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乐阳按照事先规划的,给白家安装暖气,锅炉在堂屋,分别往东西两屋各安了四片,虽然是第一次弄,但许乐阳从小就擅长做手工活,还曾经把许聪的音乐枪拆开看里面的构造,完了无法按照原来的样子安回去,惹得大嫂王淑芝一通骂街。
忙活了一天,到下午天色擦黑,堪堪装完,灌上水,生火,从头检查一遍,没有一个地方漏水的,全部严实合缝,烧了一会,屋子里就热起来了。
白父抚摸着自己卧室里的暖气,感慨地说:“阳阳是真能干啊,今年冬天不用像往年那么难熬了,晚上我弄点湿煤把炉子封上,能暖和一宿!”
白钧翼问价钱,许乐阳一边洗手一边说:“不要钱,我这是第一次做,说好听点呢,是有好东西先想着你,说不好听点,就是拿你这练手,免费给你家安,回头左邻右舍,看你们家暖气好的,帮我推销推销,我多装几个,本钱就回来了。”
“那可不行,这不是小东西。”白父在里屋听见,出来说,“叔在城里住惯了,突然回来农村,土炕睡着是舒服,这冬夏都不好过,前几天我大儿子还要接我去城里过冬呢,我不愿意去,你这暖气安的,是帮了叔的大忙了,这钱无论如何都得给,你不富裕,叔不能白占你便宜,这跟你和小翼互相送点东西不一样。再说了,你还指着我给你打广告呢,人家问你家这个多少钱装的啊?我能说不要钱么?你赶紧说多少钱,叔比你有钱,等以后你挣了大钱,再给叔干活,就算是要钱,叔也不给你了,快点的,你说个数,小翼给他,一分都不能少。”
许乐阳犹豫了片刻,说出在家里跟柯暮霭定的价钱:“手工费一组是十块钱,两组二十,锅炉二十块钱,暖气一片十五,你给一百五吧。”
白钧翼拿出两百块钱,许乐阳找了五十,然后白父又留饭:“去把木木和松松都接来,一起吃一顿晚饭,大伙也热闹些,阳阳你在这收拾东西,小翼你去接那俩孩子,再顺便买点菜回来。”
白父喜欢许乐阳憨厚,柯暮霭仁义,景云松机灵,白钧翼性格内向,难得交个朋友,他上了年纪,也爱热闹,而许乐阳三人,也喜欢白钧翼仗义,白父慈祥,双方关系越处越好,柯暮霭一来就钻进了厨房,做了四菜一汤,吃的白父赞不绝口:“跟这一比,小翼做的都可以拿去喂猪了!”
他真心帮许乐阳推销,第二天开始就拉着左邻右舍来家里看自己新装的暖气,还亲自生火,给他们演示,跟火炉子对比优劣,又说城里谁谁家煤气中毒,一家几口全都睡过去了……
许乐阳为人热忱,手脚勤快,又不多话,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他的生意也开始渐渐好了起来,这玩意是一家装了,亲朋好友看着好了就都要装,从下第一场雪开始,他就没了闲着的日子,天天都要出去装暖气,有时候连着装两家,要干到夜里。
柯暮霭看他每天蹬着倒骑驴拉着暖气和锅炉出去太过辛苦,就又拿出钱来,跟他商量,从邻村买了一辆二手的三轮车,又给他买了一件崭新的军大衣穿,这样出去虽然还是很冷,但比原来可是强的多了,许乐阳每天都干劲十足,热情洋溢地出去给人家装暖气,日子越过越好,生活有了盼头,虽然幸苦点,但跟原来在碾盘沟的时候比,可谓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冬去春来,春来冬至,就这么过去了三年多。
景云松和柯暮霭双双进入了中心校的初中部,所不同的是,景云松是以全镇第一的成绩考进去的,而柯暮霭则是将将及格,事实上,他就算不及格,因为国家的九年义务教育,学校也能让他念初中,仍然是在慢班,在过去的三年时间里,他吹了一手好笛子,拉了一手好二胡,画了一手好中国话,写了一首好钢笔字,打了一手好乒乓球!
