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繁杂和琐碎,却井井有条。我和江哲信一起答谢前来的客人,一起守夜。没有更多的jiao流,只是无声的相互抚wei。我没有在这个时候再计恨过去的恩怨,我总有种感觉,江夫人并没有离开,还一直都在看着我们。
江夫人入土为安,几乎全城的显贵都来参与告别,许宝山也出现在其中,只是,他被身边的两个保镖阻拦未能上前,只远远站在人群后面关注我,用目光安wei鼓励我。
我已经很知足了。江哲信没有送走他,对我以后要做的事很有帮助。
送走了江夫人,众人对于江氏的关注度并未降低,原因无他,江夫人作为江氏企业第二大控股股东,她离世后股权的何去何从,以及由此对于江氏今后发展的影响,又成为众人揣测、议论的话题。
江夫人下葬的第二天,江夫人生前的si人律师携带全套法律文件来到江宅。在江华的书房里,这个岁数看上去与江华差不多,远可以称为我的长辈的老人,异常沉稳的宣读了江夫人生前签下的遗嘱文件。她所持有的所有江氏股份全数由我继承,有条件的转入我的名下。
在坐的江氏父子沉默不语,都没有提出异议。
老人家将文件一字摊开在我的面前,慈蔼的递给我一支签字笔,“孩子,你只要在这里签字文件即刻生效。”
这一刻,我的心情无以言表,五味乏沉,曾经这是我极尽全力渴望达成的目标,可是现在,我犹豫了。
“孩子,只要签字,你就是江氏第二大股东。”老人家催促我。
我抬头看向江华和江哲信,前者面色有些y沉,似乎满含疑虑;后者面沉如水,对上我的眼神时却有种决绝的神色。
我心意已定,垂下眼帘,放下笔:“我不想接受这些股份。”
老人家大吃一惊,清晰的说:“孩子,这份文件事关重大,开不得玩笑。在条件完全符合的情况下,你是唯一也是必须的接收方,如果你不接受,这些股权将如何处置呢?”
“这些股份本来就属于江氏,也许由江哲信继承更合适。”我看向老人家,“我愿意放弃它们,你可以将它们转入江哲信的名下。”
我在余光中看到江华的振奋,和江哲信的愕然。
老人家马上摇头,断然否决:“不可以。约束条件上说的很清楚,其中一条就是,持有此股权的人需对江氏今后的投资及相关策略行使知情权和监督权。当初江老爷子制定这些条件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不想让嫡系继承人独揽股权。”
我只有最后一个理由了,虽然我本意不想在这个时候当着江华和外人的面提出来,可是目前看,不得不说了:“我还是不能继承这些股权,因为我也很快就不符合条件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我和江哲信对视,平静的说:“我即将和江哲信离婚。而继承条件之就是:如果离婚,则股权改由江家嫡系继承人继承,那么就只有江哲信了。”
“不可能!我不会和你离婚的!”江哲信几乎要跳起来,大声说道。
江华则先是惊愕,然后有些不以为然的看向江哲信,似乎不满意他这么激动。
老人家同样的惊诧万分,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向我片刻才不确定的问:“你说什么?你会和江哲信离婚?”
“不可能!我是不会同意的!绝对不可能!”江哲信抢先开口,目光炯炯的盯着我,话却是对老人家说的,“宁老,你不要听她luan说。我们不会离婚!这点我可以保证!”
我冷冷的说:“江哲信,你还记得不记得当初我们的约定?你想食言?”
江哲信显然不曾忘记,他的脸色变了一变,继而却厚颜无耻的说:“凌汐,我不会离婚的!你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我愤恨的看着他,江夫人不在了,他竟然真的就没了顾忌不认账了!
他也怒气冲冲的盯着我,眼神分明告诉我他是很认真的。
我们僵持着,气氛一下就变了。
第章
最终还是老人家打破了沉默,他对江华说:“江老弟,我可否单独和你儿媳妇谈一谈?”
江华冷淡的瞥我一眼,说道:“当然。让你见笑了。哲信,我们先出去。”
江哲信不甘心的继续盯着我,最终被江华愣拽出去。
老人家亲自关上房门,坐下来温和的说:“孩子,你有什么想法,现在都可以告诉我。”
我并不相信他,只是重复刚才的话:“我不能接受股份。”
“为什么?”老人家慈祥的看着我,缓缓的说:“我和江家是世jiao,我做律师不久,就有幸得到江老爷子的赏识和信任,先成为他的si人律师,后来又被他指名继续成为江夫人的si人律师。我对江家两代人在这部分股权上的设置和出于什么原因的考虑都非常清楚。我相信,江夫人也一定跟你提起过。我也相信她看人的眼光,她很信任你。她专门来找我说起你,并且让我将这份遗嘱准备好。”
听他提及江夫人,我不由又是一阵心酸,正是因为她信任我,我更不能要这些股份。只是,我如何能告诉他原委?
