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恒只怔怔地不肯信,他虽然自小叛逆,但他爹傅宏博在他眼里,还算得上个英雄人物,只是没想到在这事前头,他爹同那些个弄权之辈也并无二样,一时又失落又失望,全没了声音。
黑炭迟疑了一会儿,说道,“还有一事,只怕再过些日子邸报送来,爷也该知道了。小的途径望京府时,听到些许声儿,说是上头有意卸了将军手里的兵权,也只在这几天了。”
这无疑又是惊天一声响雷,轰得傅恒一pì股栽回椅子里,“这话可可靠?”
黑炭点点头,“国丈家里露出的消息,多半是假不了。小的立时给家里发了信,半路上得了回音,信就在此,爷可自看。”
傅恒连忙接过信来看,见上头果真是他爹傅宏博的笔迹,一时匆匆看了,半晌没有说话。
“飞鸟尽,良弓藏。可眼下却不是那等太平盛世啊!”
傅恒扫了桌上摆着的笔砚,忍泪呜咽道。
黑炭撇过脸,不敢看他模样,只安慰道,“爷且宽心,将军既是已经知晓了,总有些法子的。”
傅恒心想,君要臣死,臣尚且不得不死,这回要收了兵权,他爹便是有三头六臂,又能有什么法子?但想着信上那一句“稍安勿躁,自有安排”,一时也是半信半疑,这才慢慢收敛了神色,朝黑炭说道,“你一路劳累,便跟着婆子先去歇下,这回来了便不急着走,好歹把原先定的事情给安排妥当了。”
傅恒说得无心,黑炭听着有意,脸上又热了一热,自去了。
剩下的得等晚上了,要加班,十点以后见。
第三卷 终究意难平 083
且说徐明薇这头安顿好了房师傅一行人,有了身子倒不比从前,才在家里奔走过两趟,人便十分疲乏,一时让婉柔扶着自己回屋里歇下,睡足了一个时辰,才被穆氏轻轻摇醒。
“nǎinǎi,该起了,夜里又要走了困。”
徐明薇眼皮子还重,但也晓得她说的在理,勉强着起了身,洗漱好了,嘱咐婉柔说道,“你去先生院子里瞧瞧动静,若是都起了,便回来报一声。”
婉柔晓得她心里惦记房师傅,脆声应下,一时高兴地去了。厨房今日送的绿豆百合红枣甜汤,摸着温温热,并不是冰的。只是孕早期怕寒,因而一碗里放的少许绿豆,一双手也能数的清。
徐明薇看得心里暗笑一声,这些个也真是仔细,端着慢慢喝了,碗都还没放下,就听见婉柔又转了回来。徐明薇面露惊讶,朝人看去,一眼倒先看见了跟着婉柔进来的人影,不是房先生还是哪个?
“我估摸着你也该起了,便过来凑凑运气,才走到半路,就撞见了你这丫头,也不必烦着相请了,正好跟着过来。”房师傅淡笑着解释道。
徐明薇连忙叫人另外再盛一碗甜汤来,请了房师傅入座。师徒两个分别许久,先前是还有外人在场,心里便是有千言万语,有些话也不好细说。这会子面对面坐了,倒都静默了下来,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徐明薇见她眼下虽然有些青黑之色,两颊也消了些,但看着jīng神尚好,也算是放心,许是旅途奔波所致,因而开口说道,“先生本是要来,也好同学生说一声,妥当安排了镖局护着才好呀。”
房师傅说道,“你且别再提这话哄人,真送信来,也只今日拖明日,明日拖后日罢了。你这点打算,我岂能不知?”
徐明薇干笑着摸摸鼻子,忽地想起娇娇来,便朝穆氏说道,“烦穆娘子去娇娇屋里看看,可是午睡起了,若是起了,也带来见见先生。”
一面又朝房师傅笑道,“先生也许久没见她了,也不知这小东西还记不记得先生。”
房师傅算着日子,问道,“在家时就听说已经教着学步了,如今可会走了?”
徐明薇摇头,苦笑道,“哪里能成。那小东西生得懒散,又惯会蒙人,小兰娘子才扶着走了几步罢,她就抱着人胳膊腿儿不放,眼泪汪汪的,不知道的还当谁欺负了她,委屈成那个样子!我打她两下吧,还会跟她爹爹告状了,手指指着,嘴里咿呀咿呀的,那点机灵劲儿全用在偷懒耍赖上了。”
房师傅听得闷声发笑,说道,“这xing子倒像你。”
徐明薇冤枉死了,“先生与我,是从小看到大的,哪里有她这样时候过?我看呀,还是像她爹爹多些。”
房师傅也只是拿她顽笑,并不争辩。徐明薇又问起小陶,叹气道,“这丫头伺候得尽心,连我看着都是服气的,这回是生了什么病,连走动都难了?”
