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早上,赵木果的父亲赵志明终于打电话过来要把赵木果接回去。
当初讲好的车接车送,况且现在马路上都是雪,赵志明骑摩托不安全,自然也不能让他就这么走回去,所以还是许乐阳开车送。
除了许乐阳给他买的那套衣服之外,柯暮霭又给赵志明一只收拾好的白条鸡,两个猪肘,以表示对他给景云松补课的谢意。
赵木果坐进车里,恋恋不舍地冲柯暮霭和景云松摆手:“等过完年,我再过来找你们玩。”
许乐阳开车去送人,剩下三个在家里贴对子,工厂大门垛上,贴两米长的大红对,千篇一律的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房门和春联则是柯暮霭自己写。
托了慢班的福,柯暮霭练了一手好字,头几年就买回来红纸,又买了金粉光油等调成金色墨水,先给自己的我是写了一副门对:意马奋威冲霄汉,心猿灵动转乾坤。横批:摩天揽月。
柯暮霭爱看小说,四大名著里最爱西游记,章节名字都背得滚瓜烂熟,这第一副对联直接就用了西游记里的典故,白钧翼看了大声叫好:“木木,你跳级念的初一,别说是初中生,还是个慢班,就算是大学生,也很难写出这样的对子来。”
柯暮霭笑眯眯地谦虚:“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溜,看得多了,这种水平的对联打油诗什么的,要多少有多少。”
紧接着又要给许乐阳写,拿着笔沉思片刻,有点抓不着立意,忽然抬头看了看白钧翼,笑着写了一副:人生难得一知己,共枕更须百年修。横批:求佛渡情。
白钧翼看了半天:“这是个什么话我怎么没看明白呢?你是想着你小舅赶紧给你取个小舅妈么?好啊,还是我干儿子的,昨天你小舅说为了我可以永远不结婚,你今天就用对联催!”
他作势要过来捏柯暮霭的脸,柯暮霭吓得躲到了景云松的背后,从他腋下探出头来:“我就是想让我小舅赶紧娶个小舅妈,怎么了?你不高兴啊?”
白钧翼见景云松像母鸡护鸡雏一样把柯暮霭挡在背后,也乐了:“你个傻孩子,等你小舅找了小舅妈之后,就不会在疼你了!”
“那可未必!”柯暮霭摇晃着脑袋笑着从柯暮霭背后走出来,让白钧翼去把对联贴了,然后又给厂房写了一副:五金交汇铸造全新天地,甥舅齐心共创美好明天。横批:越来越好。
白钧翼点头:“这个写的还有点意思,还有点说新唱新的味道。”
紧接着,柯暮霭大笔一挥,刷刷刷,连着写了几副:
鸡架对联:金喙铁爪啖五毒,红翎绿羽妆乾坤。横批:卯日灵禽。
狗舍对联:昔在天庭能吞月,今驻人间敢啸天。横批:群邪辟易。
兔窝对联:愿随圣僧谒灵鹫,悔与嫦娥奔广寒。横批:天竺少女。
分别贴好,又加餐喂食,看看时间还早,阳光好,又没有风,三个人把狗牵出来,当然只是乐乐,小狗崽还没完全断奶,走路都直栽跟头,不敢往外头领,只把大狗乐乐领出来,让他在院子里随便跑几圈,乐呵乐呵。
许乐阳回来,大家吃年夜饭,摆上炕桌,并没有做太多菜,大正月里吃折摞菜,实在是太晦气了,四个人,每人点了一个,有虾有鱼,有牛有羊,算是四角齐全,再配上一个炒蘑菇,一盘蒸萝卜,加上一砂锅排骨粉丝汤。
吃饭之前,先到院子里放鞭炮,许乐阳放两挂大地红,白钧翼放六个二踢脚,景云松放一捆闪光雷,柯暮霭胆子小,放不带响的魔术弹。
大家都只穿毛衣毛裤围桌而坐,倒了柯暮霭的百果酒,举杯庆祝新年。
大家回顾过去一年所发生的事情,展望未来诉说自己在新一年里的目标和理想,喝的满面通红,耳朵发烧,白钧翼和许乐阳坐在炕里边,他拉着许乐阳的胳膊,说话都开始发飘了:“阳阳,你现在算是行了,脱离苦海了,你哥哥嫂子不烦你了,你钱也挣着了,以后找个地,把房子一盖,媳妇一娶,这辈子就妥妥地了,哪像我啊,还得奋斗啊!奋斗啊!为这个破工作,我爸把老脸都舍出去了,其实本来我不愿意的,他说我没骨气,不是他的儿子……”
他平时是个很文静,很腼腆的人,这会喝了酒,开始哭诉衷肠,真的哭了,抱着许乐阳呜呜地哭:“我爸,还好啦,可是我嫂子……你当初吃你嫂子的,不对,你那时候也没吃你嫂子的,你就是住你嫂子的,不对,你也没有住你嫂子的。”他敲了敲脑袋,“哎呀,反正就是你那时候得看你嫂子脸色,我现在还得看我嫂子脸色……我哥被她枕头风一吹,也听她的……”
