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快别说了,免得又惹你父亲不高兴!”尹氏抬头看了姜维和关彝一眼,虽然知道他们听不到,但心里终究不甚安心。说起来,自己的这个女儿虽是女儿身,但自小颇有主张,又跟随他父亲习得一身本事,这些年来,前来提亲说媒的世家望族和朝廷大员几乎将姜府的门槛踏破,但她心高气傲,硬是一个也没看中。无奈之下,丈夫这才以父母之命给她安排了这门亲事,否则哪怕关彝人才品貌再是出众,只怕自己这个女儿也不一定看得上。
姜婉心中无限悲苦,但她也知道父亲一旦决定的事,断无更改的道理,想到即将离开母亲嫁到别人家,止不住悲从心来,想放声大哭,但又怕父亲生气,只得硬生生地咬唇忍住。
“孩子,过门之后,好生侍奉你的夫君。”这些话,尹氏此前已经叮嘱过许多次,此时女儿即将出门,原本想着要说点别的什么,但话说嘴边又折了回来。伸手抹了抹泪水,强颜欢笑道:“好了,时辰不早了,该出门了!”
“母亲……”姜婉心中惶恐,只是紧紧拉着尹氏的手不愿放开。
尹氏心中虽是万般不舍,但也知道迎亲都是选好了时辰的,万万耽搁不得。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心肠抽出手来,吩咐侍女搀扶姜婉出门。待捱到了门边,关彝早已经上前来,躬身对姜婉道:“请小姐上车!”
隔着红罗头盖,姜婉看不到关彝的容貌,但听了他的这句话,知道自己嫁的便是此人,心中苦闷,几乎恨不得飞起一脚将他踹到大街上去。但恨归恨,心中却也知道此事已成定局,自己万万无法更改,恨怒之下,也不理关彝,一步三回头地往车驾上捱过去。
关彝哪里知道姜婉的心思,只道她是心中羞怯,不敢说话,待姜婉上车之后,这才转过头来,恭恭敬敬地又给姜维夫妇两人行了一礼,道:“岳丈大人、岳母大人,小姐既已上车,小婿这便迎她回府,岳丈大人和岳母大人且请安心!”
“婉儿以后便交给你了!”姜维见姜婉神情,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心中亦是微觉伤感,原有许多话想对爱女说,但此时此刻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尹氏早已经转头抹泪,不忍去看姜婉。
“岳丈大人放心!”关彝应了一声,随即吩咐车驾起行,往府中而去。
早有百姓得知迎亲的乃是朝廷新拜的平北将军关彝,迎娶的又是大司马府姜大小姐,因此在回程的一路上,百姓扶老携幼沿街观看,一时间人潮涌动,热闹非凡。纷纷传诵这门亲事正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车驾到了关府前,府门上虽然张灯结彩,但府门却是紧闭,府中之人一个也不见。关彝知道这亦是迎亲进门前的一道礼制,俗称“憋性子”,既是要将新娘子的性子憋得温婉柔顺一些。他心中虽然不以为然,认为这婚嫁之事委实麻烦,但这是婚嫁礼制,又是李遗和关银屏吩咐的,关彝纵是不喜,却也不得不遵从。
等待的过程中,关彝知道姜婉乃是新媳妇上轿,从未曾经历过这样的场景,生怕她误会,想了想,走到车驾边隔着布帘笑道:“礼制如此,还请小姐稍待!”
姜婉听着耳边传来的鼓乐之声,兀自还沉浸在出嫁的苦闷中,哪里肯理他,哼了一声,却是一言不发。
关彝只道姜婉羞涩,也不以为意。毕竟他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除了没有经验之外,心中委实也有些敲小鼓。
半柱香之后,府门终于打开,府中一众仆人喜笑颜开走了出来,领头的正是周氏。周氏走到门前,看了一眼车驾,娇声笑道:“恭迎新人进门……”
两名跟随姜婉嫁入关府的侍女闻言,立时便有一人从车驾后拿出一张梯步,另有一人掀开车驾布帘,关彝走到车驾旁,朗声搭躬道:“请小姐下车!”
姜婉心中明白,一旦下车进门之后,自己从此便成为了关家媳妇,心中虽然有千万个不愿,但事到如今,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缓缓下了车。周氏早已经将一根缀着大红绣球的红绸带递了过来,让关彝和姜婉一人牵住了一头,随后周氏让两名陪嫁的侍女搀扶着姜婉进门。围观的百姓和乡邻见了新娘子,顿时哄地一声叫起好来。
关彝和姜婉并排而行,刚刚跨进门槛,却见庭院中人潮涌动,宴请的亲朋好友和宾客已然都齐聚在此。众人见新郎子进门,虽然看不到容貌,但亦是轰然拍掌叫好。此时,安娘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小篮稻谷、小豆和草节之类的物事,笑嘻嘻地叫道:“新娘子进门,迎新娘啰!”说着话,抓起篮中的稻谷、小豆和草节迎着姜婉一把把地洒向半空。
关彝知道这也是迎亲的一种礼制,俗称辟邪去煞。但见是由安娘来洒豆谷,心中顿觉好笑,经过安娘身边时,伸手在她小鼻头上轻轻拧了一下。
安娘最是不喜关彝拧她鼻子,刚想伸手去拨关彝的手,关彝却早已经缩回了手。安娘噘着嘴表示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待走到院中,台阶下早已经燃起了一盆红红火火的炭火,这自然也是婚嫁的一种礼制,俗称跨火盆,意即是烧掉一切不吉利的东西,日后夫妻红红火火过日子。关彝生怕姜婉披着头盖,看不到脚下,轻轻扯了扯红绸,低声道:“小姐注意脚下火盆!”
姜婉自然不会认为关彝是在关心自己,心中冷哼一声,却是不理关彝。
跨过火盆,却又见台阶上铺着二张连在一起的布袋,关彝和姜婉刚刚踩上第二张,便已经有仆人将第一张布袋放在了第二张的前面,如此辗转更换,一直到了前厅正堂处方才停了下来。关彝心中暗笑,这踩布袋的婚嫁礼制,大概便是传宗接代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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