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大街
马晋一身锦绣长衫,面无表情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郭同等几个徒弟,正满脸惊怒的瞪着捉了自家师弟的黑甲大汉殷骠。
而这边,黑衣大汉殷骠看着马晋一行人也傻了眼,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刚拿了人家徒弟,转头就遇到了人家正主儿到此。
尴尬不尴尬的另说,最关键是,这位他他惹不起啊………
脑子里根本来不及仔细思索,殷骠连忙舍了还在挣扎的鲁光,快到上前向马晋拱手见礼。
“末将京北营奋威将军殷骠,见过马大人。”
可能是因为心里有些发虚,殷骠这张凶蛮的脸庞在给马晋见礼时,竟然覆上了不少的谄媚笑容,浑然没有半分方才让人绑了鲁光的傲气和霸道。
面对殷骠的见礼,马晋理没有理会,径直迈步从他身边走过去,弯腰伸手要去扶捆着在地上的弟子鲁光。
而看到马晋此举,一旁看守的军士下意识的想要阻拦,却被马晋冰冷的眼神逼退。
………
在郭同几人的帮助下,马晋扶起了鲁光,却并没有给自己的八弟子立刻松绑,而是轻拍鲁光两下,以示安慰,然后转头看向一脸灿笑的殷骠,冷笑两声,说道。
“殷将军是吧,却不知本官这弟子鲁光,是所犯了大乾律哪条罪则,竟被你当街这般五花大绑,擒拿归案。
而且……”
马晋看向殷骠的眼神闪烁着玩味:“据本官所知,就算是要拿犯人,军中诸营也只有禁军、黑衣卫以及九门提督府有这个权力。
像殷将军所属的京北大营,如无圣上旨意或者兵部指令文书,是没有职责在城中拿人的,马某斗胆,能否查一下将军手上的圣旨或者兵部文书。”
马晋轻飘飘的两句话,直接把殷骠的冷汗都吓出来了。
自古以来,京兵不可轻动,说的就是天子脚下,任何军兵调遣都非常的敏感,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引起上面不必要的猜忌和误会,而后牵连其中。
之前李鲁只是想要调五百军士,都被随从和狄毅子侄一起阻拦,言是不可冒险,要知道李鲁可是正三品的征北将军,战场上可以领兵数万的大将,在整个军方也算是高层将领。
李鲁如此地位,想私调区区五百军士都顾忌成这样,可见在京中遣兵之事有多敏感忌讳。
………
说起来,就今日殷骠带着的这二十几个人,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私调兵马。
平日里哪个将军手下没有几十个亲卫随身护卫,甚至让亲卫看家护院的都不在少数,这在军中早已成了不成文的规矩,大家也都习惯了。
但不成文就是不成文,如果真要咬文嚼字、逐经按典的细究起来,这二十多个军士,可全是在京北大营中登基在册的士卒。
而殷骠带着他们在城中当街拿人,不但有遣兵进京之嫌,还因为他们没有圣旨和兵部文书便逾矩抓人,违反大乾律和军纪。
只这两条,马晋这个都察院三把手要想收拾殷骠,也就是几封弹劾的事,重则取其性命,轻了也能去了他那顶上乌纱。
故此,殷骠在琢磨出马晋话中的隐意后,差点就当场给马晋跪下求饶了,幸而最后关头,其想起了自己的大靠山,才将将止住了想要弯下的膝盖。
………
“大人,误会啊,末将也是听从上命差遣,实属无奈才拿了令徒啊。”
殷骠满脸叫屈,也顾不得面子了,忙不迭的同马晋服软。
结果马晋根本不理会殷骠这些小手段,以他的身份,要想收拾殷骠就是几句话的事,根本用不着同其废话,他之所以留在这啰嗦这几句,也只是想弄清指使殷骠行事的是何人罢了。
所以,任凭殷骠如何说辞,马晋也不为所动,冷冷一笑,继续看着殷骠不说话。
一见这情景,殷骠也大概其猜到了马晋的想法,心下犹疑的紧,本来按照殷骠之前的意思,他是打算自己把这事顶下来的,尽量不把南宫鹤供出来。
毕竟马晋也不是善茬,南宫鹤这边肯定不想恶了对方,自己若是替南宫背了这个黑锅,虽然可能得罪马晋,但南宫鹤那应该会补偿自己的。
马晋身份虽高,但毕竟管不到自己头上,得罪其也比讨好南宫鹤这个上司划得来……
谁料殷骠小算盘打的贼精,马晋却根本不同他想的那般来,出手便是杀招,直取殷骠要害,根本不给他周旋的余地。
照这架势,殷骠若再想替南宫鹤扛着,就指不定扛着扛着就把自己扛没了,无奈之下,殷骠经过一阵心理斗争,还是将南宫鹤这个大靠山搬了出来。
………
“南宫鹤?”
