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了你,就是欺负我。”
那时的余声,已经被自由又有滋味的生活冲昏了头,父亲和祖父身上的仗义细胞被她养得越发饱满,总觉得自己连走路都是带风的。
有了男朋友的两个人难免会说起各自的另一半,杜翎喜欢问她为什么喜欢方海同,余声就一遍一遍的给她数方海同的优点,“他好看,他喜欢我,带我打游戏帅bào了,他还孝顺,他还是个能过日子的人。”
方海同样貌端正大气,虽然不如后来的叶长生那样清俊中带着丝书卷气,但在c大的女生心目中已经是一棵很养眼的草了,他成绩又好,为人谦逊低调,做事谨慎又思虑周全,那时他在学生会,经他手的活动就没有出过差错的,这样的人喜欢自己,余声觉得是很满意的,不仅是对他,也是对自己。
方海同是家中独子,父母忙于生意,他是祖母带大的,尽管父母照顾他的时间不多,但他似乎天生就善解人意,很能理解父母的辛劳,每隔一天就要给家里打电话,他是余声见过的往家里打电话打得最多的男生。
在一众二十岁左右的毛头小子里,方海同优秀得有些超过了他的年龄,对比于吊儿郎当准备混个文凭然后回去接老爹班的林桥,他努力上进得不像一个富二代。
但尽管他有这样那样的优点,余声最喜欢的是她不曾告诉过杜翎的一点,就是他还很浪漫。
方海同很少在人前对她有亲密的动作,但私底下却是个玩浪漫的好手,比如带她去坐摩天lún然后在最高处亲吻她,比如带她去海边然后在沙滩上给她点燃围成心形的蜡烛,比如情人节时藏在蛋糕里的戒指,比如躺在手机短信里的句句浪漫诗句。
余声喜欢这些时常出现的惊喜,并且一一笑纳,她并不觉得不安,因为她有足够的能力回报给他同等的爱。
他生日,她会为他点歌并且送一块名牌手表。他生病,她会为他熬一锅滋补的汤水。他写情话与她,她也能回一句“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就连他打游戏,余声也能陪他一起,在同一个服务器,然后看系统弹出一句她给他zhà一颗真橙之心的公告。
二十二岁的余声,与方海同在一起将近三年,他们有过争吵,每次都是他先低头,他们曾经讨论过未来,但总为谁跟着谁走而闹别扭然后犹豫纠结,他们各有各的家族,相距千里,又都放不下各自的亲人。
二十二岁的杜翎,与林桥在一起也将近三年,他们也有争吵,但总是杜翎先道歉,他们讨论过未来,但林桥总是故左右而言他,不曾给过她一句肯定的回复。
所以杜翎曾经对余声说过:“阿声,你幸福得让人嫉妒。”
家世、容貌、才情,余声不算出众,但该有的都不缺。男朋友优秀,对她好,感情稳定,好似看得见如意的未来。她从出生时就无忧无虑,没有经历过大的挫折,一路都有人保驾护航,顺风顺水得让人羡慕,然而她却仿佛不自知。
大四那年六月,余声他们完成了毕业实习,回校参加论文答辩和毕业典礼,那一次她和方海同的父母都在,他们等于是相互见了家长,提及很多的问题,其中一个就是结婚后余声去哪里。
按照余家的状况,余声应该是回h市,毕竟玉露堂以后需要人接手,但方家的意思,是余声要是嫁了方海同就算方家人,自然是要去c市的,他母亲说:“相夫教子,这才是一个女人的正事。”
余声很为难,更让她为难的,是方海同也同意他母亲的话,他私下第一次对她明言,希望她以后能做全职太太在家照顾家里,他会养她会对她好。
余声刚开始觉得出离愤怒,她大声的回敬他:“凭什么我读了十几年的书到头来就只是给你生孩子带孩子做家务,凭什么!”
她是家中独女,因为玉露堂需要传承,她已经早早被看做是继承人,虽然父母当下还没来得及教她经营之道,但不代表以后不会,所以她的xing格早就养成了坚硬的一面,这是连希望她成为一个优秀的淑女的母亲都默认的。
但方海同并不理解,他同方家人一样,认为虽然玉露堂很重要很有底蕴,但归根结底只是一个茶叶铺子,收益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一个连锁的家族企业,余声应该学会取舍,更何况他已经保证过会对她好。
但他不懂得一件事,就是在女人的心里,男人的保证未必有自己来得靠谱,尤其是在余声这种看起来得过且过实则心里门清的女人看来。
他们又大吵一架,这次方海同没有先道歉,只说大家彼此冷静一下,而余声在过了几天后终于有些动摇,动摇的原因之一,是她有些慌,方海同对她太好了,好到她不知道如果失去他,她还能不能找到一个这样好的男人。
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父亲对她说,认识了一个人,他对茶极有兴趣和天分,如果余声不能回去了,他会请那个人接手玉露堂。
她错愕的问:“那岂不是改姓了?为什么不问问小姑姑?”
