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皎月满怀失落的离开了那个茶摊。
看来自己这次还真的是穿成了同人本子,她刚刚听那争议,折腾了半天才算是理了个明白,北陵城这原本的男主出师未捷身先死,被之前的龙皎月给放在了齐云府,如今早就成了不知道哪里的一缕幽魂小扑街。
仙侠之夏若花的女猪脚,也就是整篇文最终极的玛丽苏小公举,拜入了长流仙姝峰龙皎月的门下,转眼时光即逝,如今已近七载。之前整个修真界一直和睦友爱,但自从在那数月前仙剑大会之后,西北齐云府事变满门被斩,龙皎月与魔族勾结之事被揭露,沈望山救徒反被龙皎月打伤,到如今都奄奄一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一眨眼功夫,她龙皎月就被扔下了千刃峰,如今在这个壳子里,呆着的就是她另一个龙皎月了。
龙皎月表示自己实在无法接受那路人口中龙皎月和白露公主有私情一说,满面颓唐的走出了茶摊。
临走前,她从兜里小心翼翼摸了二两银子,想想还是放下在那个茶碗下了。
外面日头有些大,她估计这西北齐云府她是回不去了。
混蛋,回去送死啊!那些路人说的,之前可是龙皎月做了幕后主使屠戮了西北齐云府满门!这个白芷按理来说,没有把她千刀万剐就算不错了,如今又将她这灭门仇人藏在府里,到底是何居心?
龙皎月如今终于相信了之前白芷的那句话,一旦她的身份暴露,必然是会在这修真界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不过龙皎月之前被扔下千刃峰,不该是挫骨扬灰了吗,怎么她如今这个身体还是好端端的,这不符合科学啊?
之前白芷说救自己付出了很大的代价,难道是白芷这样好心肠,冒天下之大不韪,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救下了自己,这不应该啊,之前龙皎月可也算是她的杀父仇人,她这救下龙皎月,未免也太圣母了吧?
三十六计,跑为上策。龙皎月打定主意,杵着拐杖便慢悠悠的走出了天府城。
前面一段便是上路,龙皎月沿着小路往前走着,旁边过的两个路人扛着锄头从旁边经过,只自顾自的谈道:“话说这段时间,山头不大太平,天等会就要黑了,咱们还是快走吧。”
旁边一个路人只答道:“哪里来的不太平,二娃子,你就是疑心太重啦!听说前几年这山头有个厉害妖怪,都被我们天府城里齐云府的大小姐给收服了。如今这钟武山又归齐云府管,妖怪听到我们齐云府小姐的名声,跑都跑没影了!”
龙皎月与他们错身而过,那两个路人停了脚,新奇的看着她,只抬眼看了将昏暗的天色,好心道:“唉,老人家,这么晚上什么山?赶紧回家去吧!”
龙皎月先是颤巍巍的走了两步,发觉这个老人家是在唤她,她又停下来,只朝他们点头道:“啊?无事无事,劳烦你们担心了,我家就在前面,不碍事的。”
那两个农夫路人笑道:“前面哪里来的人家,全是荒山。前面就一处破庙,还是当初咱们西北齐云府小姐平定了这个钟武山大妖怪之后建的功德庙,你要去歇脚,怕也只有那里能有点灯火。”
龙皎月一躬身老身谢过,杵着拐杖便朝前走了。那两个农夫路人摇摇头,却继续下山去了。
废话,我不往人迹罕见的地方走,反倒去繁街闹事蹦跶,万一撞邪遇见那些混在人群里的长流弟子或者修真人士那可怎么办?
龙皎月打定主意,只往前面走去。
天色将晚,她看着四周除了参天大树再无旁人踪迹。龙皎月走了半天没看到那个破庙,只丢了拐杖,重新挺直了身躯,将面纱揭了下来,朝前面走去。
她一边走着一面伸展胳膊,将憋屈的筋骨全都舒展开来。月色下,她的白发盈盈生光,面容倾国绝色,在月光下宛若一个摄人心魄的妖精,就是身上那破破烂烂的黑色衣裳,实在邋遢的不行。
主要是为了装作普通小老太婆,龙皎月不得不从床头找了把剪子,把衣裳给绞破了几个窟窿,这才有穷苦人家的气质不是?
