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护士边喊着“借过”边匆匆小跑过来,燕沉揽着她的肩把她拉至身前,侧目看着护士经过,这才松开她:“把他的车停医院,坐我的车回去吧。”
“不了。”燕绥婉拒:“今天是我妈的祭日,我想去船厂看看。”
燕绥每年都有这个习惯,郎晴祭日那天要去船厂。
造船厂的生意大部分由燕沉管理,所以她去之前,都会和他打声招呼。
燕沉没再坚持,他颔首,道:“我跟你一起下去。”
他一路把燕绥送到停车场,看她坐上车,熟练地踩离合,挂挡,神情忽然有些恍惚。他立在车旁,看她从车窗探出来挥手,扯了扯唇角,露出笑来:“路上小心。”
燕绥例行公事地看望完燕沉,车刚驶出医院大门,她脸上的笑意全消,那双眼睛里的光,像黄昏时渐渐变暗的天色,在眸底沉淀出暗色。
燕沉,有事瞒着她。
——
郎其琛听说傅征要休假,又羡慕又嫉妒,午一起吃饭时,戳着饭粒别扭地问:“你到底有没有跟我姑姑说我想她了?”
傅征瞥他一眼,懒得搭理。
郎其琛顿时委屈:“是不是没说?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这种小肚鸡肠的男人,怎么会……”话音未落,被傅征忽然抬眼看来的那一眼扫得后颈发凉。
泄愤和小命孰轻孰重郎其琛还是有数的,当下不情不愿地把话吞回去,转口道:“我跟你做个交易怎么样?”
终于有那么点兴趣的傅征“嗯”了声,语气寡淡:“说来听听。”
郎其琛到底是跟燕绥混过的人,做起交易来目标明确,放话道:“你要是听了觉得这个消息值,就把手机还给我。”
傅征懒洋洋地睨他,那眼神虚虚实实的,郎其琛猜不准他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咬住筷子眨了眨眼。
几秒后,傅征松口:“行。”
他向来一言九鼎,郎其琛也不怕他说话不算话,沉吟片刻,道:“今天是我姑奶奶的祭日,就是我姑她妈妈。”
“我姑跟姑奶奶的感情很深,姑爷爷打我姑奶奶去世后就一直在国外,今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回来。”郎其琛放下筷子,渐渐变得正经:“你别看我姑那么强势,好像无所不能一样,其实她就是个普通女孩,凡人该有的情绪她都有。”
他一顿,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些,问:“你还没见过我姑哭吧?不是干嚎那种,是真的掉眼泪。”
傅征挑眉,冷声问:“你见过?”
察觉到杀气,郎其琛勉强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得意,压着舌头小声道:“从小到大就一回。”
“我姑奶奶的丧礼上。”
傅征缓缓眯眼,看郎其琛缩回去,握起筷子往嘴里塞土豆,半晌才道:“手机等会给你。”
卖姑求手机的小狼崽子眼睛一亮,还没高兴三秒,又听傅征慢条斯理地加了一句:“你先告诉我,燕绥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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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梗这章浓缩再浓缩差不多交代清楚了,身世啊,谁搞事啊等后面慢慢丰富~
然后,傅长官休假了!同框还怕不够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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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他与爱同罪52
第五十二章
燕氏造船厂设在南辰北部的黄金水道下游十公里处, 这条水道是出海必经之路,下邻辛家港, 江面宽阔,水深流稳,水陆交通极为方便。
燕绥从医院出发,预计要一小时后才能穿过大半个城市到达船厂。
小何的手动档不比燕绥的车灵活, 好在她也不赶时间, 索性慢慢开。
一路信号灯颇多, 燕绥走走停停, 十分钟才开了小半截路。这点距离,估计回望时还能把医院楼顶的立体灯箱看得一清二楚。
燕绥爱车,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通常喜欢自驾出差。为此, 还曾被嘲笑过当老总却没点当老总的派头,没有专用司机就算了,连助理都是坐副驾的。
辛芽年轻气盛又护主, 当时就怼回去了:“我们燕总人傻钱多,家里豪车多得能开车行了, 如果每辆车都配一个司机,还真的有点捉襟见肘。”
燕绥笑而不语,回头见对方一脸尬色,也就没再和辛芽计较什么叫她“人傻钱多”。
——
不是自己的车,开车习惯不同,无论是座椅距离,方向盘高低还有后视镜的视野范围用着都不顺手。
燕绥到底没忍住, 到下个路口,调着座椅后推,边调节边吐槽:“小何腿有这么短吗?”她腿曲起都顶到方向盘了。
她嘀嘀咕咕着又调高了方向盘,瞥了眼后视镜,后车跟的是辆银灰色面包车。燕绥上一眼看它,还能看到整截车身,位置一调,整个视野范围缩小,只能看到前半截。
面包车上的雨刮器和挡风玻璃间夹了片大梧桐叶。
红灯跳转,她没时间再调后视镜,起步上路,下个路口掰折着后视镜,那辆银灰色的面包车依旧跟在她的车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燕绥收回视线,又开始拨弄电台广播,勉强搜到一个音乐频道,正在放《远走高飞》。她一顿,合着拍子轻哼了两声,在后车的催促声里,慢悠悠地松了刹车,起步。
