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如宅

秋漪听了，心里果然就沉吟了一下。如果，这是自己逃跑的唯一机会的话，她自然会好生把握住。
秋漪就道：“你当真愿意帮我？”
马二之前虽然垂涎秋漪的美色，只想蛊惑了娘将她要了来做自己的浑家。但知道秋漪的来历后，马二待秋漪的态度即刻也就变了。马二因对秋漪道：“柳家少奶奶，我马二可是说话算话之人。”
秋漪便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若将我送回去了，你娘见失了这桩好买卖，只是要将你给掐死的。”马二听了，就被这话逗笑了。见这柳家大少奶奶不慌不忙的，心里更想帮她了。
马二就道：“柳家少奶奶，这你不用担心，一切我自有主张。”秋漪就道：“我知道你好心，但我果然不能拖累你。依我说，你还是将我一路送去金陵正经。”
马二听了这话，愈发急躁了起来，因对秋漪道：“柳家少奶奶，您是激我呢？若是别人也就罢了，我马二不是善人，也不会发那样的善心。但您到底不同，我纵然害人，但决计不想将您害了。”
秋漪听了这话，也就道：“那你预备怎样帮我？”
马二就咬了咬牙，说道：“在我帮你之前，柳家少奶奶，你可得应我一件事。”
“有话你说就是。”
马二就道：“好，看得出，柳大少奶奶您是个痛快的人，那我就直说得了。我若放了您，您回了柳府，对了柳大少爷，可是不能将我们母子的行踪给透露了出来。这个，还请大少奶奶您答应了。”这便是马二开出的条件。
秋漪便道：“好，我答应你。但我也希望从此以后，你们不如改行做别的营生。”马二听了，也就默了半响，他拍了拍大腿，说道：“好！我答应你！到底我马二也有手有脚，也有力气，虽欠了赌债，但何必一定要做这个不能回头的营生呢！行！”
秋漪听了这话，心里也很高兴，但她心里到底还悬了一件事，因就问：“马二，你说那个自称是柳府下人的妇人，到底长个什么模样？”
马二就道：“那妇人四十上下的年纪，穿戴却妖艳。即便是下人，但我猜测也不会做什么粗使活计，只像是在房里走动跑腿的。”秋漪待再要问，就听得马车前马婆子的声音嚷了起来。“马二，马二，你小子唧唧咕咕地到底说什么呢？还不快给我出来，耽误老娘上路，我可要将你的耳朵给剁了！”
马二听了，便大着声儿对马婆子吼道：“娘，你嚷什么呢？好歹我就出来了！”马二因又压低了声音，对秋漪说道：“柳家少奶奶，待会你就说要小解，你若胆子大，趁这月黑风高时，你就赶紧逃了。我只会串掇了我娘和我哥去另一边去找。”
秋漪听了，就问：“这果然使得？”
“果然使得。不过，我也只就帮到这里了。”
秋漪听了，也就点了点头。马二说完，也就掀了帘子出去了。这厢，秋漪就在车内大叫，说道：“我要出去小解！”马婆子听了，赶紧就进了来，说道：“你是当真，还是使诈？”
秋漪就道：“我吃了饼子，又喝了许多的水，我如何不要去小解呢？若是一直憋着，只怕要憋出病来的。”马婆子听了，也就说道：“好，你要小解，我且就一路跟了你去。”
秋漪听了这话，就笑：“你如何能跟了我呢？到底你要将我手上脚上的绳索给放了下来。我知道你防着我，但这样的事到底还要我自己做，莫非你当真愿意为我解裙带？你且放心，如今天儿也黑了，我是个女人家，胆子也小，想逃也是不敢逃的，你且相信我。”
马婆子当然不会不让她小解，但心里到底有疑惑，因就问：“你果然不逃？”说罢，她便往车外看去，看着那河边一簇一簇的灌木丛。
秋漪见她神色迟疑，便进一步道：“我逃什么呢？方才，我在车上也想了一会子。大概，这就是我的命吧。既栽在你的手上，我也就认了。反正，我在那柳家呆得也不如意。因我是小家子出身，他家的亲眷只是看不起我的。到底日子过得也苦。若真去了金陵了，想以我这样的姿色，并不是不能出头。兴许，我该换种活法。”