“孩子,江夫人还恳请我继续担任你的si人律师,希望我象帮助她一样的在有生之年支持你,成为你的坚强后盾。我答应了她。现在我想帮助你,可是我需要知道你的想法。江夫人刚刚去世,你就要和江哲信离婚,并且拒绝接受股份。我相信,这些绝不是江夫人乐意看到的,如果她还活着,你还会这么做吗?”
愧疚使我低下了头,不错,我的确辜负了江夫人,可是,如果她还活着,我又何需承担如此沉重的责任?
“请让我好好想想。”我犹豫着说,我的确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老人家点点头,很有耐心的等在一边。
我拿过文件把条件项反复看了又看,江老爷子当时制定的其实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条款,想必是出于尊重儿媳妇的人格所考虑。如果真有人心怀不轨,则这些条件想约束也未必能成功。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心回百转间,我已经有了主意。
“宁老?”我看向老人家,“我听到刚才江哲信是这么称呼您的,我可以这么叫您吗?”
“当然。”他欣然应允。
“宁老,您说您以后就是我的si人律师?”我需要确定。
“不错。”他颔首,“如果许小姐,不,江少夫人接受的话,我会在任何法律问题上为你尽忠职守,提供专业服务。”
“也就是说,我可以完全信任您?那么,我的想法包括我请您做的一切事情,您是不是都会为我保密,而不会告诉我的公公和丈夫?”
他沉lin了一下才说道:“江少夫人,我以我四十年的律师资信做担保,只会在应该的场合行使必要的职责。对于委托人的要求和想法完全按照律政规定的保密原则来执行。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说明。我对你提供的任何帮助,必须都是在不伤害江家利益的前提下完成的,也就是说,虽然我是你的si人律师,但是,我同时更要为江家负责,不能辜负江老先生和江夫人的嘱托。如果你的要求和想法有违江老先生和江夫人的意愿,并且有可能对江家或者江氏的未来构成威胁或不利,那么,我将不会袖手旁观,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江华先生或者江哲信。这一点,你能理解吗?”
我点点头,不但理解,还一点都不担心。我本来也没想做对江氏不利的事情。
“谢谢您,宁老。”我露出微笑,如释重负,“那么,我可以在这些文件上签字。”
看到老人家露出欣wei的笑容,我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但是,我还想请您为我准备另外两份文件。离婚协议书,和股权转让证明。”我清晰的逐字说出来。
笑容很快在他的脸上凝固:“你怎么还是要……”他不解。
我诚恳的说:“宁老,有些事我一时跟您说不清楚。但是如果江夫人在,她一定会理解我的。”想到江夫人临终前还为我着想,叫我不要牺牲自己,我有些哽咽。
“我知道这部分股权对江氏意义重大,目前的情势之下,我只能接受。可是,我和江哲信离婚是势在必行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这其中的原因,我知道,江哲信也清楚,只是他不愿意正视罢了。我也没办法在这里跟您详说。可是,宁老,既然我总要离开的,您不觉得,提早签下股权转让证明,将股份转给江哲信,对江氏来说更稳妥吗?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江氏,为了对得起江夫人的信任。”
老人家的表情变得严肃而慎重,他斟酌了一下问道:“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我是说你们的婚姻。江哲信那里未必行得通。刚才我也看到了,他并不愿意。”
我苦笑:“那只是他放不下面子在赌气而已。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我也不想那个时候提出来,让他觉得有失面子的。”
老人家有些动摇,我再接再厉的说服他:“再说,宁老,您想想看,无论我们何时离婚,尽早签下转让协议都只有百利而无一弊,目前只有你我俩人知道,并不会导致人心惶惶。一日我们没有离婚,我就一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也并没有影响。可是一旦万一出现什么状况,您就可以出示这份协议,也免于临时手忙脚luan。说到底,这份证明无非就是有备无患罢了。”
宁老最终叹息:“我可以给你准备文件,只是,还是希望你们三思而后行。婚姻非同儿戏,江夫人若地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
他的最后一句话令我黯然,可是没有办法。
“宁老,您现在就可以为我准备吗?”我担心以后见他不容易。
“现在?股权转让协议是现成的,可是离婚协议要根据你的情况现拟定,你有什么要求,比如财产分配?”
