这么一看,倒真的和她那次一样了,或者说,比她还严重些呢。
段尧还没醒,于是沐如岚去看安右铭,少年已经醒了,正对着他的脚发呆。
沐如岚开了门进去,他才慢半拍的回神。
“早上好。”沐如岚微笑着打招呼。
安右铭觉得有些别扭,干巴巴的动了动嘴,却还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沐如岚也不在意,把东西拿出来,美味新鲜的粥和小菜,还有几个小小面包。
“吃吧,嗯,需要我喂吗?”
“不用!”安右铭连忙抢过勺子,急匆匆的塞了一口粥进去,顿时烫的他直呵气。
沐如岚笑眯眯的给他倒了杯水,看起来就像在包容不懂事的孩子的大人。
安右铭被看得万分别扭,不知道粥太烫还是怎么的,额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好在在他的刻意为之下,很快就把东西吃完了。
“这个给你。”沐如岚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看他吃完了早餐才把一早准备好的东西从包包里拿出来递给他,那是安家当初怎么从k市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从头到尾的相关证据和证明。
安右铭当初正是仇恨值爆满的情况,恰恰好又在那种时候看到看着那一切却袖手旁观的梨默,自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段尧当成仇人把沐如岚当成促使那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他逃亡不久又恰好被他养父带走离开了k市,有大半年的时间都没办法知道外面的相关信息,而等他出来后,安家那点小事早就已经被成千上万的杂七杂八的头条新闻所遮盖掉了。
少年坐在病床上,看着手上的文件,沉默无声。
沐如岚静静的坐在一旁。
好一会儿,安右铭忽的出声,“是一个女人。”
“嗯?”
“一个很奇怪的女人突然找上那个男人,他们秘密会谈了不久后,就开始制定对付你的相关计划,那个女人戴着面具,全身包的看不到一丝皮肤,连头上都一直戴着帽子,有一次不小心被一个属下撞下来,我看到是光头,她没有头发,头皮上还有大片的痕迹,像是烧伤的。”
收养安右铭的人是黑道里的一个小帮派,卑鄙下流像老鼠一样在暗处偷偷行动,专门捡大人物们不要的残羹剩饭,可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个帮派挖下的让他们钻着行动的密道有很多,也不要小看那些残羹剩饭,狮子们啃剩下的连在骨头上面的肉,往往能养肥不少的鼠辈,只要他们够勤快。
沐如岚眼眸微微的眯了眯,在脑子里迅速的搜索起来,前世的,今生的……
安右铭看了沐如岚一眼,继续道:“那个女人知道很多事情,她知道你未婚夫的身份,他背后家族在一个国家中存在的分量,还知道你不是柯家血脉上的公主。”安右铭见沐如岚听了后面那句话也没什么表情变化,有点没趣,又继续道:“那个女人告诉那个男人说不能直接对你出手,因为你背后的帮手和势力太多,很可能弄巧成拙,所以一开始的计划就是要引起贺淼对你的注意,那个女人说你不正常——你哪里不正常了?”安右铭有点好奇,他怎么没觉得沐如岚有什么不正常,最多只是比外表看起来有时候会强悍一些吧。
沐如岚微微敛着眼眸,没有理会安右铭,脑子快速的转动着,进行各种分析,全身包裹着一点儿皮肤也不露出来,头上没有发,头皮有大片烧伤的痕迹,知道她用水色丝线杀人,知道墨谦人的身份和背后势力,而且看起来心机很深,是一个女人……如果这个人是她认识的,那么唯一的比较符合以上条件的人,只有白素情一个呐。
