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大夫会诊,最后检查出来的结果,是这两个病人都很健康,之所以昏迷不醒,应该是被人用特别的手法点中穴道。
王铮和傅雪青面面相觑,扭头瞪向杨蕴秋。
杨蕴秋哭笑不得地摊摊手:“要解毒,我可以做到,绝对没有问题,可解穴什么的,我真不懂。”
他到不是不认识奇经八脉,人体穴道,事实上,他对这些还是相当清楚的,杨静亭就曾经在他的记忆里留下巧妙改变人体死穴的方法,能在短时间之内,把他的死穴移动,掩盖起来。
可是,和正经的武侠人士比认穴,他那是找抽呢。
“我觉得,你们可以继续去审问那个被抓住的犯人。”
王铮点头。
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儿好肉的犯人很随意地被扔在地上,血腥味扑鼻而来,包括杨蕴秋在内,没有一个人在意。
连周围矗立的衙役,也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
杨蕴秋随意看了一眼,心里多少有数了——看来这是小阵仗,这个武侠世界比他想象中更凶残,人命,对于某些人来说,绝对算不上什么大事。
论刑讯,在场的专家很多。
王铮和傅雪青那都是行家里手,怎么让犯人在不伤及生命的前提下获得最大的痛苦,那是他们的‘专业课’。
像一开始那般,直接断手指头,只是最快,最粗暴的手段,他们是着急急疯了,这才做出来的下策,如今自家兄弟生命暂时能够保住。两个人也恢复了镇定从容。
王铮直接拎着犯人去了刑房。
杨蕴秋见状,也就不去操心,扶着身上还有些不舒服的高义去县衙给准备的房间休息一下,顺便吃点儿东西。
他们这么一番折腾,不说别的,体力消耗太大,两个人都饿了。
高义还有点儿犯愁:“我家阿妹肯定很担心。哎,希望她不要乱来才好。”
另外,他还担心家里。
高家也不是特别和睦的,哪怕是嫡出的这六房子孙,彼此之间也不是那般融洽,再加上还有别的房的族人,其中看三房不顺眼的人有的是,三房得势的时候,他们不敢表露。一旦出了什么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族,总会有些外人无法理解的难处。
杨蕴秋可没他那么多心思,吃完饭,还叫人家准备热水,舒舒服服沐浴。然后就坐在床上打坐调息。
晚上的时候,王铮和傅雪青过来与他们俩一起吃的饭,两个人依旧愁容不减。不见欢颜,想必是毫无收获。
高义看了他们好几下,到底没敢说让放人的话。
虽然他这是无妄之灾,奈何提刑司威名赫赫,即便是高家,也不愿意随便得罪,还是老老实实地等着对方自己调查清楚,认定此事和他无关,主动把他放出去。
这事儿本来就和高义无关,所以他也不心虚。
杨蕴秋却一点儿都不会看人脸色。此时也不乐意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了。
“怎么?没问出来?”
王铮有点儿不好意思,一张娃娃脸上不免泛红。
傅雪青皱眉,难得发了一次声儿:“是个硬骨头。肯定是从小培养出来的杀手。”
杨蕴秋笑了笑:“我可以告诉你们,别的我不敢保证,至少,你们那两个兄弟的毒,不是高义下的,我一上岸,就没离开过高家的商队,那么反过来说,谁会随口陷害高家,谁就比较可疑。”
说着,他就扭头去看高义。
两个提刑也停下筷子,同时转头。
高义还真转了一下念头,要不要趁机把几个死对头说出来,让提刑司去找找他们麻烦,奈何两个提刑就在眼前,那种压力不懂江湖的人,根本无法理解,他完全说不出半句不负责任的话语。
“……我们名金堂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具体有多少仇家,我也算不清楚,可是,敢和提刑司作对,至少我想不出谁有这样的本事。”
江湖黑、白两道,估计没有哪个家,哪个派,愿意招惹提刑司!
杨蕴秋耸耸肩:“也或许是对方知道高义要走这条官道,所以顺口攀诬。”不过,这就更不好找,他们直接打着旗号,一路张张扬扬,满江湖的人都知道他要走官道进京去。
事情转来转去,还是转到最后剩下的活口身上。
王铮他们担心自家兄弟,哪怕是被点了穴,谁知道拖的时间长了,会不会对身体有害?结果下手就有点儿不知分寸,差点儿把人弄死,还得找大夫给治伤。
杨蕴秋对提刑司还是挺有好感,见他们是真发愁,想了想,干脆去找王铮:“我略通一点儿五行术数,对幻术也有些了解,不如我来试着催眠他,让他主动把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如何?”
