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夜幕下,低沉浑厚的大鼓擂起,震撼人心,瞬间传遍整个山寨。
片刻功夫,龙遗峰聚义堂,大小头目聚集了五六十,连蒙然在内,彭越、周殷两系都赶来了,却不见曹伦所属任何一人。
聚义内堂,彭婵扑在父亲怀里泣诉,周殷和李天、李璇幽站在一旁,几人表情各异。
“……就这样,幸亏右车大哥急智,曹伦带人追之不及,我们才能逃回来!”
彭婵很快将曹伦父子下药害她们的经过说完,当然其中被李天解救的具体过程羞于启齿,一带而过,就连李璇幽的女子身份也只字未提。但彭越和周殷何等人物,只看彭婵的羞态和不适就明白了七八,再望向李天的眼神都变了。
“好!好!曹伦!!!”
彭越环眼剧张,浓眉倒竖,紫髯戟立,满面须发一绺绺绷得笔直,犹显怒不可遏:“我彭越待你亲如兄弟,待你儿子亲如己出,你安敢害我婵儿?!!”旋轻抚女儿背,安慰道:“婵儿放心,爹爹定为你报仇!”
周殷同样义愤填膺,不忿道:“曹伦不念兄弟之情,父子狼狈为奸,真乃畜生不如!婵儿勿难过,三叔也帮你讨回公道!”
在父亲怀里,彭婵憋屈了半天的羞愤完全爆发,只顾嘤呜恸哭不已。
李天见机提醒道:“彭伯父、周叔父息怒,曹伦敢如此妄为,必定有所仗持,如今既然已经撕破脸皮,当务之急要防备他狗急跳墙,祸害山寨!”
彭越虎目深望过来,片晌不语,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射穿人心的利剑,直看得李天浑身发毛,这才点头,对周殷直接道:“三弟,看来我与曹伦不可避免将有一战,你站哪边?若是感到为难尽可两不相帮,我不怪你。”
“大哥此言差矣!”周殷坦诚道:“曹伦那厮心术不正,若非顾念旧情,我早就翻脸!我周殷只敬重你,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要我打先锋也绝不含糊!”
“好!好兄弟!”
彭越大感欣慰,豪气千云道:“许他曹伦不仁,但我彭越不能不义!你们跟我来!”
说罢一揽彭婵,带头大步踏向外堂。
诺大的聚义堂烛火通明,人头攒动,议论纷纷,一道道目光充满疑惑,但所有人都清楚山寨极少在这个时辰擂响大鼓,肯定是有大事发生。
彭越带着女儿来到堂首伫立,周殷也不入座,和李天二人并立于彭越身侧。
大堂倏然安静,彭越黑邃的精光环顾一圈,朗声道:“此刻传你们前来,不用说你们也猜到山寨必有大事,但在论事之前我彭越想先说一段自身往事。”
彭越流露缅怀之色,缓缓道:“想当初天下大乱之始,风起云涌,枭雄辈出,我彭越只是一空有蛮力的山野粗汉,数十乡人不堪欺迫偏要选我出头,追随共聚大事。我曾拒绝,后来在众人执意请求下才答应,便跟他们约好翌日旭阳初升集合,迟到之人杀头。结果第二天初阳之时,迟来者竟有十多人,最后一人甚至到正午才来。当时,我说:‘你们既然执意要我当首领,就得听我号令,聚众起事岂能儿戏,军纪不明,我等必死无葬身之地!现在初令便有多人违抗,若不严纪,何以成事?’大家都认为我是说笑,纷纷笑劝:‘何必这么认真,今后不敢再犯就是了。何况我等一共就几十人,你难道想杀光我们?’可我彭越言出必行,拉过最后到的那人先杀了,然后设土坛,用人头祭奠,号令属众。其他人这才震惊拜服,违令者尽皆认罪求饶。我方以五十棍责替死,允许他们将功折罪,带领大家出发聚众造反,收集各地逃散的流民溃兵,日渐壮大,直至占据钜野山这一安家立命之地。可以说,没有当日的严令相约,就不会有我等的今天!”
一席话完,彭越的目光再度扫过大堂,大小头目无不凛然生畏。
彭越深望其中几人,叹道:“丁奉、张野、何涛,你们三人都是举事之初就追随我,蹉跎间不觉已经一载有余了!”
