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外一边,盛熹脸色依旧有些发白,想来是刚刚的情形让他有些惊惧,他不顾衣白苏的解释,急急地训斥起她的鲁莽。
衣白苏辩解了两句,见他根本听不下去,耷拉着脑袋,有些无精打采。
盛熹听得她解释,略略知道了原委,可是他却发现自己那股患得患失的情绪不仅没有平静,反而愈演愈烈,他揉了揉眉心,低头看了眼衣白苏,突然难堪地沉默了。
衣白苏正低头走神,耳边突然没了声音,抬头看了一眼,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劲,她也是微微一愣,旋即问道:“你是生气了吗?”
盛熹沉默片刻:“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的位置,我也早不敢奢求,我几番威胁强迫你,自是你对我好感全无,我不怨什么。”
衣白苏想打断他,被他拒绝。
只听盛熹接着道:“但是我不管你心里有谁,我现如今是你的夫君,我不要你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可是却也不能这般待我……”
“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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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归和三殿下燃过了黑火药,正朝这边走来,两人谈论着刚刚的情形,突然谈话出现诡异的沉默:“额……乌龟啊……”三殿下欲言又止。
君归没有说话,他回身看了眼身后的狼藉,胸腔猛烈起伏了两下,空气之中尚存的硝石气味呛得他鼻子发酸,君归这才扭头对三殿下说道:“我有点害怕。”
三殿下揉揉鼻子,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怕。”他顿了顿,“但是现在来不及害怕,长安多少这种东西?皇宫里有没有?是谁埋下的这些?好多事情等着我们去解决呢!来不及害怕的!”
“恩。”君归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一起朝着凉亭方向跑了过去,此时亭中几人已经坐定,唐猛依旧有些坐立不安,而盛熹则用力攥紧衣白苏的手,大家都在细细地倾听她在诉说事情原委。
“事情就是这样。”衣白苏结尾道,“哀帝威胁我说有几份礼物要送我,我原本不知道是什么,直到小归身上染上了硫磺和硝石的味道,我原本以为是他自己胡闹,谁知一问之下竟然发现君侯府埋着黑火药……”
沈朝之已经见识到了黑火药的威力,他听到这里,叹息了一声:“不瞒你们说,他已经孤注一掷了。”
“此话怎讲?”盛熹问道。
“蜀中黄翎军已经尽数被派遣往长安,此刻全都隐藏在秦岭附近的山林之中,想来你们已经有所察觉。哀帝他时日无多,却还是放不下对于长生的偏执,所以……”沈朝之低下头,“蜀中医仙会后,我策划杀掉他,却被他察觉,将我关在了地牢,碍于父亲面子并没有立即杀掉我,我偷偷吃了数种毒物,假死逃生。”
衣白苏一惊,抬头看他。
沈朝之侧过头,躲开她的视线,故意说道:“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可是你却责备我乱吃东西,那我就告诉你,让你心疼心疼。”
衣白苏无言半响:“你这混账,回去给我好好吃药。”
她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突然盛九突然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殿下,出事了!”
盛熹道:“快说。”
“尚书左丞许大人,光禄大夫陈大人家里突然发生爆炸,死伤十余人,许大人失血过多昏迷不醒,陛下派人来请王妃娘娘前去治疗。”盛九慌张道。
衣白苏浑身一冷:“……他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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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长安城乱成一片。
突如其来的爆炸如同天降惊雷,让许多人不知所措。最先反应过来的除了长安皇族外,还有山东世家们,他们习惯性地拿出天人感应的那一套说辞,用来指责皇帝执政失德。
衣白苏赶到的时候,许大人身上的伤口已经被简单处理过,只是失血过多陷入昏迷之中,输血的手术她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所以熟门熟路,将所需要的一切吩咐下去,她带着沈朝之在临时的手术台上忙活起来。
约莫过去了个把时辰,许大人的呼吸平稳起来,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血色,沈朝之长出了一口气,立刻去将这个消息告诉衣白苏。
他顺着走廊寻找衣白苏的踪迹,转过弯去,正看见衣白苏对着盛熹,脸上神色不安,盛熹拿着侵湿的巾子,轻轻擦拭着她手上的血迹,低声劝慰着。
但是她很明显非常焦躁。盛熹的劝慰并没有什么成效,他低头看了看手上染上的血污,俯身用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轻声说着什么安慰的话。
沈朝之暗搓搓地打算上前打断二人的独处,冷不防袖子突然被拽了一拽。
沈朝之扭头,只见空无一人,又低头一瞧,才发现了抿唇站在他旁边的君归。
“盛爹爹说左武卫已经开拔回长安,最晚明天下午也会到了。”君归道。
沈朝之挑了挑眉:“你冲我说这些做什么?”
