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关中各路军阀大半被讨伐干净,或是投降,或是投奔了西凉,也有少部分钻入山林,落草为寇,关中逐渐安定。
十一月初,叶昭命人飞鸽传书蜀中,以派遣飞舟将府中家眷、弘农王刘辩以及太后、唐妃尽数招来,叶昭又立张肃为益州牧,擢升黄权为益州别驾,至于总管益州兵马的主将,叶昭并未定下,近日来倒是有不少人自荐,希望能得益州兵马之权。
长安,太尉府。
“主公,昔日长安鼎盛时,这三辅之地,人口有近千万,只是这些年来,征战不休,李傕、郭汜等西凉军阀虽用主公之策稳定地方,但因常年征战,还是让大量百姓纷纷南迁,或入蜀中,或入关东荆襄兖豫之地,人口流失了大半,如今关中人口粗略算来,已经不足两百万,具体数据还需户籍统计之后才能完全得出,不过臣认为不会超过两百万,只会更少!”戏志才裹着厚厚的衣物,朝着叶昭汇报这他这一个月来的成果。
天气已经入了冬,刚刚下了一场大雪之后,气温变得更低,虽然这些年戏志才经过调理,叶昭让他强行戒掉了寒食散,但羸弱的体质是没办法很快改善的,哪怕叶昭手中有药方,而且亲身体验过,也不敢对戏志才乱用猛药。
“也就是说,如今整个关中加起来,人口不足两百万?”叶昭坐在桌前,皱眉道。
“嗯,不包括武威、金城、北地三郡,不过此三郡本就地处荒凉贫瘠,人丁不盛,就算收服,也难添太多人口。”戏志才点头道。
武威、金城以及北地三郡如今在马腾与韩遂手中,虽说人口稀薄,却是连接西域的要地,叶昭欲通商西域,来获取源源不绝的西域资源和人才,这三郡之地,对叶昭来说,也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叶昭没再说话,这还是拿下了河东的缘故,这些年关中大乱,河东在卫家的治理下却发展的不错,粗略统计都有六七十万人口,如果排开河东的话,整个京兆、扶风、左冯翊再加上陇右五郡也才一百二三十万,如果算上吕布带走的那些人口则是一百五十万左右,这还是叶昭当年出策,帮忙稳定关中,否则的话,恐怕连百万人口都剩不下。
戏志才见叶昭不说话,微笑着宽慰道:“实际上,这关中溢出的人口有不少被蜀中接收,如今蜀中已定,主公可以迁出人口来添补关中空缺?”
“不必!”叶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笑道:“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关中之地虽因此而人丁凋零,但也正是因此,可以吸纳更多的百姓进来,蜀中如今已然安定,贸然迁民至此,除了令百姓心生怨气之外,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尔。”
“只是如今司隶荒僻,并州本就民少,民从何来?”戏志才皱眉道。
如果就以现在这点儿人口自己去生的话,以现在关中人口的基数,再过二十年都未必能够实现人口翻倍。
“在蜀中,我们可以化蛮为汉,如今我们可以化羌,化胡,志才知我当年为马城令时,若能给我十年时间,我可让弹汗山以北尽为我大汉牧场,那些草原牧民,皆为我大汉子民!”叶昭笑道。
“如今大战方歇,民心思定,此时若开战,于民生不利。”戏志才看着叶昭道。
“想要吞并一个民族,并非只有战争一途,虽然战争必不可少,但不会是现在,当务之急,先将关中发展起来。”叶昭笑着摇了摇头道。
“主公英明。”戏志才恍然,对于早年叶昭治理马城之事,他亦有所耳闻,但所知不降,不过当年叶昭能够凭借一个马城将弹汗山一带胡人治的服服帖帖,显然并非仅靠杀戮那般简单,自己倒是多虑了。
“还有一事,张绣已率三千兵马渡河投了子龙,子龙命张绣率军押送河东卫家前来,不日将抵达长安,主公可要见见?”戏志才想起一事,对叶昭躬身道。
叶昭跟卫家之间的恩怨,跟在叶昭身边的老人多少都是知道一点的,赵云虽然攻下了河东,但最终还是没有痛下杀手,而是将卫家之人送来。
“卫家……”叶昭双手合十,看着戏志才笑道:“算起来,从我因那卫贤与卫家结怨到如今,也有十八年了,是该好好清算一番了!命人通知张绣,长安就不必来了,带着卫家之人在霸陵待命,我将亲自前往霸陵。”
怨气,一直都在,毕竟就算不算前身的仇,从叶昭出仕开始,陆陆续续来自卫家的算计也不少,虽然走了卫觊,但如今既然卫家落在自己手中,那帐就先清算一翻吧。
“也好。”戏志才点点头,显然卫家的结果不会太好,这是叶昭的私怨,他没劝叶昭什么以德报怨之说,躬身告退,前去传令!
“典韦!”叶昭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典韦道:“准备一下,集结亲卫营随我去霸陵,清算一笔陈年旧账!”
“喏!”典韦答应一声,前去集结亲卫。
当天下午,叶昭带着八百亲卫出长安,一路往霸陵而去,四十里的路,不过两个时辰便抵达。
张绣也是刚刚得到讯息之后,转道来了霸陵,第一次见叶昭,连忙恭恭敬敬的下马行礼:“末将张绣,参见主公。”
“将军不必多礼,张济将军之事,吾已知矣,将军不必着急,练好武艺,他日与那吕布必有一战之时。”叶昭下马,微笑着将张绣扶起来道。
“多谢主公。”张绣感激道。
“走,带我去见见那卫家之人。”叶昭笑道。
“喏!”
