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痕回来的时候,嘟嘟还拥着被子坐在床榻上瞪着他。
看见他嘟着小嘴的可爱模样,叶痕被风雪吹冷的全身登时暖和了起来,脱了斗篷走过去问他,“嘟嘟,你怎么还不睡呢?”
嘟嘟强撑着眼皮道:“爹爹说娘亲两天后就回来了,我在数时辰。”
叶痕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两眼一闭,睡到明天天亮,时间就快了。”
嘟嘟似信非信,“爹爹,这一次你不会骗我了是吗?”
“嗯,不骗你。”叶痕坐在床沿上,两手扶着他的小身板躺下,又拉了被子给他盖住,柔声道:“你乖乖睡觉,明天我让青姨给你做好吃的。”
“吃完了就能见到娘亲吗?”嘟嘟问。
“吃完了继续睡。”叶痕道:“明天再睡一觉醒来肯定见得到你娘亲。”
“好!”嘟嘟笑着点点头,终于抵不住眼皮打架沉沉睡了过去。
叶痕全无睡意,他合上门坐在暖炉旁边拿出怀郡王交给他的金银梳仔细翻看。
上面除了“百年好合”的字样便再看不到其他。
那么,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呢?
前后大约看了半个时辰,依旧没有线索,困意来袭的时候,叶痕索性不再琢磨,站起身走到床榻边,当看到被嘟嘟踢得一半掉下床的被子,顿时有些好笑。
俯身将被子拉上去,叶痕脱下外袍吹了灯躺上去,隐约能感觉到嘟嘟小小的身子往他怀里缩了缩。
这一夜不太平静。
沈千碧带着假的怀郡王进宫复旨,原就气色不佳的叶天钰听完之后淡淡一声,“带去诏狱,务必要严刑逼供说出那个东西的下落!”
沈千碧佯装不解,“不知陛下所指何物?”
叶天钰睨她一眼,不再多言,让顾勇扶起虚弱不堪的身子,“朕要去天牢。”
顾勇大惊,“皇上,外面天寒地冻,您如今龙体不豫……”
叶天钰仿若没听见,在顾勇心疼地目光下自己拿过披风披上,抬步就往外面走。
沈千碧见状,也不加劝阻,带着自己的人迅速退了出去。
“皇上……”顾勇无可奈何地跟了上来,“如今天色已晚,您有什么事,只管告诉奴才,奴才替您去天牢转告许先生。”
“这件事,你们谁也做不了。”叶天钰站在玉阶上,抬头,看着寒风卷下鹅毛大雪,瓣瓣堆叠在屋檐斗拱上,覆盖了九重宫阙的繁华靡丽,微叹一声。
“可是……您明日再去也成啊!”顾勇苦口婆心劝说。
叶天钰觉得他甚是啰嗦,索性不再搭理,连遮挡的伞都没拿一把直接去往天牢方向。
前方突然飞出一抹黑影挡住他的去路。
叶天钰微蹙眉头,“离落,你这是做什么?”
“陛下这又是在做什么?”离落死咬着牙,双目赤红,“你可知自己的身体严重到了何种地步?”
“知。”叶天钰苦笑一声,“十年前朕便知道自己这副身子是什么样。”
“如今不一样了!”离落分毫不顾忌站在他面前这位的当今天子,厉喝一声后从怀里掏出他刚刚自雪地里刨出来的那方染血锦帕,冷声质问叶天钰,“你既然知道,那么告诉我这是什么?”
身后的顾勇借着长廊上的宫灯看清楚锦帕上那一滩血迹时惊得面色全变。
叶天钰毫不在意,懒懒瞥他一眼,“你是来质问朕的?”
“你别跟我摆皇帝的架子!”离落似乎打算豁出去了,满脸暴怒之色,“我就想知道当年带着我们艰苦训练说要组建天下第一隐卫,充满豪情壮志的东宫皇太孙叶天钰去哪儿了?”
叶天钰没说话。
顾勇自知离落与皇上的关系不一般,虽然这话难听至极,但皇上都没发话,他也索性闭着嘴巴不出声。
“你看看你如今成什么样子!”离落将锦帕摊开递到叶天钰面前,问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叶天钰不恼,反而笑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这一天,早在十一年前我就做好了准备,早晚不都一样吗?”
“你现在是帝王!”离落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来,“你这般轻视自己的生命,准备将天下百姓置于何地?”