从殷骠嘴里听到这个不算陌生,却从未打过交道的名字,马晋一时间有些迷糊。
从后世重生的马晋,对于热气球的认知还大部分还停留在娱乐方面,从而对热气球同军事方面帮助的认知虽然有一些,但远不如南宫鹤、狄毅这些专业土著深刻。
同样,马晋也体会不到南宫鹤、狄毅对鲁光、热气球那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的迫切心情,所以此时此刻,马晋对南宫鹤对殷骠下的命令有些不解和疑惑。
不过,不解归不解,当马晋听到南宫鹤那句“生死不论”还是很生气的,这可是他马晋的亲传弟子,跟在他身边五六年了,可以说是师徒情深,等同父子。
而现如今他“儿子”被别人一口一个“生死不论”,且五花大绑的捆在大街上,狼狈不堪,马晋看着能不生气和心疼吗。
事实上,此时马晋心里也正憋着一股火的,只是心里还在犹豫是不是该当着大庭广众下发出来,而就在这时,旁边正低头认怂的殷骠,突然抬头看见了人群中的李鲁一行人。
心下一紧的同时,殷骠突然想起来之前南宫鹤,向自己反复交代不得让鲁光落入狄毅手中的话。
本来殷骠就因为马晋一连串的打压弄的心里压力山大,而这边李鲁这个“竞争对手”出现,又让他回想起南宫鹤给的任务,双重压力之下,直接刺激的殷骠开始恍惚了,也不知脑子哪根弦崩了,殷骠转头看向马晋。
“大人,既然您也知道了后将军的将令,莫不如就将鲁光交与末将吧,省得您日后见了后将军交代不过去………”
………
殷骠这番话,直把马晋说的愣住半响才回过神来,继而勃然大怒,本来憋的这一肚子火还犹豫要不要发,此刻马晋连想都不想,直接放开闸向殷骠喷涌开来。
“混账,论官职,本官乃正二品左副督御史,兼《乾坤大典》总撰修,与那南宫鹤平起平坐。
论身份,本官乃是先帝亲封的五驸马,另有当今圣上赐文诚伯爵位,是名正言顺的皇亲勋贵,就是南宫鹤在这,也得老老实实的尊本官一句驸马伯爷。
他南宫鹤让本官给他交代?本官怕本官敢给,他却未必敢接?”
说到这,马晋停了一下,然后又冷冰冰的看向殷骠,开口道。
“殷骠,南宫鹤给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你一个小小奋威将军,敢同本官在这里以下犯上,几次三番的放肆。
刚才本官就顾念你曾为朝廷立过些许功劳,想同你留些面子,没有直接命手下护卫绑了你,而今你却不知好歹的得寸进尺,是否真拿本官当做没脾气了。
左右,给本官把这逾矩犯上的殷骠给绑了,缚与马上,本官亲自带其入宫交与皇上那发落。”
马晋在这发了一通飚,甚至直接命手下护卫拿人,那边厢,回过神的殷骠也是冷汗直流,满是横肉的面容都苍白了几分,半瘫在地上,任由马家的一众护卫捆绑而无动于衷,整个人仿佛被抽了魂似的。
………
眼见殷骠惨状,马晋冷哼一声,也不看他转头让郭同几人给鲁光解了绳索,留下几人看住热气球,并吩咐他们,待一会公主府的人到了之后,一同将热气球搬到公主府去。
交代完这些,马晋拱手冲四周的百姓说了些场面话,并着重的把殷骠的罪行定了定,以防在百姓中落下自己仗势欺人的口实。
在取得了围观百姓们的支持后马晋再三拱手致谢,而后让人带着绑好了的殷骠,一行人或乘车、或驾马直奔皇宫的方向而去。
马晋走后,李鲁等人也从杂乱人群中走了出来,狄毅三子狄浩满脸喜色的对李鲁说道。
“子愚叔父,这殷骠真是蠢货一个,生生替南宫鹤得罪了马晋,这下咱们有热闹瞧了。”
李鲁却没有狄浩表现的那么高兴,虽然也面带笑意,但看向马晋等人离去的背影也有些感慨。
“不是殷骠蠢,能从血海尸山里杀出来,混成从四品的有几个蠢人。
今儿他落的这般下场,除了运气不济,更多的是其顾忌着南宫鹤的将令,要不然其也不会冒着得罪马晋的危险去抓鲁光,进而又屡屡失言,唉,受制于人,这都是命啊……”
李鲁有些同病相怜,都是跟人家混的,李鲁自然比狄浩这个大少爷更能体会殷骠的不容易。
彼时彼地,换做是他,估计也比殷骠做的好到哪去,甚至,李鲁现在仍在心里庆幸,幸亏自己晚了殷骠一步,不然如今被绑在马上见驾的,很可能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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