“我没有任何要求,江家的财产我一分都不要。我想今天就签。”
“你还是多考虑一下,毕竟……”老人家还是试图劝说我。
“宁老,就按照我的意思办吧。我今天就签。”
他又叹口气,最终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包中找出一份样本给我看:“既然你没有任何要求,你看看这份协议是否合意?”
我看了一遍,是最普通的离婚协议书范本,用在我这样什么都不要的人身上,完全合适。
“很好。就是它吧。”我拿笔毫不犹豫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老人家又拿过先前的文件,这次,我没有再犹豫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最后是股份转让协议,我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吸口气签上自己的名字。
脑海一片清明,心头一阵轻松。我放弃了能够换取成功的筹码,是不是从今往后,别人博弈的棋盘上,再无许凌汐这枚棋子了?
宁老慎重的将文件依次收好,递给我一张名片:“孩子,以后有任何事情可以来找我。”
我放进上衣口袋:“谢谢您,宁老。”
他打开房门,江华父子显然都已经等不及了,尚未走进来就同时问道:“怎么样?”
老人家点头:“少夫人已经同意接受股权,并且在文件上签字了。”
江华狐疑的看着我,继而说道:“早签下不就得了,还说什么不要。”口气里微微含着不满和不屑,直接暗讽我开始的推辞是故作清高,假模假势。
江哲信却似乎是松了口气,听到父亲的话,有些担心的看着我,有意转换话题说:“那么,我们应该尽快出公告,并且通知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的时间,这对稳定当前的股价会有很大帮助。”
我无话可说,只是沉默的站着。
宁老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我们大家说:“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我跟随宁老一起下楼,然后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圆桌边发呆。江夫人走了,我该做的事情也做完了,是时候离开了。
轻轻的敲门声,江哲信在门外说:“凌汐,我能进来吗?”
我没有应声。
几秒钟后,房门打开,江哲信站在门口。
他说:“我想,我们应该谈谈以后的事情。”
我冷冷的看着他:“江哲信,我以为你至少会言而有信。可惜,是我抬举你了。以后你再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了。”
他在我对面坐下来,有些隐忍的说:“凌汐,我只希望你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弥补过去对你的伤害。”
“你让我走,就是最好的弥补。”我尖锐的说。
“不行。你还不能走。”他看着我,“现在让你走,我心里不安。我需要你。”
需要我什么?想继续利用我,做为和程家争斗的筹码?可笑,我对于程家来说,什么都不是。
我涌上深深的厌恶,咬着牙说:“江哲信,我早就说过了,你在白日做梦,浪费时间。”说完实在觉得不解气,终于骂道:“滚出去!”
江哲信抿紧的角抽搐了下,眼神里有隐隐的怒气,语气却是无可奈何的:“你愿意骂就骂吧。但是,我不会放你走。”
我实在无语了。我不再看他,把他当隐形人。
他起身,走到门口时轻轻的说:“婚礼那天,你对我笑,对我撒jiao,我还以为,你愿意原谅我了。”
我的脸蓦然觉得发烧,有点难堪,“我只是喝醉罢了。”
他的身子一滞,走出房间,轻轻给我关上了门。
我闭上了眼睛,充满无力感。
接受了股权就意味着后面有无数的责任。只一天的功夫,我的名字开始频频出现于各大媒体报刊,褒贬不一,对于我这个没有任何资历却当上‘二当家’的能力,多数均充满怀疑,自然也少不了妒忌。
在这风口浪尖上,江氏召开了股东大会,对于合法合规的既定事实,股东们没有异议,纷纷向身着职业正装,始终沉默着坐在江哲信旁边的我表示祝贺。
随后就是接受记者采访。本埠顶级五星酒店内的超大会议室,镁光灯闪烁不停,江哲信沉稳从容,对于记者的提问对答如流。字字句句都在为江氏澄清最近不利的流言,同时给予所有人坚定的信心。
我依然保持冷颜与沉默。发言稿就在手边,已经因为反复翻看变的皱皱巴巴,连续几日江哲信为我恶补了所有有关江氏目前的投资项目和决策方向的内容。
终于lún到对于新任股东的提问,我凭着记忆和手边的稿纸勉强过关,自觉差强人意。江哲信却在旁边每每给我一个赞赏的目光和笑容,甚或是附耳一句‘答的很好’的简短赞语。我一概淡然处之,简单回应,不想落媒体以口实。
中间休息时间,记者们被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和保镖有礼的拦开,与我们分隔在两端。江哲信问我是否要去洗手间,我摇头。他将我领进贵宾休息室,温言说道:“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一下。”我不置可否。
休息室与会议室同在酒店的30层,宽大的落地玻璃窗视野开阔,我却依然觉得窒闷难忍,xiōng口处总有东西梗塞一般的难受。
