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的地方离金翠花家并不远,司微语有些好奇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要来了的,便问起。金翠花一甩鞭子,道:“我哪里知道你要来,我是看到这边出事了,赶紧的过来瞧瞧,正好看到你来了。妹子啊,你们没出什么事吧?”
知道司微语身份复杂,金翠花也没有问别的,只问安危。“你现在都这副样子了,可还是要保重的好,不说出事,就孩子跟着你,也遭罪!”
一席话,说得司微语和徐默尘都不吭声了,心里愧疚得要死,司微语干笑一声,道:“我是听说茶叶出事了,才过来看看的,这件事过了,我也只能呆在家里养胎了。”想到王怡下的禁足令,司微语无限哀怨。
“应该的,就我们农村里,怀个孩子,就跟怀了太子一样啊,从孩子上身的那天起,就四手不伸,家里人伺候得跟皇后一样,更别说到处东奔西跑的了。你既不愁吃穿,又不愁钱花,有什么事,吩咐我们一声,犯得着自己跑到这穷山沟里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司微语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敷衍一声,不想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便问道:“听说秦姐姐来了几天了,有什么进展没?”
“也没什么进展,秦铭妹子已经让下面的人把所有的茶叶全部都封存起来了,暂时也没想好要怎么处理。我们现在正在查到底是哪几家送来的茶出了问题,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照理说,制茶是我们自己做的,各道工序也都把控得很严,老头子恨不得火眼金睛地盯着,不会说掺杂什么进去。如果说是新茶有问题,茶叶这玩意儿,又不像水稻,还跟种子有关系,我们定的这些家茶叶,都是上十年的老树了,往年也没听说有这种事。”
边说,已经到了家门口了,正碰到秦铭急匆匆地从屋子里往外赶,她低着头,在沉思什么,脚步走得飞快,人到她面前了,她也没注意到。司微语只好出声道:“师姐!”
“啊?”秦铭惊愣着抬起头,看到是司微语,一声惊呼,跳着就扑了过来,却被人半路里截住了,她定睛一看,见是徐默尘,不好意思地道:“妹夫也来了!”她参加过怡凡的季度工作会议,自然是认识徐默尘的。这才发现,司微语变了样子,笑道:“差点鲁莽了。”
司微语携了她的手,边说话边往里走,问起情况,和小猴子妈妈说得大约一个意思,便知的确是没有太多进展。
进了门,又和小猴子爷爷奶奶见了面,自然都很高兴。小猴子上学去了,暂时没在家。司微语把带过来的一袋子巧克力交给小猴子妈妈,让她转给小猴子。熊家的人见司微语如此有心,也很是感动。
出了这事,老人显得很着急,拎了一个大袋子出来,里面装着无数个小袋子,每两个绑在一起,放到司微语和徐默尘面前,他拿出一份递给司微语,道:“出了这事后,我让人把收来的每一家的茶叶全部都单独放着,每一家都炒制了一点出来,这里面起码有一半的茶叶和原来出事的一样,有种怪味,说起来很好闻,闻了一次,还想再闻两次,真是邪门。”
这次轮到司微语很感动了,她捏了捏手中的袋子,巴掌大的塑料袋,一袋装着炒制好的茶叶,一袋装着这一季的夏茶,她将茶叶递还给老爷子,道:“爷爷,这件事的确很重要,我们之前查出来有问题的茶叶,再不能卖出去了,要全部都销毁掉,不能用别的办法,只能火焚,您用来分别有问题还是没问题的这个方法,的确很好,为了减少损失,我们就把每一家送来的茶叶单独炒制,再确定的确没有问题时,才往外卖。其他的有问题的,损失就由景豪来承担,在没有搞清楚原因之前,我们暂时不要和人家解除合同。”司微语说完,扭头去看徐默尘,徐默尘自然不会有异议,点点头。
“去看看那些有问题的茶树吧!”徐默尘说完起身。
小猴子爷爷身体与年初相比要好些了,走在前头,带着司微语等人爬上了对面的那座茶山,指着半山腰里的一垄茶树对司微语道:“这是前边村里二狗子家的茶树,他们家的就有问题。”小猴子爷爷说完,揪了一片放到鼻端使劲地嗅了嗅,道:“光闻气味,或是放到嘴里嚼,还不觉得有什么,一炒制出来,就特别明显。”
小猴子爷爷说是特别明显,是针对他自己,或司微语他们这种长期与茶打交道的人来说的,若是换了普通人,是很难品的出来的。
司微语揪了一片叶子,正要放到嘴巴里去,便被徐默尘给拦住了,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从她手里拿过叶子,扔到地上。司微语气得别过脸,要不是有外人在,她才不会放过他呢。
徐默尘背着手,放眼四下里看了一下,问道:“出问题的茶叶,是在同一个山头,连成一片的,还是分开的?”
