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之一刀霸魂

.萧云一转头，发现那个叫鲁达的乞丐已经走了上来。
鲁达披头散发，衣服脏乱，袖子裂得一条一条的，裸露着黑黄色的手臂；他脸型方正，散发披下来遮住了半边脸，脸上被一层灰黑色覆盖着，乍一看就像是一个非洲黑人。
“从身形体貌上看，这个鲁达还不到中年。”萧云暗自猜测着。于是看着鲁达，谦虚一笑道：“这位大哥过奖了，在下不过是看不上眼，对那些人略作惩罚罢了。”
虽说是谦虚，不过他的脸上还是有一丝尴尬之色。他最初的目的并不是想救这鲁达，最主要的还是想弄些钱花，救这鲁达只是顺便而已。不过他总不能跟鲁达说：“你不用谢我，我没有想过帮你。最主要是我没钱花，打劫只是为了弄点银两罢了。”
不管怎么说，他救了鲁达却是事实。
“锄强扶弱，有恩必报！这是我们丐帮的帮规。再说，若不是有恩人相助，恐怕我这条贱命早就没有了，就算没有帮规，恩人的救命之恩已让在下没齿难忘！”鲁达抹掉嘴角一丝血迹，眼中射出坚定的光芒。
“呃――”见鲁达如此，萧云实在不好再说什么，正待回话，突然想到鲁达自称是丐帮中人，不禁疑惑道：“丐帮？现在江湖上还有丐帮么？”
怎么突然之间就冒出一个丐帮来？以前他可没听说过这个世界里有什么丐帮。
“唉，现在的丐帮在江湖上不过是个小帮会，也难怪恩人不曾听说过了。”鲁达神色一暗，却没有责怪萧云见识浅薄的意思。
“难道你们丐帮一直如此么？”萧云更加疑惑，据他所知，如果这里也有丐帮的话，应该是江湖大派才对。丐帮之所以为丐帮，就是因为丐帮帮众大部分都是有贫苦之人，而封建王朝最多的就是贫苦之人，如此说来，丐帮应该是帮众最多的帮会，怎么回事小帮会呢？
“呵呵，恩人很少在江湖中走动吧？”鲁达苦笑一声询问道，虽是询问，语气却是肯定之极。
“呃，鲁兄怎会知道？”萧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尴尬道：“呵呵，我确实没有走过江湖，对江湖上的事情不是太熟悉，倒是让鲁兄见笑了！我叫萧云，鲁兄再叫我恩人我真是受不起了！鲁兄还是叫我的名字好了。这是我的妹妹，她叫程程。”
萧云指着怀里的程程，给鲁达介绍道。
萧云平常听杜远他们讲些江湖故事，确实没有听他们讲起过丐帮的事。或许丐帮确实是个小帮会，连杜远他们都不知道吧。不过根据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明朝贫困之人如此之多，出现一个丐帮也是应该的。
他看鲁达对江湖似是很是了解，多请教一下也是总是好的。
“好，我也不做作了，我就叫恩人萧少侠了！”鲁达爽快一笑，指着河边的草地道：“我们坐下谈吧。”
此时太阳正中偏西，正挥洒着万道光芒，光热似火。
刚才在外围围观的人群已经渐渐散去，离去的时候看萧云的目光都是闪亮闪亮的，这才是武林高手啊，那方家小少爷平日里那么厉害，遇到了真正的高手还不是要吃瘪么？很多人对萧云的敬佩更是达到了极点，恨不得当即拜萧云为师才好，可以肯定不久的福州城就会流传出这样一则消息――方家小少爷行凶杀人未遂，却被一少年侠士教训一通！
汩汩而流的河流旁边，一排绿柳成荫，在这全天当中最热的时候散发的丝丝凉意。碧绿的草地上，靠在柳树的树荫里，萧云和鲁达相对而坐。
萧云抱着程程，体内真气沿着经脉缓缓流转，在体表散发着舒爽的凉意。程程舒适的靠在他的怀里，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她觉得在哥哥怀里很凉快，没有丝毫温热的感觉。
“既然萧少侠问起我们丐帮的事情，我就跟少侠说说也是无妨。其实这事在江湖上也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因为顾虑一些麻烦没有人提到罢了。”鲁达望着缓缓而流的河水，感慨道。
萧云盘膝而坐，玩世不恭的神色一扫而空，清秀俊雅的脸庞上透露着温和宁静，坦然的望着一脸感慨的鲁达，倾耳聆听。