微风轻拂,明月如银盘。
天色已晚,行云如薄雾拂过。
四周静的没有一丝声音,连风拂过树叶的声音都渐渐消失不见。
龙皎月走着走着,四周突然静了下来。刚刚好歹还有点风吹草动,如今此刻却是死一般的绝对寂静。
龙皎月心说不会吧,这随便走走,还真能遇到什么魔族*oss吗?
月色蒙上一层红纱。
四周像是侵染了一层血色,龙皎月站在原地,只站定了足,手上捏了个手决,准备随时召唤雷霆决。
这tm是什么鬼!我不过就是随便走走啊混蛋!这都能遇上?
狭路相逢勇者胜,龙皎月只站在那里,手里随时准备着召唤一道雷霆,轰一轰对面来的不速之客。
龙皎月警惕的站在那里,心里不知道这个身体的主人之前的实战经验,只想着乱打一通应该也不会输。她定定的站在那里,手中雷光已经涌动,白龙在她的手上辗转游离,发出低沉的咆哮。
面前树林窸窣作响,一个血红的影子从里面慢慢走了出来。
龙皎月差点吓得倒退一步,若不是知道面对危险的魔族千万不能跑,临阵逃跑的怂包们基本上是没几个好下场,她早就一溜烟撒腿跑了。
那个一个血色的女子,穿着大红的衣裳,浑身淌着血,摇摇晃晃的从那树林后走出来,姿势怪异,面上也是血迹斑斑,只有一双黯然低垂的眉眼,远远的看着她。
在她身后走过的路上,全都淌着一条血泊。
那个女子身形单薄,身体脆弱的像是随时都能倒下一样。她怔怔的看着面前捏着一团雷霆的龙皎月,摇摇晃晃的身体像是一片随时都能被风吹走的蝴蝶。
她看着龙皎月,黯淡无光的眼睛像是有一团星火被点燃了起来,只艰难的仰起头,朝她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龙皎月一脸懵逼,只朝她大喊壮胆道:“哪里来的魔姬?”
白露怔怔的看着她,她追着龙皎月的气息而来,在西北齐云府外潜伏了许久,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她逃出来了,她却喊她魔姬?
是了,一定是我身上这样多的伤,这样多的血,她没有认出我来。
白露胡乱的伸手,抹去了脸上的血迹,露出那晶莹剔透如人偶的肌肤,上面的眼睛里如同燃烧着两团猩红的火焰,美艳瑰丽摄人心魄。不过是动了动,她的手臂便噼啪的响了一声。
腕骨碎了。
她闷哼了一声,不过是皱了皱眉,脸上挤出一个笑来,朝她断断续续道:“师傅,是我啊,我是白露,师傅,我来找你了。”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模样。天空中一轮猩红的月,如血雾笼罩的世界里,龙皎月情不自禁的被她吓得又倒退了一步。
卧槽!白露!那不是传送中宇宙超级无敌玛丽苏女主嘛!
龙皎月往后退了两步,心里一片骇然。什么白露,面前这个纯粹就是鲜血凝出来的怪物啊!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人命,才有了如此可怖的魔气,空气中血腥的气味简直就是在鼻尖徘徊,白露,哪门子的白露才会是个魔族!
龙皎月感到脸上一湿,她伸手一摸,自己的眼眶里竟然蓄满了泪,淌满了脸。
她站在那里,白露朝她一步步走来,身上淌下的鲜血已经成了一条溪流。她摇摇晃晃的,一步一步的艰难的朝她移动着,脸上那燃烧着猩红火焰的眼眶里也淌着血泪,只朝她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颤着身子,伸出手去,像是要祈求怜悯的孩子,满心满意的委屈朝她淌着泪喊道:“师傅,白露很想你.....你一定很生气,白露没有早点来找你,白露身体一好,我就来找你了..........白露再也不会离开师傅了.........我会陪你去看昆仑.......”