小猴子爷爷之前还没注意过这个问题,他想了想,摇头道:“有练成一片的,比如说二狗子家的和三丫家的都在这一处山头,也有分开的,石磙家的就有问题,挨着他家地的好几家又都好好的。”这么一说来,更是费解了。
徐默尘默了片刻,扭头对秦铭道,“师姐,你让人把这茶树连土一起挖一棵,我们带走!”
“好!”秦铭答应一声,便忙让金翠花去联系,说是带走,其实还是要花钱的,谈判什么的,金翠花是把好手。
来了一趟,就带了一袋子茶叶,和一棵茶树,司微语总觉得有些不甘心。但空袭的消息一经传到了京都,王怡打电话过来,说是派来接他们的飞机已经到了机场,让他们马上回去。司微语除了服从,想不出还能做什么。
连夜赶回京都,徐默尘就让人将带回来的东西送到了金池那里。第二日一大早,徐默尘带着司微语赶到他的实验室的时候,他又趴在显微镜下,看得很仔细。上次见过面的那个研究生将他们带到了金池的办公室,正要说给他们倒茶,问他们喝什么,司微语忙婉言谢绝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就别说吃喝之类的话了。
“如果水质没有问题,那么只能是肥料或是农药里掺杂了魔开达果的粉末了。”
金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司微语回过头去,见他还是前日见面的那副样子,只头上的油污更重了,似乎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臭味。司微语吸了吸气,很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真是憋得难受。
两人对农业种地什么的完全是外行,便听到金池解释道:“魔开达果做成粉末之后,如果融入水中,以肽成分就会很快溶解到水里面,这也是为何那个海岛上的水里含有安肽能够与其发生中和的原因。我之所以确定是农药或是肥料出了问题,是因为,如果是那里的水质出了问题,那么出问题的茶叶,就不会呈随机分布的状态,肯定是成片成片的。”
“是因为以肽成分容易溶解进水里的原因?”司微语问道。
“不错,而且,以肽在水中非常活跃,绝不会出现相邻的土地里一块有,一块无的现象。”金池道。
“那也意味着,我们必须尽快消除土壤里存在的以肽,否则,那几块山头都要报废了?”徐默尘皱眉道。
“那几处山头,肯定是要报废的,而且行动要迅速,以肽成分的化解,除了用安肽可以中和外,只有一种物质可以消除,那便是海水。这一点,我以前只是猜测,现在我可以肯定。”金池道。他这两年来,一直在寻思,如果能够有机会,他必定要穷毕生精力去找到那种物质,然后寻求破解之法,没想到运气如此好,竟然得来全不费功夫。
同时让他担忧的是,居然真的有人拿这东西来害人,而且已经传播到这里来了。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魔开达果之后,就担心的事。
“你不是说,可以用那个海岛上的水,可以中和这种特殊的物质吗?我们可不可以在水中添加这种叫做安肽的物质,对土壤里的以肽进行中和?”司微语自然是不舍得那几处山头的,或许在她的眼里,那几处山头可有可无,但对于那些茶树的主人来说,却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再没有什么,比能生长万物的土地更为宝贵的了。
