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宝儿脸颊抹得粉白,小手也是敷了粉了,看起来肤色与凌涵差不多,除了那一双眼睛。
他见没有外人了,跳到跟前抓住凌涵的手,怯声道,“哥哥,脸上的东西粘得难受哦。”
凌涵点头,伸手将他脸上几乎看不见的粘着的透明皮给揭了下来,宝儿那胖乎乎的脸蛋,顿时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蒙贤见了,迟疑道,“常大夫检查的人是宝儿?”
凌涵叹息一声,却道,“你还是那样冲动。”
顾恒看了一眼局促的蒙贤,代凌涵答道,“宝儿闭上眼睛,与世子相差无几。在常大夫给世子检查时,世子便在榻底,榻上的人其实是宝儿,如今罗帐深闺,灯烛幽暗,常大夫只一心赴在检查身子,他不会注意到世子的眼睛。”末了,他对凌涵叹道,“这一切,都是夫人安排的吧?”
屋内油光幽暗,在榻上,谁都不会细看凌涵的脸,何况以世子之尊,定然也是要有所遮挡的。常大夫并非东方哲,依他的本事,凌涵的脉向稍以药物扰之,他便诊不出异样,之后,再检身。
凌涵抿唇,眼中却带着肯定的光芒。
“大公子此计甚毒,这一次只罚他抄经书,实在太便宜他了!”顾恒说着,若有所思地看向凌涵,沉吟道,“世子,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吧?”
凌涵挑了挑眉,顾恒见此,目中精光一闪,似乎已对凌涵接下来所为了若于胸,与庆兴一同退下。
房门被掩关,庆兴站在院外,扭头回看屋内的灯烛,朝顾恒道,“顾护卫真是深得世子之心!”
在刚才凌涵几乎被剥衣之际,庆兴本以为自己可堪大局,却没想到,顾恒早已对局势把握股掌,他竟然看透了夫人的计划,甚至知道世子接下来定会周全。庆兴为自己刚才大喊大叫的失态,很是尴尬。
“若非庆兴你刚才所为,大公子和国公,也不会如此相信,现在世子的诊查结果。现在,就算是大公子还有疑问,国公已经不会有疑问了,因为常大夫太令人信任了。”顾恒眼中掠过抹异光,语气透着几分鲜有的自得。
“那,德胜是怎么死的?还有他身上的血书?”庆兴问道。
顾恒摇头冷笑,只简练道,“德胜早在东寻城时,便忠于大公子。他会死,太平常不过了,因为这是他仅剩的最后价值。”
“你的意思是大公子杀了他?”庆兴满面不信,皱眉道,“我看不然,德胜虽然看似与世子貌合神离,可他手上所为之事,无一不为世子着想。这一次因为与大公子交换丹药,德胜亲自往大公子那里跑趟,若是他果真是大公子的人,又岂会做得如此明显?我觉得其中定有猫腻!”
顾恒不在意地摆摆手,“人死了,有再大的猫腻,也会湮于尘土。不说了,世子交待我事情做,少陪了。”
庆兴微怔,急忙问道,“世子交待你做什么了?”他一直与凌涵呆在一起,没见凌涵对顾恒有过特殊吩咐。
顾恒长步而去,对着庆兴只是挥了挥手,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离天亮只剩下两个时辰,凌涵却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湿冷一片,阴暗幽黑,偶尔有冷风阴呜地刮过,在粘稠到潮冷的泥土地上,大片的落叶和草茔飘落在脚下,他仿佛是具没有自由的幽灵,被牵附着朝黑暗的深渊而去,等到了一处连绵的坟茔,前面突然冒出一个轮廓幽淡的人影,他披着斗篷,嘴里念念有词,手朝天甩两下,便有无数的冥币从冷风中被吹散,有几片落在凌涵的脸上,仿佛刀刃一般割痛了脸颊。
这是谁的坟,这祭祀者又是谁?
凌涵飘飘荡荡地朝前奔去,可梦境中的一切那样身不由己,他跑了几步,却仿佛在原地踏步一般,他不停地转换着角度,挣扎着挪动,依然没法看清楚坟茔中的碑字更没办法看到,这穿着黑衣斗篷的祭坟人,究竟是谁。
国公爷,您安心去吧。以后每年有德胜在这里给您送银子。老国公夫人,奴才照顾得很好,都留有全尸了呢。可惟独您……呜呜呜……德胜无能,阎赫连把那口井填了,德胜没办法把您再挖出来。这座空坟,就当是您了。您别怪德胜,那时候德胜忠于您又有何用呢,您的尸身没有了,老国公夫人可还要有人保着……您在黄泉下,别恨德胜,德胜我后半辈子就在这侍候您了,这还不成么……
场景一度变得很混乱,陡然间化作凌翰辅的脸近在咫尺,笑吟吟地看过来,启唇,邪森而冷毒,“三弟,你以为就你会李代桃僵么,呵呵,我也会,怎么样,德胜死得还漂亮吧?”
凌涵倒吸口气,恍惚挣扎,却好像有千斤之重压在身上,他喘不过气,眨眼间又回到刚才那连绵的坟茔,画面瞬间放大,那穿着黑袍的德胜突然扭过头来,面容瘦削阴森,血手摸着坟碑,只见上书大字:凌涵之墓!