当然,做菜的手艺,也是又提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
这一年,景云松十四岁,柯暮霭十二岁。
景云松的身体开始发育,细高细高的,话也越来越少,脸上是挂着万年冰霜,除了面对柯暮霭的时候能看见点笑模样,其他时候,不管是读书写字,还是跑步打球,全部都是一个表情。
柯暮霭长得慢,被景云松超了半个头去,他很怕自己永远这么矮,从去年开始每天都去豆腐坊买豆浆回来喝,可是同样的豆浆喝完,景云松个子蹭蹭地长,他却只长高了不到两厘米,仍然是个小豆丁,站在初中部一大堆同学当中,不管男生女生,他都得仰望……不过想起上辈子自己也是到十五岁才开始拔高的,也只能悻悻作罢,有些东西是急不得的。
这天在学校里,赵木果忽然找来,他现在也升到了中心的初中部,和景云松同班,长得还是那么白白净净,软软糯糯,带着个黑框眼镜,度数虽然不高,但看上去比柯暮霭更文弱:“木木,东东这个星期天要请客,让我们都到他家去玩。”说着还拿出一张卡片,并不是很正式的请柬,上面是郭镇东亲手写的,邀请表弟柯暮霭周末到他家里参加聚会,理由是庆祝他的高考成功。
今年夏天,郭镇东考上了省重点高中,是这圈亲戚里,继柯迅霆之后第二个考上省重点高中的高中,郭吉喆也跟柯永胜当年一样,遍邀亲朋好友为儿子庆祝,顺便收取礼金。
因为要收礼的缘故,并没有请柯永利,也是怕他闹事,柯永利知道之后,气得又掀翻了桌子,不过这两年都在跟许乐天和许乐贤姐两个打官司,年初的时候还跑了一趟北京,说是要到*前面逮国家主席告御状,半年之后被遣送回来,并没有说在北京都发生了什么,但是性情却更加暴虐,揍起人来也更加的变本加厉,连白玉环也经常被打。
如今郭镇东已经去省城念了一段时间的时间书了,回来邀请这些小哥们吃一顿。
柯暮霭拿着请柬问赵木果:“他邀请松松了吗?”
赵木果点头:“松松的请柬已经给他了,他没说去也没说不去,我寻思得看你的意思。”
柯暮霭收起请柬:“我知道了,明天上午,我和松松坐车一起去。”
晚上回家跟许乐阳一说,许乐阳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郭镇东不可能知情你们这圈亲戚,肯定还会有他的同学和在县里的朋友,他们家来往的都是官宦子弟,你别再拿山菜果酒了,人家这么正式地邀请你,你也和松松正经买个礼物送给他。”
许乐阳现在今非昔比,如今他的生意扩展到周围四五个乡镇,五十几个村落,这几年农村生活水平提高,家里但凡有点闲钱的,都愿意装暖气,他的客户覆盖了周围各村百分之八十以上,从最开始一个人蹬着三轮车去冒雪出去给人家安装,到现在管着五个带出来的徒工,每天只在家接电话,不管谁见了都要叫一句“许老板”。
生意刚开始火起来的时候,有不少人模仿,毕竟这东西技术含量不算高,但是那些毕竟是偷艺,看了许乐阳给人安过的,照猫画虎,结果只见了皮毛,没搞清楚原理,许乐阳的暖气都是给带着一根回水管,这些人为了节省原料,把回水管取消了,没有回水管,锅炉烧开了会从添水管往外喷水,弄得满地都是,这些人就在添水管上加了阀门。
这下导致暖气片和锅炉内部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水烧开之后,压强过来,从而引发爆炸。
一个冬天里,连着炸了三家,有一家最惨,整面墙都炸塌了,炕上睡觉的两口子重度烫伤,刚满月的小孩子直接被烫死。
仿制的人都吓了一跳,装暖气的人也吓了一跳,柯暮霭让许乐阳赶紧到各家去解释,说明那东西为什么会炸,而自己装的为什么不会炸,而且趁机推出售后服务业务,只要是许乐阳装过的暖气,终身免费维修,哪怕过了几年,有地方漏水,也可以打许乐阳的bp机,他马上登门维护。
稳定住客户之后,柯暮霭又让他教徒弟,反正这东西实在太好学,即使他不教,也很快还会有人学去,他给许乐阳规划的是,现在周边村镇已经都安的差不多了,他把学生带出来,然后把安装的业务都让出去,自己办个做锅炉的厂子,在锅炉上面提高科技含量,再往远处发展。
许乐阳从春天开始,就张罗办厂子的事,地址就选在石桥镇的北面,手续都已经办下来了,这些日子正在采购设备。
二百块钱,对于现在的许乐阳来说并不是很多,而且柯暮霭一直在追加投资,始终占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虽然许乐阳没当真,但他一直计算得很清楚,拿了倒也不没啥心理负担,但他还是给推了回去:“我就是这个风格,别人怎么看我才不在意呢,我是把他当作朋友,才亲自去赴会,还带上我亲自酿的百果酒,换个旁人,拿前来买,我还不卖呢!他要是因为这个嫌弃我们,我们也不稀罕跟他来往了!你说是吧松松?”
景云松在旁边淡淡地笑着,风轻云淡地点点头:“你说怎样就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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