“我没有那些水的样本,无法合成出那种物质来,不瞒你说,我曾经对那果子上过瘾,它对我的大脑破坏得很严重,很多重要的记忆都缺失了,如果我再晚一点遇到尘少,或许我连自己是谁都不会记得了。”
“那你后来是怎么戒掉的?”司微语道。
“以肽这种物质也有它自己的致命之处,摄入量越多,它分解得越快,就像种族的繁殖一样,繁殖得越快,如果长时间不摄入,它就会自动组合,抱团,就像星体死亡的方式一样,坍塌压缩,最后在大脑皮层下形成一个瘤状物,最后的结果就是医生会给你一个脑瘤的诊断,然后等死。”
这是,把自己的命运给说出来了吗?司微语看着这个平静地说着自己的结局的老人,一时间,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不再觉得他猥琐,也不再嫌弃他的邋遢。一个能够坦然面对自己死亡的人,不管他是谁,都是值得尊敬的。
“如果我们能够找到那个海岛,取到其中的水,你是不是就可以救活你自己?”司微语很认真地问道。
金池怔愣片刻,才回过神来,他依旧是一脸的平静,点头道:“如果这世上,任何人在我面前说能够找到那个海岛,提取到其中的水样本,我都会笑话他,惟独除了尘少!”
这话是对徐默尘的认可、赞赏和崇拜,他是自己的男人,司微语难免会高兴、自豪,但同时也说明了寻找那个海岛的难度。
从金池的办公室出来,下楼,一直坐到车上,司微语都没有说话。徐默尘侧目去看她凝重的脸,伸手搂过她的腰身,道:“会找到的!”
车从金池所在的校园里驶出来,直接进了军委大院,徐默尘将她送回家,嘱咐她中午等他回来后,正要离开,司微语拉住了他,道:“有个事想问你!”
司微语说得一本正经,反倒显得几分可爱,她揪着徐默尘腰间的衣服,有些想要抱他入怀的样子,徐默尘侧过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什么事?”
“那架飞机,是你故意引来的?这次说去云望山,就是为了把它引出来?是为什么?”司微语问道。
徐默尘在她脸上注目片刻,虽说对方的手段有点拙劣,却也是对方能够调动的最大的兵力了,军中的任何空中打击,不论是境内还是境外,都必须得到军委五人以上的签字许可才行,很显然那架飞机是临时调动,且走的不是战斗准备的路子。但不管怎么说,对方出手了,对徐默尘来说就是个机会。
“还记不记得在太空的时候发生的事?尤瑞的一枚炸弹,我的战舰就裂成了两半?虽然说银狮的战舰,与我的战舰,虽然有不同,但在抗打击方面,已经考虑到了全球最先进的武器的火力攻击,包括核武器。如果说,一枚炸弹,正好击中了战舰的最薄弱的区域,或许会有一定的损伤,但也不至于说会开裂。你说,这中间,是不是应该考虑到别的因素?”
这个问题,司微语一直也在考虑,可以说这个帝国最核心的战备武器工厂,她都去看过,银狮用来研制机械人的工厂,她也去看过,其实力之比,银狮远远不及这个帝国的,不可能说存在徐默尘的战舰抗不了银狮的一枚炸弹,就算这枚炸弹是威力最猛的。
而事实就是如此,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艘战舰,被人动过手脚。
会是谁呢?司微语用询问的眼神望着徐默尘,徐默尘摇摇头,道:“没有任何证据,不足以指证任何人。”
“所以,你才会安排这趟云望山之行,引出对方来?”司微语不高兴地道,“我还以为你是真心诚意地想要陪我去呢。”
“没良心的!”徐默尘捏了一把她的脸蛋,在她额上亲了一下,道:“我先去处理些事情,在家等我!”
