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药师

此时此刻，出现在陆樱和江诚眼前的是一个洞口，蛊蝶将他们引到这洞口附近便不敢再向前了，与蛊蝶灵犀相通的陆樱能够感觉得到蛊蝶对于这个洞口的畏惧。而事实上，她自己心中的恐惧尤甚。
她又怎么可能会错认呢？整整幽禁了她五年的地方，即便就是化成了灰，她依然可以轻易的辨认出来。
忆起过往种种，那些黯淡的、血腥的、扭曲的一幕又一幕，陆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是的，即使意志能够战胜，身体的记忆却已经烙进了骨髓。
江诚盯着那个洞口研究，从洞口外残余的被风化的发黑的木条可以看出，这个直径围圆将近两米的洞口本来应该是被封着的，只是后来不知被什么给暴力撬开了。散落在洞口周围的碎木条便是明证。
“难道丧尸的根源就是这个洞？”江诚喃喃着转头询问陆樱，却见陆樱的脸色发白，双目却渗出血色，身体神经质般的不断抽动。
“陆樱！”江诚惊骇的叫了一声，抬手扣住陆樱不断抖动的双肩，“看着我，看着我陆樱！”他命令她，甚至又伸手去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如此动作之下，陆樱总算恢复了一丝神智，她颤抖着苍白的双唇，尝试了多次才令得自己发出声来。
“这里，是这里……”
然而她的声音极轻，还打着颤音，江诚一再贴近才好不容易听到几个字眼。
“什么，这里什么？”
“这里……药井……”
听到‘药井’两个字时，江诚的双眼倏地瞪大，再看陆樱，才惊觉她的眼中是极度的恐惧也是极度的恨意。
一时间江诚竟然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缓缓把女孩拉近揽入怀中，江诚不甚熟练的轻抚着陆樱的后背，柔声安抚道：“你先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切都已经过去，你重新活过来了，拥有了新的生命，而医道世家的所有人，他们全部都已经死去。他们再威胁不到你了！你别忘了，你还有我，有我在……”
显然，江诚并不善于构思安抚人心的话语，所以到最后就只剩下‘冷静下来’‘有我在’，反反复复的在陆樱耳边不断呢喃。
好在安抚的话虽没有多少实质内涵，效果倒是极佳。
颤抖的身体逐渐缓和，急促的呼吸也趋于常态。陆樱抬臂，轻轻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抱歉。”陆樱深吸一口气道。
江诚伸手轻揉了一把她的头，问：“可以了？”
“嗯。”陆樱郑重的点了点头说，“我们继续吧！”
继续什么？自然是继续探查那口洞。
这对于陆樱而言是极富有挑战性的，毕竟那五年是深刻在她灵魂深处不可磨灭的阴影。
两人徐徐朝洞口靠近，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井口。
因为已经确定这是当年幽禁陆樱的那口药井，而他们寻找的‘根源’也极有可能就在这口药井之中，两人对待这口药井的态度便不得不谨慎了起来。
终于抵达井口边缘的时候，两人的额上都沁出了细汗。
可能因为大半还被木条钉死的缘故，井内黑乎乎的一片，不见有丝毫动静。
两人站在井口便观察久久，陆樱轻声道：“我们先把这些木条拆了。”
江诚二话不说便动起了手，然而他显然小瞧了这些看似已经腐朽的木条，它们竟然非常牢固，也难怪最初拆木条的人只拆去了那么几条。
发现单凭‘人’力拆这些木条可能要耗上很长时间，江诚当机立断对陆樱道：“你别弄了。”语音刚落，他整个人已然丧尸化。
丧尸化后李玲暴增的江诚拆木条的效率果然快了很多，然而对此陆樱面上却未见喜色，反而满是担忧之色。
“你今天已经丧尸化了两次，身体吃得消吗？”
江诚一勾嘴角道：“没事。”丧尸化后他的嘴唇是黑紫色的，看着挺瘆人的。
不多时，木条就被江诚全拆完了，完整的井口大喇喇的呈现在两人面前。只可惜就算把木条全拆光了，井内望进去依旧是黑乎乎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把光给阻隔了一样。
陆樱犹豫一下说：“我下去看看。”
江诚一挑眉，眼中是分明的不赞同：“那我呢？”
“你？”陆樱仿佛真的在思索，顿了顿才说，“你在上面帮我看着，上面总得留人的。”
江诚盯着陆樱眯起了眼，冷冷道：“你觉得这可能吗？让我放你一个人下去，刚刚还怕得连动都不能动一下，这会儿准备一个人逞英雄了？”
听出江诚语气中的那一丝怒气，陆樱感到有些无奈：“不是怕，而且不会了。”
“我也一起下去，没有第二种选择。”不准备再继续兜圈子浪费时间，江诚直接道。
陆樱张了张嘴，拒绝还未成声出口，已经被抢白。
