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之患

公司的董事会刚刚结束，王总经理走出会议室的门，腋下夹着一个厚重的文件夹，他摘下眼镜，用手绢擦了擦镜片，又用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于公司的经营，王总经理总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为了公司未来的发展，他几乎是力排众议，要在加大改革力度的同时，坚持原有的经营方针不变。
这是一家化肥厂，已经有了几十年的历史，然而近年来效益渐走下坡路，或许与改制有一定关系，公司在十年前改为股份制，但是其中的国有成分仍然占半数以上。主管生产的张副经理也从会议室走出来，轻轻地拍了拍王总经理的肩膀，对他耳语道：既然有了主张，一件事情就要坚持去做，我相信总会有结果的！
听了这句看似鼓励的话，王总经理并没有感到欣慰，而是回头睨了张副经理一眼，眼神中带着一种嘲讽。王总经理轻轻地道：我不理解，转让股份，出卖地皮，你能得到多大的好处！张副经理轻笑了一声，然后从他身边蹭了过去。
到了夜里，公司院子里一片寂静。院门边的保安室里闪着明晃晃的灯光，两名保安值班员很敬业地坐在电脑前观看着监控录像，画面切来切去，都不见一点风吹草动。值班员王朗偷偷地瞧了身边的李仝一眼，然后慢慢站起身，退到身后的长椅子处，斜靠在那里。
李仝也打了个哈欠，扭了扭肩膀，把头转向窗户边，还在瞧着。这时，只听公司院门哗啦啦地响了几声，李仝赶紧跑到窗边，努力向外望着，王朗从椅子里跃起来，几步窜到电脑前，切换了一下，然后紧盯着录像画面。
画面上，清楚地记录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正爬上公司的院门，然后麻利地跃了进来。王朗发出一声惊讶的叫声，顺手拿起桌边的手电筒，与李仝对视了一眼，然后他们一起冲出门外。
门外一片漆黑，这边院子里的灯刚好坏掉了，没来得及修，只剩门前那两盏灯，却由于保安室的遮挡，对这边起不到照明作用。王朗点亮手电筒，那一束光在黑夜中划来划去，院子里是老样子，却不见那黑衣人。李仝拉着王朗，顺着黑衣人大致去的方向快步追赶，手电光来回划着。
再往前就是生产车间的方向了，忽然前方窜过一条黑影，却转向另一边，那一边是办公楼和食堂。王朗和李仝已经飞快地奔跑起来，边叫道：什么人？快站住！哪知那黑影越跑越快，俨然就在手电光中，仿佛练过什么轻功似的。黑影跑到楼前，竟站住脚，扭身向后望着，光束中出现了他的一张脸，其面貌与其说丑陋，不如说是狰狞，凶神恶煞的样子。王朗和李仝顿时吓得一激灵，下肢瘫软，脚步一下放缓下来。李仝紧紧拉着王朗，似乎他离不开这个同伴，而王朗的脚步明显变沉，他开始犹豫了。
楼前的黑影，竟开始展现他柔韧的身姿，四肢游动，身体一点点变得扭曲，然后他的身体就开始变得模糊，甚至轮廓不清，……王朗身上一阵乱颤，手电筒啪啦一声摔在地上，失去了光束，李仝也变得手足无措，他哀叫一声，然后紧紧抱住王朗，两个人竟如同病相怜一般。
我说……兄弟……我们回保安室吧！
怎么回去……又没有光！
手电呢？刚才掉在地上了，快找！
他们小声嘀咕几句，然后蹲在地上摸起手电。这时楼前的方向竟传来一种嚎叫的声音，声音尖厉、飘渺，像是鬼魂的叫声。王朗和李仝混身早已冒起冷汗，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们还是一起握着手电筒，向楼前照去，那边没有人影，也没有鬼影，经这一照，叫声似乎也停止了。
他们慢慢站起身，深吸几口气，用手电光来回照着。楼前是一个小型的停车场，夜里顿显空旷，却不见动静，楼两侧是矮树墙，也不见动静，整个公司院子又变得静悄悄的。
刚才我们看见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像人……又像鬼……人哪有那种身形，能变得扭曲，飘渺，直至消失，还发出那种怪叫？
会不会是……那人服了什么药？
有这样的药吗？我不相信！
我们还要不要到楼那边看看？
我看……还是看看吧……万一出什么事，我们俩的饭碗可都砸了！
那就……这样吧，你拿着手电，去那边黑暗处看看，我就走有灯的那一边……怎么样？
也只能这样了，你要小心点--
他们两个刚说到这里，忽然从其中一个人的身上发出短促的一声接一声的声响，他们顿时又惊又愣，过了一分钟，王朗才忙着翻了翻自己的衣兜，从里面取出手机，道了一句：原来是收到条短信，真不是时候！
是个陌生的号码，王朗忙点进短信去看，李仝也把脖子伸了过去。短信上是一堆符号，看起来很凌乱，很难想象是用手机打出来的。
这是什么？难道……是鬼发来的？
鬼哪会用手机？你真吓糊涂了？
王朗应了一声，然后他们开始分头行动。办公楼的东侧，连带食堂和其他几处工作场所，几乎是漆黑一片，王朗握着手电筒，步履很缓慢，他要先照清四周的景物，然后再选择向哪边移动。食堂的房顶上瞬间发出了声响，王朗连忙用手电去照，原来是一只窜上房顶的猫踩掉了两块泥土，小猫喵喵地叫着，叫得王朗心里直发虚，他索性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去。这一片区域宁静得能听见一点声响，这时却偏有一种极飘渺的声音传过来，音律极不和谐，王朗顿时被吓得后退了几步，嘴里嚷道：是鬼……是冤魂……放过我吧--我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也无意冒犯……随着他这样一句话，飘渺的声音竟瞬间停止了。王朗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已经慌了神，再不敢向前迈步了，……
李仝到了生产车间方向，这边光线十分清楚，李仝绕了大半圈，然后在仓库外面仔细瞧着。这边有几个值夜班的工人，正无事调侃着，他们见李仝穿着一身保安的服装走过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个人道：院子里果然出了状况，刚才我们看见一条黑影从这门前闪过去，动作极为迅速，我们赶到这里再看时，竟看不到任何踪迹了，真是怪！
黑影朝哪边去了？李仝有些惊惶地问道。
啊，是那边！一名工人用手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