那话语戛然而止,一道雷霆从龙皎月的手中猛然挥出。龙皎月像是受了惊吓,只倒退了出去,骇然的看着她伸出的手臂上,那无数道被缝合起来的伤口。
上面黑色的丝线密密麻麻的将她的身体缝合起来,她的手臂上满是鲜血,上面似乎有无数只令人看了头皮发麻的蜈蚣爬在她的手臂上,看得人脊背发麻。龙皎月骇然的往后退了三步,这不是魔物还是什么!
哪里知道这个魔物是不是想让她一时失神夺她性命?!遇到这么个东西,自己还在发什么呆?!
那道雷霆在靠近白露身体旁时便带着轰然之势,落在她的身体上。白露的肩膀处打的血肉模糊,她只低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肩膀,半响才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对她说道:“师傅,师傅不要怕我,白露,白露不会害师傅的。”
似乎是想到自己如今已经是魔了,怎么可能还能跟龙皎月在一起。她怔怔的流了泪,只说道:“师傅一定是怪白露没有早点回来,白露也不想成魔的,可是白露不想离开师傅,白露放心不下师傅,所以我才回来了.......如果师傅不想看见我,只要师傅过好了,白露,白露就会走了。”
正邪不两立,她是知道的。师傅一定是生气,气自己当初为了掩人耳目说出了那样无情的一番话。她摇摇晃晃的朝她又走了一步,心里那思念之情如同泄堤的洪水,将她淹没,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白露看着她,淌着泪,忍不住的说道:“师傅,白露想再多看你两眼,你,你过来些,求求你了,师傅.......”
龙皎月倒退了三步,这是个神志不清的魔族,她一定要离她远一些。
可心里虽然如此想着,眼里的泪还是滔滔不绝的往外涌着。
龙皎月站在那里默不作声,白露只抬了手,像是做错事渴求被原谅的孩子,哭着朝她走来,希望能得到一个被原谅的拥抱一般。
九天雷霆涌动。
乌云密布,黑风涌动,空气中的血腥之气浓的化不开。一道银丝从龙皎月的身体上飞出,直直的贯入了白露的身体之中。
关节,筋骨,血肉,全被这节节相扣的银丝给缠绕起来。白露偏了头,脸上迷茫而痛苦的看着她,却还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
龙皎月虽然不知道那银丝是拿来干嘛的,但从面前白露的表情上看出来,那个东西应该是克制魔物的法宝。她倒退了一步,只厉声道:“不要过来!”
白露铁了心,只朝她摇摇晃晃的走来。
一片猩红的,血肉模糊的肌肤,被那银丝给活活剜了下来。
一片,两片,三片.........无数血肉被那银丝活活绞碎了,像是下了一场血雨,面前的人连脸上的血肉给被那银色绞的粉碎,只剩一双淌着血泪的眼睛,朝着她看。
这银丝越是挣扎,嵌入的越深,血肉越会支离破碎。白露怔怔的看着龙皎月,她的身体上,胳膊上,腿上,脊背上,已经全是白骨。
面前龙皎月满脸骇然,肝胆欲裂。
付出了血肉模糊的代价,她终于走到了龙皎月的面前。
龙皎月呆呆的看着她,白露站在她面前,一具森森的白骨上,空洞的骷髅上如同两个血泉,潺潺的冒着血泪。她站在她的面前,身下是一堆被剜碎的血肉。
白露伸出手来,朝她轻轻道:“师傅,你不记得我了吗?我这满身的伤疤,全都是你亲手缝起来的啊!”
九天雷霆蓄势而发。白光轰然而下,白露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只嘶哑悲戚的温柔道:“白露很喜欢师傅,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白光涌过。
面前像是下了一场血雨。龙皎月怔怔的站在那里,任那鲜血温热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在那血雨里,有人似乎轻轻的拥抱了自己。白骨嶙峋,锦绣如昔。
白光涌动过后,面前有一声轻叱响起,白芷的寒雪剑已然出鞘,只冷着嗓子说道:“果真是你!”