江哲信久久都没有回来,我打开房门,只想随意走走,透口气。
门口竟然没有保镖守候,我沿着长长的过道绕过会议室的正门,转向洗手间的方向。
在经过电梯口旁边的吸烟区时,并不浓重的烟雾仍然让我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我掉头往回走,只迈出两步,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凌汐。”
我的心一抖,慢慢转身,程波文就站在那里。
他穿着很随意,完全不是平时的西装革履,倒象是准备去打高尔夫球的样子。
我不相信在这里看到他是巧遇,毕竟江氏召开记者会不是什么秘密。
“你还好吗?”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是我极其熟悉的,压的极低的声音透着心疼和关心。
我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再流露出对他的依恋,轻轻点头。我怕我一开口,就会因为声音的颤抖而泄露真实的情绪。
“凌汐,跟我走吧。我无法再忍受你留在那个人的身边。你知道吗,婚礼那天,当我看到你们那么浓情蜜意的时候,我的心都要碎了。”他痛苦的说,眼里满是后悔,“我错了,我应该一开始就带你走。我应该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我痛恨父亲对你做的一切。你是我的,我不能让你这么牺牲自己。股份我们不要了,只要你跟我走。”
明明他的声音低沉到我要努力辨听每一个字,可是他的话却象轰惊雷一般震的我心神yu裂。我只想弄明白一件事。
“江家这次的公告和记者会都是假的,”我虚弱的说,声音比他的还低沉,“江家没打算让我继承股份。”
“什么?”他一惊,“怎么可能?是不是你哪里出了纰漏,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我的心沉到冰冷的谷底,透满寒意,抽痛成一团。
看到我痛心的眼神,他马上说:“无所谓了,拿不到就拿不到。我们可以不要。”
“真的可以不要吗?”我喃喃的说,“那我是不是从此就自由了?”不用再做卒子了?你和gan爹真能这么痛快的放手吗?
他听到我的话,微微蹙眉,沉思了一下说:“凌汐,我看到江哲信今天带着很多保镖,如果现在我强行带你走,恐怕很难成功。你先不要让他看出破绽,然后找机会离开他回家来。我们在家里等你。妈妈也回国内来了,她很想念你,你务必找机会回来看看她,知道吗?”
gan妈?我打起jīng神:“gan妈回来了?”我露出激动的神色。
“对,所以你一定要回来一趟。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别让江哲信发现了。”他急急的说着,“我怕他会欺负你,乖,赶紧回去吧。记得回家来。”
他说完,重新退回到了吸烟区。我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我木然的往回走,心在一滴滴的往外流血。我后悔试探他了。如果不试探,至少我还可以继续自欺欺人下去,还可以抱着一丝丝希望,可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凌汐!”江哲信迎头冲过来,后面还跟着保镖,有些着急:“你gan什么去了?”
我看着他,又回头看看,慢慢的说:“我去洗手间了。你一直没回来,我忽然想上厕所。”说完,我咬紧自己的嘴。
“哦,”他搂上我,“刚才处理了点事情,耽误了时间。回来没看到你,我吓了一跳,正后悔没留个保镖……保护你。”
即使他说出实话,是想留个保镖监视我,我想,我也不会再愤怒了。我的心已经死了,也许没有人能够再伤到我了。
第章
从江夫人去世到最终记者会的召开,整整忙luan了两周的时间。而所有这些所带来的影响力,远不止如此。第三周的第一个jiao易日开始,江氏的股票终于停止了近一个月的连续下跌,在窄幅波动中,连续走出上扬行情,起稳回升的趋势明显。这一切都让江华父子暂时松了口气,也些微冲淡了因为江夫人的离世而引发的悲痛和伤感情绪。
各大报刊的财经版也没有放过这绝佳的卖钱题材,竞相对此又展开新一波的炒作,其中不乏又会出现许凌汐这三个字以及多帧我最近出现在众多场合的照片,其中尤以我在记者会上不苟言笑的画面居多。
小凤又咋咋呼呼的拿着当日的报纸跑到花房来,依旧对着我大惊小叹的说个没完:“少夫人,今天你的照片又是四幅哦,你比少爷还火了。他以前都只有一、两张的。”
我依旧蹲在地上小心的给江夫人生前最喜欢的小松竹上花肥,对她的话心不在焉。
小凤不满意我的无动于衷,一边看着报纸上的评论,一边用自己的话转述:“报纸都在夸赞你呢,说这次江氏摆脱危机,全都是你的功劳。还说你冷静持重,头脑清晰,更胜于先前的江夫人。江氏有你参与坐镇,以后的发展势必所向披靡。你是江氏暗藏的一把利器,若非这次江夫人意外患病离世,你仍然只会躲于幕后,运筹帷幄……,少夫人,你真的那么厉害?天,我说少爷怎么那么喜欢你,你连我也蒙在鼓里,我一直都只知道你人好,想不到你的能力更强。”小凤放下报纸,蹲在我旁边,一脸崇拜的神色,如同看着偶像。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这都是什么luan七八糟的?这报纸还真敢胡写,为了提高卖点,都开始编故事了?