司微语点点头,眼望着他出门。她坐在沙发上,想了想,便拿起手机,给乔离打电话。
美国那边,银狮的海底实验室被炸之后,厉琨和靳寇等人回了墨西哥,王虎接到了徐默尘新的命令,而乔离在前两日接到司微语关于茶叶的电话后,就已经回了曼谷,看到司微语派过来的人是苏云,心里真是感慨,他那日在十方茶舍喝了苏云泡的茶之后,就动了想把苏云要过来的心,没想到这么快,这人就到了眼前。
原本以为茶叶这事会有些棘手,但很显然苏云很有思路,对于没有卖出去的茶叶,全部封存销毁,已经卖出去的,鉴于卖出的数量不多,她便让人发出公告,这一季的“忆君安”在做市场调查,如果能够在一天之内提供任何买过茶叶的证明,则获得一万美金的奖励,两天则是八千美金,三天才来登记,便是六千美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时间,买过这一季茶叶的人,便都纷纷上门来,虽然损失了不少,但至少没有留下后患。在通过与顾客协商,一部分人做了退货,由乔家给出十倍于交易价的赔偿,一部分人则选择了接受五倍的赔偿和换货处理。
这一事,有乔家通过媒体的操纵,又有如此重金赔偿,并没有造成市场动荡和不良影响。
乔离站在一边,看苏云耐心地在和顾客做解释,并双手碰上今年的春茶换回这一季出了问题的秋茶。她的笑很真诚,让看的人心底里无端地生出信任,是那般纯粹,如秋日的阳光洒在微风泛起涟漪的湖面,粼粼的波光将如此多的亮色送达人的眼底,不自觉地就想要怜惜。
乔离正要上前去,手机便响了,他拿出来一看,不由得笑了,举到耳边,笑道:“又怎么了?”
“你怎么说话的?你的意思,我不该给你打电话?那我挂了!”
“我错了!”听到司微语如此嚣张的威胁,乔离无奈地承认错误,声音也不由得轻柔了很多,这世间,最美好的,只能藏在心底时时珍惜,能够收在手边的,才是合缘的。他这般认错,司微语才勉强罢休,轻哼了一声,便将和徐默尘一起去云望山的经历讲了一遍。
司微语之意,是想说一下魔开达果的进展,可听到他们在路上遭袭,乔离心头的火一下子就点燃了,打断她的话,道:“徐默尘是怎么回事?还是不是个男人?怎么能够带你去涉险?他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怀孕五个月了?还是说他不想要你们母女?我不介意接受!”
乔离一通火发完,司微语吓了一跳,她条件反射地四下里看看,还好,徐默尘不在,他是真的去上班了,因为受了惊吓,她心情也就有点烦躁,“行了,少说两句吧,有本事你跟他去pk吧,别在我这抱怨。我现在是想通知你的是,现在已经暂时无法查出这魔开达果的来源了,想要查,估计要到明年开年春耕的时候。现在暂时把精力放在军火上,你要帮我把银狮给整垮!”
“我怎么帮?”乔离吓了一跳,道:“尤瑞不是死了吗?你还抓着银狮不放,莫非你想做军火皇后?”
“哪有什么不行的?”司微语绝对不会说想要银狮,是因为靳寇的原因,只道:“我要是有权,有钱,徐默尘不就不能欺负我了吗?”
乔离才不会相信她这鬼话呢,沉吟片刻,答应下来,道:“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司微语自然不会一口回绝。
“你拿苏云来换!”乔离压低声音道。
司微语何等聪明,听他的语气便知,苏云绝对是在他旁边的,笑着道:“怎么,动心了?”