那一片白光里,到底如何,谁都不知道了。龙皎月膝盖一软,跪坐在了地上。她的脸上满是温热的鲜血,淅淅沥沥的血雨飘落,染红了她如朱砂般鲜艳的唇。
眼眶里热泪盈盈而下,面前白芷站在她面前,手里提了把剑,剑尖上一抹红,鲜艳欲滴。
有什么东西在她脑袋里乍现,如同一现的昙花,如同蝴蝶的翅膀,在那宝蓝色的光辉下,渐渐消逝不见。
月色重归皎洁。白芷只抬头看着那轮猩红的月亮,朝龙皎月道:“让这妖孽逃了,日后指不定要祸害多少无辜百姓。皎月,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只当做是无意这样一问。
龙皎月跪坐在地上,半响才嘶哑着嗓子,抬起了一分头,朝她看:“白芷。”
白芷收回了剑,听到她这样唤她,心里突然一跳。
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在她眼里一闪而过,白芷曾经见过,那是决绝的杀意和固执,还有冰雪一样的冷冽。
她见过吗,她是在什么时候见过?
是,是在那日俊疾山她亲眼看到龙皎月对魔尊下杀手的时候,她眼里迸发出的杀意!
白芷心下骇然,但又无法相信她记起了往事,只朝她说道:“我早日便发现有一个魔物潜伏在我们齐云府里,如今这番,也是让你引她出来,为民除害,与你的功德也是有益,怎了?”
龙皎月朝她笑笑,眼里划过一道晦暗的精光,只说道:“无事。”
白芷将地上的银丝收起来,那银丝上面还沾染着血珠,有模糊的血肉站在上面,鲜艳欲滴。
她一伸手,那银丝一颤,上面的血珠尽落,便如同有灵性一般往她的手臂上缠了上去。龙皎月起了身,若无其事的看着那银丝,只作天真无邪羡慕状,说道:“好厉害的法宝,它是不是能困住魔族?”
白芷看她一副赞叹的样子,只抬了手,让那银丝从她手中滑过,落在龙皎月的手中,笑道:“也没有那么厉害。这也只能困个寻常的魔族罢了。这银丝遇强则强,遇软则软。若是刚刚那魔族不挣扎,那银丝就也不能将她怎样了。”
龙皎月朝她笑了一笑,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白芷一愣,犹豫了片刻,半响还是把窥世镜从袖中拿了出来。那四四方方的八卦荷叶碧盘镜子上白光泠泠,里面的景象正是她龙皎月的目光所见。
之前龙皎月从清雅轩离开,与魔尊一战之前,将身上的窥世镜放在了清雅轩。自从白芷接手了仙姝峰,这面窥世镜便落在了白芷的手里。
她本来想是归还给龙庭,可是龙庭的龙宗主在龙皎月受了刑扔下千刃峰后再也不和长流有所来往,她思来想去,还是自己留下了这面窥世镜。
龙皎月看了一眼那窥世镜,脑袋里一阵混乱。但她只是朝白芷妩媚的笑了笑,朝她说道:“我也累了。刚刚一时起了闲心,没处玩,便自己跑出来溜达。怎么,你没有生气吧?”
白芷没想到龙皎月会这么说,以为她真心的认同了自己,心底一片欢喜。她只拉了龙皎月的手,朝她道:“无事,只要你没事便好。那个魔障是个诡计多端的主,你日后要遇着了她,可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龙皎月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的白芷更是一阵心头欢喜。她只拉了她的手,往山下走去,温柔笑道:“你再忍忍,过段时间,我派人送你去姬郡城休养。这边人多眼杂,繁事颇多,等我解决了手头的事情,我便过来陪你四处赏玩。”
一处安详宁静的小村庄。
钟武山常年葱郁,山上树木繁盛,枝叶葱葱郁郁。
天刚拂晓,便有勤快的村民上山砍柴去了。这片依山傍水的小山村,农户人家素来是依靠砍柴和种地为生。柴夫们上山砍柴去了,村里的农妇们要么在河边打水洗衣服,要么去地上锄草,还有些妇人背着孩子,在门口的门槛上坐着绣被孩子们穿烂的鞋底。
孩童们早早的出门玩耍去了,成群结队,三三两两的商量着今天玩什么。一个孩子建议道:“咱们去河边抓鱼吧,我爹他说夏天时候河里泥鳅可多了!”
