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看得入了迷,他甚至迎合地微微扬起了下颌,呼吸被她扼住,声音里带出几分喘来,煽情而动人:“本座很乐意死在你的手上,来,动手吧。”
她最恨他这副模样,变态又扭曲,让她无可奈何,若是杀了他,那此生都不能得知心玉石在何处,白玉能千里寻物,但仅仅也只是得知个大概方位,明确到一草一木是做不到的。九知咬牙切齿:“不要同我废话!你想做什么以为我不晓得么?有我在一日,便由不得你放肆!”
似曾相识的话,与万年前的时光重叠,长离的眼光突然一亮,未断的那只手抬起来,压在她的手背上,情绪难以抑制,让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你……回来了?”
九知蓦地一怔,手间的力道略略松了松:“魔君在说什么,我并不是很明白。”
便是这一会儿的功夫,长离捉住了她的手腕,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痴迷地看着她,口中喃喃道:“你终于……终于回来了……”
九知愕然,无奈方才还一脸任人宰割的长离不知从何来的力气,他施了个诀将她定住,将方才被她折断的手腕捉住,按住骨骼一接,神情难耐又欢愉,他甩了甩手,已然恢复如初,俯下身去按住她的肩胛,眼中有看不尽的万水千山:“你知不知道,我等了有多久?”
他的眼神令她心头一颤,正要开口,突然一道凌厉的剑风直端端地向二人正中袭来,长离从她身上起来避开,再低头时已不见她人影,一柄萦绕着红芒的剑横在他眼前,偏头去看,果不其然瞧见了一身灰衣。
九知在他怀里,讶然问道:“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么,你怎么进来了?”
朝良脸色难看得有点吓人,嘴角抽了抽:“许他揩你油,不许我进来?”
九知干笑了一声:“这点小场面我还是应付得了的,你也不必太担心我。”朝良没说话,替她将定身诀解开,却一直将她搂在怀中未曾放手,九知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未挣开,便任由他去了,她往长离那方看去,长离眯着眼将朝良与她瞧着,讲不清眼中暗藏的是什么情绪,雷动鸣金地,想要将她吞噬,她捉着朝良衣襟的手紧了紧,终是开口道:“魔君做事向来都是如此,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旁人身上,从不过问别人乐不乐意,这样的自作多情怕是寻遍八荒都难有敌手。魔君若要再计较那些前尘往事,我还是一笔勾销这四个字,还望魔君好自为之。”
说完,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又对朝良道:“我们走吧。”
朝良点了点头,反手一招,原本亘在长离面前的定光被收回鞘中,他冷冷地看了眼长离,银日往下落了好些,魔君的神色隐在暗中倒是看不清了,只是他嘴角的笑在泛冷的日光下显得有些诡异,在朝良带着九知走出去的这一段时间里,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口,莫名来了一阵风,一朵花慢悠悠地落在了窗前,细碎的银光跳跃在花上,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
屋内又恢复了空空荡荡,连一滴泪落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啪嗒,玄衣的魔君掩面,乌缎般的发垂落在膝上,是喜极而泣的哽咽:“终于……”
在被朝良拉着往外走的这一路上九知都埋着头不知在盘算些什么,待踩上软绵绵的云头时,她也未曾说些什么。
士衡与司春二人驾了另一朵云在旁并行着,风在她耳边上吹着,说实在话,魔界的风有些冷,将她吹得有点懵,朝良似乎是说了一句什么,飘进她耳里也都成了模模糊糊的字节,她啊了一声,搓了搓被风吹得发冷的手:“你说什么?”
朝良的脸色比风更冷,但他仍旧是伸手过来将她的手纳入了掌中,并用袖子笼住了,温热的感觉从掌心传递过来,九知微微眯起了眼,听他又说了一次:“你是不是该对我说点什么?”
九知又啊了一声,朝良敛起眉来,云海推开波澜,九知一拍脑门儿:“哦,我那日早晨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的修为莫名其妙就回来了。”她嘿嘿笑道,“真是好惊喜!”
她嘿嘿嘿笑了许久,朝良都无动于衷,依旧是寡着脸将她瞧着,也不说话,九知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挠了挠头,很诚实地说道:“真的,不知为何修为便回来了,我也很纳闷,但这丢了百年的修为好不容易回来了,便譬如捡了个天大的便宜,我觉得我应该好好珍惜,你觉得呢?”