“我坚持，你阻止不了我，你身上的毒对我没用。”
江诚这种类似耍无赖的行径陆樱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而每次最后的结果都一样，那就是以她的妥协告终。
“那、好吧，不过我先下。”
显然，这一次也没能例外。
两人下井的过程中，耳畔的爆炸声仍在继续，想来那数以万计的丧尸即便用炸弹轰炸，也不是一会儿半会儿的事，只不知道江家的尾随者们携带的火力够不够用。
两人下井借助的是从空间背包里拿出来的绳梯，江诚顺手还拿了两个强光手电筒出来，和陆樱一人一个。
下行攀爬的时候，手上拿着手电筒行动起来很不方便，两人于是都把手电筒叨在了嘴里。不过也因为嘴里叨了手电筒，两人无法直接交流，只能全凭眼色。
这药井极深，越往下行水汽越重，糅杂着一股说不清的药草味，说不上多难闻，但也绝对不好闻。
药井内部远比它的外观要大上许多，两人动作中弄出来的声响不大，但在这接近半密封的井里却清晰可闻，事实上甚至连两人的呼吸声都有起伏跌宕的回声。
陆樱一边向下爬一边靠着嘴里的电筒观察下面的情况，以便确认当年刑囚了她五年的那方井中平台的方位。幽深的井水在电筒光的映照下泛着不祥的水光，陆樱不自觉的便忆起昨天晚上的那个梦境，梦境中平静的井水突然泛起了波纹，而后冒起一串怪异的水泡。
‘咕咚’一声，水光粼粼荡漾开来，惊得陆樱一跳。
“怎么不下了？”
原来是头顶上方的江诚见她攀着绳梯盯着井水发呆，随手扣了井壁上的陈泥扔进井水中，意图惊醒她。不过真的惊到她后，似乎是唯恐她误会，他又不嫌麻烦的取了嘴里的电筒，出声提醒。
有了江诚这一打断，陆樱再朝下看井水时，心里的那份不安却是消退了不少。梦终究只是梦吧，又怎么会事事成真……
井中平台是依着井壁延伸出来的，所以它有着和井壁一样的弧度，而两人的落脚点恰好就在弧度的一端，与井水相接的地方。
与陆樱曾被幽禁在这里五年不同，江诚是第一次下到药井中，无疑他被这偌大的药井给震撼到了。一开始的感觉还不深，直到现在落到与井面持平之后，他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这井到底有多大。说是一口井，但实际上井水的范围完全称得上是湖泊，泛两三条小船在其上都不会显得拥挤。
再说这井中的平台，虽然只是一个半弧，但算拉直长度的话总也得有近二十米，宽则约四米左右。上窄下宽且深，井壁如今虽不光滑，但可以料想过去的滑不留手，当真是一个刑囚凡人的好地方。江诚这么想着，眼中的兴味锐减。
强光手电筒亮度足够，但由于照出的光线成束，所以所能照亮的范围就十分有限了。站上平台的陆樱，强撑着镇定，举着手电筒四下照着。
突地，电筒光照到了什么东西，但由于陆樱变化电筒照射角度过快，那道影像一闪而过，几乎没能在视网膜上留下任何痕迹。
陆樱却因此心房一颤，明明应该把电筒调回那个角度确认，但此刻她却做不到。
她害怕……
“那是什么？是人？”同样举着电筒四处照的江诚在这时惊疑道。
陆樱的心房又是一颤。
这厢江诚低声抱怨电筒的光照范围太小，正在内视空间背包，想要找出一个更加实用的照明器，并没有注意到黑暗中女孩的异样。
江诚找出的照明器是一个手提式的大电筒，他拎着电筒高举过头顶，而后按下开关。白光一闪，整个井底都被照亮，只是如果你观察的足够仔细，就会发现原本平稳的光线在某一个时刻不自然的抖动了两下。
就在平台弧度的中点上，那里瘫坐着一个人，从其身形以及那一头直盘到地上的黑发可以确定那应该是个女人。散乱的黑发遮住了女人的面孔，她身上穿着看不出原色也看不出样式的宽大衣衫，双脚就着瘫坐的姿势屈在身下，浑身上下唯一暴露在外的就只有那双手。十指纤纤异常苍白，可指尖部分却是黑的，不知沾到了什么。
那女人瘫坐在那里也不知生死，不过就算是个死人，应该也死去没多久，毕竟落在井底这样湿气重的地方，若是死的时间一长，定然会腐烂。
陆樱已经抖得整个人都站不住了，江诚这时也发现了她的异常，伸手一把拦阻直往地上瘫的女孩。他低头看向陆樱，发现陆樱正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女人，乌黑的双眼中并不见恐惧而是一种他完全看不明白的复杂情绪。
“她是谁，你认得她？”把女孩抱进怀里，江诚不自觉的问。
阔别已久的眼泪不期然落下，陆樱紧紧的紧紧的抓着江诚的手臂，仿佛只有这样她才有张嘴说话的勇气。
“是我，是我，她是我……”
夹杂在呜咽声中的话语如此的不合逻辑，江诚却在瞬间就听明白了。
只是这可能吗？
照陆樱的说法她上辈子是大周朝的子民，存在于数百年前，且于十八岁那年被医道世家的人折磨致死。她已经死去上百年，又为何能如此完整的出现在她遇害的井底。
江诚轻拍陆樱的脊背，说：“你留在这里，我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