她在京城的时候白素情还未来得及被她彻底做成人偶那栋大楼就起火了,如果真的是白素情,那么她只能说,她亲爱的妹妹还真是命大呢,那样的大火都没能把她烧死,而且,没记错的话,她已经用线把她的嘴缝起来了呢,真是不听话呐,都把她的嘴缝起来了,还闭不上,果然一开始应该把她的舌头割掉才对呐。
不过也真不愧是前世把她弄死的人呢,如果不这样的话,未免显得前世的自己真的蠢到了极点不是吗?沐如岚不会因为之前把白素情打得节节败退就小看了她,毕竟她是靠了前世的记忆,一早就知道了白素情的计划和行动还有自己这变态的思想才能先一步的部署,现在,白素情已经脱离了她的线的掌控,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奔去了。
可是……
要记得哦,擅自脱离掌控线的手的人偶,是会摔得粉身碎骨的呐。
至于她不是柯家血缘上的亲人这件事,应该只有沐如岚和柯家的人知道……不对,秦冷月也知道,可能白帝国也是知道的,但是白帝国现在跟她无冤无仇,对方也不会那么闲把这事到处说,那么……只能是秦冷月了……
贱人都挤到一起去了吗?贱贱合体?也对,三个臭皮匠还赛过一个诸葛亮呢。
“喂,你想到是谁了吗?”安右铭问道,他是不知道白素情的,安右铭原本是紫园中学的学生,在两校的活动的时候安家又已经消失无踪了,不过也多亏了这样,白素情不认识安右铭,否则怎么可能会让安右铭到这边来?白素情是知道的,沐如岚这个人令她不甘嫉妒的特殊磁场。
沐如岚唇角笑容深了深,敛下的眼睑挡住她眼中的诡异色彩,“谁知道呢……”
安右铭看着沐如岚,莫名的觉得背脊有点麻,抖了下身子,觉得应该把病房里的暖气开大一点。
……
光线被黑色的窗帘遮挡,整个屋子内一片阴暗。
戴着面具和帽子的人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她前面有一台电脑,里面的画面是昨晚发生在厂房内的景象,透过面具两个孔看出来的眼睛透着一丝癫狂的兴奋,她看到沐如岚走进厂房,然后灯光灭掉,可是监控摄像头还是很清楚的拍摄到了里面的场景……
不一会儿,那双眼里的兴奋渐渐的褪下,变得阴暗怨恨憎恶,所有负面的丑陋的情绪都充斥其中,形成一幅浑浊肮脏的图案。
她一把掀掉了电脑,咽喉发出野兽一般的像是呜咽又像嘶吼的声响,这算什么?根本不够!完全是那些蠢货的自相残杀!根本不够把沐如岚那种恐怖恶心不正常的变态面容反应出来!不!不!她要!她一定要!一定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那个贱人变态恐怖的一面,她不是天使,她是恶魔!是魔鬼!
她从床上站起身,佝偻着身子,身影看起来就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她在原地转了两圈,像是要找什么东西,最后走进了浴室,镜子倒映出她一身黑色的像个老巫婆一样的身影。
她慢慢的往前凑去,哆嗦的伸出手,把头上戴着的针织帽摘下来,露出一颗没有一根头发的脑袋,上面是一大片大片黑色的痕迹,看上去有点像结了黑色的。那双眼睛看着镜子上的那颗脑袋,有些睁大,满是厌恶和恶心。
她又把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已经看不清楚五官如何的脸,都是烧伤的痕迹,她的嘴巴上,有一点点一点点的被用针穿过的痕迹,好像曾经被缝起来过一样,看起来恐怖的叫人看过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她看着镜子里的脸,自己已经恶心的在反胃,但是她还是看着,只有这样的时候,她才会忍住去自杀的冲动,只有这样看着,她才会恶狠狠的记住沐如岚那个可怕的女人对她做了什么事,她才会记住,要报复她,一定要让世人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她就是死,也要拉着沐如岚垫背!
