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笑道:“推理推出来的。”
周浅道:“万一推理错了,那你不就杀错人了?”
男子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我不会错的!”
“这么自信?”周浅瞅了男子一眼,“那李梅和冯见呢?他们两个也都该死么?”
男子一时默然,过了一会,他忽然冷笑起来:“该死,他们两个都该死!李梅曾经自杀过一次,她自杀后,我在医院见到了她。那个冯见那么对她,她还是对他念念不忘。可能女人都贱一点的,她的人生被冯见毁成这样,竟然还不醒悟!所以我给了她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你给她的机会就是让她亲手杀了冯见么?”周浅讥讽道。
“我催眠了李梅,在她的潜意识之中设了暗语。为了保险起见,我设置了多个暗语。根据我后来的了解,李梅杀冯见的时候,是‘分手’这个暗语发生了作用。这不是杀人,这是救赎!”男子说道,“周浅,我原以为你能懂我的…”
“我当然懂你!”周浅装作漫不经心地道,“你最后不是杀了李梅灭口么!你如此残忍地毁灭了李梅这么一个无辜的女孩,是因为她让你回想起你的前女友了吧?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十三年,还是十五年?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没走出来,到底是谁的人生已经扭曲了?”
“十三年前的事情你都查出来了?”男子眼中凶光一闪。
“只要知道凶手是你,查你的过去,也没什么难的。”周浅背靠着墙壁,“当年在警校,你和顾蕴也算是一对金童玉女,只可惜…”
“住口!”周浅还没说完,男子已经大喝着一步上前,伸手掐住周浅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周浅呼吸困难,双手抓住男子的手臂,双脚乱蹬,铁链相碰,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你要是再敢提她的名字,我马上杀了你!”男子嘴巴贴在周浅的耳边,森然道。
周浅脸憋得通红,双手无力地扳着男子的手臂。
男子眼看再掐下去周浅就要跪了,终于松了手。周浅一下跪倒在床上,大口喘着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个…”过了一会,周浅缓过气来,断断续续地道,“我这个人比较口无遮拦,一不小心可能又说什么不该说的惹到你,你还是早点杀了我比较好!”
“你就这么想死?”男子眯着眼道。
周浅苦笑道:“我当然不想死了!可是我这个人比较有自知之明。我知道的这么多,你是不可能让我活着出去的。你现在不杀我,不过是顾念旧情罢了。万一你哪天不高兴了,我就被你杀了,或者哪天你被抓了,我就饿死了。与其每天提心吊胆无聊地活着,还不如早死早超生罢!”
“你倒是想得开!”男子面无表情地笑了笑,“不过那天晚上我不杀你,并不只是顾念旧情,我其实是有几个疑惑想要你解答,所以才留了你的性命。这些天一直比较忙,直到今天才有时间过来。”
“我为什么要帮你?”周浅冷冷地嘲讽,“我都快要死了,就让那些问题纠缠你一辈子好了。”
“你不想回答也行。”男子微微冷笑,“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再决定回不回答我的问题。”
男子拿出了手机,将屏幕给周浅看。屏幕上是一个女子的照片,女子的周身插着医疗管子,是丫头。
“你想说明什么?”周浅浑身发抖,语气中带着森森寒意。
“先别激动,你再看看这些聊天记录!”男子点开了一个群,将某段聊天记录放到周浅的眼前。过了一会,男子收起手机,静静地看着周浅。周浅恢复平静,深吸一口气道:“以你的智商,应该不会相信这是真的吧?”
“我为什么不能相信?”男子一脸笑意地反问,“他们这么想要引我出来,我怎么能让他们失望呢?”
周浅沉默一阵,说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只要你放过他们。”
男子笑意盈盈:“好。”
“你想要知道什么?”
男子道:“我想要知道的其实并不多,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怀疑我?我是有什么地方露出破绽了?”
“我第一次对你产生怀疑,是在我表哥告诉我,110报警平台的电话录音被影子杀手删掉的时候。”周浅看着男子道,“这不科学!”
男子道:“有什么不科学的?你不相信我是个技术高超的黑客高手么?”
