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授魂予

第九章 镇江谈订婚 1

“高速收费站?”“你应该有所耳闻,”王辰南倒是没有隐瞒,“这段时间镇江很特殊,所以,往来的车辆都会有记录。”时宜明白了一些:“我听说了,但是······”即便是有所记录,怎么会这么快知道,这辆车上坐着是谁。除非从他们进入镇江后,就有人如影随形,查清了车上人的身份。时宜这么想着,却并没有继续问下去,“我这里,有你以及你家庭的资料,非常详细,所以只要你父亲的车进入镇江,我很快就会知道,”他的声音有些抱歉,声音更是难得的温和,“具体原因,我会当面和你解释。现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时宜有些奇怪,但仍没犹豫地说:“你问吧。”会是什么问题,能让他突然打来电话;王辰南的语气,非常特别,可她让他说的时候,他却安静了。时宜倒是不急,靠在书桌旁,拿起笔,敲了敲堂妹的额头,后者捂住头,狠狠剜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做题,“我现在,需要和一个人订婚。”他突然说;这是个出人意料的话题,像是冷风吹过心底,凉飕飕的,竟有一种难掩的苍凉,她淡淡地蒽了一声。投胎再为人,本该抹去所有记忆。是她违背了自然规则,由此带来的心酸无奈,也只能自己吞下去。她很快就换了个姿势,靠着书桌,脸朝向窗外。她相信王辰南再说下去,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哭出来;所以面朝无人的地方,会好很多。王辰南不再出声,她甚至在想,电话是不是断线了;结果还是她说:“我听说了,你有个未婚妻的”;“听说?”“嗯,在西安的时候。”“我并不认识她,只是当时,接受了长辈的好意。”时宜听不懂,也有些赌气,不想追问下去,视线逐渐模糊起来,不知说什么好。
“但是,我现在想要改变计划,”他继续说着,“时宜,你愿意和我订婚吗?”时宜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有的任何准备,难过的情绪还在,他突然这么问,让她一时竟分不清时空和时间。王辰南,他说……他要和她订婚?“你可以拒绝。”周生辰的语气,很淡,里面却带有些失落。她想起了很多,又什么都不记得,只是好像,在前世的记忆里,他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时宜?”他叫她的名字。“蒽……”她终于开口,带着淡淡的鼻音,“你说的,是……”“是真话,”他接着说,“愚人节已经过去四天了。”真是无厘头的话,没想到他也会说这样的笑话,却偏还说的这么理所当然。时宜轻咬住下唇,听他继续说下去。“这么做是有一些我个人的原因,”王辰南说,“我们彼此都不算是陌生人,也有一些相互的好感,或许可以尝试订婚。”她真的被他的逻辑,弄得混乱:“有好感就订婚嘛?”“我认识的女孩子不多,如果一定要订婚,我希望是和你,而不是一个陌生人。”他说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忽然,有椅子拖曳的声响,表妹已经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仰着身子去看她。
时宜竖起食指,抵在唇边,暗示表妹不要出声,她的眼睛里还有水光,都是眼泪,却带着笑,那种根本掩饰不住的温柔笑意;王辰南说话的逻辑,貌似非常的诡异,可偏就是他这么说,时宜根本没有任何还击的理由,试想,如果是曾经追求她的那些各色人等,她肯定早就挂断了手机,而且是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可只有他,这么说,只会让她失去思维能力。纵然在他口中,他只对她有好感,胜过一个陌生人。“你可以拒绝的,”他第二次重申,“或许你会有更好的选择。”而她却脱口而出:“我没有。”语气有些急,似乎不想失去这次机会,倒是把王辰南逗得笑了。她囧囧地听着他的笑声,非常不自在,幸好他很快就说:“抱歉,应该是一件浪漫地事情,让我做的非常没有情趣,事出紧急。”“我不介意……”该死,我都在说什么,时宜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白色拖鞋,又一次嘎然而止;王辰南似乎在完全隔绝的房间,说话倒是坦然:“我想你对我,或许不太讨厌,如果你发现深入接触以后,你对我好感全无,我会给这件事一个非常合理的结束方式,不会让你有任何的为难。”时宜蒽了一声,越来越诡异的逻辑。可惜,他并不知道,他谈判的对象早已自投罗网,“我这个人很慢热,对一件事物的感情培养,时间会非常长,比如化学,到今年接触了十四年,却还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所以,如果你以后发现,不能接受这样的我,我们也可以取消婚约的。”