她嬉皮笑脸地对他胡说八道,朝良嘴角抽了抽,神色却软了下来,他的手在她的手心间按捏着,她的手握着其实很舒服,骨肉匀称,带着一点点温热,让人忍不住想要汲取,他将她嘴角的笑意看在眼里,最终浅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说这件事。”
“啊?”她张大了嘴,纳闷道,“那你说什么啊?“
被拢在他袖中的手很温暖,他的手更温暖,面上虽然是冷冰冰的,但一见到她便冰雪消融,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当时怎么答应我的?”
她又答应过他什么吗,九知茫然地看着朝良,朝良嘴角一压,捏了捏她的手:“你答应我,要乖乖的等我回来。”
像是最柔软的地方被猛地一撞,他温柔的神色映在她眼底,九知觉得耳根有些烫,她支吾了一句:“我……我不过是关心则乱……”
那厢士衡与司春伸长了脖子在听这方的动静,他却不依不饶:“怎么个关心则乱?我告诉你了,去去就回。”
心玉石的事情她并不想告诉朝良,便开始漫天扯谎,吞吞吐吐地道:“我不过是做了个梦,梦到你有危险,便挂心你的安危……”她抬起手按着眼皮,说得绘声绘色:“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右边的眼皮便跳个不停,你也晓得,上古时流传下来的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样不吉利的征兆,让我心里慌得很,所以就……”
朝良眼底有温存的笑意,勾了勾嘴角:“所以就来寻我?”
她诶了一声:“对呀,但幸好我来了,不然你就……”话语突然一顿,她埋下头,有些羞赧地道:“但似乎我来了也没有什么作用,朝良君自个儿一早便出来了呢,却还让你担心了。”
带了点讨好的笑,她对他弯了眉眼:“所幸一切都圆圆满满的,司春神女被救出来了,你也没有受伤,这样最好了。”
朝良神情略有松动,别过头去,片刻后才听他说道:“下不为例。”
九知满口答应了下来,回到三十三重天后,才将将落下云头,白玉便扑进了她怀里,泪眼汪汪地:“姊姊,你怎么去了这样久?”
九知讶然,摸了摸头:“很久么?我怎么觉得不太久。”
“就有就有!”白玉软着嗓子,扯了她的袖抹眼泪,“姊姊你以后不能这样了,扔下一句话就走,白玉可担心死你了!”
九知摸了摸白玉的头给她顺毛,点头应了是,白玉即刻喜笑颜开,不过她瞧也不瞧旁边的士衡一眼,只拉着九知问:“对了,姊姊,你不是去寻那个……”
话才说一半,朝良的目光便凉凉地扫了过来,九知一把将白玉的嘴捂住,十分做作地扬了声:“嗯是的,我去寻朝良,寻到了呀,还将他带了回来呢!”边说边对白玉挤眼,直到白玉了然地点了头,她才将白玉放开来,松了一口气,讪笑着看向朝良。
朝良十分给她面子,对白玉颔首道:“确然是她救了本君。”
九知这个功劳可捞大了,将名列史册的十四神君给救了,指不定天帝论功行赏,她就能飞升成仙,白玉觉得有这样厉害的姊姊实在是张面子,她骄傲地扬起了下巴:“那是,也不瞧瞧是谁的姊姊!姊姊真棒!真厉害!白玉最喜欢姊姊了!”
这厢热火朝天,却冷落了端了许久姿势的士衡神君,士衡实在是憋不住了,咳了一声,白玉却连一记白眼都未曾给他,这让他心中很不是滋味,是以他放下了架子,又咳了一声。
白玉依旧是没有理他,想是因为他的不辞而别在生气?那并非他所愿啊!若不是朝良,他大抵去都不想去魔界。士衡觉得白玉这样的小姑娘生起气来也着实可爱,生气有什么大不了的,哄就好了。他正想再咳一声的时候,九知却看了过来,关切地问道:“士衡君怎么了?是不是在回来的路上吹多了冷风,着了风寒?”
神君有神君的尊严,且这些尊严都是因人而异的,譬如士衡,一向认为作为一位神君,首先需要具备的就是强健的体魄,吹一点冷风便受风寒这件事情实在是有损他作为一位神君的颜面。要晓得,他在岐山时候可是三九天都能凿开冰面下河去摸鱼的,怎会因为区区这点事情便着凉呢?
他正想矢口否决的时候,一只手却已经搭在了他的额前,白玉漂亮的脸近在咫尺,带着焦急的神色,十分紧张地道:“怎么会着凉了呢?”
士衡愣了愣,反应出奇地快,立马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头,作出晕眩的模样,难受地道:“是啊,似乎就是受风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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