旁边的几个孩子果然点头,大家一拍即合,回家拿来了鱼篓,便一窝蜂的去了河边。
几个孩子围拢在河边,只低头朝着那溪水说道:“诶亚!你们看,这河水是红的!”
溪流中荡漾着一抹血丝,红的妖冶,被溪水一融,慢慢消逝了。
一个大胆点的丫头趴在河边,只看了看,又拿手去拨了拨凉凉的河水,半响才说道:“这溪水上流是李家村,是不是他们谁家把染料给倒在河里了?”
旁边几个孩子也符合道:“肯定是,上次牛家娃子喝了那个水,还拉了肚子,牛娃他妈还背着牛娃去他们李家村理论了咧!咱们沿着这河上去,看看是不是他们又不守信用倒了染料在河里,要是是的话,俺们就找俺们娘去,找他们理论!”
旁边几个孩子一阵点头附和。大家提着鱼篓,光着脚一起沿着河岸水流朝上游走去。
在上游一处芦苇蒿里,血肉模糊的一个人影躺倒在地,听到那孩子们沿着上游寻找来的动静,白露动了动,怕自己吓到这些孩子,终于还是艰难的撑起了身体,沿着那芦苇蒿吃力的挪动着。
血肉淋漓的肌肤从她的白骨上重新缓慢的生长着,覆盖着那森森的白骨。她的身躯上全是鲜血,只沾染了沙土,吃力的往那青蒿里挪去。血肉在蠕动,她只伸了手,蜷缩着躲在青蒿后面,生怕自己吓到了这些孩子。
面前那滩血泊显眼刺目,她挥了挥手,那摊血泊又重新融入了泥土中,消失不见。
她蜷缩起来,血肉黏在一起,鲜血横淌。
一个小孩子先拨开了溪水对面的青蒿,只看了看那河水,说道:“咦,那红色的颜料不见了。好奇怪,你们来看看。”
其余几个小脑袋也从那个孩子身后冒了出来,一个胆大的丫头跳下水,踩在水里,不甘心的嘀咕道:“之前明明就有的,明明有的啊!怎么到这里就没了?”
那处水洼稍深,几个小孩子刚一下来就被淹到了大腿。前面一个小水池蓄着水,波光粼粼。一个胆大的男娃子看着那潭水道:“咱们都来这里了,干脆一起浮个水吧!”
那个丫头一跺脚,只说道:“不许去!这水坑深的很,哪里知道有没有水祟!你们下去了,要是让爹娘知道了,回家是要挨骂的!”
那个男孩子立刻朝她做鬼脸道:“水祟?我才不信咧!你要不下水,一边呆着去。咱们现在就站在水里,要有水祟早就出来抓咱们了!说不定你脚下踩着的就是水鬼,哇,那舌头伸的一丈二尺长,眼珠外翻,整张脸都是青色的..........就在你脚下咧!”
那个丫头被他这么一说,气的眼眶都红了,只嚷嚷道:“不许去就是不许去,你们要是去了,我回家告诉爹娘,让你们挨揍!”
那男孩一听她这么说,自己也急了,只说道:“那行,你上次吃了我掏得鸟蛋,还给我,还有去年我烤的叫花鸡,现在就吐给我!”