“阿美不愿意回来,再者……”父亲的背影在黄昏的余光里显得有些弯了,他叹了口气,“玉露堂最重要的是能流传下去,不必拘泥于一家一姓,只有真正有能力的人,才能让它走得更远,阿声,茶不仅仅是余家赖以为生的生计,还是一份责任和坚守。”
喝了一辈子茶的父亲,爱穿唐装布鞋,身上总有一股书卷气,举手投足都是大家教养,她从没听过有人说他的不是,也没见过他向谁低头,永远的不卑不亢,永远的毫不退步,而如今,要为了女儿的婚事能够如意,准备将玉露堂拱手送人。
她忍不住哭出声来,而她向来严格的母亲,这一刻显得尤为宽容,不再要求她笑不露齿也不再要她举止端庄,只是沉默的抱着她,像她还很小的时候。
余声到了很久之后,每次想起方海同,最先想到的不是他们曾经多么要好,而是想到这个傍晚,父亲的叹息,母亲的沉默,就连酒店房间窗外徐徐落下的夕阳,都记得一清二楚。
第二天父母亲就离开g市回去了,余声迫不及待的去找方海同,想要把父亲对她说的话告诉他,然而她见到的,却是方海同的母亲。
这个认为女人只有相夫教子才是正事的母亲,直言告诉她,她不同意自己儿子和余声的婚事了,原因是她是家里的独女。
余声觉得有些懵,“阿姨,这和我是独生女有什么关系,我爸爸已经同意……”
“你没听明白吗?”方母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因为你是独生女,说明你家没有儿子,你妈妈没有生儿子,这种事可能有遗传,现在都是计划生育,我们家不敢冒险,因为我们是要生儿子的,不然这么大家业就落到别人家去了。”
说完她就走了,留下余声一个人坐在原处直愣愣的不知所措,幸好方海同跑了出来将她带走。
他一直安慰她不用怕,他会想办法摆平父母,让她再等等,让她也想办法说服父母,可是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他愿意放弃一切带她走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余声突然觉得有些心冷,他不能放弃他的家族,却要求她放弃传承了百年的玉露堂,她的曾祖父和祖父在乱世中挣扎,凭借一家小小的茶叶铺子攒下偌大的家当,也凭借它联络了各种人物为家庭提供庇护,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玉露堂是敢于急流勇退的余氏族人世代秉持的一种理念。
可以身不在朝堂,但不能心不在朝堂,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防微杜渐几乎成了他们的本能,然而现在方海同要她主动丢掉这些,就像要乌龟主动丢掉自己的壳。
而最让余声难过的,是乌龟真的准备丢掉壳,然后去争取它想要的爱情。
她问方海同:“一定要生儿子吗,女儿……不也很好吗?”
“这怎么一样,儿子是香火,女儿是要嫁出去的。”他说的理所当然,余声顿时就知道,他们三观是不同的,且无法改变。
以前没有想过的很多事,在他们毕业后全部bào发。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仙女说有个复杂的故事……
其实并不复杂的,只是我觉得……算得上现实←_←
因为真的听说过这种拒绝女孩子嫁进自己家的理由(#?Д?)
我这个万年单身狗的三观于是受到了一定的冲击←_←
☆、桂花乌龙(下)
大学毕业后,余声进了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做产品设计,她和方海同还在一起,毕业时双方发生的争执被暂时搁置,他们决定先留在g市,等他说服了家人再做打算。
余声毕业后工作,而杜翎则选择了读研,林桥也选择了读研,余声没想到平时吊儿郎当的林桥竟然能考上研究生,好几次当着他的面表示不解,“那老师是不是被你甜言蜜语骗了,竟然收了你这个绣花枕头?”