许乐阳抱着他,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你别那样,你嫂子也没把你怎么地,就是给你两回脸色,以后你不去他们家就完了呗。”
白钧翼很委屈地说:“就连我我侄儿都看不起我……我早就发誓,以后在不去他家了。”他真的有点喝多了,勾着许乐阳的脖子,“你也不许去!还有你们俩。”回手一指柯暮霭和景云松,“你们俩也不许去!要是让我知道,你们俩背着我去他们家,我就不要你们了!也让阳阳不要你们了,啊,阳阳,不要他们了……”
柯暮霭和景云松赶紧答应:“不去不去,我们打死也不去。”然后互相大眼瞪小眼。
许乐阳有些尴尬:“木木,你去给他弄条湿毛巾。”
柯暮霭去弄毛巾,景云松给剥了一瓣橘子:“给白叔吃点吧。”
柯暮霭的百果酒多年陈酿,后劲本来就大,当时喝着跟饮料似得,白钧翼原本也打算去哥哥家一起过年,前几天一放假就过去了,也带了好多东西,那想到进门就被侄子嫌弃,白眼相待,嫂子脸色也不好,摔摔打打的,白钧翼很难过,他倒是可以一走了之,但是让他痛心的是,连老父亲也要被嫂子使脸色。
他父亲心脏有毛病,还有气管炎,风湿病……只有他大哥才有财力支持他每年吃药,以及做手术之类的,他想把老父亲接回来,但是那样只会害了老爹,他恨自己没能耐,这会酒入愁肠,喝了一杯又一杯,自然醉得不行,酒劲发动起来,他整个身子都软了,感觉手脚跟面条一样,身上又像高烧一样地热。
他开始脱衣裳,毛衣脱掉,毛裤脱掉,袜子也扯下来扔进汤碗里,白袜子变成黄袜子,蘸着旁边蘸肉串的调料粉搓:“这怎么洗不干净呢?”回头向许乐阳傻笑,“我平时能洗干净的,今天可能是喝了酒,洗不动了,手上没有劲。”
柯暮霭进屋之后,用手一拍额头,又去把脸盆端过来,许乐阳抱住白钧翼的身子,景云松和柯暮霭合力给他洗了手,又洗了脚,把他推到炕里。
白钧翼还往桌子边上爬:“酒还没喝完呢,你们把我推开干什么。”
景云松这功夫动手捡桌子,柯暮霭擦洗炕边上的汤汤水水,把袜子里的排骨倒出来,扔给外物的乐乐,又换了一盆干净的水回来,再擦洗一遍。
许乐阳抱着白钧翼:“别闹了,酒别喝了,你要是饿的话,吃点橘子吧。”
“我不!我要喝酒!”白钧翼用力挣扎,但是他没有许乐阳力气大,因为怕他把炕桌踢到地上去,许乐阳用被子把他裹在里面,死死压在身子底下,白钧翼挣扎不开,忽然就又哭了,“你欺负我……我哥从小就欺负我,娶了嫂子,我嫂子也欺负我,大过年的,连个暖和地儿都没有,好容易跑你这里来讨宿,你也欺负我……”
许乐阳赶紧给他擦眼泪:“没欺负你,没人敢欺负你,你是祖宗,待会啊,待会等松松把桌子捡过去,就放开你,随你便的折腾,把房盖挑开都行。”
“干嘛把桌子捡走,我还没吃饱呢,我要吃饭!许乐阳,大过年的你不让我吃饱!你不够哥们义气!我瞎了眼了,跟你交朋友,我要跟你绝交!我要出去流浪!”
“还没吃饱啊?你吃点橘子。”
“我不要吃橘子!我要吃肉!我要吃木木炸的肉串!”
“好好好,给你肉串,给你肉串!”
景云松拿了肉串过来,怕他扎了嘴,用筷子夹下来投喂,白钧翼吃了两个就呛了,不停地咳嗽,连肺子都要咳出来了。
许乐阳赶紧把他抱着直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肩膀上咳,一边拍打他的后背:“你平时挺腼腆的人,怎么酒品这么不好啊,喝多就耍酒疯啊。”
“谁耍酒疯了?谁耍酒疯了!”白钧翼歪着头看他,“你是不是嫌我了?你要是嫌我了,我就走!我走还不行么?”这会炕桌已经撤走了,许乐阳抱着他的力度稍稍松弛,被他像金蝉脱壳似得从被卷里面钻了出来,连衬裤和内裤都蹭掉了,光着下半身往炕边上爬……
柯暮霭端着盆,景云松拿着茶碗,俩娃站在地上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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