是的,她是白素情。
她本来也以为自己会被火烧死的,然而人求生的本能在面临死亡的时候竟然爆发出了那么强大的力量,她本被吊在衣橱里,火烧到衣橱的时候她的脸和赤裸的身子都被那么直接的烧到了,可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吊着她的线被烧断了,她跌跌撞撞的跑出衣柜,在大火中跟随着本能跑到了窗边摔了下去,恰好摔在了隔壁居民楼一家住户伸到小巷外面来的遮阳棚上,被好心的人救了起来,她在晕过去前用笔写下请求他们保密的事,因为她知道如果被沐如岚知道她没死,她一定会被她找到,然后弄死的。
而那住户恰好是信佛的人,心地善良,找了他认识的私人诊所的朋友救她,一丝消息都没漏出去,大概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遇到了某类可怕的人吧。
白素情醒来后发现自己被烧成了那副可怕的模样,曾经几度差点发疯,只是被救了她的人拦了下来,白素情却对那些人怨恨上了,不停的迁怒着他们,觉得他们为什么要救她,或者既然要救她为什么没把她变回原来的样子,若不是那些人看在她这么可怜的份上好心收留,其他医院的医生护士还不把她给扔出去,没收她的钱已经很好了,竟然还一副他们欠了她的样子,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
直到几个月后,她才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开始关注外界的信息,得知沐如岚在她那么悲惨的时候竟然依旧顺风顺水,心里的恨意几乎要把她的灵魂都燃烧起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明明那么变态恐怖的人,凭什么被那么多人爱着?凭什么被冠上“天使”的名号?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要把她拉下神坛,要让她的真面目曝光,要让她失去一切,要让她变得比她悲惨!
怀着这样的信念,她终于过得比较舒心了,但是为了不让自己还活着的信息有一丝一毫的泄露,所以她决定杀了那几个知道她秘密的人,虽然他们救了她。她告诉自己,反正比不上沐如岚罪恶。
屋外传来敲门声。
“殿下,你要用早餐了吗?”一个女人绵软的声音。
“殿下”,白素情自己要来的称呼,她要求所有人都这么喊她。
白素情听着那声音,只觉得憎恶的恨不得割了那女人的舌头,或者灌她一瓶硫酸!她怨恨而嫉妒着任何一个五官端正声音动听的女人!
“送进来。”嘶哑难听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
外面的人应了声,语气里有些微不可查的哆嗦,之前给里面那个人送三餐的女人,不是被划伤了脸,就是被撕烂了嘴,还有一个最严重的是用叉子插瞎了眼……真是可怕的巫婆,可偏偏她一直要女人给她送饭送食物,他们那个老大为了利益,竟然觉得只要人没死就可以,其他的无所谓……
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女人,她真的是心狠手辣嫉妒美貌的女人的巫婆吧!
女人正哆嗦着要推开门进去,身后忽的传来脚步声,女人侧头,看到他们老大腆着肚子走了过来,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个人在,她应该不会被怎么的。
确实没被怎么的,毕竟那个男人脸色看起来有点着急不耐,也不跟她多啰嗦,那女人把东西摆好后,他就挥手让她滚下去了。
见门关上,那男人便道:“过了那么久了,你说的利益我一点儿没收到,只知道我被暗龙盯上了!”
段尧的人聪明,昨晚没把人都弄死,留了两个活口,不能指望有这样老大的人会是什么宁死不屈的人物,三两下就全部招供了,段尧一醒,就下了绝杀令。
他们的鼠洞是多,但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他们总不能一直藏在洞里不出去吧!会饿死的!
白素情藏在面具下的眼睛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道:“暗龙算什么,等你把柯家拿下,还不是你动动手指就能碾死的?现在暗龙经过内部战乱,别看它势力多大,其实不过是空壳,吓唬人的东西罢了。”
暗龙段钰段尧两兄弟内斗的事知道的人多了去了,很多人都以为事情像白素情说的那样,经过那样的内斗后,暗龙怎么可能没有损兵折将只剩下一个摇摇欲坠的空壳?
“但是我现在没收到一笔钱!”重点是这个。若不是为了钱,他干嘛要留一个人白吃白住!还花费那么多精力讨好她?
