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两个人洗了脸洗了脚,换上家里的衣服以后,他们又来了精神,怎么也不肯睡。趁我刷牙的功夫儿,从床上爬下来,穿着红色的绒绒睡衣,光着小脚丫儿跑到飘窗上,把鼻尖凑到玻璃上往外面看。
“快看,那个,那个像彩带……”
“不对,是像棒棒糖……”
“那个像果冻……”
“不对,是像彩色棉花糖……”
我听着两人的小争辩,笑了起来。这一对小吃货,脑子里还有其它东西吗?不是果冻,就是糖的,敢情满天的烟花在他们眼里都是自己最喜欢吃却又吃不到的。
被他们对话吸引,我也坐到飘窗上,把童童拢在怀里,凑到玻璃上往外看。
“咦,那边有人一直看我们呢。”童童伸出粉嫩的小手指着一个方向。
“谁看你们了,大家都在忙着放烟花呢。”我笑笑,捋了捋他的头发。小东西头发长得太快了,又该剪了。不过明天就进正月,不能再剪头发,估计到了二月二童童的头发都能扎小辫儿了。
“就是一直在看,我看得到。”童童固执地指着一个方向说。
我无意地望过去,看到在楼下的路灯,一个人正在转身走到阴影里。距离太远,我瞧不清楚,摸了摸他的头说:“该睡觉了啊。”
“妈妈……”童童一听马上往后一仰,在我怀里打起滚儿来。
“妈妈,再看一会儿,就十分钟。”元元一本正经地竖起两个食指,给我比划了一个十字。
我被他的样子逗笑,亲了他一口说:“好,就十分钟啊,不许耍赖。”
两个小东西终究还是闹到了一点多才在我怀里睡着,外面的鞭炮声稀薄起来,我把两人小心地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一个人悄悄来到厨房的小阳台上,才摸出烟……忽然胃里泛起难受来。
我无助地把烟放下去,以后抽烟喝酒的习惯要改一下了。
大年初一我们一家三口睡醒已经到了九点半,我飞快地热了牛奶烤了面包片以后,把两个小东西从床上揪起来。
吃过早饭,穿上新衣服,我带着两个小东西去医院给爸爸所拜年。
每年的初一,我们全家都在医院,守在爸爸的病床前,说着一年当中发生的那些事,反反复复地说……只是不知道,爸爸到底能听到几句。
中午的时候值班护士过来查房,看到我们还在,说:“林先生也算是幸福的,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却每年都陪着他过年。”
幸福?我听到护士说出这个词,有点怔地看着爸爸安静淡然的脸……真的不知道幸福这个词,该怎么样定义。我们一家子,也只有这些人了。
中午的时候,我让护士帮我照看小宝儿,自己到外面买了饭打包回来吃。才一打开饭盒,原本闻着诱人的香煎带鱼,在我鼻子里变成了难以忍受的味道,胃里又翻腾起来。
我捂住嘴跑到外面的卫生间里去呕吐,把早上吃的东西也都吐出来以后,才稍微好一点儿。
上一次怀元元和童童的时候,我的反应也没这么厉害,不知道这一回是怎么了。难道是这段时间身体素质下降了?还是说那些日子一直在吸烟喝酒,对宝宝体质有了影响?
我正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突然镜子里出现了一个人。刘天站在卫生间的门口,一脸担心地从镜子里看着我问:“你怎么了?”
“没事。”我掩饰着笑了笑说,“胃不太舒服。”
看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我忙问:“大年初一,你不在家陪父母过年,来这里做什么?”
“来看我哥。”刘天淡淡地说。
我这才想到,我与刘天曾在这里遇到过,只是当时没想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去检查一下吧,胃病可大可小的。”刘天看着我说。
“没事。你吃饭了么?我刚买回来,一起去我们那边吃一点吧。”我没接他的话,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你哥哥也是?”