啊——
被沉在深海,窒息般的扼痛,几乎无法感到活着的存在感,凌涵慢慢地睁开眼,他猝然浑身冷汗,呆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幔帐。
德胜是死在大哥手里,顾恒没有杀他。
凌涵眨了眨眼,看到自己眼睫上的水珠顺势滑下来,浸在了眼珠里,感觉一阵酸涩发疼,除掉德胜,让他看起来是死在凌涵的手中,并且使老夫人知道。嫌隙凌涵与老夫人的感情:
祖母如今最信赖德胜,这个人却偏生凌涵手里,可想而知祖母的心情。
“来人。”凌涵撑着坐起来,额上汗水淋漓,他也顾不得擦,看到蒙贤进来,他指指外面,弱声道,“德胜的遗体还在吧?修书一封往外祖父的边疆去,问德胜还有没有家人,另外,厚葬德胜。”
“世子,你怎么……”
“别问这么多,你去吧。”
蒙贤还杵在原地不动,“属下觉得世子应该沐浴了。”
凌涵深吸了口气,才发觉自己浑身稠腻,到处是汗,当即只得点头,“把此事交给庆兴来做,我要沐浴更衣,是时候该入宫了。”
前世已烟消云散,不论怎样,德胜是个异数。
昨日凌国公府大公子,杀死世子身边随从,逼世子就范,强行查身,一夜未息,凌世子因此病倒。
消息突然传出,沸沸扬扬传遍了整个帝都,恰在此刻,皇上下令,魏齐侯得御凌国公御下十万兵马,出征北疆。
凌涵闻听此事,去书房见凌齐,却被拒之门外。找凌翰辅,却被告知在经房为老夫人抄经书。
凌涵知道后,笑了,十四王爷这招还真管用。若非如此,凌齐又岂会舍得让凌翰辅抄经书?魏齐侯掌了凌齐的兵马,凌齐这下子该是在反思。可惜,他再反思也没什么用,因为事实已成定局。而凌翰辅又岂是能给人抄经书的?他又岂能永远隐忍着一直抄写下去?
只不过,凌涵现在要做的,便是不能让凌翰辅的功夫浪费掉,他要将这一事实,再度扩大刻深。
他马不停蹄入宫,自请去北疆,并声称掌握了解除温疫的药剂。
北疆疫情太医略有掌控,轩辕十四奔赴北疆时,亦带走了几名担此重要医术的太医。凌涵将不时前,轩辕鸿捎带来的北疆疫情简况,让人将东方哲药庐中留下来的丹药一一检视,最后简练配出药方。
只不知真正用上会有何疗效,宫内的太医研究过药丹之后,却是点头称是,觉得此类药,大可减轻温疫之疾。
凌涵告辞了母亲与祖母,与凌齐话别,便奔赴往北疆。
带领着圣上御赐的一队精兵加上国公府的数名随从,一行人刚刚出了城门,便在门口看到有一小股兵马截在路中央。
凌涵抬眼望去,只见兵马为首中马上坐着一名月白衣衫俊美无羁的男子,他朝自己招手而笑,容颜美仑美奂,尤其是那双明目,仿佛带着万千风华,染着桃花般的炫美笑意,一瞬间看进去,仿佛徜徉在美丽的幻境,绮丽无限。
“原来是阎公子,您这是——”
凌涵打马前去,看到阎赫连正自微笑朝自己招手,“我有幸得皇上封副监军之职,恰好随魏齐侯一同出发,只不过魏齐侯行得太快,如今只好与世子你一同走了。”
阎赫连说得也对,魏齐侯第一次带兵,若不找个人看着,怎么能行。只不过,让阎赫连当这个副监军……凌涵挑了挑眉,难免想到前世此人的本事,看起来阎赫连不仅仅跟凌翰辅打得火热,就连宫内的几位皇子,也侍候得周到。只是不知他现在随得是哪股皇子的风潮。
“既然如此,阎监军一同走吧。”凌涵打马率先而去,阎赫连没想到凌涵会这样冷漠。
国公府内之事,他私下早有风闻,如今再看凌涵坐在马上的身形,心头不由微动,虽然他没看到当时的情景,但是相信这一次出行北疆,他定然能找到真相。
不论怎样,凌涵拥有女儿的身子,女人嘛,好掌控。只要能将这个人攥在自己的手心,那么自己就能将凌氏当作跳板,朝前迈出一大步!
凌涵带着着自己的队伍,日行千里,阎赫连本来以为自己还会与他路上边聊边走,哪知凌涵根本不理会他,一匹胯下马,千里奔波,直到了风城,早远离了城市的繁华,这里黄沙遍天,客栈简陋,连街市都没有,零星部落着几处房屋,百姓面目模糊。
阎赫连拿布捂住脸,却还是被呛进满嘴的风沙,待队伍稍停,他躲到隐人耳目处,将一只信使放飞出去。
凌涵却仿佛早已习惯了这些,将脸上厚厚的尘沙毫不在乎地抹掉,转而下马入了客栈,很是入乡随俗,客栈的老板上什么菜,他便吃什么,完全不挑食,简直比流落江湖的那些穷苦人还要随便。
阎赫连讶异了下,陡然回头,看到凌涵的马前别着一柄短柄,他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蒙贤陪在左右,阎赫连根本没办法近身,倒是凌涵那匹马,此刻无人照应,他朝那马走去,不经意地拿起那柄短棍来,装作饶有兴趣地看,身后突然传来顾晟的一声冷喝,阎赫连早有准备,连忙将短棍还了回去,只是看了一眼那棍头,将手心里面的药瓶暗暗收回袖中。
“世子也懂得长|棍?”--以后都改成长棍,因为太敏感。。。
阎赫连坐回到客栈内的破桌前,伸手拿了一块不知被热了多少次,早已经松散微腐的粗粮饼子,放在嘴里嚼了两口,勉强咽下去。
凌涵抬眼看了看他,突然笑了,“阎监军,看来也会使棍呀?”