“愚蠢!小不忍则乱大谋,大鱼都快有了,还在乎小鱼小虾,难怪你只能有那么点出息!”嘶哑难听的声音,配着严肃的语气,竟然也有些长辈在训斥小辈的味道,叫那男人不由得脖子缩了缩。
白素情又放缓了语气道:“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不会害你,相信我,我会让你飞黄腾达,柯家那块肉,迟早在你手上,你只要乖乖的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三两句,就把这个脑子里被纸币塞满的蠢货给哄住了。
这个人和他手下不大的势力是她的棋子,她当然得哄着。
等那男人终于又放下心走了,白素情不再又大又水灵的小小三角眼,满是仇恨和阴狠。
……
白皙的手掌轻轻的覆在少年的额头,这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代表关心和在乎,还有亲昵。
“看起来已经退烧了呢。”沐如岚微笑着看着段尧。
段尧靠在枕头上,脸色还苍白着,不过多亏了少年体质好又年轻生命力旺盛,总算是没什么大碍,他看着沐如岚,脑子里隐约的还记得那道纤细的身影冲进火场,直到最后都没有放弃他。
瑰丽的桃花眼似乎凝了整个世界最美丽的宝石的璀璨夺目的光辉,那副苍白脆弱的样子只衬得他越发叫人心疼爱慕。
一旁给他换药水的护士小姐都红了脸颊,动作一慢再慢,只求多看他几眼。
“谢谢。”段尧看着沐如岚轻轻的道。
沐如岚但笑不语,拿过桌面上的水果刀和一个苹果慢慢的削起皮,银白色的刀刃贴着她的手指轻轻的转动,果皮一圈圈的往下掉,薄薄的,不间断的。
段尧看着她的动作,眸光微微闪烁了下,笑道:“看来你在学校学习的很开心呢。”
“是啊,看,很完整对不对?手术刀拿多了,觉得切东西削东西都变得很简单了呢。”沐如岚把很快削好皮的苹果递给他。
段尧伸手接过,垂着眸看着它,没有张口,他问,“你明天要去京城?”
“嗯,本来是这样打算的,外公外婆似乎都有点急的样子呐,不过我不放心你呐,等你再好点我再过去。”沐如岚有些无奈的笑道,不知道是不是墨爷爷墨妈妈那边跟他们说了什么,她隐约的感觉到亚久津淳子似乎总是盯着她的肚子看,她怀疑是不是想要抱小包子呢。
“是吗?要结婚了?过了年你也才十八岁,不觉得太早了吗?”
“如果是看年龄的话,确实有点早呢,不过反正都是要一直在一起的人,早点和晚点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呐。”沐如岚已经忘记了墨谦人曾经给的左手右手的选择题,在她看来,现在跟墨谦人结婚和晚几年再结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说实话,沐如岚很想要生孩子呢,难道是因为前世二十岁加上今生十几岁,她的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几岁了的缘故?唔……无所谓啦。
“是吗?”段尧似有若无的扯了扯嘴角,因为从来没想过可能会分开,可能会有人移情别恋,所以早晚都没有区别呢。
墨谦人……
真是个幸运的让人记恨的家伙。
他张口咬了一口苹果,只觉得满嘴的酸涩。
“不用了,我没事,你明天就跟他们一起过去吧,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我会收拾干净的。”好一会儿,他抬起头道。
沐如岚看着他。
他笑容妖娆而如水晶一般的脆弱,“偶尔也让我一个人疗疗伤啊。”一直待在他身边,即使已经告诉他自己要放手,但是还是会忍不住贪心的,多一天,再多陪他一天,然后一直在期望,有期望就会有失望,人是那么容易学会贪心的生物啊。
沐如岚沉默的看着他,然后倾身轻轻的将他拥住,“别一个人太久……”
在傍晚的时候,沐如岚转身离开,段尧看着轻轻关上的房门,看到一缕发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而滑进门缝之间,他忍不住伸手,却见它又消失,门缝眨眼不在。
瑰丽的眼眸在一瞬间黯淡了下来,就像被蒙上黑色纱布的宝石,没有了光,宝石该如何闪烁出灼目美丽的光辉?