马婆子听了这话，小绿豆眼儿就转个不停。想了一想，就咧着嘴儿笑道：“姑娘，你若果真这样想！那自然是极好！”本来，马婆子听了秋漪说了她自个的身份，虽然诧异，虽然震惊，但到底不想放了她。如她果真想通了，那自然极好！马婆子就道：“是呀！咱们女人哪，就该换个活法！这男人再好，以后总是要三妻四妾的！何况柳家那样一个大户人家！这男人要是变了心，女人也就是独守空房的了！如此一来，还不如想开了，去找男人！到了那金陵秦淮，以姑娘这番的容貌，何愁不能出头？一年半载的，姑娘身边的男人多了，这金子银子自然也就跟着多了起来！又有钱，又有数不尽的男人，这日子可不就过得和那神仙一样了么？”
秋漪听了，就假意道：“是呀。话说了这么多，我当真要憋不住了。好婶子，你且就将我放了，容我去小解一下！”
马婆子听了，就道：“好！我若不放你去，也显得我自个太小气了！”马婆子说着，果然就上前将秋漪的手脚儿帮着的麻绳解开了。乍一解开，秋漪浑身上下一阵酥麻，竟是不能动弹。她扭了扭身子，对马婆子道：“你等一会子，我去去就来。”马婆子也就从怀中取出吃剩的饼子和一个油纸包，说道：“去吧！”
秋漪见了，也就跳下了马车。马儿过来了，对了她使了个眼色，秋漪就往前头河边的灌木丛里走去。秋漪看着前面的河，心里一时犹豫起来了。若要凫水逃走，那自然快，但她是女孩儿家，并不会游水。除了这个法子，可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呢？
秋漪看了下四处，心想：也就只能沿着灌木丛往里走了。那马二见他进去了，因就将大哥叫了过来，对他道：“大哥，我猜娘这会子躲在车里，肯定是在偷吃好吃的。”
马大听了，就道：“是么？”这兄弟两个，虽然不大和睦，但都知道娘闲来无事的，喜欢吃几个鸡腿子，喝几口小酒，权当过瘾。马大五大三粗的，听了兄弟这话，赶紧就将马车的车帘儿掀开，果然车里有阵阵的酒气飘来。马婆子正靠在车厢里，一边啃着鸡腿子，一边用葫芦盛了酒水喝。
马婆子见自己偷吃，被两个儿子瞧见了，脸上到底红了一红，随即就骂骂咧咧地道：“要你们来看！老娘辛苦了这几日，吃上一点荤的，喝一点小酒，也是大不了的罪过么？”马婆子说着，就叫儿子们下车去。
马大就道：“娘，你喜欢吃，好歹说上一声。从我们小时，您老这吃苦独食的毛病儿还是没改。也不过就是鸡腿子，你若要吃，只管明吃！何必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呢，可叫人见了，好没意思！”马婆子就道：“我爱吃独食，那又怎地了？老娘赚的辛苦钱，老娘爱怎样，那便就怎样！别家的老娘儿们，到了我这个年纪，横着竖着都是儿女们当祖宗一眼地孝敬！你们的老娘呢，可是还要吃辛吃苦地为你们劳碌！真正这一肚子的苦水，可叫我往哪里说去！我纵然****喝酒吃鸡腿子，也不关你们的事！”
马二见娘果然生气了，那注意力也就不放在秋漪那边儿了，更是添油加醋地道：“娘，这都是大哥不会说话！娘养育栽培我们，很是辛苦。从前，我们好赌钱，只是辜负了娘的心。如今，娘这样有天没日地替我们还债，我们心里只是再赶集不过的。娘，你就不要计较了。”
马婆子听了马二的话，就长叹一声，说道：“从前，我只偏爱你哥哥的。如今看来，还是你心疼娘。”马婆子说着，就扔了一只飞机腿，给了马二，说道：“你老娘气也气饱了，也吃不下了。这鸡腿子，娘就给你了吧。”马婆子说着，就又下了马车，将裤腿儿绑紧了一些。马大见了，就将气转到马二身上来了，因也没好气地道：“你就这样会讨娘欢心。真正你讨你的，何苦又要拉上我来替你垫底？”
马二见了，故意将鸡腿子吃着喷香，边吃边道：“大哥，你管我？真正我也没拉上你？这可是你自己心里忿忿，可怨不得我！”马大听了，也就看着马二将鸡腿子吃完了，方才想起了什么，对他道：“怎么这么长的时间，那女子还没出来呢？”马大因又左顾右盼地在那灌木丛里瞧。
马二便装作无谓地道：“是么？她既是女人，想必也慢。又或许在里头大解呢！”一时，马婆子气也消了，心里惦念下车的秋漪，也就过来问：“咦？怎么她还没过来呢？不行，我得过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