那丫头被他一说,自己也说不出话来了。那个男孩眼珠滴溜溜转,只朝她说道:“就下去游一会儿,不会有什么事。你不去就在旁边看着不就成了?下次摸鱼,我再分你一半。不然再也不带你玩了。”
那女孩看他们人多,没办法也只好点头应了,撅个小嘴在旁边等着。
白露缩在芦苇蒿里,身上血肉破碎生长,痛不欲生。她迷迷糊糊的抱着自己的腿,将头埋在胳膊里。
原重阳用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条人命,用了无数鲜血,才活祭了魔神,将她修炼成了魔。之前在皇宫里的记忆,只有无尽的鲜血和眼泪。
...........
“公主,请你留下来.........就当是为了重阳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睁眼,再看我一眼吧!”
“你的师傅也在等着你,龙皎月也在等着你,请你醒来吧。”
那鲜血为祭的灵台上,无数尸体横呈。
我明明,我明明不想成魔的.........我这样用无数人命和鲜血堆积回来的妖魔,活在这个世上,到底是有什么意义的呢?
那妖冶火焰里燃烧着的猩红灵魂,发出痛苦的哭泣。挣扎于世的幽灵和浮尘,违背天意,逆转乾坤,铸就一个拥有不世之力的邪魔,她回来,只会给人增加更多的痛苦,不是吗?
她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啊?师傅已经不再需要她了,可她是邪魔,用鲜血凝结的死不了的魔,她为什么要回来呢?
...........
“公主,你想回来吗...........”
那困束于破败身体的魔,猩红瑰丽的眼眸里满是期翼,她小心翼翼的在那一片成魔前的幻境里俯下身,朝那个站在血泊里的银色面具问道:“我还能见到我的师傅吗?”
我想见她,一分一秒一刻都不能再等了。
“她会原谅我吗?我杀了这么多人,成了魔,她还会愿意看我一眼吗?”
原重阳收起剑,顺手一甩。剑尖的嫣红在冰凉的剑锋上化作一条线,在周身的祭台上甩做一个圆圈。
他抬起脸,银面具下是发红的眼圈,只用喑哑的嗓子轻轻道:“是臣下用了亵神之法将公主强留于世,臣下如今已经不再是镇南府的少子。白露依然是白露,无论是公主,是凡人,还是魔族,白露依然是白露。”
是吗?
可是成了魔族,被强留于世的我,又该怎样去面对这世间的苍生黎明呢?
身为帝姬,不能身奉其位造福天下,反倒殃及苍生。身为人子,不能母慈子孝,侍奉双亲使其颐养天年。身为长流弟子,不能斩妖除魔,反倒自堕邪道,成为一方之祸害。
我怎样都不该回来的。
可冥冥之中,却有人在呼唤我。她在等我,等我给她自由存在的意义,等我跟她携手,昆仑山的日出,落霞山的日落,我想和她在一起,我要和她在一起。
我要回来。
一片万籁寂静无声里,在白玉石台上被涂满鲜血的白露站在那火焰中,终于伸出了手。
回来的代价是什么?
被天下人所不齿,被父母所背弃,被长流所追杀,千秋万代,万古不忘。
可是我想要回来,有个人她还在等我,我心里满心满意全是她,我想要和她在一起。
红光涌动,刺破苍穹。白露站在那鲜血的祭台上,忍受着魂魄抽离的痛苦,只凄楚的朝原重阳淌着血泪道:“我要回来。”
泪水顺着银面具往下淌着,原重阳红着眼睛,只伸手想要抚摸一下她的鬓发。
可他已经没有资格了。
大火将一切吞没,原重阳站在大火中,只垂下了眸子。半响后,他重新仰起脸,只说道:“公主,重阳曾经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那信函,是我交给长流圣尊的。之前说龙皎月勾引于你,那也是我告诉皇上和皇后的。”
白露怔怔的看着他,半响才说道:“是吗..........重阳哥哥。”
原重阳悲戚的笑了笑,只说道:“我只是想逼死龙皎月,可到最后,死的人却还是你。”
他的手指停在她的眉梢,只带着眷恋和无尽的悲戚,温柔道:“公主,去找她,去找龙皎月,她在等你。你的心上人,她在等你。”
是吗,我的心上人在等我.......她有世上最好听的名字,她叫龙皎月,她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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