病房内一片寂静,少年静静的靠在床头,他侧头看向窗外,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彩,那霞光就像少女脸颊那一抹嫣红,美得让他失了神。
房门再一次被敲响。
“当家。”一个属下出现在门口,看着段尧摇摇头,“弟兄们找遍了那里,连四周都没放过,没有发现你的那本书,应该已经被烧掉了。”
“是吗,烧掉了啊……”几不可闻的低喃,叫人听不出意味,“下去吧。”
“……是。”那人忽的看了看边上一眼,只是段尧没看到。
那属下关上门,看着靠着墙站着的手上拿着段尧那本白色的没有书封的书的男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段钰只是静静的翻看着那本被烧的有些黑黄斑点的书,精致温柔的侧脸叫往来的护士总是免不了觉得这是风度翩翩的白马王子。
“你……”那手下有点纠结,段钰不再是暗龙的当家,也跟暗龙没有任何关系,但是谁都知道段钰是段尧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缘上的亲人,而且段尧似乎并没有太过防备这个人的意思……
“你就当做不知道我来过好了。”段钰合上手上的书,笑容温柔眼中没有温度的说道。
“可是,那本书……”
“没有它,那个家伙才会重新开始过自己的生活吧。”段钰晃晃手上的书道,难得的,竟然突然有点觉得那个家伙可怜了呢,不过,这么没用,明明已经有了暗龙,却还是输的一塌糊涂,他怎么可能会承认他是他弟弟,白痴。
“反正我会拿去重新烧了它,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段钰说着,站直了身子转身离开了,白色的皮鞋在地面发出踏踏的声响,被他抓在手里的书,有什么东西滑了出来,蝴蝶一样的翻涌着落下,时不时的闪现出上面少女笑容柔和温暖的影子。
……
沐如岚回到别墅的时候,柯昌煌和亚久津淳子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他们是明天一早的飞机,听到沐如岚又要跟他们一起走了,看起来满意极了。
去京城的步伐和计划没有因为知道白素情没死而有所变故,因为沐如岚知道,在段尧对他们出手的情况下,她不会冒险再有所行动,她在暗处盯着她,企图见缝插针,她不动,白素情也不会动,如果这么僵持下来,那么她一个年也不用过了,柯昌煌他们也会开始怀疑什么的。
所以,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沐如岚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比较好,而下一次,只要白素情再有动作……她就死定了。
沐如森和沐如霖也是要跟着去的,沐如岚是他们的姐姐,哪有姐姐抛下两个未成年弟弟可怜的过春节的道理?而且还有可能会在春节过后或者期间举行婚礼,看双方家长的架势,这一点是大有可能的。
沐如森和沐如霖大概在沐如岚不在的时候被柯昌煌教育了一顿,此时也不敢躲了,晚餐的时候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的吃饭,就连沐如森都乖的跟把鞭子抽下来的小狗。
沐如岚斜眼看了坐在主位上的柯昌煌一眼,然后看向坐在对面的刘裴扬,刘裴扬耸耸肩,用眼神和表情表达出对双胞胎兄弟的怜悯之情。
外公威武!
沐如岚无奈的低头吃饭,习惯性的把碗里的胡萝卜往墨谦人的盘里放,然后忽然发现,胡萝卜眨眼又回来了!
沐如岚动作一顿,看向边上的墨谦人,墨谦人姿态优雅的用餐,好像没注意到沐如岚的视线,他什么都不知道。
“……”有种她家谦人忠犬黑化的感觉……这一定是错觉!
第二天一早,一行八个人便坐上车去了机场,段尧的别墅内便只剩下刘裴扬一个人了。
刘裴扬站在窗口,看着前方,卧室内的电话例行般的,又响了起来,他总是不厌其烦,固执霸道不容反抗的让他觉得恐怖和害怕,所以他一直在当一个逃兵,不停的逃跑,他觉得他斗不过那个人,然而这次,他不会再逃了。
他伸手接了起来,那边的人大概没想到他竟然接了起来,一瞬间慌乱、狂喜,阳光灿烂的仿佛把他的屋子整个统统照亮了。然后,他听到那边的少年平静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就像一盆冰水泼下,眨眼冷却了他的心。
“段钰,我们好好谈谈。”
……
京城。
军区四合院内。
墨人初墨爷爷正心情无比畅快的在院子里跟一群老头们在棋盘上大杀四方,当然,大多数的老头心情都是很好的,只是特别好的有两个,一个是墨爷爷,一个是贺家老头。
贺家老头自从贺淼和墨谦人发生那事之后就一直没怎么出门,也没怎么好意思到墨爷爷这边来,虽然他们最后都知道事情有内情,但是在两个孩子都离开后,难免觉得尴尬,面子上也觉得过不去,不过这会儿,贺淼在几天前回来了,现在墨谦人又在飞机上,听k市那边的人报告,两人见面也没怎么天雷勾地火,就是一副哥俩儿好的样子,于是两个老头,瞬间也冰释前嫌了。
其他老人们见此只觉得好笑,但也真心替他们觉得高兴,都是一个年代过来的,经历了那么多风雨,怎么能在老年还没得个舒心的?特别是两人都有那么优秀的孙子的情况下,更该过得舒畅痛快才对,当然,他们家的孩子也是很优秀的!