闻听此言,阎赫连眼底闪过一抹轻蔑,扫向破落屋门外凌涵的那柄短棍,只是说道,“世子的那柄棍,未免太短了些。”
阎赫连善使长|棍,只不过他平时都会腰间悬剑,看起来像是贵族公子一般,虽然他的确是贵族公子。
他所使的长棍足足比凌涵的短棍长了两倍,重量更不自言喻。
八年后的阎赫连,长棍更舞得出神入画。
便是凌涵身子特殊,他的身体就算是不特殊,也绝不是阎赫连的对手。
一个人的身法不论多么轻灵,在力量上若是差于对手,亦会处于败涂。
凌涵知道,自己打不过阎赫连。可是谁说打仗一定要公平的,人类是最狡诈的,凌涵不屑于再将自己的温厚摆出来,尤其是在边疆这样恶劣的条件下,有太多的假面,只能使自己失去一条条的退路。
“是啊,我的力量不及,身形亦是矮小,阎监军见笑了。”
“这倒属正常,谁让世子年纪幼小呢。”阎赫连说着,手伸过来落在凌涵的手上,轻轻地划拉两下,目露纯美笑意,低醇道,“世子若果真喜爱的话,不才我倒能教世子两招……”
“时候不早了,睡吧,明天还得赶路。”
凌涵抽回自己的手,面色淡淡的,根本没给阎赫连再次说下去的机会,他起身,朝客栈内走去。
在踏上楼梯时,看到僵硬在桌前,一动未动的阎赫连,凌涵自嘲地笑了笑,“不但是两招,两百招,我都已学过了。阎赫连,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真的不保证,你会平安回去。”
阎赫连俊脸发寒,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桌子,仿佛觉得那里印着一张凌涵的脸。
凌涵待他的态度越发冰冷起来,即使只是一名小厮,都不见凌涵如此冷漠,这究竟是为什么?
天黑下来,夜里风沙严重,阎赫连将自己房内的被褥给隔壁凌涵送过去,却被蒙贤给拒之门外,而他就看到凌涵在屋内,甚至听得清清楚楚,却不见凌涵出门相见。
阎赫连不禁颓气,从头至尾,想不到自己哪里得罪了凌涵,莫非是因为上次那荒民之事,凌涵看出什么了?
可是随即阎赫连便笑了,他不会让这种情况持续太久的。等到明日,定要让凌涵知道他的价值!
天色亮起来,在如此简陋的客栈,凌涵亦不再想着沐浴,甚至还穿着昨日的衣服,便草草吃了一顿,踏上进程。
今日不太相同,阎赫连跟在他们队伍的后面,远远地追随,却不往前。
蒙贤纳闷,召两名手下前方探路,哪知快马行不出三里,顿时传来惨呼声,放眼望去一片黄沙满地,直直地看到不远处的两名探路护卫直直地朝下面跌了去。
蒙贤一惊,暗叫有伏兵,冲上前勒住凌涵的缰绳,便在此时响彻一片喊杀声,只见四下冲出一片黑衣蒙面人,径直朝凌涵处袭来。
“前面定然是挖了大坑,等我们落入陷阱。世子,我们撤!”蒙贤大叫。
凌涵握住长棍,抿着唇看着冲来的黑衣人,扭头对顾晟吩咐道,“你去,看守那些丹药,无论如何,那些东西一定要送到北疆十四王爷手中!”
“那世子你的!”顾晟来,便是保护凌涵的,现在却要护着药。
凌涵扭头,朝远处的那袭月白衣衫的男子看去,嘴唇轻轻一翘,淡道,“放心吧,他一定会保护我的!”
声音落下,身边顿时陷入混战,响起一片喊杀声。
凌涵快马朝阎赫连奔去,沿途棍棍棍[那两个汉字过敏了]棍飞舞捅死几名黑衣人,蒙贤飞奔在左右守护,凌涵冲他瞪了一眼,然后飞快看向阎赫连。
这个时候,人乱马嘶之刻,蒙贤哪里看得懂凌涵的眼色,只一个劲地护着他,他去哪里,蒙贤便去哪里。
“凌涵你来了!”阎赫连一见凌涵提棍飞奔而来,心头顿时狂喜而轻蔑,昨日凌涵还对他不理不睬,眨眼间便如此依赖于他,看起来凌涵倒挺能装的啊。
凌涵提棍来到跟前,长|棍一立,对阎赫连道,“我们冲出去!”
阎赫连一把拉住凌涵的马缰,扬目朝左右横行的黑衣人看去,对凌涵道,“世子的功夫行吗,我们可以从那个犄角冲出去,只是这些队伍,需要有所取舍。”
凌涵点头,赞同道,“就依你说的办!”
三里之外是一条大沟,马不知道能否飞跃过去,阎赫连便率先冲出了队伍,然后朝着黑衣人稀疏的地方,飞剑撕开道口子,斩杀两名黑衣人,牵马歇制,回头看凌涵。
蒙贤护着凌涵往这而来,厚重的黄沙踏下,马前蹄骤然被陷在黄沙之中的绳锁套住,惊心动魄中,马匹被套住,蒙贤从马背上摔下,这时阎赫连纵身飞起,两个起落,冲上前,飞掠向凌涵,抓着他从马背摔下,朝后疾速滚落。
回头只见蒙贤以及他的马,被平地罩起的大网缚住,蓦地朝后滚去,听到一记惨叫声,连人带网朝后面掉去,显然那里早已挖好了深坑。
阎赫连见了,眼底几不可察地涌出笑意,瞬间变得满面急切,握住凌涵的手上下检查着,关切道,“你没事吧!”
刚才捉着凌涵落地时,阎赫连故意慢了半拍,凌涵身子着地,阎赫连恰巧压在他身上。此时抓着他的手,阎赫连感觉到那手冰凉轻颤,显然被摔得不轻。
凌涵摇摇头,手中的长|棍朝不远处一指,扭头对阎赫连问道,“不知谁这么想要我的命,阎监军知道吗?”