乔离没有回答,不知为何,听到司微语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动心”二字,他心里还是有些牵扯的痛,方才还阳光明媚的脸,一下子就乌云低沉,半天不说话。
隔着电波,司微语只知道他不高兴了,到底为何不高兴,她也没有深想,只道:“你和她在一起的吧?你把电话给她,我跟她说。”
“不用说了,我不要了!”乔离一口回绝,道:“你要的银狮,我给你就是。”
司微语深吸一口气,耐下性子,道:“爱要不要!你想给得给,不想给也得给,反正银狮我是要定了。还有,尤瑞死没死,没有看到尸体之前,别这么早下定论。”
“什么意思?”乔离的口气一下子就紧迫了,“那天在太空,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啊?”司微语道,“反正你记着我的话就是了。”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的,还是说你想告诉我的是,他去了火星,过几天他就回来了?你醒了没?没睡着吧?”乔离道。
“乔离,你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的?”司微语不高兴地道,“我现在是孕妇,你能让着点吗?你信不信算了。”
乔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快,道:“好吧,你好好休息,过两天我去看你,想吃什么,我带过去?”
“芒果!”司微语道,说完,便挂了电话,她将手机扔到桌子上,看看时间还早,又无事可做,便起来活动了一下,捱到厨房,打开冰箱,柜子里的食材很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拿了几样出来,收拾了一下,开始做饭。
有事可做,时间就过得快很多,等她做好了三菜一汤,煲好米饭的时候,时间刚刚过十一点半。她便趴在桌子上等着。
徐默尘不断地看腕表,心里烦得很,军委的这帮子老人就为讨论怎么让洛老头上军事法庭,怎么来给出判定,在他来之前,已经讨论了两个多小时,截至到现在就已经讨论了四个小时了。这有什么好讨论的?
“默尘,你怎么看?”
见徐默尘来了之后一直不开口,其中有个老将军就开口问了,好似才发现徐默尘在场一样,一被点名,所有的人全部都看了过来,聚焦在徐默尘一人的身上。
徐默尘愣了一下,这种场合,怎么轮得到他说话?他貌似是个才升上来的军长,根本也没有资格列席这种会议,非被拉来不说,还点名要他发言?
徐默尘清了清嗓子,才道:“洛家走到今天,虽然说是咎由自取,但我们也不能不考虑大众的想法,洛老爷子对于帝国的建立,立下的功劳,就算大众不认可,我们军中也不能不正视,我个人的想法是,不能给后人留下‘兔死狗烹’的嫌疑,洛老爷子已经七十好几的人了,身体也不好,我的建议是走个过场,把问题说清楚,找个地方让他能够好好养老,就行了,毕竟也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我是晚辈,这是我个人的一点看法。”
在座的,谁人不知徐家与洛家的恩怨?谁人不知洛家是出了什么事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谁人不知洛老爷子是因为什么,才被抓起来的?谁也没有想到,徐默尘作为徐家的代表,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换了任何人,绝对会赶尽杀绝,不死不休。洛老爷子虽然说对帝国有功劳,但犯下的事,从帝国的角度,不是说不能够将功补过,但对徐家徐默尘做下的事,却是生死较量。
如今,徐家赢了,洛家可以说是落在徐家的手里了,徐默尘这是要放他一马?
一时间,就算是一帮老人,军功赫赫,平日里看人都是如看蝼蚁一般,少不了鄙视,可看徐默尘的眼神里,却满是赞许,甚至有人在轻轻点头。自古以来,度量决定成败,一个度量大的人,方能够成就大事。
徐默尘一直在军中,掌控特种部队,行事风格是铁血无情,如今看来,并不尽然,不得不说,他这么一招,顿时让人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而,在徐默尘心中,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家破人亡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灭掉一个人的心志,远比取他性命更来得彻底,他徐默尘,犯不着去和一个黄土埋了半截的老头计较,没得损了他的风度。
徐默尘这番话,就当是个总结了,商量了三日后开庭后,会议就结束了,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十一点半了。徐默尘急匆匆地从会议室出来,来不及和任何人打交道,开了车就直奔家里去。
徐默尘进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局面,桌子上摆好了三菜一汤,两碗米饭,而司微语趴在桌子睡得香甜,口水都流到餐桌上去了。徐默尘不由得笑了,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在位置上坐下来,他抬手抚过司微语的唇角,晃亮的银丝挂在指腹上,他伸舌舔过,只觉得甜的发腻。
司微语睁开眼,脸一下子就红了,抬起头装作没看到,她抹了一把唇角,道:“你回来了?”