“离落……”叶天钰忽然抬头看他,声音说不出的低柔脆弱,“我累了。”
“我”而不是“朕”。
这一刻的年轻帝王,卸下他全身的高贵威仪,只是个生了重病站在风雪天里萧瑟的普通男人。
离落喉咙一阵哽咽,即将出口的话如同被冰冻,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叶天钰声音越发低弱,“无论是皇太孙时的我,还是登基为帝的我,在政务上,自问没有对不起百官,没有对不起百姓,这一次,我想偷懒,可好?”
可好?
这般低弱且带着商量的口吻,亦是头一次从他口中说出来。
终究无话,离落闭了闭眼睛,重重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叶天钰再没看他,直接抬步往天牢方向而去。
依旧如同上一次,叶天钰一进来就咳嗽不停,顾勇一听到声音便吓得胆战心惊,连忙递上锦帕。
叶天钰接过,紧紧捏在手心里一步一步缓缓往前,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才走到百里长歌这间牢房外面。
顾勇早就吩咐人准备了金椅尾随而来,此时让人安置下来给叶天钰坐下,这才识趣的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我有些话想同你说。”叶天钰看着里面躺在石床上的人,“朕待会儿便放了你,但你回去以后得帮我办件事。”
被吵醒的百里长歌觉得莫名其妙,她艰难地用双手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向外面。
借着微弱光线,她能明显感觉到叶天钰非常虚弱,似是披着满身风霜而来,仿佛说话声音重了点都能随时倒下。
百里长歌微微皱眉,“陛下既然病了,何以不在寝殿好好歇息?”
叶天钰仿若未闻,直接说:“我知道你能联系到她,也能让她出现,出去以后,麻烦你帮我转告,三天以后,上林苑皇家狩猎场中心的冰湖,不见不散,倘若她不来,我就一直待在冰湖里,从开始的地方结束。”
这番话,百里长歌听得彻底懵了。
从开始的地方结束?
她什么时候在皇家狩猎场见过叶天钰?
难道她还有一部分记忆没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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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分,帝王下诏,许彦虽污蔑上级有罪,但念其之前在滁州数次帮助刺史破了几桩案子,遂将功抵过,无罪释放,暂停朝中一切职务,年后官复原职,继续为国效力。
前来接百里长歌的是魏俞,他早就准备好厚实的锦衾,亲自为她披上以后推着轮椅在漫天飞雪中缓缓从承天门的侧门走出。
“回府,我要先沐浴。”百里长歌吩咐。
魏俞嘿嘿一笑,“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你回去呢!”
“臭小子,还算你有良心。”百里长歌哼哼一声。
“那是当然。”魏俞再次嘿嘿笑道:“我就算不为你想,也该为你肚子里的宝宝想一想。”
“大小姐你累不累?”魏俞突然问她。
“你说呢?”百里长歌恹恹靠在椅背上,“这段时间都快被肚子里这个小祖宗折腾得不成人形了。”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京?”魏俞又问。
百里长歌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你如今是许彦。”魏俞笑道:“晋王妃要回京,怎么着也得晋王亲自前去迎接吧?我都替你想好了,你安排个回京的时间,我在那之前送你去法度寺,让王爷八抬大轿接你回来。”
“用得着这么麻烦么?”百里长歌咕哝一句。
“那当然。”魏俞急忙道:“别忘了,你可是夜极宫高高在上的凰女殿下,便是撇去了这层身份,你还是冥殿的公主呢,再说了,你如今肚子里揣个小的,为了试探试探王爷的真心,我自然得这么安排,万一他对你不好怎么办?”
翻了个大白眼,百里长歌觑向他,“肯八抬大轿抬我回来就能证明他的真心了?”
“那是当然。”魏俞自信道:“起码也得让天下人看看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不是?”
“搞不懂你。”百里长歌撇撇嘴,“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就明天去法度寺,后天回来。总之今天是不可能的,我要沐浴更衣睡觉,最重要的是,晚上你得让我爹来给我撤了幻容术。”
“行!”魏俞一口应道:“都按照你说的办。”
回府沐浴过后,接近午时,百里长歌在魏俞的逼迫下吃了许多补品之后才回房躺下。
房间里安置了暖炉,香薰清淡,不刺鼻,是有助于睡眠的凝神香,百里长歌伸手抚着小腹,弯了嘴角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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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听闻干爹出狱以后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就要往外跑。
叶痕一把拦住他,看了看天色,“你如今不能去。”
“为什么?”嘟嘟噘着小嘴,很不服气。
“你干爹刚出狱,想必疲累至极,她需要休息。”
嘟嘟还是不服气,仰着脖子瞪着叶痕。
叶痕被他弄得无可奈何,俯下身附在他耳边悄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就乖乖待在府里等晚上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什么?”嘟嘟后退一步坐在小圆杌子上。
“你所谓的干爹实际上就是你娘亲。”叶痕挑眉,好整以暇地等着儿子炸毛。
岂料嘟嘟一点都不感觉到意外,淡淡一个“哦”。
叶痕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不感觉意外?”