“可是我觉得没有用。”他指了指衣白苏的方向。“埋在长安城下的那不是普通的东西,那是黑火药,那不是我们这种时代的士兵用*能抗衡的东西。”
沈朝之隐隐有些预感,他问道:“你想做什么?”
君归扬起唇角,招呼三殿下和唐大个过来,他眉眼飞扬,虽然眼底不掩担忧,但是依旧一副勇敢而跃跃欲试的样子:“我想请你帮我们一个忙。”
沈朝之兴味地挑起眉。
他透过君归能很明显看到君晞的影子,虽然这个孩子并不喜欢他的父亲,但是他们真的是太像了。
他有些兴趣继续听听几个孩子会搞出什么样的杰作,但是想到当年的君晞,那个将衣白苏送到哀帝手边的刽子手君晞,一阵挫败的无力感顿时浮上心头,让他变得兴致缺缺而且还有些恼怒。“我拒绝。”他直接说。
小君归一愣,啊了一声,似乎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立刻解释,“只是一点小忙。”
沈朝之极认真地看着他,君归简直觉得浑身不对劲,就在君归打算放弃这个念头,快些离开的时候,沈朝之突然回头,朗声喊了一句:“师父。”
衣白苏在不远处应了一声,慢慢走了过来。
“师父身边有武艺高强,值得信任的侍卫吗?”沈朝之看着君归说道。
衣白苏愣了下,抬头看盛熹,然后说道:“盛熹身边的盛九吧?”
“恩。”盛熹点头应了一声。
“劳烦他带几个侍卫把你的宝贝儿子看起来。”沈朝之冷讽了一句,“好生保护。”说完这句话,沈朝之甩袖就走。
衣白苏看他离开,无奈地弯腰问小归:“你把他气到了?不许惹他生气,他最近身体不好。”
君归立刻变脸,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模样好生无辜。
衣白苏一见他这表情,立刻心都酥了:“乖乖地听话。”
好在盛熹还是坚持让盛九把三个孩子看了起来,不许他们乱跑。三皇子忧郁了好半晌,向君归寻求方法。
君归看向他,露出一口白牙:“放心,我娘可不止沈朝之一个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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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爆炸让长安盛氏和山东世家的掐得昏天暗地。
皇帝天天被指责执政失德,上天才会降下这般的惨祸。要逼皇帝下罪己诏。
皇帝看奏章看得脑仁疼,山东这帮孙子从来不会玩新鲜的!天人感应这一套东西从皇帝他即位就开始,玩了这么些年了也没见他们腻歪!盛熹呢!这小子怎么还不来,赶紧给他带来一块那什么黑火药!他要砸去山东世家那帮孙子们的后院!
皇帝放下奏章,看向门外,问王喜:“澶王来了没有?”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发问了,王喜看了看天色,回答:“应该快了。”
皇帝又叹了一声,哀帝那个老不死得搅得长安城乱得像是一锅粥,这老东西认准了衣白苏手里有长生不老术,殚精竭虑地想要把那搞到手,长生不老有那么好玩吗?王八活得倒是挺久,但是有什么意思呢!
都是有钱烧的!
有点仇富心理的皇帝陛下恶狠狠地想。
王喜的声音终于在耳边响起:“陛下,澶王殿下到了。”
皇帝立刻起身:“朕和澶王有事情商量,你们不得跟来。”
冷宫附近,一声爆炸声突然响彻天际,附近巡逻的乌衣卫立刻警惕地朝这个方向飞跑过来,熟料还没跑到地方,就瞧见了皇帝和澶王对着不远处的指指点点,一点也不惊慌。
乌衣卫头子当即吓得腿都软了,立刻地请皇帝和澶王快些离开此处。
熟料皇帝陛下竟然笑呵呵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还想不想再听个响。
乌衣卫头子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放过了去逗自家忠心耿耿的侍卫,皇帝下令宣工部尚书侍郎进宫,将那个装着黑火药的黑球交给工部自己研究。
见识罢了黑火药的威力,皇帝将这种东西的种种危害和用途都考虑清楚,这才想起来哀帝是拿这个来威胁衣白苏的,虽说不待见这个弟媳,他还是叮嘱了一下盛熹:“把你的王妃看好了,别让她偷偷跑出去做什么傻事,自我牺牲说起来伟大,可却不是我盛家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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