“小凤,”我叹气,“报纸上说的都是假的,你怎么还当真呢?”
暗藏的利器?躲在幕后运筹帷幄?我看了看自己戴着胶皮手套、沾满泥土的双手,简直滑下之大稽。他们口中的利器,不过只是个失去自由,终日只能在花房里与花草为伴消磨时间的囚犯而已。
小凤瞪着水汪汪的眼睛,仔细在我脸上看来看去。
我再叹气:“别盯我着了,帮我gan点活。把这几盆花端到那边y凉的地方去。”
“哦,”小凤听话的搬起一个花盆,放到我指的地方。
我也动手搬。
在y凉的墙根处,我又蹲下来继续给它们松整泥土。
小凤帮我gan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少夫人,你和江姨怎么都喜欢呆在这里?这些花草有什么可弄的?脏乎乎的,为什么不jiao给花匠去做?”
我停下来,看着眼前随风轻轻摇曳的细薄松叶,想起了和江夫人在这个花房里的点点滴滴。我问小凤:“你想江姨吗?”
“想。”小凤点头,失去了活泼劲儿,“我妈也想。有时我们吃着饭,我妈就会说,这是你江姨最爱吃的。”她说着,眼圈儿就红了。
“我也想。”我站起身环视整个花房,“这里有妈妈的影子,我在这里觉得心安。妈妈把她最喜爱的花草都jiao给了我,我得替她照看好。”
小凤不再话,又开始动手松土。
我蹲下来,一边动手,一边不经意的说:“小凤,要是哪天我不在了,你能替我照看花房吗?”
“你说什么呀?你去哪里呀?”小凤很认真的问。
我微笑:“我就是假设一下,比如我出去旅游呢?”
“行。我会帮你看着它们的。其实你jiao给花匠就行了。”
我点点头:“你说的对。”
“快中午了,我们回去吧。该吃午饭了。”小凤gan了一会儿,又呆不住了。
我笑:“你先走吧。我弄完就回去。”
我又gan了半个多小时,汗水流进眼睛里,有些刺痛。
我脱掉手套,抹去脸上的汗珠,长出一口气。
江夫人曾说,这里蕴含着许多有关生命的哲理,可以参悟到许多东西。我也试图在这里获得一些力量。
午饭依旧是我和江华一起吃。当着周嫂的面,我们彼此心照不宣的维持着表面的客套,俨然还是公慈媳孝。可是,我知道,他在时刻提防我,他终究无法相信仇家的女儿,在我接受的股权的那一刻起,他就有着深深的担忧。
午后,我留在自己的房间里,安静的临摹当日江夫人给我找出的那两本画册。每天下午基本都是这么过的,画册上的画,我几乎已经全部临摹了一遍。我在沉淀心情,也是怀念江夫人。
一天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在暮色中,心情异常的低落。我收起画笔。宣纸的墨迹尚未gan透,我就由着它们继续摊开在那里。
照例走进浴室好好洗gan净手,顺便又洗了把脸,哗啦啦的水声中,我似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江哲信站在圆桌前,专注的看着我的画儿。
“我看你没下去,就上来看看。我敲过门了。”他看着我说。
我不置可否,越过他,把桌面的宣纸收了起来。
“凌汐,”他拉住我摆弄宣纸的手,“我知道你整日闷在家里,觉得无聊。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委任你公司副董的职务,你可以和我去公司。”
我把宣纸揉成了一团,紧紧攥在手心里,淡淡的说:“不必了。同样是坐牢,我更愿意gan点自己得心应手的事情。”
他皱眉:“你怎么这么想?你以为我在囚禁你?”