他这么一说,王铮一口茶水喷出,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到碗里,他虽然听说过很多很多年前,有些能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医卜星相,无所不通,还有人会道家法术,但这些真的都是传说了,在经义典籍都残缺不全的如今,那些杂学已经很少有人研究。
还是傅雪青够沉稳,沉得住气。
现在他们俩都没法子,既然杨蕴秋想试试,自然没问题,事实上,王铮还挺好奇,想看看所谓的幻术到底是什么。
杨蕴秋让县衙给他找了一个阴面的房子。
整座房子都用黑布遮住,遮得严严实实,然后他钻进去,一忙活就是一个多时辰。
房间里时不时地传出一阵敲敲打打的声响。
声音清脆,直透肺腑。
王铮和傅雪青都等在外面,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看不见,但只听声音。就觉得气息不稳,幸好没多久,里面就没了一丝声响。
两人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其实心中都挺好奇,终于等到杨蕴秋开口让把犯人给提进去。
一进门。
首先看到的就是正中央的一张漆面桌子,上面摆放着一颗夜明珠。
整个房间的光线不算幽暗,却也不至于亮得刺眼。是一种很适合眼睛的亮光,除此之外,就是地板山忽然出现的繁复的纹路。
说好的幻术呢?
王铮抬起头来,刚想询问,就见杨蕴秋笑着一挥手,一座大冰山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傅雪青和王铮都吓了一跳,全都反应超快,扑通一声,全都匍匐在地。等了半天,想象中的撞击并未来临。
杨蕴秋失笑:“咳咳,就是怕一时手生,先试验试验。”
王铮还心有余悸,勉强站起身,觉得衣服都让汗水给浸透了。只是眼睛发亮发光,连傅雪青也露出一种被小猫挠了一下心肝的表情来。
当然,正事重要。
按照杨蕴秋的指示。离奄奄一息相差不远的犯人,被安放在地上繁复的纹路中央。
杨蕴秋随手在他的头顶,足心处,都点上了一盏灯,冲着迷迷糊糊,半昏半醒,根本没办法完全解除外界的犯人道:“我点燃你的三盏命灯,第一盏命灯熄灭,你即将将离开人世,第二盏命灯熄灭。你将回忆你的一生,第三盏命灯熄灭,你将踏入地府鬼蜮。你一生的功过,将在轮回台前被审判,我希望你能够看一看你的罪孽。”
他的话语平淡,但不知怎么回事儿,就是让人心里毛毛的,不自觉相信了他的话。
话音落下,第一盏灯,无风自动,瞬间熄灭!
本来半死不活的犯人忽然睁大了眼睛,眼前仿佛看到令他惊惧万分的恐怖景象,瞳孔收缩,嘴巴微张。
连手指被剁下来,十指连心,还不知道多疼,这人都能认认真真地编造谎话,但这会儿,他的瞳孔却开始涣散。
“来了。”
杨蕴秋低声道。
第二盏灯,也渐渐熄灭。
那个犯人整个身体开始不停地抖动,嘴巴一张一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杨蕴秋退后一步,示意王铮和傅雪青上前:“剩下的就看你们,随你们问,一个问题多问几遍,我先出去。”
这应该是提刑司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实在不应该多管。
杨蕴秋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歇了一晚上,第二天,餐桌上的提刑就变成了四个人。
一下子见到四只真正的提刑司提刑,还是青衣提刑,显然高义和那个县令都很不自在,说话的时候磕磕绊绊的,行为举止也特别时常。
那四位显然已经很适应这样的场面,半点儿不以为奇,到是另外两个提刑,狄博英和叶苏对待杨蕴秋特别热情。
应该说,这两个就不像人们口中人人害怕的青衣提刑。
狄博英风趣幽默,情商高,智商也高,随便几句话就能博取别人的好感,有他在桌子前满坐着,便是心里不怎么舒服的高义,那点儿芥蒂也轻轻松松地就被消除干净。
至于叶苏,话到是不算多,可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性情更是中正平和,他是傅雪青的搭档,性子却和他完全相反。
如果说,傅雪青是冬日的坚冰,叶苏就是春日的暖风。
狄博英冲着杨蕴秋上看下看,摇头叹息:“真是人不可貌相,我还以为精通玄门幻术的,怎么也得是个七老八十的前辈长者,没想到这般年轻。看来公子的家乡,一定是个地杰人灵的好地方。”
“好地方到算不上,房子太高,雾气蒙蒙,还是你们这里好。”杨蕴秋也不在乎对方的试探,反正就要告辞离去,现在毒也解了,人也苏醒,总不能还扣着人家高义不放。
高家人也不是可以小觑的。
事实上,这会儿提刑司扣住高家三房公子的事儿,恐怕已经在江湖上传开,要是提刑司这边儿不给一个说法,绝对过不去。
果然,四个提刑备了厚礼,礼送他们两个离开。
别人也就罢了。狄博英却是恋恋不舍,显然是挺想再瞧瞧杨蕴秋的幻术,县令更是直接下令将他用过的那个房间给封存,再不让别人进去。
其实,房间里只是有个粗陋的聚灵阵,也就能坚持一两日,等到聚灵阵失效。里面的法阵就成了摆设,根本不用担心。
估计这四个提刑还是有任务在身,事情应该挺严重,狄博英到底不曾留客。
杨蕴秋和高义,一人得了一匹宝马,那是骅骝,目前除了天元牧场之外,就只有提刑司能找得到这么好的马。
不知道高义怎么想,反正杨蕴秋挺高兴。
高家有自己的联络方式。离开县衙,高义就找了一家酒馆,把自己的令牌给酒馆的掌柜看,不到两个时辰,他们就等到了高姑娘。
高姑娘显然被吓得不轻,花容失色。一见高义,就放声大哭:“哥,你不要紧吧?急死我了……”
她怎么可能不急。那是提刑司。
要真让哥哥被押去提刑司受审,他们三房还不知道会怎样!