“哈哈哈……我赢了!”墨爷爷开怀的哈哈大笑,看着对面的贺爷爷,老顽童的心思又上来了,“啧啧啧,我家孙子就是遗传了我的优良血统,在棋盘上可是连老苏要赢都得费尽千辛万苦呢。”
围观的苏爷爷等人齐齐翻白眼,又来了。
贺家老头一听,果然立刻回道:“我孙子那叫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头脑也是顶呱呱的好。”
“哼,我没记错的话,你孙子iq值没我孙子高,我孙子可是iq比爱因斯坦高了两倍之多的!”
“iq高又怎么样?世界上iq高但是没做出什么巨大贡献的人多了去了,我孙子可是英国第一的……”
“我孙子美国第一!”
“我孙子看样子可是要回国为国效力了……”这一点最值得骄傲了,贺老头抬头挺胸,志得意满。
“我、我孙子、我孙子马上要娶老婆了,我很快就能抱小金曾孙了!你能么你能么你能么……”
“……”
两个老家伙争得面红耳赤,没发现其他老头已经换了张桌子自顾自的开始新的棋局了。
那边屋子里,墨妈妈和墨无痕和保姆忙着打扫屋子,对于外面热闹的场面可是已经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
墨妈妈心情好的直哼歌,拿着鸡毛掸子这里掸掸那里掸掸,然后又想起什么,对墨无痕道:“无痕啊,妈突然想起菜买的好像不大够,我出去一趟。”
“诶诶诶,妈,我也去!话说妈,我们去市里吧,市里的东西比较多啊,顺便逛逛吧,反正他们得几个小时后才到呢。”墨无痕才不要干家务呢,反正有保姆,她又不是墨妈妈,心情一好就喜欢干活,她可是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孩耶!顿时丢下东西就噼里啪啦的下来。
墨妈妈心情好,也不说墨无痕好吃懒做,拿着购物袋换好外套便和墨无痕出去了,有小兵开车送他们去市里,也就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经过一家婚纱店的时候墨妈妈看着橱窗里穿在模特上的白色婚纱,微微的有些失神,激动的心情似乎也有些平静了下来,眼眶微微的有些红,她想到当年她也是穿着雪白的婚纱幸福满足的嫁给了墨爸爸,可是明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很多很多的话还来不及说,墨爸爸便没了,眨眼就没了……
墨无痕注意到这个,连忙说道:“妈,你说我嫂子会不会其实已经有了?”
墨妈妈果然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是吗?会吗?”
“怎么不会?你想想我哥,从小到大在他眼里好像就没有男人女人的,洁癖又那么严重,一时开了荤,肯定不知道轻重,更别说什么措施了……”
墨妈妈听了连连点头,有道理啊!果然回去先煮点有助安胎的汤比较好,以防万一啊。
沐如岚不知道自己的肚子已经被yy了无数遍,明明还是纯洁的小处一个,怎么肚子里就有了呢?难道怀的是外星宝宝?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将近四个小时的飞机终于平安抵达,一行人下了机,很快跟来接机的墨妈妈墨无痕汇合了。
墨妈妈看到沐如岚满眼的喜爱,各种嘘寒问暖,时不时的看看沐如岚的肚子,话里话间都在表达着某种意思。
沐如岚忍不住笑眯眯的看向墨谦人,墨谦人目光直视前方,红着耳尖当做没看到。笑……迟早会让你怀上的……
------题外话------
哦呵呵……好羞射啊!今天是愚人节妞子造吗?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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