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气爽,紫气东来。
羽城一片喜气洋洋,五年前的灭城之祸后,似乎没有留下任何阴影,新帝登基,百姓心中有了更多的期待,五年来,赫连明贤德之名以及名扬四海。
皇宫之内,昔日柔妃的院中依旧,赫连殇看着眼前的一切,今日过后,朝代更替,这里怕就不复存在了。
人死如灯灭,灯灭了能再点燃,生命却只有一次,时隔多年,立场不同,再换一种想法,或许当初的慕心柔总是有些不愿,但终究是幸福的,她得到了一个帝王的爱。
“殇儿,你来了。”五年来,赫连景腾老了许多,卸下一身重担,少了些曾经的意气风发,反倒多了几分慈爱。
“父亲,我来了。”赫连殇十分自然,或许五年来,有了赫连熙和赫连蓁,渐渐能体会到赫连景腾当年的心,渐渐就习惯了,终究是父子,哪有真成仇人的。
“丫头呢?”五年来,赫连景腾对慕浅画的称呼依旧未改。
“夏璇快生了,她早照顾夏璇,我来接你离开。”
“好。”赫连景腾点了点头答应道。
几十年来了,他终于能一身轻松的离开,只是那个温柔似水的人儿终究没有陪伴她到人生的最后,好在给他留下了一个好儿子,他此生也算是无憾了。
“慢着,陛下当真打算如此离开吗?”一身简单的宫装,长发盘起,玉簪固定,华贵中尽是优雅。
“殇儿,你先回避一下吧。”赫连景腾没有想到德妃会悄悄过来,其实,赫连殇察觉到了,德妃一人而来,他便没有出声阻止。
放眼宫中嫔妃,只怕最聪明的要数这位德妃了。
“好,父亲。”赫连殇看了德妃一样,随后隐藏起来。
“陛下,我入宫将近三十年,入宫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一生不过是权衡朝中利弊的砝码,我从不苛求陛下多些怜爱,也不苛求独占尊宠,入宫时我见陛下独宠柔妃一人,我羡慕无比,却也明白,我得不到陛下的爱,这些年来,我无法帮衬陛下管理后宫,唯有做到恪己,陛下如今离开,可否带上我。”
德妃没有自称臣妾,而是用了一个我字。
其实,从入宫之时,她还是少女,初见赫连景腾,她就心动了,只是,她同样很清楚,她走不进眼前这个男人的心。
放眼众多皇子,最像赫连景腾的却是赫连殇,当年赫连景腾没有做到的事情,赫连殇做到了。
“楠儿,这些年是我耽误你了,若是在寻常人家,你或许会更幸福才是。”赫连景腾第一次唤了张德妃的闺名,除了慕心柔之后,张德妃是第一人,不是因为爱,只是因为心底的歉意。
“我不悔。”
入宫将近三十年,或许能说出不悔二字的唯有张楠,她的付出,她的隐忍,这份情,若非时日今日,她并不打算说出来。
哪怕她知道,赫连景腾不会带她走,而她也走不了。
“楠儿,对不起,若是有生之年,我再来羽城,定来看你。”赫连景腾拒绝道。
赫连景腾心中清楚,赫连明初登帝位,张德妃贵为太后,不可能离开,以张德妃的聪明,后宫无忧,只是,赫连景腾第一次知道,原来,他还欠了一个女人的情。
“我能叫你一声夫君吗?”张德妃又何尝不希望只是平常百姓家的夫人呢?后宫这些年,她累了,也倦了。
“恩。”赫连景腾看着张德妃的眼睛,眼角还带着一丝泪花,身为帝王,他能看出来这滴眼泪,是否出自于真心。
“夫君,其实,纵使我不会离开,若你等答应我,我也是幸福的,你没答应,我反倒感激你,最起码,最后一刻你没有骗我,入宫前,母亲曾说过:权势,地位,都可以强求,唯有情不能,夫君保重。”张德妃想要最后一次握住赫连景腾的手,终究没有伸出来。
“楠儿,你也保重。”赫连景腾说完,随后留恋的看了院中一眼,似乎是想要记住院中的一切,这里曾有过欢声笑语,可这将近二十年来,有的只是无尽的孤独,哪怕是孤独,他却也是幸福的,因为这里有曾经他和慕心柔生活过的痕迹。
张德妃看着赫连景腾离开的背影,不知不觉中,眼泪落下,模糊了双眼。
张德妃在院中停留了许久,知道赫连明穿着一身龙袍走进来,明黄闪亮的颜色才让她彻底回过神来。
“母后。”赫连明走进张德妃,从他出生以来,他第一次看到张德妃哭泣,他从未想过,那个贤惠聪慧的母亲居然会哭。
“明儿,离开吧,派人封了这个院子。”张德妃回过头,温和一笑,随后对赫连明道。
“母后,紫龙玉下落不明,就这样放父皇离开,真的好吗?”赫连明身为帝君,自然会担心江山社稷之根本。
“明儿,当初面对哪位锦儿姑娘,母亲让你放手,是因为一个黄金铸造的笼子,困不住一只想飞的鸟,她会死在着笼子中的,对于陛下,对于他,都是有情饮水饱,纵使天下人都想要着万里江山,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负累而已,五年了,这些问题母亲希望你自己明白,你是帝王,就应该明白何为轻何为重,朝中有楼天明、沐云轩等辅佐你的大臣,后宫也该选出一名贤惠的皇后了。”
张德妃看着赫连明,神情格外温和,她从未想过让赫连明坐上帝位,她知道,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是孤独的,赫连明不是赫连殇,天下也没有第二个慕浅画,当初她的确也曾有过除掉慕浅画的心思,否则当初她也不会冷眼旁观,直到刚刚,她才明白过来,很多事情,不是她不想就没做的,旁观有何尝不是参与其中呢?
