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结束,画面陷入漆黑。
仿佛从泥沼中被人拖出来,众人的后背微微汗湿,道格拉斯阴冷的笑声和邓柒的惨叫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他的胃口可不小啊!不但想要我,还想要休。”裴千行冷笑。
“这么说来,邓柒就比较危险了,根本就不是他的筹码,他真正能用来威胁的是新型药剂。”史东道。
从灾难降临至今,好不容易将大部分幸存者隔离到了安全区域,全球混乱稍有缓解,如果再发生二次变异,那将会是不可想象的打击,刚刚稳定下来的人们将再次陷入无尽的恐慌。
“有没有可能……”田乐心小心翼翼道,“是道格拉斯骗我们的?”
季元鸿严肃道:“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道格拉斯的研究本就超越正常人的常识,在原先的实验基础上再次开发也不是不可能,眼下的局势只能信其有不信其无。而且就算季元鸿可以顶住压力置之不理,国际形势也会变得极其不利,其他国家不会允许任何加重灾难的可能性发生,季元鸿就算单方面想扛都扛不住。
“那首长怎么说?”裴千行倒是十分坦然,出于对邓柒的愧疚,如果季元鸿说现在去救人,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出发。
“我向上面汇报了情况,正在等消息,你们不要着急,战斗了大半夜,我认为你们应该先睡一觉。”
事到如今急也急不出来,可要他们去睡觉,恐怕也做不到。几人散坐在简易房里,回想这状况频出的一夜,最终结果已超过了他们的预期。
“我总觉不太对劲。”裴千行道,“我们都看到了道格拉斯是很强的,但据我了解路德维希是个很谨慎的人,他怎么可能让这么危险的人呆在身边,没有任何防备呢?”
史东点头:“路德维希已经那么强了,道格拉斯居然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然后一击必杀,简直不可想象。”
“我认为路德维希不知道道格拉斯的真正实力,也许他一直以为道格拉斯还是个普通人。”
“不太对劲,基因实验全部都经道格拉斯之手,他偷偷激活自己的古基因确实不难。但道格拉斯杀路德维希的目的明显为了夺取他平衡后的基因,既然他早就视路德维希为培养基,又何必冒险自己先激活古基因呢?万一死在路德维希前面,不就白费功夫了?”
“也有道理,还有……”裴千行仔细回忆每一个细节,“当时道格拉斯想抓的是我,当他发现抓错人了之后,明显想要再进攻一次的,为什么他改变主意放弃了呢?如果他当时就把我抓去,就不用搞那么复杂,还拿全球危机来威胁。就算他贪得无厌还想要休,先抓住我也是百利无一害的。”
“也许是因为某个理由,无法再抓你了?”史东思索道,“我还觉得有个地方很奇怪,你注意到了没有,他控制邓柒的方式太普通了,手铐、封条,我如果要绑人都不会用那么传统的手段。”他随手从背包里拿出绳索,手掌一捋,绳子变成暗红色,把火元素的力量在绳子上薄薄地覆盖一层,如果被绑住的人试图挣扎就会被灼伤。
“或许……”
裴千行迎上史东的目光,两人思维碰撞出火花,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异口同声道:“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强。”
“也许他只是用了某种方式临时提高了实力,但是有时间限制,过了这个时间段之后,就会变成普通人,或者至少不那么强?”
“基因的复苏需要时间,就算道格拉斯挖走了路德维希的心脏,也不可能马上变成像路德维希那么强的人,也就是说我们应该趁他力量还没有完全觉醒之前,先把他干掉?”
史东说:“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道格拉斯为什么会急于向我们挑衅?为什么不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变强了再说?”
裴千行说:“也许他担心我的力量提升过快?毕竟我吸收了龙的基因,时间拖得太长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
史东:“倒是有这个可能。”
“这只是你们的猜测,先不要太乐观。”季元鸿打断他们的讨论,“而且我认为道格拉斯不是一个草率的人,说不定他还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众人细想季元鸿说得有理,便没再深入讨论。
“既然道格拉斯要我去找他,那他在哪里?还在雪山上吗?”裴千行问。
季元鸿转向镜头外,秘书递来一份文件,他看了一眼道:“道格拉斯传来一个坐标,现在位置已确定,是在大西洋上,呃,怎么说呢……还是你们自己看吧。”
屏幕上出现一张世界地图,交叉的十字线迅速锁定一个点,地图层层放大,一片蓝色的海域在眼前漫延,但最后当画面定格时,除了蓝汪汪一片什么都没有。
“什么意思?”裴千行不解,“道格拉斯在海里?叫我钻到深海里去找他吗?”
“从他给到的坐标来看,就是一片海,但是……”季元鸿向一侧示意,“吴教授,要不你来说?”
“失落的亚特兰蒂斯。”吴教授走入画面,面色凝重,“很久以前道格拉斯无意中提过,他说那是最后一次发生神迹的地方,因为神的意志而毁灭。当时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所以没有在意,但是季将军一提我就想起来了。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地方,所以他要引你去,他要在那里成神!”