“桌面很凉,下次要睡,到房间去睡!”徐默尘说着,抽出纸将司微语留在桌面的一滩口水擦掉,递给司微语一根筷子,在她唇边亲了一下,将残留在上面的梦涎吃进去,道:“怎么自己做饭了?”
“我天天闲着,一点都不好玩,总要找点事做。”司微语接过筷子,夹了一筷子茄子放到他碗里,道:“以后你要回来吃饭,就我自己做吧!”
徐默尘摸了摸她的肚子,道:“想给老公做饭,也要等以后,暂时我做给你吃,等孩子生下来了,你再做!”
听他自称“老公”,司微语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道:“我做不了,自然就不做了,要不,我去上班?”
徐默尘斜睨了她一眼,道:“怕我养不活你?工资卡在房间里的第三个抽屉里,没上锁,密码是你的生日,怡凡的法人代表已经转移到你的名下,我每年的分红暂时全部都在怡凡的账户上,这些年就只支取了为你买那辆跑车的钱,你要动用,直接动用。”
司微语瞥了他一眼,气鼓鼓地道:“谁稀罕你那些钱?我也不想给你管理,我不要。”
“那你要什么?我的人在这,你要不要?”他说这话时,靠得很近,气息喷在她的脸上,痒得发麻,司微语只觉得筷子都有些拿不稳了,她伸手推他,手心触在徐默尘的下巴上,胡茬刺得越发的痒,司微语惊得忙收回手,连耳根都已经红了。
徐默尘并未允许她收回手,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一根根咬着她的指头,道:“要不,先把我喂饱了?”
“胡说!”司微语头快埋到碗里去了,“我饿了,宝宝也饿了!”
徐默尘见她的肚子,再次一鼓一鼓的,小家伙又在折腾妈妈了,他心疼地抚在她的肚子上,道:“等他出来了,我帮你好好收拾他!”
“你敢!”司微语瞪了他一眼,“看我不收拾你!”
徐默尘一笑,收回手,不再说话,他在想,她要收拾他,那最好了,他巴不得给她收拾呢。
吃完饭,徐默尘收拾碗筷,司微语上楼去休息。徐默尘走前,上去看了一下,睡得正香。他抬手试了一下空调的温度,有些低,便帮她往上调了一点。他在旁边等了一下,见司微语烦躁地翻身,只得又帮她把温度调低了一点。孕妇的新陈代谢很快,会怕热,这是他昨天在网上搜索出来的结果。
司微语一觉醒来,又是无聊的半天,看看日头还很高,她决定出去转转,看看婴儿用品,她长这么大,几乎就没有逛过街,也不知道去哪里,想来想去,只好给何意打电话。
“去逛街?你开玩笑的吧?”何意看了一眼外面,她正在上班,但翘半天班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话说司微语现在这种状态,就是借何意九条命,她也不敢带她出去逛街啊!“你是想徐默尘剁了我?”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还有,你要敢不去,以后就别说是我朋友!”司微语说完,就挂了电话,气冲冲地坐在床上发呆。她在想,如果何意不去的话,那她只好找王怡陪着,这样总行了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何意还能怎么办?虽然护士这职业一贯地很忙,但何意还是找到了请假的理由,她换好衣服,开着她的小爱车2008,直奔军委大院而来,到了司微语门口,也没下车,只打了电话,司微语还有些扭捏,记恨着呢,何意也无奈,只哄着道:“大小姐,皇后娘娘,您下来吧,为了请假,我连我爷爷都出卖了,我是说他老人家病了才溜出来的。”
司微语忍不住笑了,心里头也高兴着,忙换了一副,穿了双平底鞋,拿了个小手袋,就出来了。
何意靠着车站着,见司微语出来,忙迎上来,扶着她下台阶,“你说,你以前也从来对逛街没兴趣的啊,怎么现在这样了,还想着出去逛街,能安分点不?”