嘟嘟哼哼两声,“我才不像你那么笨,现在才反应过来。”
叶痕愣住,“你早就发现了?”
“不是发现,是怀疑。”嘟嘟认真道:“我是麻麻亲生的,所以不管她怎么变我都能从她身上特殊的气息找到她,可是这一次她竟然做了回男人,所以我不确定是不是她。”
叶痕扶额,儿子竟然比他还了解他的女人!
“那你现在还去不去?”他问。
“既然你说不去那就不去了。”嘟嘟乖乖把鞋子拿过来自己穿上,“反正我也不想看见那张脸。”
“这就对了。”叶痕赞同地点点头,“你现在去了也见不到她,晚上再去。”
消息传到国公府的时候,国公夫妇满脸震惊。
国公来回踱步,“难道景润已经破解了金银梳秘密成功威胁到皇上迫使他不得不放了长歌?”
“也不是不可能。”水竹筠满脸喜色,“景润的本事你我又不是没见识过,一夜之间破解了金银梳的秘密再救出长歌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对了夫君,晚上你可得去一趟国士府,要把真正的许彦带回去,把长歌换回来。”
“这个我知道。”虽然事实摆在眼前,但国公还是觉得好像在做梦,他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嘶”了一声后喃喃道:“长歌这边倒是解决了,那么臭小子那边该怎么办?”
“哎呀你先别想那么多了。”水竹筠嗔他一眼,“如今怀郡王出现,皇上都顾之不及了,哪里还有心思管我们家那小子,你相信我,他这边暂时没事儿,我们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让长歌光明正大的回到晋王府。”
“对对对。”国公赞同,“这件事我们去同景润商议一下比较好。”
“你糊涂了!”水竹筠哭笑不得地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要商议也轮不到我们这里去商议,能光明正大去晋王府商议长歌回帝京的是武定侯府的人,那里才是她名义上的娘家。”
提起这个,国公有些犯愁,“那我要到何时才能真正听到小嘟嘟唤我一声外祖父?”
“你呀,自己想办法吧!”水竹筠低笑一声,出去了。
国公径直来到许彦的小院。
这几日,国公断断续续跟他解释了这一切事情,许彦得知莫名其妙将他弄去夜极宫的人是晋王妃以后陷入了沉默,后来,他又听说了晋王妃顶着他的身份已经去南豫走了一圈,帮助大皇子傅卿云稳坐东宫。他打心底里钦佩晋王妃,对这件事的怒意也随之消散。
眼下,国公跟他说了晚上要去国士府换回晋王妃,许彦二话不说直接点头,满脸敬色,“晋王妃一介女子,能弃闺阁将眼光放到朝堂之上,光这份胆魄就胜过世间多少男儿,更何况她每每之举让人无不惊艳。验得了尸慰亡灵,查得了案洗冤屈。上得朝堂斗奸臣,下得猛药治伤患。此等女子,世无其二。能被她借用身份,是在下三生修来的荣幸。”
国公听到别人夸赞自家女儿,心中欢喜得紧,嘴里道:“长歌一直担心许公子会因此记恨与她。”
许彦连连摆手,“在下一个残疾人士,能在有生之年结识了这么一位惊才绝艳的女子,庆幸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抱怨与她?”
听到此言,国公彻底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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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国公让人套了马车,带着许彦一路躲过皇室隐卫进了国士府。
百里长歌早已经起床等着。
纵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突然之间见到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许彦还是非常震惊,看到对方微微一笑之后,许彦略微尴尬地收回目光,拱手一揖,“见过晋王妃。”
百里长歌恢复了正常的声音,笑道:“我如今还顶着你的脸,你这般称呼我,倒让我有些不适应了。”
许彦大概很少与女子接触,话不过三句就开始脸红。
百里长歌看着他的样子,想到当初在滁州以潘杨名义写信给秦黛的痴情男子,再想到他如今的身份已是一国之士,内阁重臣。她不由得感慨时过境迁。
国公挨着她坐下来,轻声道:“你打算怎么回京?”