他声音一落,从斜侧里又扑出来十多名黑衣人,毫不言语,兜头就朝凌涵杀来。
阎赫连目光微闪,一把将凌涵护在身后,重情重义地概声道,“无论是谁,只要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受半分伤。”
“希望你说话算话。”
凌涵扬眉,将长|棍竖在身侧,并不打算动手的样子。
阎赫连见之,神情一顿,竟然有些诧然。凌涵的态度,是他始料未及的。
然而黑衣人却是要取凌涵之命,阎赫连手中长剑使不利索,在黑衣人大刀砍向凌涵脑袋时,他极力阻挡,显出一副拼命之至的样子。两名黑衣刺客利刃朝凌涵胸腹刺去时,他故意露出破绽,放两柄短刃而入,朝凌涵身上招呼去。
凌涵接过两柄短匕,棍柄一横,挡住,身形跟着朝一侧躲去,以阎赫连身形相护,可那黑衣人根本对阎赫连无半分伤意,两把匕首竟追着他翻滚出毒杀的刀花。
凌涵目光骤然冷酷,在这个世上,最想让他死的,除了凌翰辅,没别人。看起来凌翰辅还不想让阎赫连死。
两名黑衣刺客一击未成,腰间翻出软剑,照空挽了个剑花,朝凌涵身前罩下,密布出剑网,短匕同时出手,直刺凌涵心俯。
凌涵见此,心头冷笑,根本未顾及眼前的危机,身形突然化作一道匹练,长|棍飞舞,不理黑衣刺客,反而一棍朝着不远处的阎赫连刺去。
只听到“哧”的一声,棍头没入他的后腰,阎赫连放声惨叫,蓦地回头,美目中带着万分惊诧和难以置信,死死地盯着出手的凌涵。
那两名刺客,见此状况,竟然愣了一下,手中的剑亦停了半拍。
“为什么……”阎赫连疼得面色发僵,神情瞬息万变,无法想象地看着凌涵。
凌涵手腕一沉一收,将长|棍收了回来,轻然道,“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在我的棍头上抹了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顺便……”他看向劲袭而来的黑衣刺客,冷诮而笑,“顺便看看这些人,会不会杀你?”
霎时,四下的黑衣人齐聚,统统朝凌涵攻击而来。
凌涵抓着阎赫连,以他为盾,黑衣人果然不伤他,倒是招招来要自己的命。
“世子!”
顾晟抹了一把剑上的血,飞马纵来,结果外围的黑衣人,扬声冲凌涵道,“世子快上马!”
便在这里从重重的黑衣刺客之后,冲进来一匹黑马,凌涵见机,飞身上马,调转马头朝顾晟奔去,越出黑衣人的围拢,凌涵停马,回头观看,只见阎赫连带的那批人与黑衣人相斗,并无死伤。只是见他逃出重重围困,而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凌涵朝顾晟以及带来的侍卫令道,“将黑衣人尽数杀光,去救阎监军。”
他这一声令下,阎赫连的人才仿佛反应过来,知道自家主子陷入危机,顿时两队人马反扑,黑衣人死的死伤的伤,很快被驱散。
此刻阎赫连后腰被捅了一棍,却只流了一点血。他倒卧在黄沙之中,面色却迥异地粉红,一双美目流沙一般含着万千妖娆风姿,两条腿紧紧胶缠在一起,身子扭动,唇鼻间不时地发出嗯哼地嘤呻声。
“世子,这是怎么回事啊……”蒙贤捂着满身的刀伤,狼狈地走过来,见此,他掂起脚朝凌涵悄声问道。
刚才被缚在网中摔下去,谁知道却摔到了下面的刀海中,还好蒙贤上过战场,对这种陷阱早已司空见惯,身形笔挺,横在坑口,硬是没让自己掉进刀海中,可是解网的时候,不小心落了下去,还好早有准备,没把四肢给削断,可也落下不少血口。
凌涵看他没事,目中露出一丝温意,轻声解释道,“去叫太医来,给他看看。”
不一会儿太医赶过去,诊了脉,望闻问切,一整套做下来后,抬头又看看四野的黄沙,重重叹息,不断摇着头。
“究竟怎么样了?”
蒙贤看着,急急地问道。
太医看了一眼蒙贤,露出不放心的颜色,走到凌涵面前,低声禀道,“世子,情况不太妙,这阎监军,中了,中了……谷欠毒,若是不能解,必死。可若是解的话,这黄沙满天,老夫也不知去何处寻找草药,他现在已经毒发,若是再不行治……”
凌涵并没有看起来那样的着急,听了这话,平静地回道,“阎监军的病情,李太医你知道便好。如何施救,李太医看着办。本世子听众太医的安排。”
这话说得太简单了,凌涵这是直接不管了。
李太医听着,眉头紧皱,朝两队人马中看一眼,没一个女子。可这阎赫连却偏偏中了那种毒,总不能给他找个男人吧!
眼看着他呻/吟声更甚,四下的人开始无措起来,李太医额上泌汗,不知如何是好。
凌涵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黄沙中,那挣扎不已,下半身谷欠望直竖的男子,心头漫过层层的冷意。
阎赫连一定是觉得,他凌涵不会舞棍,想借这次黑衣刺客突袭之际,对他来次误伤,造成现在的局面,最后“挺身而出”吧。
若是棍头刺中的是凌涵自己,那么便正中阎赫连下怀。
今日之事若然发生,阎赫连岂非又付出了身体还付出了大义,怎能不得凌涵之喜。这个法子与前世的阎赫连相比,虽然拙劣而急切了些,但不失是最直接而最有效,最省时省力的。
看到李太医迟迟不说话,凌涵笑了一半,突然问道,“李太医,阎监军中了黑衣刺客之毒,这药效想必很猛吧,一个男子定然解不了他的毒吧,你说——”
“世子说得对!依下臣看,一两个男子肯是解不了阎监军的毒,还是多派几个。”李太医察颜观色,赶忙回道。
凌涵挑眉,向四下看看,最后道,“也罢,就多派几名强壮的男子来吧。咱们也没带帐布来,就让阎监军的手下围着幕墙,挡住风沙,助阎监军解毒罢!”
回头让蒙贤将黑衣人的死尸翻出,查找身份。待回到帝都,这些黑衣人的出现还需好好向皇上交待,至于阎赫连……待他清醒后,今日之事,也需通报皇上,毕竟此人是皇上派来的。
“这些黑衣刺客全是死士,根本查不出源头。”蒙贤皱眉道,不时地听到人圈之内发出的阎赫连的声音,他听着后脊直起鸡皮,不停地咽口水,查看黑衣死尸时,亦有些丢三落四。
凌涵见了,不禁莞尔,“怎么,你也喜欢阎赫连?我看他体格甚好,你去的话……”
蒙贤猛地跳起来,火冒三丈,额上崩着青筋,朝凌涵厉吼道,“我不去!绝不去!”