“滚!”林桥佯做要打她,最后却将手放在她的头上拍了拍,“我厉害着呢,是你眼瞎,这么多年都没看见。”
余声笑嘻嘻的不把他的话当真,习惯xing的警告他:“你要对我家杜翎好,不然老娘打断你的腿。”
话说了无数遍,但此时的余声已经不像刚开始时那样强硬和担心了,因为她没想到林桥能坚持那么久,而时间有时又是上好的麻醉剂和温水。
直到后来有一天,杜翎告诉她,她怀孕了。
那时杜翎和林桥都已经研二,杜翎也早就打算跟着林桥回c市,他父母很满意这个未来儿媳,他们比余声和方海同之间顺利得太多。
杜翎查出怀孕后,林桥虽然表现得很高兴,但余声总觉得他有些忧郁,以为他是担心,便背着杜翎去安慰他,说了一大通话,他只是问她:“余声,你是想做姑姑还是做姨妈?”
“废话,当然是姨妈了。”余声翻了个白眼,拍了他一记,“日子过傻了吧你。”
“……是有点。”林桥看了她半晌,才站起来拍拍pì股,边走边点点头说道,声音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
余声以为事情也就这样了,没想到过了几个月,杜翎那边就又生了幺蛾子。
那时杜翎已经怀孕将近五个月了,时节也已经进了隆冬,数九寒天的天气里余声从公司急忙赶到医院,看见的是在一旁哭得泪流满面的杜翎,和另一旁都是鼻青脸肿的林桥和方海同。
她怔了片刻就开始有条不紊的开始处理这件事,先是让杜翎擦干眼泪,然后向周围的医护人员和患者及家属赔礼道歉,再去缴费处结账,最后将三个人带离医院,在不远处的一家咖啡馆里分别询问发生了何事。
杜翎说,是林桥让她把孩子打掉,她不肯。
余声按捺着心里的火气问林桥:“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孩子生下来,你们结婚,怎么突然又变卦了?”
林桥张了张嘴,看着她目光微凝,片刻后别过头去,声音冷硬的道:“我要出国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孩子生下来也是个包袱。”
“那你就要杜翎打掉?敢情那孩子不是你的啊,这就是个pì,能嘣出去就算了的?”余声气极,但情绪却似乎控制了下来,面容冷静极了,但是口气却十分的紧绷,轻易就能察觉到她的怒火。
林桥不说话,她盯着他看了一阵,转头去问方海同话,火气夹杂着这段时间和他的矛盾一起喷薄而出,“那你呢,怎么回事!人家两口子的事你瞎掺和什么呀,关你什么事,竟然还打起来,要脸不要?”
方海同被她骂得抬不起头来,只能讷讷的回了一句:“……我只是想劝劝。”
余声点了点头,正想说话,就听见林桥低低的嘲讽似的哼了一声,她立刻就横了他一眼。
事情有点糟糕,林桥第二天就真的离开了学校,杜翎只会一直哭,余声骂她:“那男人都不要你了,你还留个孩子,是拖累你知道吗?”
杜翎不肯,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去做手术,一直念叨着:“这是我最后的东西了,阿声,我求你让我留下他,我只有他了……”
她是孕fu,这样下去恐有不测余声是知道的,只好由着她留下那孩子,不仅要担心她的情绪,每日下班回去还要忙着给她炖汤,营养品买了一堆又一堆,到时间了还陪她去产检。
余声忙不过来,有时是方海同帮的忙,那时他们之间的关系因此有所缓和,但却始终不如以前亲密,余声想挽回这段感情,在他生日时殷勤的想要留在他那里,可终究被他硬是送了回来。
初时她还欣赏他恪守底线不为所动,可是后来却感激他当初没有顺水推舟将她留下,因为杜翎生产后不久,他就向他提了分手。
他说:“余声,你天生就适合外面的世界,不应该被家庭束缚,这段时间是我错了,但我需要的并不是你这样的妻子。”
那时余声在工作中崭露头角,两三年内就升了几次职,意气风发得很,整个人都露出一种野心勃勃的气息来,方海同不喜欢她这样,几次三番隐晦的提过要她不要那么拼,她不肯听,她受到的教育是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好,她努力的这样做,却忘了过钢易折的道理。
余声那时在职场沉浮,虽然时间不长,但也足够她学会隐藏情绪和学会放弃,当年方海同希望她学会取舍,她总算做到,但首先选择舍弃的却是他这个人。
和方海同分开后,余声的生活并没有轻松下来,杜翎的孩子出生就有缺陷,经诊断是先天xing胆道闭锁,又是个早产儿,比一般足月产的患儿更加危重,还没等到手术,孩子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当时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将孩子送去了大学城的一家中医院,在那里孩子住了一个月的院,竟然开始有了好转,但始终还是在衰弱下去,与此同时,让余声觉得更加棘手的是,杜翎竟然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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