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到这里,秦域的声音听了下来,他默默的注视着病床上的女子,她的脸色罩着大大的氧气罩,她的脸色像纸一样的白,她依旧毫无生气,此时此刻,屋内唯一的声音就是医疗器械发出的有规律的嘀嘀声。不停变换的屏幕上显示着叶蔓的血压与心跳,这是唯一能证明她还活着的证据。
笔记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那是秦域前不久刚刚写下来的,“如玉最近活动的越来越强烈,蔓蔓也变得越来越粘人了,而对于我来说,贴在她的肚子上,听着如玉的心跳声,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真想向全世界宣布:我要当爸爸了……”
秦域的话还没说完,重症监护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不,更确切一点,可以说是被人从外撞开的,秦卿站在门口,脸上是纵横交错的泪。她仍在哭,只是艰难的压抑着。她看着秦域的目光,是那样的绝望而痛苦,然后,秦域看到她干燥的唇颤抖着,半响才哽咽着说出话来,她说,“秦域,快去看看孩子吧,他,他可能不行了。”
秦域的瞳孔遽然扩大,那样惊恐又无助的神情,还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出现。只是,他依旧坐在那里,表现的出奇的平静。他非常缓慢的放下叶蔓的手,探出身体,在叶蔓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只是,隔着厚厚的氧气罩,他吻得有些吃力。
“秦域!”秦卿急声的催促着。
秦域的目光淡落的从她身上扫过,不急不缓的起身,从重症监护室中走出来,在门口脱掉了身上的蓝色无菌服。
“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别吵到了蔓蔓休息。”他说完,平静的坐在了重症监护室门外的椅子上。
秦卿有些急了,一把扯住秦域,就向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的方向走,“秦域,你快去看看孩子吧,也许是最后一眼……”秦卿话说一半,已经哽咽的不成样子。
而秦域却用力甩开她,眸色冷的骇人,“他想要死就让他去死,我根本不想见他,他最好马上给我消失掉。”
秦域的话说的狠绝,一丝温度也没有,好像那个即将窒息而亡的不是他的亲生骨肉,而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秦卿哭的眼睛都肿了,她性子柔,几乎从不发脾气,这还是她第一次动怒了,“秦域,你是不是疯了,那是你儿子!他快要死了,你连见他最后一面也不肯吗?他长的很漂亮,很像叶蔓,可是,他从出生到现在,你却没有看过他一眼,这个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狠心的父亲。”
“要死就去死,我管不了他,我只要蔓蔓,我只蔓蔓醒过来,其他不相关的人,不相干的事,我都不在乎。”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监护室中的叶蔓,将一旁的秦卿完全的当成了空气。
秦卿看着他,恍然大悟,怒气更高了,“秦域,我告诉你,害了叶蔓的是那个疯子,不是一个无辜的孩子。那个人已经死了,他得到惩罚了。而叶蔓能不能醒来,只能靠她自己,孩子有什么错啊,他连一个活下去的权利都没有,他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
秦卿再也说不下去了,她匆匆转身离开,向新生儿重症监护室跑去,也许,还能来得及再看看那个可怜的孩子。
看着秦卿渐行渐远的身影,秦域弯曲了脊背,将脸埋入双掌之间,双肩剧烈的颤抖着。用沙哑的声音呢喃着:如玉……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不停的播放着,好像电影院里的流声电影。
清晨的阳台上,他抱着叶蔓,叶蔓对他说,宝宝动了一下,那是自从叶蔓从美国回来,他第一次听她说的胎动。
他习惯每天晚上回来的时候,给叶蔓和肚子里的宝宝一个吻。
他喜欢贴着叶蔓的肚子,听如玉在里面打滚,他有活力的蠕动,就好像是和父亲在打招呼一样。
他一直一直的期待着如玉的降生,他和叶蔓亲手布置了婴儿房,他幻想着他的模样,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像他,像叶蔓都好,他期盼着将他抱在怀中,他要亲手搀扶着他走第一步路,他知不知道,他有多爱他,他一直在期待着他叫他‘爸爸’……然而,这一切都在一瞬间成为了泡影。
他留不住如玉,也许,他也留不住叶蔓。
秦域的掌心贴着冰冷厚重的玻璃窗,隔着空间与距离,去抚摸叶蔓的脸。
“蔓蔓,如玉他,可能要离开了,如果你还不肯醒来,就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秦域声音哽咽,眼眶都是红的,继续喃喃自语着,“其实,不见也好,何必去看一具失去呼吸的尸体呢,我们就当他重来都没有存在过,这样,也不会伤心了。父母和孩子之间是要讲究缘分的,他和若曼一样,和我们没有缘分,我们只能放手让他离开。”
秦域双眼发疼,连续几天不眠不休,滴水未进,已经让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憔悴不堪。他觉得自己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他像个疯子一样的呼唤着她醒来,可是,重症监护室里的叶蔓依旧是那样的安静,玻璃窗之内的一切都好像是静止的一样,只有屏幕上的数据在不停的跳动,像极了消音的电影。
“蔓蔓,你很累了吧,没关系,那就睡吧,如果,你怕宝宝一个人孤单,想要去陪他,我也不会阻拦你,只是,你们一定要等等我,我很快就去陪你们,我们一家三口,不,一家四口,你,我,若曼还有如玉,我们快快乐乐的在天堂生活,好不好?”
连日的折磨,已经让秦域的精神处于崩溃状态,他不敢再去强求什么,他甚至要绝望了。如果,他留不住叶蔓,留不住孩子,他就和他们母子一起走。只是,秦域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他做过很多错事,他这样的人,真的可以上天堂吗?也许,他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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