“开我的车吧!”司微语道,她直接无视何意的指责,只要能让她出门,管何意怎么说,都行!
“说好的啊,我只陪你逛到五点,而且是在徐默尘下班回来之前,我今天晚上还有活动。”何意跟着她上了车,却是把司微语塞到后面,不然司微语开。
“什么活动?”司微语道。
“我今天生日,你忘了?还是说,你连自己生日也不记得了?”何意道。
她们两的生日只差半个月,过完何意的,再过半个月便是司微语的,但何意比司微语早一年出生。
“不记得了,幸好我今天喊你出来,这样还来得及送你礼物。”司微语道。
“得,别,千万别,到时候徐默尘以为你出来是为了给我买礼物,我会死得很惨,您还是饶了我吧!”
两人直接去了附近最大的卖场,这里是二环以内,所有的货几乎全部都是奢侈品牌。司微语对这些没什么概念,何意带她去哪,她就跟着去哪。说起来,这些东西,何意以前也只会看看,从来不会自己去买,她一般扫货,都是去那些稍微高端偏大众一点的卖场,这次因了司微语,才来这里的。
“这个怎么样?”司微语指着边上的一个婴儿床,问道。
“这位夫人的眼光真好,这是我们才到的货,里面的木材用的是梨花木,结实耐用,低调奢华,外面没有用油漆,是纯手工打磨,看上去和油漆的光泽几乎一样……”旁边的售货小姐见司微语问起,虽然问的不是她,但这人职业素养极好,接过话便介绍起来。
“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她买得起吗?”
一道声音横插过来,司微语、何意和售货员三人一起抬眼看去,两个打扮入时的女子缓步走了过来,售货员忙迎了过去,恭敬地喊道:“史总!”。
挑衅的这女人正是史乔,她边上的女子则是之前和徐向晚起冲突的蒋婷。
还有人这般说话的,真是……匪夷所思!何意想,这世上,如果有司微语买不起的东西,那这玩意儿必定就卖不出去了,因为不会有别的人买得起了。何意冷笑一声,道:“她买不起,你买得起吗?”
“这个品牌是我在代理经营,我说她买不起就买不起,因为,我、不、卖!”史乔扬着头,得意地道,“你司微语怀的是徐默尘的种又如何?你现在还不是徐家的人呢,等你嫁给了徐默尘再说!”
史乔说得的确有理啊,司微语想,她怀的是徐默尘的娃,结婚证也拿了,徐默尘婚也求了,媒体上也宣布了,到底没有举行婚礼,没有举行那种昭告天下的“封后大典”,便总有一些贱人不愿意买账,比如眼前这个。
她总不至于逢人便吆喝一声,我和徐默尘拿结婚证了,是正式夫妻吧?
司微语抬头看了看这个品牌,“childrenking”,到底是个什么品牌,是哪个国家的,她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史家这不长眼的女人,是活得不耐烦了啊!如此狗血的桥段,居然也能让她给碰上。那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这品牌,的确还可以啊,这里哪些是你的?”司微语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史乔说完,抱臂道,“怎么?想买?想买我也不卖!”
司微语轻笑一声,她怎么觉得自己若是和这种女人计较的话,很有些掉价,但若不出手,又觉得有些对不起史乔三番两次的挑衅,她点点头,似很赞同史乔的话,道:“的确,你要不想卖,我也没办法买。不过,你既然不想做生意,也犯不着占这么好的摊位,是不是?”
史乔愣了一下,又哈哈大笑,指着这品牌道,“这里,我是老板,我说卖就卖,我说不卖,你管得着吗?”
她话音方落,只听到脚步声纷至沓来,一个男子走在最前面,领了一大群的人赶了过来,一时间,惊动了整层楼的售卖人员,都伸着脑袋往这边看,司微语也抬头望了过去,那男子看了司微语一眼,紧走两步,似又怕失了风度,控制着步伐,又不失速度,过来在司微语跟前垂手而立,道:“夫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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