“那就好生查看尸体!这些黑衣人是凌翰辅派来的,果真没留下线索吗?”凌涵眯着眼突然反问。
蒙贤一怔,“世子的意思是——”
凌涵来到跟前,声音低沉而冷凛,“凌翰辅派人来杀我,阎赫连却保护我。他当然不会杀我,我对阎赫连来讲,还有很多利用价值。他不过是在借凌翰辅的手,为他自己赚取利益罢了。凌翰辅彻底被他利用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凌涵扬眉,看着面前无尽的黄沙,眼中氲氤着一片混沌的龙卷风,“凌翰辅派了人来,那些逃了的黑衣刺客,定然会回去报信,我们这样做……”
他说着上俯耳向蒙贤,正要说什么,突然就见不远处扬起一片沙尘,遮天蔽日,瞬间挡住了视线,直到耳边传来嗒嗒的马蹄声,凌涵揉了揉眼睛,听到手下喊了一声,“十四王爷来了!”
轩辕鸿?
就见在一片黄沙满地之中,轩辕鸿一袭铠甲,风尘仆仆而来,绕过跪在地上的人,来到凌涵面前,他笑容璀璨,将脸颊上的黄土都挤出了一道道褶皱,凌涵讶异地看着如此糟糕的十四王爷,竟然一时无法出言。
“怎么,见到本王前来,是不是很惊讶?”轩辕鸿伸手,将凌涵从马上拽下来,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拥住他,不致使他摔落于地。
“……你身上很脏……”
凌涵忘记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正呆在这个男人的怀中,只是落下来时,那扬起的风沙呛到了他。
轩辕鸿闻声大叫,“当然脏!北疆的百姓便是这样生活的,本王又岂能例外?!”
“你不是最爱干净么?”望着轩辕鸿不可一世的容颜鬼画符一般,再没了帝都时的精致和嫡美,凌涵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我不是说过吗……”轩辕鸿将他放下,俯身伸到他的耳畔,低声念道,“百姓才是最重要的,我的干净,都是百姓给的。现在北疆百姓处在疫处,他们干净不了,我也无法干净的了。”
大大出乎意料,轩辕鸿竟然爱民如子么?
凌涵来不及想,就见轩辕鸿朝不远那翻滚着的赤/裸五个人,皱紧了眉头,拿漂亮的下巴点点,“何事?”
他所带来的第一护卫宇泰,以及随行的朝中大臣王大人,齐齐朝那里看去,当阎赫连的脸印入眼中时,王大人面色顿时僵寒下来,再不敢看一眼,小声嘀咕着,“怎的发生此种事。阎赫连不是身为魏齐侯的监军么,如何跑到这里来,还行了此事……”
凌涵见了,朝太医扭头吩咐道,“李太医,你来告诉他。”
轩辕鸿在旁,将李太医之言俱听入耳中,低头看看凌涵,望见了他的长|棍,以及上面那染着的鲜血,和黑衣人的尸体,他眼眸微微一眯,仿佛有寒光闪过,转而他对王大人吩咐道,“带阎赫连一同上路,既然他选择来北疆,便不能半途而废,走吧。”
他说罢,将凌涵带上马,不问他意见,便也跨了上去,两人同乘一骑,一路缓行,路上,轩辕鸿朝宇泰低声吩咐一声,便见宇泰与王大人,带着阎赫连等一队人马,率先飞马而走。
蒙贤与顾晟跟随左右,只是路越走,两人越觉得不对,展开地图查看,却发现偏离了方向,两人不时地朝马上的凌涵递眼色,每每被十四王爷给瞪回去,如此反复,两人只能默默随伴着。
“你让人带来的丹药,对温疫有所减轻,只不过,还需要再进一步研制。”马上的轩辕鸿看了一眼身前的凌涵,低声道。
“这与我们走错路,有何关系?王爷为何要将阎赫连带在路上?”凌涵沉默片刻,追问道。
轩辕鸿指了指前面渐渐出现的绿荫树丛,俯身对凌涵轻声温醇地低喃,“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世子被检查身子了。忘记了吗,你的身体是属于我的……”成功地看到凌涵微红的脸颊,轩辕鸿直起身子,脸上端出一副严正认真的样子,铿锵道,“魏齐侯离你们不远,我来时,他便走的这条路,把阎赫连带给魏齐侯,是我应该做的……”
阎赫连的身体被玩磨了一阵,凌涵觉得理应给他梳洗的时间,然后再示人。虽然此人一路以来,多对他有暗算,可是凌涵也不愿意这样做。
还有轩辕鸿知道了他在帝都中发生的事情,刚才说话的语气又那样温柔,凌涵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队伍行了半日光景,天色正午,烈日在头顶上燃烧,人困马乏之际,终于看到了魏齐侯的大队兵马的影子,凌涵暗想,应该找地方歇歇脚了。他这个身体,这一世并没有真正的在马背上生活过,此时两腿根早磨破了皮,渗滋地发疼。本以为再快马加鞭一日,就能到达北疆,谁想到轩辕鸿会来接他,还是这样慢悠悠地走,这就像是把他的伤口架在火上烤一样,疼痛漫长而无边际。
这时候轩辕鸿蓦地停马,两只有力的手掌箍住凌涵的腰,猛一用力,将人由跨坐于马上,变成侧坐于一边,大掌箍住他脑袋,将之按到自己的胸前,凌涵就听到声音自轩辕鸿的胸口震动着发出来,“休息一柱香时间,顺便看场戏。”
凌涵没说话也没挣扎,跟轩辕鸿认识并相处以来,他明白了一件事:轩辕鸿要做的事情,不要阻拦他,除非你有足够的能力阻挡,否则不要自找难堪。
现在挣扎脱离开轩辕鸿,只能让自己在属下跟前掉脸面。凌涵累得狠,也没精力挣脱他,至于脸面,凌涵觉得自己这个身体还小,脸面可以先放放。
凌涵闭了闭眼,打了个磕睡,还没真正眯上,就听到往前赶的魏齐侯的队伍中,突然传来刀剑砍杀时,不时队伍便乱了,整整十万人,由后到前,仿佛是一团即将溃散的建筑般,慢慢地瓦解支离破碎。
“发生了何事?”