点名的三大头目都是年在不惑的勇武汉子,丁奉慷慨应道:“这一年来大寨主每战必身先士卒,入则患难与共,待我等兄弟恩重如山,但有号令,弟兄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众人哄然响应,群情激奋。
感受到彭越的用心,李天悄悄和姐姐交换了惊讶的眼色,都对这个外貌威猛无匹的大胡子刮目相看。李天终于明白,彭越能名列汉初三大名将,绝非侥幸。
“好!好!”
彭越欣慰点头,语风渐重道:“我问你们,我等聚义共事,以何为重?”
“义气当先,兄弟同心,军令如山,赏罚分明!”丁奉等人毫不迟疑,齐声唱诺。
“很好,你们都记得寨规。”彭越沉声道:“若是有人罔顾寨规欺辱兄弟,不尊号令,该当如何?”
张野大声答道:“违犯寨规者按罪诛之,以儆效尤!”接着惊讶道:“敢问大寨主,何人违犯了寨规?”
见时机成熟,彭越不再绕弯,一字一顿道:“曹伦、曹无伤!”
此言一出,举众哗然。
这时周殷越前一步,将曹伦毒害彭婵三人、意图不轨之事简明说出。
一直没开口的蒙然异常愤慨道:“曹家父子往昔就处事阴险,多有不义,大家顾念身份都是敢怒不敢言,却想不到他们连婵姐也敢谋害,简直丧心病狂,再不严惩天理难容!”
他的话颇具代表性,如同点燃了炸药的导火索,顿时人人激愤,请命严惩之声此起彼伏。
彭越点点头,示意众人安静,道:“钜野山一切来之不易,兄弟反目让人痛心,但事到如今曹伦为祸之心昭然若揭,必然会反戈一击,我们虽不愿兄弟相残,也绝不委曲求全!你们记住,此战只诛首恶,非曹伦父子心腹为恶者轻易不可枉杀!”
众头目大声齐诺。
“听我号令!!”
彭越肃容道:“张野、何涛,你们立即带本部弟兄守卫龙遗道口,多备弓弩,保护好大家亲眷。丁奉,你带两百人严守寨门,不许放任何人进出。三弟、左车、右车、蒙然,你们随我即刻去巨刃峰!”
一道道军令有条不紊地下达,无人有任何异议,各自迅速退下召集人手备战。
此时,钜野山上下平日严格训练的效果尽显无疑,尽管是黑夜,不大功夫,众头目就带领各自部下整装到位,效率惊人。
仓促发生的内祸令山寨所有人不可避免感到惊惶,不过相比之下,龙遗峰这边显然比巨刃峰要安定许多。
任何人都清楚,两方真若反目交战的话,结局不打自明。就战斗人数而言,彭越、周殷这边有九百喽罗,曹伦只有四百,而且彭越威望显著,这四百人未见得都是真心愿意谋乱。就山寨地势而言,龙遗峰所在比巨刃峰大出不少,攻防游刃有余。更重要的是,全寨的粮草军资绝大部分囤积在彭越这边!
这样看来,天时、地利、人和样样悬殊,曹伦选择作反简直愚不可及!
可谁也想不到,他何止愚蠢,根本就是得了丧心疯!!
就在龙遗峰这边整装待发之际,探子回报了一个震惊的消息,彭越、周殷、李天等人顿时目瞪口呆……
曹伦居然放弃了巨刃峰老巢,带所有手下倾巢而出,但他既没有来攻打龙遗峰下彭、周两部聚集的院落,也没有逃离下山,而是派许成带大部分人堵死龙遗道口,自己带着百余人早早就冲上了龙遗峰顶!!!
龙遗峰顶固然奇绝险拔,居高临下万夫莫开,可无粮无援,匪夷所思的孤军自陷绝路,这不是疯了吗?!
彭越诸人面面相觑,就连素来冰雪聪明的李璇幽也在蹙眉苦思,不得其解。
“不好!”
李天突然脸色狂变,这一刹那,他想起了几日前与彭婵幽会时龙遗山巅的诡异景象!
之前的种种莫名疑惑,如今都随着曹伦的离奇举动逐渐清晰,他终于恍然大悟……
大难就要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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