“孩儿明白。”赫连明第一次听张德妃说这样的话,意外的同时,很多问题仿佛一下子就相同了。
“你外公哪里你也说一下,他这个宰辅可是百姓心中的好官,难得有如此贤名,就不要浪费在那些争斗上了。”
“母后,此事只怕不妥。”赫连明有些犹豫道,这些年,张宰辅为他付出了不少,他虽不打算培养母系家族的势力,可是张宰辅毕竟老迈了。
“罢了,明日你宴请大臣的是,母后来说。”张德妃回答。
原来,她真的无法离开,这辈子,她都跨不出皇宫的大门了。
她说向往自己的鸟儿不想被笼子困住,可是她向往着自由,却不得不留在这笼子中,因为,这里有她所有的牵挂。
对张德妃而言,最爱莫过放手,或许这就是她的爱,一份成全。
赫连殇带着赫连景腾一起,飞快的离开羽城,赫连殇也意外,赫连明居然没有派出追兵。
“看来,如同浅浅所言,张德妃的确是个难得的聪明人。”离开羽城后,赫连殇随口道。
“那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却又料事如神。”赫连景腾点了点头道,相处多年,他从未发现过张德妃的情,或许他压根从未在乎过吧。
毕竟,感情从不需要的就是怜悯。
夏家庄内,阵痛让夏璇直接破口大骂。
“璇儿,都是我不好,来跟着我呼吸……”云锦握住夏璇的手,轻声说道。
“锦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混蛋,我再也不要生孩子了…都是你的错,不把小蝌蚪放进去,我就不会……”
屋内骂声阵阵,屋外赫连熙和赫连蓁互相看了看对方,随后摇了摇头。
“女人生孩子真可怕。”赫连熙十分可观的说道。
“娘亲生我们的时候也这样吗?”赫连蓁侧着头,对正在品茶的慕浅画问道。
“没有。”慕浅画立即否认道。
“我不信。”赫连熙十分客观的说道。
“真的……”慕浅画回过头,认认真真的看着赫连熙。
“假的,我最爱娘亲了,当然相信娘亲了。”赫连熙立即改口道。
“哥哥不是说君子一诺,出言无悔吗?”赫连蓁立即拆台道。
“那是对外人。”赫连熙很后悔刚刚他的怀疑。
“不信,回去问问张妈。”慕浅画看着赫连熙,不满足这个好奇鬼,还不知道他会想歪了多少了。
生产的痛每个人表现方式不同,就像夏璇,刚刚把所有人都骂了个遍,她也不例外,不痛的时候就道歉,痛的时候就骂人。
“浅画,璇儿真的没事吗?”夏哲十分担心,可慕浅画却在一旁悠闲的喝着茶。
“没事,昔颜盯着呢?产道还未完全打开,最少还有两刻钟,夏叔叔别担心,我保母子平安。”这也不能怪她,她可是好心的写信告诉夏家,夏璇不能太补,奈何适得其反,夏璇的宝宝最少有八斤重,又是头一胎,生产的时候自然辛苦些,好在她给夏璇调理了半个月。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刻钟后,慕浅画走进产房,成功的成为了夏璇骂人的名单上的人之一。
慕浅画内力致寒,若她用内力,可能会伤及爸爸,只能指导云锦用内力助夏璇生产,宝宝太大,差点挤破了产道,一个半时辰后,一个八斤半的宝宝顺利降生,白白胖胖的样子甚是可爱。
“以后怀孕我吃素。”夏璇看了一眼宝宝嘟囔了一句,随后昏了过去。
“没事,让她休息两刻钟吧。”
“男孩还是女孩。”宝宝刚刚出生,赫连熙立即探头进来问道。
“男孩。”夏蕴立即回答道,以为赫连熙是重视宝宝,丝毫不知道赫连熙的小心思。
“太好了,我有弟弟了。”赫连熙高兴的说道。
赫连蓁见赫连熙的模样,直接给了一个白眼,她还不知道自己哥哥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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