凌涵蓦地直起身来,轩辕鸿的大掌箍在他腰上,他也没顾上,一掌挥出,拍落那大掌,急忙朝队伍而去!
可恶!这十万大军曾经是凌国公府所控,现在竟然自相残杀,凌涵一眼就看中,里面定然出了问题,现在一定要把这队伍控制下来,这是凌国公府的兵马,不能让他们自相残杀!
此时轩辕鸿吟吟的笑意传来,凌涵猛一回头,看到他风华无限地拿手支下巴,虽然面上已被尘土覆盖,可依然难掩碎玉金面,犹如一颗被沙尘掩盖了的明珠,渐渐展露最夺目的一面,“你忘记了,这里面还有我的一百死士,他们不会有太大伤亡,你在此等候便可。”
轩辕鸿说着,伸手去拉凌涵,以不容置疑的力量将他按下,看到凌涵固执的目光,他温声安抚着,“知道你心疼这十万兵马,他们是凌氏的心血,可现在他们听从的却是魏齐侯是父皇,你心疼又有甚用?”
凌涵心中微乱,看着轩辕鸿,目光尖锐而深疑,他不知道轩辕鸿究竟要做什么,他想要达到怎样的目的?现在北疆温疫,自己人却在这里打起来,万一胡虏来袭怎么办,万一……
轩辕鸿朝左右看了一眼,板着脸冷声吩咐道,“你们都退下。”
那些护卫旋即退到一丈之外,连蒙贤和顾晟都被护卫给强行架了下去,此时轩辕鸿才微微启唇,看着远处的动乱,手掌却伸到了凌涵的腰上,如情人一般婆娑柔捏,声音轻而低,不带感情,却显得很安抚人心,“他们敢验你的身子,便是没想我轩辕鸿放在眼里。既然如此,小小的回敬一下,又能怎样呢?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日父皇若知道内情一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个王爷,不做就不做呗!”
“你怎么做的?”凌涵咬着唇,突然抬头,直直地看向轩辕鸿。
轩辕鸿滞了下,旋即反应过来,甚至是有些俏皮地勾了勾唇角,但他像一下子想到什么般,微微侧过了脸,伸手朝自己的脸颊指了指,“多日未见世子,本王想念得紧。”
凌涵面色铁青,眼底涌出一缕缕的愤意,但回头看看乱腾腾的十万兵马,外围如铜墙铁墙一般,看不出任何变化,但被兵马围困住的内里,却显然有着风沙扬起,里面定然是在厮杀啊,可轩辕鸿竟然还想那事!
他愤然站起,想要冲破牢牢的兵马防线,可是却发现自己力量弱小,连自己的人都被轩辕鸿给赶到一边去了,他懊恼地坐下来,看左右没人朝这边看,只好朝轩辕鸿脸颊吻了一下,急急地道,“你快说!”
虽然这个吻很敷衍,可是轩辕鸿却很满意,伸手在凌涵的唇边擦了擦,有些抱怨道,“本王回去定然好生沐浴一番,绝不让世子亲到一嘴的泥尘。对了,本王那个翎王府的泉池保留得还好吗,上次在里面就想带世子一同沐浴的,可惜那时候跟世子不熟,本王也不敢有所为……”
“你究竟说不说啊?”
凌涵看着远处的尘沙越来越小了,心下焦急,难道里面的战事结束了,究竟轩辕鸿要做什么,魏齐侯呢,阎赫连呢,还有宇泰……
轩辕鸿一把摁住他,偏头露出冰雪消融般的笑意,“其实很简单,是我临时想出来的。阎赫连丢了那么大的人,真正清醒过来时,定然会找人算计,我只是让宇泰做了点戏,让阎赫连以为致使他裸/身与四名护卫共沐*的罪魁祸首是魏齐侯,如此一来,让他们先打个够,到时候本王再作收渔人之利。”
“怎么可能。”凌涵大疑,当即脱口而出,“是我扎了阎赫连一棍,而且那棍头上抹的‘谷欠毒’,是阎赫连亲自涂上去的,他是为了对付我……”
听了祖籍,轩辕鸿魅眸蓦地冰寒,犹如阳春白雪般的覆尘容颜瞬间降至冰点,自齿缝间溢出冰寒的两个字,“是吗?”
“那便更不能让他活了!”
轩辕鸿缓缓地站起身,通身的煞气,细眯着眼睛,朝不远处盯去——
凌涵自悔失言,他果真不该把太多事情告诉轩辕鸿的,这个人太骄傲太霸道,他做事,大刀阔斧,毫无顾忌,以后难免不会自毁前程。何况宫内皇子争端日趋严烈,轩辕鸿有太多的弱点曝露出来,就会有太多的死路。
不多时,轩辕鸿带着凌涵等人进入驻军之地,令凌涵惊讶的是,魏齐侯被打得满脸是血,狼狈不堪,虽然阎赫连同样狼狈,可却是胜利的一方。
轩辕鸿将融于十万大军内部的死士交上来的通敌叛国证据摆在面前,细数魏齐侯十条罪状,每一条都同乎凌涵的意料之外,尤其是轩辕鸿将阎赫连赏为平叛有功的将领,凌涵目光不禁深沉起来。
魏齐侯被押解回帝都,以及曾经刺杀凌涵的黑衣刺客尸身一同带回帝都,凌国公府内立即便乱了,周姨娘当即昏死过去,黑衣刺客身份经过核对,发现是魏齐侯府之人,凌翰辅听闻此消息,激怒不已,当知道阎赫连竟然由一个监军升为拥有实名的带兵的将领后,凌翰辅气得呕出口血。
他本与阎赫连里应外合,想将凌涵彻底诛杀在去北疆的路上,这本是万无一失之事,却不料阎赫连竟然背叛他,这就是周灵云的承诺?他的亲表妹!周灵云做得好啊,不仅仅害了他,还害了整个魏齐侯府!