百里长歌笑看魏俞一眼,“这小子都帮我安排好了,今晚换回容貌,明日送我去法度寺,后天让叶痕光明正大把我接回来。”
“这主意不错。”国公赞赏地看了魏俞一眼,又道:“既然行程紧张,那我们还是不要耽误时间了,我这就帮你换脸,你今夜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剩下的事自有我们会帮你安排。”
百里长歌点点头。
魏俞和许彦退了出去。
国公知晓她怀有身孕不便行动便没有勉强,径自盘膝坐于她面前,屏气凝神片刻,手心带出水蓝色冰光,冲百里长歌点头示意之后将那层光往她脸上扑来,百里长歌只觉得面上划过丝丝凉意,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又像蝴蝶破茧成蝶的那一瞬,整个人如释重负,连身子都轻盈了许多。
“好了!”国公收了手,面色微微苍白,他弯唇看着百里长歌,“这下你大可以放心了。”
百里长歌见状眼眸一缩,“爹,你刚才是不是损耗过度?”
国公虚弱地点点头,“幻容术逆天而行,本就是违反自然法则的禁术,每使用一次都极为损耗灵力,若非本身具有超强灵力,则很可能直接伤到本源,出现生命危险,也因此,这种禁术只有冥殿和夜极宫的继承人才能修炼,旁人根本没有足够的灵力来支撑。”
“原来是这样。”百里长歌皱眉,“那你有没有事?”
国公摇摇头,“我无事,稍后调养两天就行了。”
百里长歌道:“如此看来,灵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国公笑道:“你说得对,灵力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拥有灵力的人有苦难言,然而五国不乏有人对这东西向往得很,抓到语真族人就恨不得将他剥皮剖骨弄清楚灵力是怎么来的。”
百里长歌淡淡一笑,挥手赶他,“既然你损耗过度,那魏俞的幻容等过些日子再帮他换回来。我得抓紧时间休息了,宝宝在天牢里受了不少苦,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你先回去吧,有魏俞陪着我,不会有事的。”
国公虽然有些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但见她眉眼间有些疲惫之色便不敢勉强,出了门之后交代了魏俞几句便离开了。
魏俞给许彦安排了房间后回到百里长歌房里,低声道:“大小姐,我们需要半夜出发,待会儿你可别睡着了我喊不醒。”
“知道了。”百里长歌冲着外间应了一声后缓缓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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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许彦”被关入天牢又放出来,叶天钰便撤去了国士府周围的探子。
此时的院墙上飘下一大一小两抹黑影。
小黑影踮着脚尖冲已经熄了灯的主屋看了看,转头对大黑影道:“你快去将那个女人五花大绑扛回府,这样以后你就再也不用担心我啃手指踢被子的坏毛病了。”
大黑影想了想,摇摇头,“不去!”
“为什么?”小黑影嘟着嘴,一脸不满。
大黑影挑眉,“把她带回去,你倒是不担心踢被子了,我的被子谁给捡?”
小黑影摩拳擦掌,“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动手。”
大黑影眼珠子转了转,“你先回府等我,我进去绑她。”
小黑影想了想,觉得自家爹应该不会骗他,于是乖巧地跟着侍卫回了府。
大黑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勾了勾,纵身一跃避开国士府的守卫轻手轻脚来到百里长歌的主屋。
“谁?”睡在外间守夜的魏俞猛然惊醒,眸光乍寒地盯着外面。
“是我。”叶痕声音平静,笔直站在门外。
“王爷?”魏俞惊坐起来,披了衣服起身开门。
门一开,顿时一股冷风吹进来,然而更冷的还是叶痕那双眼睛和面色,跟染了冰霜似的。
魏俞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王爷您怎么来了?”
叶痕冷冷睨着他,“你竟然跟她睡在同一屋?”
魏俞脖子一缩,心中直为自己喊冤,虽然是一个房间,但至少大小姐在里间,他在外间好不好,这还不是为了保护大小姐肚子里的宝宝不得不出此下策。
“出去!”叶痕懒懒瞥他一眼。
不等魏俞反应过来,他人已经被叶痕推到外面,紧接着软榻上的被子绣枕全飞了出来。
再接着,“嘭”地重重关门声传出来,高调地昭示着他这个贴身护卫被扫地出门了。
魏俞心中全是泪,大冷天儿的,不带这么玩儿!他抱着被子和枕头另外寻了间房继续补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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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长歌正在熟睡中,就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解开了她的衣袍,大手探了进来,紧贴她的肌肤。
全身一阵颤栗,她猛地睁开眼。
------题外话------
唔,目测明天会有更精彩的情节,说不定会在寺庙里那啥那啥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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