“我堂哥,植物人,在这里做康复,是因为护着我,脑袋受了重击,变成植物人的。”刘天表情淡淡的,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爸爸也是。”我低头说着。
他忽然一笑道:“他们其实是想我们开心地活着,走吧。去你们那儿吃午饭。”他的豁达让我们迅速结束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来到爸爸的病房,两个小家伙儿看到是刘天,也扑过来热情地打了招呼,嘴里还说着拜年的吉祥话。
刘天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红包,说:“本来想着等一下去看你们,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也是巧了。”
“谢谢刘叔叔。”两个小东西给刘天拜了年,接了红包,又跑到一旁去玩。
我把饭菜拿出来摆好,让刘天坐下一起吃饭。元元和童童这两天吃零食太多,到了饭点儿根本不饿,只吃了两三口就放下筷子,跑到一旁的落地窗前,趴在地板上玩汽车模型。
我盛了一碗鱼汤,才递到刘天手里,那股鱼汤味闻到鼻子里,反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我转身出去跑到卫生间一阵干呕,他跟了过来在身后透过镜子看着我,眼睛里都是浓浓的暗伤,我不敢直视他,垂下了头想绕过他往回走。
他伸手拉住我,眼睛的怒火烧了起来:“谁的?”
我摇摇头,想甩开他的手回去。他第一次不依不饶,把我逼进了卫生间里,反手锁上了门。
“乐怡,到底是谁的?孩子是谁的?”他又问,一字一顿,莫名的压迫感让我抬不起头来。
我只能摇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刘天的心思我知道,在我与何连成已经断了的情况下,我怀孕了,他怎么能不怒火中烧。可是,我要说什么?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堪吗?为什么你从来不给我一次机会?”他眼睛很红,声音很低的问。
男人特有的低沉嗓音和努力的压抑,让我听到他的声音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难过从心里弥漫上来。
“我不知道是谁的,真不知道……”我无声地哭了出来,声音细若游丝。
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伸手把我抱在怀里,问:“你跟我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才能帮你啊!”
他语气沉稳下来,透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他紧紧抱着我,强有力的心跳隔着衣服传过来,我慢慢冷静下来,把那天晚上的事说了一遍。
他听完以后,用手重重捶了一下门,然后有血从他拳头上流了下来。
“卑鄙!”他骂了一句,转头用深沉如海的眼睛看着我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说话,我要怎么能让他理解一个妈妈对于肚子的小生命的感情。我知道我如果说出,我要这个孩子,他一定会更愤怒。
“过了初五,我帮你找一个可靠的大夫,我陪你去。公司的事先放一放,在家歇够一个月再去上班。”他替我做了决定。
“不要。”我马上反驳。
“为什么?”他一脸不解,“你难道想生下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你有想过他出生以后面对的是什么吗?没有爸爸的家,私生子的身份,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是谁的孩子……”
“不,他(她)是我的孩子。”在刘天一句一句的问话中,我心里那点不敢承认的懦弱被赶跑了,这一句话不经大脑冲口而出。
刘天挥起手,重重砸在我脑袋旁的木门上,巨大的一声响让我觉得脑子迷糊一片。
“好……好……”他说着紧逼上来,用那只满是鲜血的手抬起我的脸说,“是不是我强要了你,你也会生下我的孩子,啊?”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感情,想有一天感动你,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却步步都晚了。现在面目不清的家伙都能让你顶着未婚先育的名声给他生孩子了?”他说着凑上来,咬住我的嘴唇,疯一样地咬噬下去。
脖子被他用手按住,我呼吸困难,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他手上的血还在流,炙热的血顺着领口流进衣服。
他像一头困兽,恶狠狠地咬着刚到嘴的猎物,是真心想置我于死地的凶狠,我眼睛迷糊一片,只有他血红的眼睛在晃……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垂死挣扎。
他突然松开按在我脖了上的手,猛地扯开我的外套,扣子叮叮当当落了一地,我在他强吻的空隙里吸了一口气……
“刘天……你疯了!”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推他,在他舌头上拼命咬了一口。
血腥气四溢,他吃痛得紧皱起眉,却丝毫不后退,依然在我唇上纠缠着。我能感觉到嘴里咸腥一片,连喉咙里都是这种味道。
他的手伸出我衣服里,粘乎乎的血也一并滴在我的皮肤上,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我努力挣扎,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刘天……住手……”我终于无法抑制眼泪,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眼泪奔涌而出,流了我一脸,也差不多全抹到了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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