她从纸巾盒子里拉出一张纸巾,擦干净眼角的泪水,阳光透过窗口,照在她的小腿上,有些暖,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说完所有要说的话,在等待她的答复,时宜轻声向他提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有我所有的资料,甚至还有我父母的,可是我对你,几乎是一无所知……”“你很快就会知道的。”她迟疑了几秒,其实也只是脑中空白着,一瞬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让她终于开口说:“好把。”或许是王辰南没料到,她答应的如此直接,迅速;或许是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气氛忽然尴尬了,所以,突然一个电话同意订婚后,他们该做什么?最后,他犹豫了会儿,又问了一个让她瞠目结舌的问题:“是否方便,告诉我你的身材尺寸?”他说完自觉有些不妥,很快补充到“可能,需要给你准备一些衣服。”理由很充分,但是时宜看看身边的堂妹。
“92,62,90。”她低声说。王辰南蒽了声:“这是……”“女孩子的三围啦。”她尽量压低声音,无奈王辰南问得太详细;堂妹的表情,一秒几变;“蒽,我知道了,你稍等。”时宜听话地等待着。到现在为止,仍旧觉得犹如在梦里,而堂妹再无心思算题,不断在她面前手舞足蹈,让她一定要给自己老实交待。时宜嘟着嘴,示意她锁上门,堂妹非常的听话,咔嗒一声落了锁,待他归来,继续问:“还需要颈围,手臂上部、小臂、腕部,大腿、小腿和脚腕的尺寸。”这倒真的不知道耶,时宜手忙脚乱地指挥,让表妹去找出家里的皮尺,逐一量下来,告诉他。他记下来后叮嘱她尽快告知父母,明日他会亲自登门拜访;等到通话结束,她这才意识到,这件事肯定会在家中掀起轩然大波。
父母都是老师,而且思想又传统,怎么能接受这么突然的事情呢?“时宜美人,”堂妹按住她的肩膀,凑过来,“这一定是个天大的八卦,我还没听,就已经热血沸腾了。”的确是个天大的八卦!她甚至都没有力气去解释:“让我坐一会儿,想想清楚。”然后她如实对堂妹说了。这个惊天的事情,从午饭一直拖延晚饭结束,时宜仍旧找不到好的时机,告诉母亲。该怎么说?或者不说?但似乎不可能。
虽然只是订婚,虽然这个时代的人对“订婚”看得非常随便,但从王辰南的语气态度来看,起码对他的家庭来说,这很重要;这事拖又拖不得,否则他明日登门,恐怕会引起大地震。直到临近休息,时宜才磨磨蹭蹭,把母亲拉到自己屋子里,说有件要紧的事,需要商量,母亲像是有第六感,很快就问她,是不是早晨她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时宜轻点头,母亲神色立刻郑重起来,坐到她身边:“说说看吧,看妈妈能帮到你什么。”“他说,”时宜轻呼出一口气,“要和我订婚。”“订婚?”母亲的错愕,毫不掩饰,“蒽,订婚。”“什么时候?”“可能就这一两天把。”她猜想,“这一两天?”母亲哭笑不得,“小孩子过家家嘛?我们这几天都在镇江,不会回苏州,况且,我和你爸爸还没有见到他,更别说了解了。”“他在镇江,”时宜小心措辞,“明天会来拜访你们。”“为什么这么快?”“不知道。”她坦言,“你同意了?”时宜点头,“你们认识多久了?”“大概半年多,”虽然总共也就见过四次,当然她不敢这么说,“他也是大学教授,人品很好,很单纯。”“很单纯?”母亲被逗笑了,“这个词,用来形容男人可不好。”时宜安静地看着母亲,神情非常坚定,“好了,知道了,”母亲摇头,“让他来吧,既然你们已经认识了一段时间,也算是有了考虑,幸好不是结婚,订婚这件事,对于你们年轻人来说,也只是走个形式。”
母亲的欣然接受,让她松了心弦,离开她房间前,母亲忽然问:“他也是镇江人?”时宜愣了愣,反射性的回答:“是的。”幸好,没再说不知道,否则母亲不知道要怎么想,临睡前,王辰南来电确认,时宜裹在棉被里,两人一问一答的讲着电话,提到明天他的拜访,非常忐忑;这种感觉,就像你只想喝一口水解渴,佛祖却给了你整口水井,会去反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况且,两个人只见过四次,刚才彼此适应,再者天亮后,却已经要订婚,她甚至很怕,明天见到他后到底该说什么?才不会紧张错乱,“除了订婚,我们所有的相处,都按部就班,不需要打乱,”他今日说了不少的话,声音有些哑,但仍是理智清淡,有着让人镇定和安心的力量:“就像我做研究的时候,会定好一个研究方向,再进行实验,这只是一个很合理和科学的方式。”她被他逗笑了;“时宜?”“蒽。”“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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