亚特兰蒂斯,传说中的文明,传说中海神波塞冬建立的理想国,最后在滔天巨浪中消失。
裴千行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太扯了,但再一想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他注视着地上的这片蓝色海域,心里有种异样的,不可捉摸的感觉,一些破碎的记忆在脑海中划过,快得无法捕捉。
神迹吗?他回想起梦境中耀目的光,那种凌驾万物,至高无上的威压。
“我还是不明白,还是要我跳到海里去吗?”裴千行说。
季元鸿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具体还需要进一步调查,等有结果了再通知你们。总之今天很晚了,先休息吧。”
屏幕上的画面消失,众人陷入沉默,虽然生理上已累到极点,但心理上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没有邓柒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制造噪音,似乎冷清得无法适应。
最后还是史东将众人赶去睡觉,司马隽最后一个离开,临走时扫了眼屏幕,若有所思地合上房门。
史东最后一个冲完澡回到临时基地的宿舍,屋里静悄悄的,队员们都已熟睡。他躺在床上看了会天花板忽然翻身起床,挤到了相邻的一张床上。
“干什么干什么!”裴千行压低了声音道。
“我就知道你没有睡着。”史东也把声音压得极低,就在他耳朵边上吹着气。
裴千行被他弄得又热又痒:“好好的自己床不睡跟我挤什么?下去!”
“嘘!”史东竖起手指压在唇上,“别那么大声,他们都睡着了,别吵醒人家。”
“谁在吵?还不是你!我叫你下……”
睡在过道另一侧的裴修远裹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支起身子:“哥?”
挤在床上的两个人立刻僵住,一动不敢动,尤其是史东,缩起脑袋往裴千行被子里躲,好像这样能减小他体积一样。
“哥,快点睡吧,好晚了。”裴修远半梦半醒地说完倒在床上。
史东松了口气,变本加厉地把半个身体都压在了裴千行身上。
裴千行也松了口气,但又疑惑自己干嘛要搞得那么鬼鬼祟祟。
“你干什么呢!”裴千行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
“别吵了,我要睡觉了!”史东理直气壮地反咬一口,说着还往裴千行身上蹭了蹭,闻着他身上清新的水气,在他肩窝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头靠上去。
裴千行感觉就好像有只巨型犬在身上拱来拱去,抬起一只脚想把人踹下床,结果听见了沉沉的呼吸声。
秒睡?裴千行诧异,费力地盯着他看了半天。
史东呼吸平稳,眼皮眨都不眨一下。
真睡着了?似乎在太累的情况下,也不是不可能?
可裴千行没法睡了,两个手长脚长的男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一条胳膊还压在胸口,气都要喘不过来了,尤其是他身上的热力,就像身边多了一个火炉,才几分钟就感到出了一身薄汗。
耳边是他带着热气的呼吸,臂膀紧贴在他胸膛,似乎还能感觉到他心脏的跳动。裴千行扭头看了许久,有一点怔神,当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在描摹他脸庞的轮廓,俊朗的,深邃的,极具男性魅力的,手指快要碰到他脸颊。
最终裴千行缩回了手,任命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也许是累极了,也许是与人抱着多了点安心,于是很快进入梦乡。
这时史东又睁开了眼,笑眯眯地看了他一会,满意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清晨,史东醒来的时候差不多其他人都已经醒了,床上也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打了个哈欠,抓了把头发,伸着懒腰走出宿舍。屋外的阳光稍嫌刺眼,他眯着眼睛扫视一圈,看见了裴千行。
裴千行正靠在一棵树上吃苹果,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的手肘,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微微倾斜,视线向下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一早起来就看到如此美好的画面,史东心情大好,刚想上前打招呼,看见司马隽走到他身边,两人聊了起来。
于是史东走到临时接的水龙头边洗漱,他掬了一捧水在脸上搓,一抬头看见丹尼斯站在他身边。
“你队友的事我听说了,你们怎么打算?”丹尼斯问。
史东抹干净脸上的水,甩了甩手:“我们正在等消息,肯定是要去救人的,就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如果太久的话……”他顿了顿,改口道,“我们不会等太久的。”言下之意,即使上级没有命令,他们也会想办法营救。
丹尼斯插着腰,叹了口气。昨夜一战两国队员都有死伤,所以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那你们呢?准备回去了吗?”
救出休,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美方感兴趣的是休,希望能得到龙类研究资料的共享,至于邓柒的性命,当然不被重视。
丹尼斯摸了摸后颈:“是的,我刚接到命令,来接我们的飞机已经在路上了。你也知道现在到处都乱,哪都需要人,所以……”
史东碰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不用再说:“我都明白。”
丹尼斯苦笑:“所以少了一个变态,你们要去对付另一个变态了?”
“听上去真是苦啊,我怎么就落得如此下场,我明明是想要过醉生梦死的日子啊!”史东感叹。
丹尼斯笑着与他拥抱,手刚搭着他的肩膀,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觉得你上级很重视你啊,为什么你以前会被赶出军队呢?”
史东举起双手,无辜状:“当年我是报仇心切走投无路,要不是现在基因觉醒,我也回不去啊。”
丹尼斯狐疑地盯着他,分明不相信他这番解释。
“队长,你这是后悔收留我了吗?”
丹尼斯爽朗地大笑,把他抱得更紧,郑重地说:“小心点,也许我们还会有一起战斗的机会。”
“你也一样。”史东拍着他的后背。
史东越过丹尼斯的肩膀朝裴千行的方向看去,却发现他人已不在,只剩下司马隽双手插着口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正疑惑着,不远处的林子里哗啦啦一阵响动,一条龙从密林间窜出,冲上天空。
休?它怎么……
定睛一看,它的背上还载着一个人,不是裴千行还能是谁?
“裴千行!你去哪里!”史东又惊又怒追了一段路。
嗷——
一声高亢悠长的龙吼回荡在耳边,几个振翅,一人一龙消失在天边。
再回头,看见司马隽也正朝着天边引颈而望。
“司马!你跟他说什么了!”史东几步冲到司马隽面前,怒气冲冲地揪起他的衣襟。
司马隽淡定道:“我什么都没说,就是跟他讨论了一下局势,是他自己突然跑开的。”
“你、你们……”史东一肚子火,重重地踏着步子往回走,“这个无组织无纪律的家伙!我要向首长告状!告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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