说起这个,房师傅面上也露出些难过,说道,“却是说不清楚的女儿病,连大夫都看不得,这会子也只是在家等死罢了。真是可惜了这么个好姑娘,我留了两百两银子与她,算是谢谢她这些日子的尽心伺候,趁着还有力气,待自己好些,好好过完最后日子罢了。”
徐明薇寻思着小陶看着不似那等肮脏姑娘啊,房师傅看出脸色来,叹道,“我原也奇怪,还没嫁人的干净姑娘,却是从哪里沾染的一身毛病回来。后来去了她家探病才晓得,一家子的衣服鞋子都混放在一处,乱得不成样子……小陶自己是个爱干净的,只是耐不住她家兄嫂乱拿乱用,贴身的小衣也是不说一声便自己取用了……”
房师傅说到这里,也不好再说下去,只摇头说道,“这世间做人也是艰难,把自个儿料理干净了也不成,边上只要有一个拖后腿的,人也就跟着坠下去了。”
徐明薇听她语气唏嘘得很,连忙安慰道,“凡事皆有定数,先生已然尽了力,再有缺憾也是命中注定,多想反而无益哩。”
房师傅点点头,笑道,“如今倒lún到你来开导为师了,果真有长进。”
徐明薇就此跳过小陶这个话题,问起京中新闻来。
房师傅略一想,说道,“听你娘说,这京里最近是有些不太平,夜里常听见官兵追捕逃犯的声儿。所为何事,你娘也是不清楚,因而这次出来,她也是同意的,大概是想着我这孤身寄住在傅家,万一出些岔子,来往音信都无人通传罢了。再有者,就是你那小姑子傅宁慧,我看你婆婆许了重金寻访名医,只怕是真生了什么不好的病症,yào石无效哩。”
第三卷 终究意难平 084
徐明薇惊讶道,“已经病得这样重了?前头从未听傅恒提起。”
房师傅低声说道,“我隐约听见些,傅恒应该也是知道的,可能还记着上回她闹出的丑事,也不愿意在你面前提了罢。她那夫家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原本上头见他功底扎实,又有恩师愿意为之奔走,好容易谋了个道同的肥差,只因傅宁慧病重离不得京,他竟一手推了,把一干人等得罪了光。如今也只在翰林院里做个小小抄书,往后再要起,却难了。”
徐明薇闻言有些怔楞,说道,“她果真是个福气深厚的。”
房师傅也是如此说,正巧小兰娘子抱了娇娇来,一时都围着孩子逗乐,欢笑不已。徐明薇让人把雪团和饭团也抱了过来,这下娇娇可来了jīng神,竟不用人扶着也能踉跄走上几步,只为去扯两只猫儿的尾巴,直把雪团和饭团恼的,最后一个跳到柜子顶上,一个跳到徐明薇背上,可把丫头们给急的,连忙来救。
老赖家的忽然进来,被眼前场面惊了惊,很快收了脸色朝徐明薇通传道,“nǎinǎi,外头门前来了顶轿子,说是打华瀛县来的,为着送生辰礼来了。”
徐明薇嗖地一下惊起,先还以为是她大哥徐明柏来了,但又一想这事绝无可能,身为父母官没有外召调令,轻易是不得离了任地的,因而稍稍定下心神,问那老赖家的,“可知道轿子里的是谁?”
老赖家的摇头,回道,“传话的丫头面上倨傲的很,并不肯说了,只让人来通传,要开了正门坐轿子进来哩。”
徐明薇回头看房师傅一眼,见后者面上也是一阵讥笑,便回头同老赖家的嘱咐,“你出去同那人说,若是我亲嫂子,正门倒是进得的。若不是,还请她自己掂量着些,要么坐了轿子立时回去,要么老老实实从小门进了。一个妾而已,我正经大嫂还在京中徐家住着,她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我堂堂一个县令夫人倒履迎了?”
老赖家的原本心里就有些底,这会儿得了徐明薇准话,面上也做起个笑脸,轻笑道,“nǎinǎi且放心,老奴这就去递了话。”
一时往前头去了,半晌,才听见她领了人来,恭恭敬敬地站在屋外问道,“nǎinǎi,人且带来了,您这会儿可得空?是见还是不见?”
徐明薇朝婉柔看一眼,后者知意,懒洋洋地往外头喊了一声,“nǎinǎi说身子乏了,且放着明日再见罢。”
众人相对看着,各自堵嘴忍笑不已。又听见外头有女人冷哼了一声,摔手去了,这才敢放开手,哄堂大笑起来。
“你哥哥也是,派个什么人来送生辰礼不好,偏送个这样的。眼下还好你大嫂住在京里没在一处,不然以她那个xing子,碰上个这样的,连骨头生吞了都有的。”房师傅说道。
徐明薇说道,“男人看女人那眼光,落的多半不是地方,才有这么些个张狂的货,被宠得渐渐不知天高地厚起来。越是那贤良恭德的,越嫌无趣哩。回头待我再写信说他一番,别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我这里送来,没得wū了我的地儿。”
房师傅啧了一声,还不待说话呢,却见娇娇瞪着圆溜眼儿朝她们看过来,鹦鹉学舌道,“脏脏……脏的……臭的……”
众人都被她逗笑,倒是房师傅笑着打了徐明薇一下,“往后在孩子跟前可要注意着些了,别什么都往外头蹦,瞧瞧,这才刚说,她便学上了。”
一时又俯身去抱了娇娇,放在自己腿上逗了,“娇娇,跟着师公学些正经话好不好?师公教你写字说话,让你以后比你娘还要聪明灵敏?”
