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副官有些犹豫地问着:“少将,二星线军的先行部队已经到达指定地点,应该不会有事,不如我们分兵,基地那边压力很大。”
沈澈只是冷笑:“黑虫真是低等生物吗?”
这么明显的陷阱竟然没人看得出来,他想了会说:“联系基地,让他们加强戒备,只要两天。”
两天后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返回基地。那边能不能撑住这两天真的很难说。
副官惴惴不安地应了声,问:“二星线军大部队还需要时间,军部方面已经有了动向。我们在星际待上两天也很困难,隐入垃圾带干扰对方探测卫星……”
沈澈摇摇头,“让二星线军先行部队分批回到基地,参与防务。我们就在这里静观其变。”
沈澈在上方静观其变,这可苦了下方的凌焕。
黑虫来袭那是定点不定量,每隔半个小时就蜂拥而至,一次又一次摧毁着基地的建筑,摧残着人们的神经。
人群持续待在狭小阴暗的掩体中,吃喝拉撒都在小小的范围空间里,异样的气味和尖锐的警报声,令人们的神经已经被逼到了极限。
凌焕这一晚也没怎么睡,他作为供需官必须安排回到基地的军士。
夜空中不时闪过亮点,那是炮弹爆炸开的亮光,机甲推进器发出的粒子光夺走了星辰光芒。
这是第三批回基地的机甲,王牌军二星线军的官兵们。这些人瘦的皮包骨,肮脏的制服上散发着恶臭,除了眼睛中流露出几分人气,那一群人就犹如恶鬼般,没有半分人样。
凌焕仰着头,夜幕上已经分辨不出星辰的位置,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哪,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也曾经这样落魄过。
安排了第三梯队的官兵洗澡吃饭休息,忙活了大半个晚上,凌焕感觉到了疲惫。
他强忍着倦意,等最后一名军士去了休息地,这才打了个哈欠。尾巴显得格外沉重,他甚至挪动不了身体。
这些事无须他亲力亲为,可看着整座驻地的人忙得团团转,他总不能袖手旁观。
他没有其他的才能,如今身体也不允许他加入战斗,他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做饭炒菜蒸馒头,顺便打探下沈澈的情况。
“你一晚上不睡,身体会吃不消的。”普兰斯栾走了进来,他们已经协商好,轮流值班。
黑虫的攻击是一波一波的,而他们的人手也只能轮流休息,他刚刚结束了一场恶斗,此时也饿了。
凌焕笑了笑,端过一菜一汤和两个馒头,“你是中将,按理说要多一个菜的,要不你等下,我去抄一个?”
普兰斯栾瞟了眼凌焕的脸,拿起筷子说:“不敢劳烦您。”
凌焕笑眯眯地坐了下来,看着普兰斯栾吃饭,对方果然是个贵族,即便清汤小菜,也毫无嫌弃的模样,举止优雅地仿佛坐在星级大酒店的包厢,而不是在驻地的破食堂。
“看什么?”
普兰斯栾抬起头看着凌焕,对方灼热地目光令他食不下咽,这家伙到底在看什么?
他们有着血缘,虽然鳞片有着天壤之别,但容貌他也只是略胜一筹罢了。
“你长得挺好看的。战争结束之后要不要考虑繁衍后代?基地里好像没有其他的原生种了。哎……”
普兰斯栾捏着筷子的手指发抖,脸皮抽搐着,“战争才刚开始……”
这就想着结束之后了?他该说凌焕太幼稚还是神经太粗。
凌焕点了点头,蓝色的发丝搭在桌面上,他抠弄着发丝,说:“原生种总不能绝种吧,这任务就交给你了。”
他是不成了,原生种的血缘在他这里断了代。小葵是人类,肚子里的这个肯定也不可能是原生种人鱼,所以所有的希望都只能在普兰斯栾身上。
普兰斯栾挑高了眉,所有的修养都因这句话化为乌有,他狠狠地拍下筷子,说:“你不是抛弃了原生种的自尊吗?你不是想要平等吗?”
凌焕的尾巴轻轻拍着地面,说:“是啊,但是我们也不能绝种吧。”
普兰斯栾顿时又被噎住了。凌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原生种要是绝种了就是他的错,和凌焕一点关系都没有?不对,他现在要考虑的应该是如何抵御黑虫的进攻,接应那些从前线逃回的军士们。
的确是逃亡,在普兰斯栾的心里,二星线军已经不是沈澈所在时的那支王牌部队,看看这群残兵的状态,几乎就是溃败部队的士气。
他能够指望这种部队守护基地的安危?