这个女子,果真是祸水!
为挽回声名,凌翰辅不顾身边的反对,执意向凌齐请求前去北疆。一来了撇清与魏齐侯谋逆之名,二来他需要去北疆一趟,凌涵在北疆,最重要的是阎赫连也在,他要查清楚,魏齐侯谋逆的真相,为外公翻案!
凌齐对此事,并未强烈反对,他对凌翰辅的喜爱,淡于从前,这一切从魏齐侯带兵开始。
如今凌翰辅想要去北疆,凌齐也需要一个澄清自己的机会,他现在更需要与魏齐侯划清界线。两个孩子都去了北疆,这能清楚地告诉皇帝,他凌氏是忠于皇上的,更是对北疆负有深责的。
只不过凌翰辅要求将帝都的十万兵马一齐带走,凌齐不允,更不会将此要求奉表皇上,只允了他五千精兵,前去北疆。
轩辕鸿的探子,听闻凌翰辅亲自来北疆,当场便露出了笑容,冲左右吩咐一声,宇泰便掩人耳目地退了下去。
“你要……”凌涵深深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要动手了吗?
“如法炮制。”
轩辕鸿淡笑道,“那些黑衣刺客能来刺杀你,我为何不能去刺杀他?从帝都到北疆,千里之遥,路上发生个什么事,谁都不能保证。凌翰辅死在这里,算是便宜他了。”
凌涵眼底带着深深的顾虑,低声却坚定道,“让我回帝都吧,你放过凌翰辅吧,你的手上不该染上血,半滴也不应该。”
再完全的计谋,也不可能天衣无缝。
谁知道轩辕鸿的身后,有没有在盯着他呢,凌涵不想让轩辕鸿因这点小事,而遭到暗箭。
轩辕鸿俯身,脸颊偎进凌涵雪白的颈间,声音蓦地低沉下来,变得绻缱多情,“涵儿,你把我想得太弱了。若是没有作好要你的准备,我便不会做此。”
“可是……”
“只是不知道,凌翰辅死在路上,能否有全尸。唉,凌国公也算是一把年纪了,失去最爱的儿子,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样的滋味。也罢,看在他没了儿子的份上,本王便代他好好照顾你吧!”轩辕鸿朗声打断凌涵的话,抬脸,在凌涵娇嫩的颈间,恶作剧般,狠狠地咬了一口!
凌翰辅在行至一半路程,遇到北疆突袭的胡虏,最后死于非命。从场中留下的零星的胡虏尸身来看,确实是胡虏来袭。
轩辕鸿对这个消息甚感意外,凌涵听了,只叹,乌塞国权利更迭,东方哲狼王之位,岌岌可危,他跑那么远去杀凌翰辅呢,看起来凌翰辅亦掌控着不少东方哲的秘密,这一次来北疆,凌翰辅怕是会来勾结东方哲。
东方哲在他到达北疆,提前出手,避开北疆的锋利兵马,突然他五千人,提着凌翰辅的首级,东方哲看起来似乎应该高枕无忧了。
北疆温疫治好之后,轩辕鸿便与凌涵一同回了帝都,阎赫连带着荣耀而归,朝堂上领封时,却突然闯出来四名护卫打扮的男子,俱说北疆途中,阎赫连糟贱他们的身体,无令无度。
阎赫连被削了官,功过相抵,恢复原职,还是云王爷府的那名不见经传的庶公子。
只是他如此争名逐利,引得云王爷府的其他子嗣们的忌讳,被送回府后,几日不见出门。还是凌涵关心他,叫人前去,将几乎奄奄的阎少公子给带出了府。可惜阎少公子不知悔改,推开凌涵的人便朝着帝都有名的小倌馆而去,据说一日一夜未出来,待云王爷的人去找时,阎少公子早已不在。
凌国公府,轩辕鸿坐上宾,品着茶,眼睛却直勾勾地往凌涵身上瞄,喝了一壶,眼睛还没从目标上移开。
凌涵稳稳当当地坐着,“王爷,您派去的人扮作了我的护卫去接阎赫连,现在整个帝都都传,阎赫连的失踪与我有关。”
轩辕鸿毫不在意,把茶杯一放,笑了,“谁说的。那馆里面的老倌郎都可以作证,阎赫连是去了里面玩了一日一夜,最后消失不见的,谁说过跟你有关的?”
“原来王爷来这里,不是为了告知阎赫连去向的?”凌涵继续看着厅门口,不去看身边的人。
轩辕鸿叹道,“本王来,确实不是为了这件事情。至于阎赫连的去向,大约是经过那次北疆之行,他乐于喜欢与男子厮混,所以去了有更多男子的地方……他是云老王爷的儿子,本王也不能管太多,只得随他了。今日本王来确实有一件事,是关于凌国公的。”
“何事?”
凌涵想到凌齐,那个叫飞儿的小妾,似乎在自己离开北疆不久,腹中的孩儿便掉了。凌涵猜测,可能是凌翰辅干的吧。只是,现如今凌翰辅之死,以及周姨娘的身份,颇得皇帝忌讳,魏齐侯一族已经覆灭,可周姨娘却还是凌齐的青梅竹马,被爱护得好好的。
凌涵觉得,自己这位父亲,如此专情到了此地步,便是很令人钦佩的,可惜了他的娘亲,爱错了人。
“凌国公年事已高,还经常生病。父皇觉得凌国公府之位是该传给凌世子了,于是让本王带来了圣旨。”
轩辕鸿将明黄的圣旨从袖中抽出来放到桌上,敲了敲桌面,对凌涵道,“由北疆归来的那不足二十万兵马,以及帝都的曾属于凌齐手中的兵马,现在都归凌世子你带领,看起来父皇似乎很放心你啊!”
他说着露出春晓明月般的笑容,嘴角艳红,如痴如醉地看着对坐那面容清冷的少年,脑中却想到出宫前父皇的话——
凌涵承袭凌国公之位,朕心甚慰!