鲁达似乎陷入悠久的回忆中，原本黯然迷蒙的双眼变得奕奕有神，迸发出强烈的光芒，一脸向往之色道：“萧少侠可曾知道在朱元璋还没有登位之前，我们丐帮的实力曾一度压过少林武当，是武林中公认的第一大帮派！势力遍布整个中原，境内弟子就过百万之数！号令一出，群雄响应；天下之大，谁与争锋！试问，古往今来......有何门派能创出此等业绩！”
“我帮自北宋建立到现在历经数代以来，不知道经历的多少的危难，甚至几次就要面临灭帮的危险，可是我们都挺下来了！除少林武当几个悠久的大派外，还有什么门派能硕存这么长时间！”
“北宋时，蒙古、西夏入侵，中原面临严峻的危机，武林一片混乱，上至朝廷下至黎民恐慌之极！眼见我中原河山被一片片的占领，危难时刻，我帮毅然站了出来，领导武林群雄奋起抵抗，使得一片混乱的江湖得以喘息，才使得千千万万的百姓得以保命！自此，我帮便为江湖领袖，率领群雄抗西夏，抗蒙，抗金！
可是，最后我们中原河山还是被蒙古鞑子占领了......不知道多少的中原百姓惨遭蹂躏！我们丐帮遭受到了空前的打击，不知道有多少兄弟死去了......”
鲁达的声音悠长低沉，一段段冗长的历史缓缓道出，仿佛那些波澜起伏的事迹一个个重新在眼前展现。
萧云神色平静，心里却如压了一座大山，沉重无比，他实在难以想象丐帮竟然还有如此曲折的历史。
“虽然时局危难，可我们丐帮依然屹立不灭，为什么？那是因为我们丐帮锄强扶弱的宗旨，因为我们上下团结一心，因为我们都有共同的志愿！可是，元蒙败退之时，却是我们丐帮灾难的开始......”
萧云眼中疑惑之色一闪而逝，元朝败退应该是好事，作为抗元的领袖，丐帮的声名应该兴旺才对，怎么会是有灾难呢？
鲁达似是看出了萧云的疑惑，叹息一声道：“兄弟可能也不会想到，给我们丐帮带来灾难的却是一个人。”
“一个人？”萧云更加疑惑。
“不错，此人文韬武略无所不精，尤其是心智计谋无人能及。正是因为此人，我们丐帮才迅速的摆脱了元蒙的阻杀，成功的设伏了蒙人鞑子，使得元蒙开始败亡。可是，也因为此人，几乎将我们丐帮带入了不归路！”
“到底是什么人物如此厉害？”萧云好奇之极，如此人物应该很有名才对。
“陈友谅！”
“陈友谅？！”萧云脸上讶色一闪，他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个人。他对陈友谅并不陌生，当初读历史的时候对此人也了解一些，此人可是明初中原争霸的三大势力之一。不过最后兵败，中原也被朱元璋统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陈友谅竟然是丐帮中人！
“想必萧少侠也很惊讶吧？唉，陈友谅此人心机深沉之极，平时在帮里不显山不露水，为丐帮立下盖世奇功后，其声望却达到了顶峰。谁想他有了声望之后，却渐渐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在他的提议下，帮内大部分帮众都被蛊惑，违背了我们丐帮一贯的宗旨，从此跟着他争霸天下......自此，丐帮分成了两派。大部分人都跟着陈友谅争霸天下去了，只有少部分人跟着帮主留了下来，继续抵抗外敌，锄强扶弱，保一方百姓。”
萧云望向空中几朵漂浮的白云，眼中光芒闪烁。此刻他已有些明白丐帮为什么几乎要覆灭了。
果然，鲁达也是叹息一声，苦道：“陈友谅妄想争霸天下，却不想被朱元璋所灭。朱元璋一统中原建立了我们大明朝，可是作为陈友谅发起势力的丐帮却倍受牵连，因为陈友谅大多将领要员都出自丐帮，使得朱元璋对我们丐帮恨之入骨。朱元璋登基后，第一道指令就是下令剿灭我们丐帮！当时我们丐帮由于陈友谅的背叛损失惨重，又怎么和朝廷大军相抗衡？不到几年，我们丐帮帮众消失遗尽，几近灭亡！”
此刻，鲁达痛心疾首，已是泪流满面。
“唉，想不到贵帮竟有如此遭遇！其中的是非曲直真的很难说得明白，不过因果循环，毕竟贵帮并没有覆灭，说不定贵帮经此劫难之后又能重振往日的声威呢。鲁兄也不用如此伤心了。”
萧云轻轻的抚着程程的发丝，小妮子已经坐在他怀里睡着了。此时看到鲁达的哭声愈来愈大，忍不住连忙劝慰。他哭不要紧，却怕他吵醒了程程。
