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之患

第144章

他的曾祖父年轻时做过军官,解放后成了暴发户,然而他一生节俭,攒下了一大笔钱,他住在家乡,平时经常打听后辈们的情况,他非常欣赏周涛的为人和学识,觉得周涛假以时日,必定能成大器。
周涛并不急于获得这笔遗产,相反他希望曾祖父能继续高寿,他喜欢凭自己的努力打拼未来。然而他这早晚都将获得的意外之财,不知要被多少人羡慕着,尤其是那些对生活没有信念,对未来更没有信心的庸碌之辈了。
忙忙碌碌之中,一天的时光总是匆匆流去,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周涛坐上了自己的车,她要先给女朋友打个电话,聊多久就看女朋友的心情了。打过那个甜蜜的电话,他才把好方向盘,开车上了道。
家里的电磁炉坏了一周了,他总是忘记买一个新的,这次经过一家家电商场,他把车停在路边,商场的门在另一侧,走到那边还有几十米,他沿着墙根走,没走出多远,忽然一只猫窜到了他的脚边,抬起头,冲着他喵喵叫了两声,这只猫的样子非常可爱,整体的黄色上,带着黑、白两色的条纹,周涛正准备弯下腰和猫咪打个招呼,这时,他的头顶上仿佛刮起了更强烈的风,嗖的一声,他还来不及抬头看,只见他的头前边一只大花盆落了下来,猫咪灵巧地一闪,花盆整个砸在地上,摔得粉碎,盆里的泥土溅到墙上,溅得老高。
周涛大惊失色,他抬头望着楼上一扇敞开的窗户,这仅仅是个巧合,还是有人有意而为之?周涛的心里顿时不安起来,他侧过两步,蹲下身摸了摸那只救了他性命的猫咪的头,然后转身快步走回车里,一溜烟地回了家。
已经周四了,这几天周涛总是觉得不顺利,白天路上一辆车险些和自己相撞,晚上出门差点踩到一个没有盖子的水井,仿佛什么倒霉的事情都要被他赶上一样,幸亏他有上天保佑,红绿灯能帮他的忙,忽然被风吹开的树影也让他在一瞬间看清了脚前的景象。
周涛坐在办公室里,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办公室里本来是不准吸烟的,但他心里实在是烦,烦得不能再烦,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厄运会降临到他身上,他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仿佛是遭遇了什么诅咒。
这天下午,周涛打了几个电话,约女朋友去约会,然后偷偷离开公司。他带着唐娜在街里转了转,然后开车去了郊区,去会他的一个朋友,是一个开私人诊所的医生,这个人还懂得一些心理学。
他们三人在郊区的小路上走了走,路过一家废弃的工厂,周涛说上次经过这里时藏了一些东西在里面,便一个人进去取,只是过了好久他都没有出来。
唐娜在外面等得着急,她终于按捺不住了,走到门口喊了周涛几声,没有回应,便惴惴地走了进去,眼前的景象却让她触目惊心,更是让她一辈子都难以忘记,周涛仰面倒在一个废旧的机器外壳上,一根前面带尖的大木块从房顶上落下来正穿透了他的身体,周围满是血迹……
唐娜一下瘫倒在地,不禁失声痛哭,这个可以带给她一辈子幸福的男人,就这样,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意外,悄无声息、凄切悲惨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的世界从此将失去所有快乐,将失去所有色彩,将变成一个黑暗的,没有任何情感的世界,那后果有多可怕,简直难以想象。那一刻,唐娜甚至在想,哪怕离开这个世界的人是自己,她也绝不希望是那个她最爱的人,如果是自己,至少她的青春、她的美丽都会成为永恒的,都会永远刻在另一个人的心里,其实这已经足够了,但是,现在换成了她来承担这一切,承担这种思念,承担这一世的守侯,那该有多值得怜悯,值得慨叹,……她怕自己承受不住这一切,她怕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也会选择离开这个世界,然而那时,他们之间的美好,不会保存在任何一个人的记忆中,那该有多悲凉,有多残忍,……
这一刻,她想得够多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这一切。幸好在场的还有那位医生朋友,他走到周涛的身前,俯身进行了一系列检查,然后扭过头,面对这个一瞬间变得憔悴不堪的人,他不知道该怎样开口,直到唐娜用颤抖的声音微微地问了一句的时候,他才委婉地答道:
没有呼吸了,真的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天都已经黑了,唐娜才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她早想亲自试一下周涛的气息,这样她才死心,可是她能做到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过了那么久,她抓住周涛的手腕,好久,没有脉搏,她试了他的气息,真的一点都没有了,她又把头贴在周涛的胸口,可是这一次不是像平常撒娇时那样,能感到那种温暖,能感到那种强有力的跳动,……
离开废弃工厂的时候,医生交给唐娜一封信,是周涛写给她的遗书,并转达周涛的话,一定要离开现场,回到家里,才能拆开信看。医生开车把唐娜送回家里,才自己回去收拾尸体,医生是周涛生前一个最好的朋友。
回到家,唐娜瘫软地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沙发上本是毛茸茸的,给她的感觉却像给自己的心划上一道又一道的伤痕,她无力的双手颤抖着拆开信封,里面是周涛生前写下的亲笔信:
亲爱的小娜:
我深深地爱着你,不管你问我多少次,我都会这样回答。我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希望你不要悲伤,因为我不希望你哭,不论在我的眼前,还是在我想看都不能看到的时候。弥留之际,我还在想着我们的海誓山盟,想着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每一分,每一秒,如果这一世都能复制那美好的一刻的话,我愿意用任何代价作为交换。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班驳树下,和煦风中,都记载着我们在一起快乐的印迹,在这个世界中,能和你长久地在一起,还有什么不觉得满足的呢?
我还记得,园中那棵老槐树,它总是低着头,弯着腰,像为我们遮阳挡雨一样,我们在树下数尽人生的美好,却总觉少不了另一个人的相伴;我还记得,我们常走过的那条街,它总是熙熙攘攘、热闹喧嚣,像为我们贺福道喜一样,我们在街中道尽对未来的憧憬,却总觉少不了另一个人的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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