北疆温疫,他立有首功,这四十万兵马握在他手中,朕亦感放心!
轩辕鸿想到这里,眼前浮现出皇帝喜滋滋以及带着深意的笑容,心头便升起一股莫名的甜甜的滋味,皇帝的意思他明白。
凌涵与自己的“私情”,皇帝早有风闻,如今肯赏赐凌涵,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而将四十万兵马放在凌涵手中,父皇也太会算计了,凌涵是他的,这四十万兵马,不也是他的,左右是没落到外人手中啊……
凌涵回头,正看到轩辕鸿像朵开了的牡丹花般,热烈奔放地朝自己绽开来。他脸蓦地红了,轻咳一声别开脸去,看了眼外面的侍卫,硬着声音道,“王爷时候不早了,该回了。”
“嗯。”轩辕鸿从善如流,果真站了起来,点头道,“本王是该回了,毕竟有些事,时候还没到。”
轩辕鸿一离开,刘澹便随后到了,看到凌涵脸颊绯红,刘澹顿时心往下沉,回头看到轩辕鸿鸣着曲儿离去的背影,刘澹只觉得心中仿佛有什么被刺破了一般,有一种猜想,渐渐成为事实。
凌涵抬头便看到刘澹来了,见没人通报,有些意外,当即起身来到近前,“刘大人来了啊?”
“听说世子立功归来,本官还没有来庆贺……”刘澹说着,目光朝着凌涵觑去,看到他脸颊上的绯云渐渐地散去了,刘澹心微微放下来,却也带着微酸的语调道,“十四王爷腿倒是快,竟然比本官先一步赶到,世子此去,定然得到十四王爷多般的照拂,本官为世子感觉到荣幸啊。”
凌涵听后,微蹙了下眉头,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样子,却并不接话。
刘澹见凌涵不语,心中亦觉得不痛快,走上前,重重地坐在轩辕鸿所坐的位置上,拾起新杯茶,倒了一碗,一口吞下,狠狠的。
凌涵见了,倒也不生意,反而执杯,将他的空茶杯,又再度斟满,笑盈盈的,转而问道,“刘大人在跟谁置气呢,莫非是我么?”
刘澹见了,倒是开口笑了,呵呵道,“哪敢哪敢。只不过这十四王爷比下官早来一步,下官觉得心里不舒坦罢了。”
凌涵却不这样想,而是道,“刘大人近日都没去见孟大才女么?好像听说孟大才女要嫁人了呢,却并非是嫁的你,莫非是……”
“自从遇见世子后,本官对才女就没了兴趣,孟芳菲想嫁人便嫁谁,本官也管不着啊。至于世子你……”
刘澹叹息一声,眼中带着几分哀苦的神情。
凌涵仿佛是明白了他的想法一般,淡淡地道,“本世子过几年便要娶亲了,到时候刘大人也老了,趁年华还在,不如娶房妻子,延续后代,凭空想些没用的,对你我都是负累啊。”
刘澹听了,却是叹息一声,眼中带着希冀,问道,“真的不行么?”
凌涵扬眼看他,反问道,“刘大人觉得行吗?”
刘澹听罢这话立即就蔫了,他望着凌涵,仿佛是在望着自己衷心的珍贵的宝物一般,带着淡淡的不舍与无奈,想了想,他道,“我不行,十四王爷他……行吗?”
如果凌涵看中的是荣华富贵的话,刘澹觉得自己确实不够格,可凌涵本身便已经拥有了泼天的富贵,听闻皇上已经将他封为凌国公,并且手掌四十万兵马,这已经是最大的权势了。
可是想到这里,刘澹便觉得一阵阵的心惊,若是其中没有轩辕鸿在,凌涵怎么会如此轻易得到,这一切都是轩辕鸿在暗中帮他的啊。
刘澹看着凌涵,很是绝望,仿佛是把自己手中的宝贝拱手让人一般。
这才不过一会儿时间,他已经变幻了无数的表情,其中最后这一种,直让凌涵哭笑不得。
“刘大人在想什么,莫非是觉得本世子,真的如你想的那般,与十四王爷如何如何么?”
凌涵走上前,拍拍刘澹的肩膀,笑意融融地问道。
刘澹很是不服气,怪道,“当然。若是世子不与十四王爷有个什么,本官便不做这京兆尹了!”
“刘大人若是不做这官,不知以后该去做什么?莫非是与本世子放逐田园?可惜本世还要娶妻生子,传承后代,刘大人的想法,恕我不能苟同啊。”
凌涵淡淡地说道,眼底带着笑意。
他没想过跟轩辕十四怎样,相同的,与刘澹怎样,便更无从说起了。
……
年纪到了,国公大人必须有自己子嗣。
夜色正明,门外宇泰和蒙贤,拉锯式地互看对方不顺眼,斗牛似地互盯,脸颊肿得鼓烫发青,依然分毫不懈地盯紧对方,试图在对方下一出招前,看破对方拳脚破绽。
“让十四王爷扮成金屋美人诱/惑国公,你们也不怕丢了皇家的脸面!”蒙贤咬牙切齿地骂道。
宇泰若非知道蒙贤是国公的最亲信的护卫,不能伤了他,宇泰早动真格的了,他抹了把鼻子,撑着被打到青於的脸,露出喜庆的笑——
王爷说了,丢什么都可以,惟独不能丢了你家国公爷啊!
而此刻,国公大人和新招入府的被帝都封为金屋美人的女子,大眼瞪小眼。
国公大人:“一宿一定能怀上子嗣吗?”
金屋美人:“我对你有信心…”
国公大人:“肯定是男胎的吗?”
金屋美人:“你要对我有信心…”
国公大人深吸口气:“我饿了,先去吃点东西。”
金屋美人蹭~~扑倒:“我也饿了,先让我吃…”
国公大人仓皇挣扎:“我们身体怎么是一样的啊?!大胆!混账!你快放开我!!:”
美人轻笑:“总有一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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