两兄妹一见面,高姑娘就赶紧吩咐下人:“快,给老祖宗送信,就说大哥没事儿,提刑是弄错了人,现在人安安全全地在我这儿。”
立时便有人飞马传讯,要是跑得快,估计那边寻找支援的信刚到,这个报平安的也能到了。
“这次要是惊吓到老祖宗。那可是我的罪过。”
高义心中也不安,吩咐下去,快马加鞭往京城赶。心里却把将他扯进这等无妄之灾里的混蛋大骂一通,要是知道是谁干的,他非得恢复以前的匪气,把对方活剐了不可。
他们高家虽说有点儿金盆洗手,洗白自己的意思,但毕竟祖祖辈辈都是当土匪的,吃了这么大的亏,不想报复才奇怪。
事实上,京城高家那边儿的确让这事儿闹得不安宁。
老祖宗,也就是高义他祖母,前面正乐呵呵地守着怀了身孕的小儿媳妇说话,后脚就让紧急加急的密报吓出一身冷汗。
刚刚派出人手,四处打探,看高义究竟是哪里惹到了提刑司,紧接着就收到了高姑娘报平安的信息。
老祖宗急急忙忙看过信,顿时松了口气,一边擦汗,一边苦笑:“看看,看看,就出一趟门,便乱成这样,幸好没出大事,要是义哥真进了提刑司,我可怎么和老三交代。”
高家这边总算放了心。
老祖宗又仔仔细细翻出信来细看,就从里面发现了杨蕴秋。
高姑娘心里对杨蕴秋那样充满书香气的翩翩少年郎,有那么点儿不足为人道的小心思,在信里自然而然就要说说他的好话。
而且杨蕴秋做的也的确可圈可点。
老祖宗看了几眼,便对孙子孙女出去一趟,带回来的这个客人,有了那么几分好奇心。
恩,幻术这种说法,一听就高端大气上档次,虽然没亲眼看见,可要不是当真管用,她那孙子也不可能轻轻松松地从提刑手里安全出来。
老祖宗是女人,想法比较感性,当然都是往好的方面想。
其它几房的人,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二房目前比较低调,谁让他们家小公子闯下祸来,现在那个祸患还找到三房头上去,高义这一次运送货物回京,简直是费了大力气,比往年艰难岂止十倍,一路上折损的人手,也让人心疼的要命,偏偏三房带出去的都是他们三房的自己人,二房明显亏欠了人家,当然不能这时候说三道四。
可大房的老大家,对这个三房弟弟出去一趟,自己赚下偌大的名声——让裴家的谋算落空,两家打交道多年,年年斗得不可开交,胜上一次长辈就开心。就有点儿别扭,本来这种活儿,应该是他们大房做,那批货物里面还有给宫里的贡品,是很露脸的事儿,现在让三房‘抢’去,里子面子都占了,大房的人心里自然有些不舒服。
此时说话就带出点儿怪味:“高义那小子就是喜欢胡乱结交人,这次办这么重要的事儿,还随随便便带陌生人一起行动,让提刑司的人注意上,还不知道为了什么,可别留下后患。”
老祖宗听了也当没听见。
做长辈的,有时候就得学会装聋作哑,只要不过分,小辈们要别别苗头,并不是什么大事。
高家这边的思想没有统一,杨蕴秋他们一行人到了京城,遇见一路接待的人手,有些热情的要命,有些就公事公办,冷冷淡淡,到显得有点儿古怪。
杨蕴秋不知道京城还发生了些事端,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不过,首次登门,总要准备下一些礼物才好,这时节可没有空手上门的道理。
便去找高义探问。
高义怔了怔,笑道:“家里长辈们也没什么爱好,等到了京城,公子随意去店里买些包装好的四色礼便是,家里人不怎么讲究。”
他不担心杨蕴秋没钱,在船上的时候,那位就经常拿一些金子银子雕刻成的小玩意,什么小花,小草,还有一些小房子,小杯小碗什么的,哄阿红她们开心。
那东西看着精巧,其实就他随意扔着玩的那些,也够一个五口之间过生十几年。
所以,这位一定是大富豪。
他常常带江湖朋友回家,江湖人,对这等礼仪其实不怎么看重。
杨蕴秋想了想,看样子高家应该也算是江湖世家,那肯定所有人都对一些兵器感兴趣,他空间包里正好有几盒子‘折扇’和‘折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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