普兰斯栾还在那里胡思乱想着,凌焕又开口了。
“不过绝种也没什么,反正原生种不算什么,就像人类分亚洲人欧洲人之类的,咱们不是绝种,只是进化了。你也别有负担,你要喜欢上什么人,大胆去追……不过沈澈他不行,他结婚了。”
普兰斯栾吃不下去了,脸皮火辣辣的发烫,漂亮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跟着他前来就餐的其他人鱼们顿时低下了头。
这还是第一次在普兰斯栾冰冷的眼中看到其他的颜色。记忆中哪位浑身上下都是银白冰冷的中将,此时眼睛都要鼓出来,白皙的脸颊上红晕一片,就连鱼鳞都似乎要燃烧起来一般。
“中将发火了,端着饭碗跟我走。”
一位人鱼尉官低声说着,抱着自己的饭碗领着兵,低头顺着墙根溜了出去。
普兰斯栾压低了嗓音说:“你脑子里到底有什么?这种时候你应该担心的是……”
对方应该担心基地安危,人鱼存亡,作为沈澈的伴侣,凌焕应该像所有英雄的伴侣一样,在这种危机时刻站出来,引领人们。
可……那不是他想看到的画面。
普兰斯栾再次凌乱了。他不希望凌焕成为人们信奉的神祗,可他却总在要求对方做出那样的事。
自己才是最自私的人鱼吧。
“好香,来五个馒头。”
霍耳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坐在普兰斯栾身边,“中将您还不去休息,筷子好吃吗?”
普兰斯栾看了看手里的筷子,果然自己都要将筷子咬断了。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热闹?凌焕晃了晃尾巴,他实在是站不起来了,“你自己去端吧,还热着呢。”
霍耳看了眼凌焕的脸,连连摇头:“你都够丑了,你还熬夜,啧啧啧,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都要变熊猫人鱼了,快去做个面膜擦点什么霜的,小心少将不要你了!”
“滚!”
炊事班的哪能让霍耳去端饭,亲自送了过来,便闪人,这一桌子上的人他们一个都不敢得罪。
霍耳笑呵呵地啃着大馒头,心里却不是滋味,他呕血啊!被谁救都好,偏偏被普兰斯栾救了。
等二星线军里的老伙计们都回来了,听到他被普兰斯栾救了命,他这张老脸还要不要?
凌焕打了个打哈欠,尾巴也失去了拍打地面的频率,他索性就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说:“我歇会。”
宿舍里都是那个人的气息,可那人不知生死,他不想回去睡觉,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想和大家待在一起,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掩饰自己的不安吧。
霍耳刚想说什么,就觉得脚面发痛,低头一看,普兰斯栾的尾鳍正好拍在他的脚背上。
普兰斯栾凌厉的眼刀袭来,令霍耳扭过脸去,说:“让人送毯子过来。”
普兰斯栾却说:“刚才不是说和沈澈少将联系过吗?他们那边怎么样?他为什么不撤回来。”
霍耳:“撤回来?如今二星线军化整为零分批回归,少将不接到自己的老子怎么能澈?”
普兰斯栾:“沈澈和他父亲的关系没那么好吧。”
凌焕冷不丁说了句:“关系再不好也是父子。”
普兰斯栾低下了头,手指握成了拳。父亲,这个名词对他来说真的没有任何感觉。
自己对沈澈的认识原来如此的肤浅,以为对方和他一样,对亲情冷漠。
桌面顿时冷了下来,气氛压抑着,霍耳到毫不在意,吭哧吭哧地咬着馒头。
谁知普兰斯栾看着凌焕的脸,突然说:“凌焕,你是不是不舒服?”
凌焕瞪大了眼,额头的汗水大滴大滴的滴落,脸色苍白,体温却上升不少。
霍耳吓的跳了起来,两声叫着:“医生医生!到日子了吗?这是到日子了还是提前了?不是要很久吗?”
普兰斯栾却冷静地吩咐着其他人抬来了担架,见霍耳还在那里一副惊悚的模样,顿时一尾巴抽了过去,“傻站着干嘛?更改值班计划,我去盯着凌焕,你多值一个班。”
霍耳没有反对,只是伸出手指数了数,然后问:“你生过?业务挺熟练的嘛。”
普兰斯栾,没有理会霍耳的风言风语,他没了生气的力气,能和凌焕成为朋友的家伙,脑子都有问题。
霍耳嘿嘿笑着,特别猥1琐地说:“真会挑日子,如果不出意外,少将明天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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