“这与你是不是一个黑客高手无关!”周浅摇头道,“你利用黑客技术删掉了电话录音这件事,从逻辑上来讲,很不合理!”
“哦?哪里不合理?”
“不合理的地方就是钟卫民之死。”周浅坐直了身躯,“表哥告诉我电话录音事先被删掉了的时候,我心中就有一个疑惑难解,那就是影子杀手既然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入侵公安局的服务器,删掉那份电话录音,那他为什么又要费劲心思地把钟卫民的死伪装成意外呢?将钟卫民的死伪装成意外和单纯地杀他相比,困难好几倍。他选择前者,肯定有他的目的。他的目的就是不想别人从钟卫民的死,联想到他和孙萍萍的关联,继而注意到那份电话录音的存在!只是很可惜,我和表哥注意到了那份电话录音。更可惜的是,我们找你来帮忙调查那份电话录音,这也给了你一个可趁之机。你其实并不是一个黑客高手,你是利用职务之便,手动删掉了服务器里的电话录音,并不是从上入侵删掉的。我猜的对不对,宋云成警官?”
男子——也就是宋云成静静地盯着周浅:“你继续说下去。”
“其实在这个案子里,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周浅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该跟包小科置气的。如果不是和他置气,我们就不会找你去帮忙调查电话录音,那样的话,你就没机会把这个案子唯一的物证给销毁了!”
“就算你们拿到电话录音,也奈何不了我吧?”宋云成冷笑一声。
“那你为何要冒险将电话录音给销毁掉?”周浅反问道,“你家离李丽被杀的景玉小区那么远,在案发当晚你出现在了景玉小区外的新化路上,你该怎么向你的同事们解释?”
宋云成默然。
“我知道光凭一份电话录音当然治不了你的罪,但只要公安局开始把你当成犯罪嫌疑人来进行调查,自然能查出些蛛丝马迹。”周浅道,“退一步讲,就算你手段太高超,你的同事们查不到你犯案的证据。但只要他们对你存了疑心,你以后犯案,总不会像现在这么方便了。”
“你既然已经怀疑到我了。就算没有电话录音,你一样可以去公安局告我啊!”宋云成轻笑一声,“效果是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周浅摇头叹道,“要让包小科相信影子杀手的存在都这么困难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让公安局里的警官们相信他们朝夕相处的同事,是个丧心病狂的连环杀人犯?我还没有疯,不会去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说到这里,周浅露出一副追忆的神情:“可能是死到临头的关系,以前的很多事情开始浮现心头。还真怀念刚进公安局的那个警察小科啊,那时候的他,多么单纯啊!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们之间开始多了几分疏离。可能是他成长了吧,有了自己的想法…也可能是这一两年他当上领导之后,心态跟之前有了微妙的变化。身在其位,需要考虑的东西变多了吧…我们不再如从前一般亲密无间,他也不再无条件地相信我了…”
宋云成道:“人是善变的动物,没有人会是一成不变的。你败就败在太过于执着,如果你不是一直咬着我不放,我们各退一步,我想我们现在还是朋友,我也不用狠下心来杀你!”
“你在杀戮中迷失了。”周浅看了宋云成一眼,淡淡道,“我想救你!”
“救我?哈哈哈哈哈!”宋云成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周浅就那么坐着,静静地看着宋云成笑得人仰马翻。
笑了一会,宋云成收了笑容,面容冰冷地道:“你要再说废话,我就提前动手了!”
“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就让它过去吧。”周浅紧紧盯着宋云成的眼睛,“你一直背着它杀人,不累吗?”
宋云成活动了一下双手手腕:“你一直在无视我的警告…”
“ok!刚才是我以朋友身份最后一次劝你,后面我不会再做这种傻事了!”周浅摇头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听了周浅的话,宋云成神情一动,眼中异光一闪而逝。他摇摇头,将某种情绪驱逐出脑海:“就因为电话录音被提前删掉了,你就认定我是凶手,然后就去调查我?周浅,你也太草率了吧?”
“电话录音被删只是让我感到疑惑,那时候我并没有怀疑你。”周浅道,“我正式怀疑你是影子杀手,是从方寸权那个案子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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