徐明薇听着也好笑,怕小孩子好动累着先生,忙拦道,“她还这样小,先生教她的,一时也记不住罢了。不如等大些,再送来先生屋里。”
房师傅也只是顽笑,逗了一会儿见娇娇开始揉着眼睛打哈欠了,便将孩子还给了小兰娘子,让人带着下去歇了。
“在你这儿坐了大半日,我也该回去了,明日得了空再来。”房师傅起身告辞,徐明薇不好强留,一时亲自送了出去。
第三卷 终究意难平 085
回到屋里,老赖家的小心问道,“nǎinǎi,那人送来的生辰礼您可要先过过眼?”
却是怕徐明薇生气,连着一声大姨nǎinǎi都不敢称呼了。徐明薇听了也是好笑,说道,“哥哥送的,又不是她送的,拿来看看吧。”
一时又想起那个荒唐人,好奇道,“那一位是个什么来头?”
老赖家的憨厚笑笑,说道,“老奴也不知,只听她的丫头提了一句姓周,是个了不得的出身,贵着呢。”
这下一屋子的都忍不住笑了。婉容说,“到底是个什么厉害人物,又要称多少一斤?”
婉柔笑道,“了不得这般张狂,原来是有个了不得的出身。”
碧桃眨眨眼,说道,“这样的女公子只做了个妾,不是很可惜吗?”
穆氏听到碧桃说话,难得也八卦嘴碎了一回,温声解释道,“只怕并不是个什么人物,好人家的姑娘可不是这样做派的。你两个姐姐说的都是反话哩!”
碧桃这才听明白了,不禁有些咋舌,“大少爷那样的人品,怎么会挑中这个周姨娘?”
徐明薇心底也是如此想,大概是从小到大品行端正得犯了恶心,见着个这么粗俗不知礼的,只当新鲜罢了。论理,自己一个做妹妹的也管不到哥哥的屋里事,只是这样张狂不知礼的姨娘,自己放在屋里好生管教着就好,放出来丢人现眼就难免要惹了人笑话了。她又想起房师傅之前说的那句,眼下宁氏也只不在身边罢了,若是也在华瀛,遇上这么个泼辣粗鲁货色,也只有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全无办法罢了。
思来想去,徐明薇还是叫碧桃磨了墨,现修书一封,叫人送了出去,只找可靠信倌捎到华瀛县去。另一封写回家的,也只等叫人摸清楚了这周姨娘的底细,再做打算。
料理完这些,徐明薇再看徐明柏亲手为她刻的那枚jī血石印章,一时也是感慨万千。纵使已经各自成家,有儿有女,隔了山长水远,她的大哥哥始终还记着她是他最疼爱的妹子,年年都不忘了她的生辰礼。这小小一枚印章,也不知他是花了多少时间,一刀一刀地雕刻出来的。
婉容打量着她的神色,在边上奉承了一句道,“大少爷待nǎinǎi,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徐明薇朝她笑笑,将印章递了过去,嘱咐道,“把头先我用的那枚黄冻石收起来,改用了这枚罢。”
婉容笑着应了一声,自去不提。
徐明薇又分派事情给碧桃做,淡声说道,“碧桃,你去那周姨娘院子里玩玩,问问有没有什么要添的,晚饭怎么个吃法,去了便不用回来了,也在那边一起吃饭。”
碧桃心想,在别人的地儿怎么吃得饱啊,但到底是主子的事情要紧,一时也没分说什么,领了事情也自去了。
婉柔等人走了,疑惑道,“nǎinǎi,碧桃那丫头还是少些机灵,奴也去周姨娘哪儿坐坐?”
徐明薇笑道,“那样的人,也只要碧桃这样的才接得住,你去了反而坏事,只三句就要露出眼色来了。你也别急,还有活儿等你做了,便去跑趟腿儿,把樱桃给我请来。”
婉柔不知其意,也不好问,微皱着眉头一脸不解地去了。姨娘的院子同主院只隔了一进,倒也不远。婉柔才去了一会儿,徐明薇便听见她领了人回来的声儿。
樱桃许久未见过主母,一时心里也有些紧张,木头木脑的,险些连请安都忘了。好在婉柔等人对她观感不差,连忙扯了扯她袖子提醒了一声,樱桃这才回过神来,恭恭敬敬地先做了个礼,低头说道,“妾给nǎinǎi请安,问nǎinǎi安好。”
徐明薇叫了起,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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