卫家乃河东大族,亦有三百多年历史,族中直系加上旁系人口,便有上百人,当年的老家主已经死了,如今卫家是卫觊做主,如今卫觊、卫梓投了吕布,卫家之中,如今多是旁系。
叶昭在张绣的陪同下,走在人群中,这些人看到叶昭,一个个哭天抢地,哀求不止,叶昭却是置若罔闻,目光在一名名卫家族人身上扫过,认识的,死的死,逃的逃,余下的,都是一些根本不认识的人,说实话,叶昭来时杀机四溢,但此刻,却是兴致缺缺。
最终,叶昭的脚步停在一名将脑袋低的很低的卫家族人身前,看着此人,叶昭突然笑道:“卫贤,故人相见,怎的连头都不愿抬?”
“卫……卫贤……参见太尉!”此人,正是当年差点将叶昭逼死,后来在马城,还帮助当时代郡太守算计过叶昭的卫贤。
“这人生,有时候当真是奇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卫府君不说说感想?”叶昭看着卫贤笑了。
当初初见卫贤之时,卫贤为河内太守,叶昭以府君相称,当时的卫贤,若非蔡邕弟子的身份再加上蔡邕本人就在怀县,捏死叶昭就如同捏死一只蝼蚁一般容易,如今时移世易,再次相见,双方的境况却是翻转过来。
“太尉恕罪!”卫贤噗嗵一声,跪倒在地上:“卫贤罪该万死,只是恳请太尉,莫要牵连卫家!”
当初卫贤被罢免,投入郭勋麾下做了幕僚,后来黄巾乱起,叶昭平步青云,虽然刘宏当初有过大赦天下,但因为叶昭的关系,卫贤也没能再次入仕,不过罪名却是被消了,自然回了河东,帮卫家打理一些生意,日子过得也算滋润,只是没想到,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再度到了叶昭面前,而这次,却是可能因为自己,牵扯到整个卫家。
“怎的还是这般天真?”叶昭拍了拍卫贤那胖胖的脸颊道:“这种事从一开始,就不只是你一人之事,若无卫家在背后撑腰,做你后盾,借你个胆子,你也不敢在河内地界对我叶家下此狠手,如今到了这步田地,你却说卫家无辜?”
不谈叶昭与卫贤之间的恩怨,单是这些年叶昭跟卫家之间的相互算计,卫仲道的死,还有卫正……双方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但这些人,只是卫家庶支,他们真无辜啊!”卫贤哀声道。
“也许吧。”叶昭拍拍卫贤的肩膀道:“这世上每天死的无辜之人太多了,而且只杀你一个,他们还会记恨与我,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你说是不是?”
“叶修明!”卫贤眼睛,顿时红了,突然发疯般的咆哮一声,狠狠地扑向叶昭。
“大胆!”跟在叶昭身边的典韦目光一瞪,一脚踹出,踹在卫贤的胸口上,顿时,卫贤胸骨整个凹陷下去,惨叫一声吐血倒飞出去,落地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眼见是活不成了。
“走吧!”叶昭看了看周围的卫家人,也失了兴趣,带着典韦离开。
“主公,这些人……”张绣疑惑的看向叶昭。
“做人,要言而有信!”叶昭看了张绣一眼,转身离去。
什么意思?
张绣有些茫然的看向叶昭的背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些人。
“德荣!”邹氏不知何时来到张绣的背后,拍了拍张绣的肩膀。
“婶婶?”张绣疑惑的看向邹氏,邹氏和张绣的家眷是一起来的,之前一直都在军中,还没来得及安置。
“之前太尉说了,一家人,要整整齐齐,你忘了!”邹氏低声道。
张绣一怔,看向卫家一群老弱,有些犹豫:“这……”
“这是卫家与太尉的私怨,此刻不可有妇人之仁!”邹氏看了叶昭的背影一眼,低声喝道:“这可是你成为太尉亲信的机会!”
张绣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让人护送邹氏前去休息,面色阴沉的走向卫家。
哭嚎、惨叫之声,更大了许多,邹氏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下走出那刑场之后,正看到叶昭带着典韦在四处游荡,连忙上去躬身道:“参见太尉。”
“你是……”叶昭疑惑的看向这名美妇。
“妾身是张济将军之妻。”邹氏连忙道。
“原来是张夫人,张将军之事,吾深感遗憾,还请夫人莫要太过伤心,节哀顺变。”叶昭微笑着点点头,伸手搀扶。
“多谢太尉关心,妾身告辞。”邹氏顺势而起。
叶昭点了点头,皱眉看着邹氏离开。
“主公,怎么了?”典韦见叶昭盯着邹氏背影道:“这女人有问题?”
“问题倒是没有,不过张济有这么个女人,也不知道脑袋上带了几顶帽子。”叶昭摇了摇头,刚才那邹氏在他搀扶之际,手指在自己掌心里划了一下,叶昭可以肯定,那是故意为之,并非无意触碰。
“帽子?”典韦愕然看着叶昭。
“说了你也不懂,以后尽量离这女人远点,一股子风尘气!”叶昭摇了摇头,远处,的哭嚎声渐渐随着一声声惨叫低了下来,叶昭的心情,莫名的畅快了许多:“派人将那些人头,送去南阳!”
“喏!”典韦看了一眼邹氏离开的方向,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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