鲁达看了萧云怀里的程程一眼，也明白过来，不禁老脸一红，尴尬道：“呵呵，倒是让萧少侠见笑了！”
“呵呵，人之常情嘛。按鲁兄刚才所说，朝廷现在还在对贵帮打压吗？”萧云话题一转，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开始时，萧云已经听鲁达说此时丐帮还是一个小帮会，也就是说朝廷可能不再对付丐帮了。要不然他可不会相信，朱元璋登基几十年以来都覆灭不了一个小小的丐帮。
“朱元璋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赦免了我们丐帮。”
“噢？如此说来朱元璋也算开明嘛。”
“哼！他巴不得我们早灭了才好！我们之所以被赦免，他也是逼不得已！”鲁达冷哼一声，望着河边的草地，脸上忽喜忽忧，“朱元璋之所以赦免我们，却是因为一些原因，准确的说是，因为一个人！”
萧云眉毛一掀，诧异道：“又是一个人？！什么人有如此能量？”
“庞斑。”
“庞斑？！就是那个雄踞了武林几十年的天下第一高手的庞斑？”萧云心里一惊，这个人，他可是听过杜远他们讲过好几回了。惊才艳艳，威服群雄，天下间无人是其百合之将！第一次听到杜远提起庞斑的时候，他就好奇不已，想不到此刻又听到了他的名字。
庞斑，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不知道将来有没有相见的机会呢？
“不错！”鲁达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悲痛，还是该庆幸，“十几年前，蒙人再次大举侵犯大明朝边境，蒙人中的许多高手也在庞斑的带领下纷纷进入中原武林，一时间江湖情势危急，朱元璋在被逼无奈宣布大赦天下，连同武林人士共同抗蒙。因此，我们丐帮也因此被赦免了。
几战过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庞斑等人却突然退出了中原武林。即使如此，中原武林已元气大伤，江湖各大门派损失惨重。为了使得武林尽快回复元气，朱元璋才没有再为难丐帮。”
萧云轻轻搂着程程，眼中异芒一闪，若有所思。庞斑之所以退出中原武林，大概是因为慈航静斋的关系吧。虽然他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可以肯定慈航静斋斋主言静庵一定和庞斑达成了某种协议。
清风佛面，河边长柳被斜阳拉成一道长长的影子。
萧云又和鲁达聊了些武林轶事，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已过。萧云见天色不早了，正要跟鲁达告辞，却突然听鲁达道：“萧少侠，那个被少侠教训的方家小少爷在方家很是得宠，方家很可能会找少侠的麻烦，还需要少侠小心些才是。”
说着，鲁达从腰间摸出一块铜牌，递给萧云道：“这是我们丐帮的信物，如若少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只要到丐帮分坨出示次信物即可。虽然我们丐帮势力大不如前，可是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也渐有起色，一般的事情还是难不倒我们丐帮的。”
萧云本想推辞，却不想被鲁达硬将铜牌塞到怀里，最后没办法只能收下了。他从鲁达谈话中已得知，这鲁达竟然是丐帮的外事长老，本来一身内力修为登峰造极，可是在突破先天的时候却不小心走过入魔，以致功力尽失。虽然如此，他在帮里的身份依然没有变动，毕竟丐帮本就不是以武力著称的门派，人数众多才是他们的优势。
萧云本想给鲁达些银两，却不想他坚决不收，说是这样违背了丐帮自食其力的宗旨，是不可行地。萧云嘴上很是赞叹丐帮的高风亮节，心里却是鄙视不已。
自食其力，说的好听，还不是向人家讨饭！既然鲁达不收，萧云也乐得不给，把钱给了他谁给程程买衣服？
萧云向鲁达匆匆告别，抱着睡眼朦胧程程向城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