半小时后,燕绥停在体育东路的十字路口,仰头看对面商场外墙的巨屏画面里出现的南辰市宣传视频,忽然想起一个人。
几年前燕绥刚回国时,在正式接管燕氏集团前,她曾在造船厂工作过一段时间,和燕安号的老船长相处甚欢。
后来厂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小燕总,没多久,燕绥也正式回了燕氏。除了特定时间的视察,她只有每年郎晴祭日那天才会去船厂。
老船长知道这日特殊,每年的今天都会在船厂里给她留灯,无论她多晚离开,老船长都会晃着手电筒一路把她送出厂外,再折回厂房。
燕安号每年八月旬出港远洋海航,到第二年的三月归港,是以,这几年,燕安号的老船长始终没有缺过一次。
但今年不一样,老船长最后一次出海归港后,已经退休了。
——
燕绥在下个路口,临时换了路线,改去老船长家里拜访。
她半年前从索马里归来,先做了安抚家属的工作,那是她第一次去老船长的家。此后第二次是燕安号归港那日,和燕沉以及几位燕氏高层去港口把船员和家属一起接到了盛远酒店吃了一桌接风洗尘宴。那天酒宴结束,是燕绥亲自送老船长一家回的家。
算下来,时间一晃,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到老船长家前,燕绥停车,在水果店买了一篮水果。掂了掂分量,总觉得这上门礼有些轻了,见对面老旧的小超市玻璃门上写着板正的“香烟”二字,穿到对街去买烟酒。
燕绥绕过路障,迈上路肩时,瞥了眼停在超市门口的银灰色面包车——雨刮器和挡风玻璃间夹的梧桐叶子还未掉落,叶尖正随着夜风颤巍巍的抖动着。
她转头,似根本没有留意到这辆跟着她跟了大半个南辰市的面包车,大步迈进超市里。收银台旁边的玻璃柜里陈列着各种各样的烟盒。
燕绥认真地挑了挑,指尖落在某盒烟盒上,对坐在收银台前专心致志打纸牌游戏的老板道:“这个给我拿两条。”
老板顺着她的指尖瞥了眼,说了句“稍等”,丢开鼠标,转身从柜子下面抽了两条烟,“还需要什么?”
“我再看看。”燕绥转身,沿着货架挑挑看看走到正对着街外的货架前,她摸出手机正欲拍照,玻璃门被推开时,街外的车流声一下子涌进来。
燕绥下意识转头看去,进来的人背对着她,也是买烟的。
隔着一层很久没有清理过积着厚厚一层灰土的玻璃,车牌号在镜头里模糊得还不如她用脑子记。
她随手点开通讯录,给代驾发了条记着车牌号的短信。
数秒后,手机铃声响起,燕绥接起。
代驾一副昏睡多日刚醒来的语气,含糊问:“燕总,是我长得影响你的心情了还是我的服务意识太糟糕,你怎么叫计程车也不让我给你开车?”
计程车有他这个合作了几年的代驾安全嘛?看她还费劲记车牌,找他屁事没有。
燕绥说:“你要来接我啊?”
代驾懵了几秒,挠着头从床上坐起来:“可以啊,我还不是你随叫随到的?你在哪?”
燕绥弯腰,认真地从几种口味里挑了包水果糖,转身去收银台结账,见买烟的那人付了钱还在等找零,又折去冷藏柜挑饮料:“可乐喜欢吗?”
代驾“啊”了声,顿时笑得跟二傻子一样:“这这、这多不好意思,还让你给我买喝的。”
燕绥拉开一扇冰柜,透过冰柜玻璃门的反光见买烟的那个人转身,正盯着自己看,心尖一紧,顺着编下去:“要喝爱尔兰的冰咖啡?这我上哪给你买啊,速溶的行不行?”
代驾:“……???”
他终于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结巴道:“燕燕燕燕总,您老是喝、喝醉了还是怎么着,给我点提示啊……”
燕绥觉得等会有必要给代驾好好上节课了。
她眼也不眨地盯着冷藏柜反光的画面,手下不停挑挑拣拣着饮料瓶,最后停在咖啡上。
老板终于把零钱找给他,温声道:“您慢走。”
玻璃门一开一合,那道身影走出门外,径直往银灰色面包车走去。
燕绥转身用肩膀顶上柜门,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坐上面包车,她额间忽的突突跳了两下,拎着饮料去收银台结账。
刚才故意拖长了音的软糯调子冷下来,语气严肃道:“开你的车,立刻到这个地方。”燕绥速报了老船长家的地址,一字一句郑重道:“记得,尽。路找不到,到附近给我打电话。”
代驾被她那语气说的浑身起了毛,凉嗖嗖的。他夹着手机飞套上裤子,拎了衣服大步往外跑:“燕总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要不要帮你报警?”
“不用。”挂断电话,燕绥冷静的,速在脑子里分析。
从看到这辆车到现在,过去了四十分钟,燕绥基本可以确定有人在跟踪她。副驾没人,但不保证只有她刚才看到的那个男人。
前面巷口左拐,第二排居民小区的三楼,就是老船长家,步行需两分钟。
报警到出警的时间,如果她不迈出超市,跟踪她的人显然会发现她发觉了。而燕绥有种预感,这个人或许和她家玄关曾经出现过的男士皮鞋有关。
短短数秒,她把繁杂的思路全部理顺,在所有选择仍是没抵抗住水落石出的诱惑,她垂眼,指尖在收银台上叩了叩,立刻做出了决定。
燕绥拎起收银台上被老板装进塑料袋里的两条烟,目光落到挂在电脑桌旁粉色的跳绳上,停留了片刻,已经迈出一步的脚又收回来,问:“老板,绳子能不能卖给我?”
……
她穿过马路回到对街,从水果店拎走果篮。步行一段路后,左转,进入小巷。
巷口停了几辆车,隐约能听到隔壁露天篮球场打球的声音。燕绥转头,看停在路边的车窗,眼光余光后扫。
果不其然,瞥见一道人影忽得退了回去,藏回了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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