“难道不是?”我把纸团扔进纸篓,反问道。
“你不是囚犯,”他肯定的说,“我没想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我嗤笑出声:“那我现在可以离开吗?”
他看了我几秒钟:“可以。但是,我希望我们可以针对‘离开’的含义先达成共识。你必须答应我,你只是出门,而不是逃跑。你不是囚犯,但是你是我的妻子,你必须要回来,这是你的家。”
我怀疑的看着他,他在玩儿文字游戏?
“你想去哪儿?我送你?还是让司机送你?”
“我打车。”我挑衅的说。如果又让保镖监视我,又与犯人有何区别?何况,我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我试过,我压根就走不出江家的大门。
他看着我的眼睛,“你先保证,不超过十二点就会回来。江家的女人未得到丈夫的许可,不许在外留宿,娘家也不可以。”
我虽然不屑,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点了下头。我想看看他到底又想gan什么。
“如果你这次不遵守承诺,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他拉起我的左手,看了一眼无名指上的婚戒,又强调说:“记住,你是我的妻子。”
我抽回手,越过他往外走。
他跟在后面,与我一起走到主宅前。他停下步子,看着我继续往大门口走。
曾经有过的不愉快的记忆,随着粗重的铁栅栏门越来越近,也变得越来越清晰。我咬牙继续走,今天非要看看江哲信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囚犯。
又几乎可以触手可及那冰凉沉重的栏杆了,门房的木门刷的打开,明亮的灯光下,记忆中的那两个男人又如同迅豹一样窜出,极快的拦于我的身前:“少夫人要出门?”
果然!
我咬牙转身,不远处主宅门前的身影依旧站在那里,我相信他看得到一切!
身影开始移动,他朝我们走过来。
“少爷。”那两个大汉躬身称呼,马上汇报说:“少夫人要出门,被我们拦下了。”
我冷冷的盯着江哲信,用愤恨的眼神告诉他,我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我越过他向回走,他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拉住我。
“给少夫人开门。”江哲信冷声吩咐。
“这……;”他们仍然没动,有些犹豫的说:“少爷,老爷吩咐过,少夫人不能随便出去。需要得到他的许可。”
我心里一动,倒有些相信他们的话了,竟然是江华的命令,他是出于对股份的安全所考虑吧。
时气氛沉寂下来,江哲信的目光扫过的脸庞。
“给少夫人开门,”江哲信再次开口,“以后少夫人想出门,你们不许再阻拦。”
“这……,少爷,老爷他……。”他们还是犹豫,两人面面相觑。
“我会和父亲说的,你们把门打开。”江哲信扭向我,“早点回来。”松开了手。
沉重的大门终于向两边打开,我看了一眼江哲信,他的表情很平和。
我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司机问我:“小姐,你去哪里?”
一个地名几乎差点脱口而出,那是深深镌刻在我心底,今生都不会忘记的地方。
但是最终我还是犹豫了,“去最繁华的街道。”
司机愣了一下,“文华路、解放路、中山路都是商业街,你去哪个?”
我也不知道,“随便一个吧。”
汽车发动起来,路边的街灯闪闪烁烁,犹如我的疑问,明明暗暗。江哲信为什么突然肯放我出来了?他刚才最后的神情分明带着笃定。
我扭头,看向后车窗,后面很多车子在跟着,其中有没有江家的人?
他到底在想什么?还在试探我?
几番揣测又都不确定,最终,我的心反而定下来了。无论他想证实什么,他都会失望的。因为,我不会再和程家有jiao集了,他什么把柄也抓不到。
一想到程家,心脏蓦然疼痛起来,我又想起程波文的脸,和他的话。gan妈回来了。我想我明白他们为什么让gan妈在这个时候回来。可是,一切都晚了,我已经放弃了股份。就算他们让gan妈亲口求我,我也无能为力了。我很想再看gan妈一眼,可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我做的这些,她会不会生气我背叛了gan爹。对不起,gan妈,我没脸再见你了。但是,以后不论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想着你,为你的健康祈祷。
车窗外的夜色一片模糊,我轻轻擦掉脸上的眼泪。
“小姐,文华路到了。”司机对我说。
“师傅,麻烦你继续开,一直开。”我还没有想好,我不知道自己去哪里。
汽车穿行在一条又一条的马路上,我想到江夫人的嘱托,那笔资金的秘密还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许宝山的冤屈还没有被澄清,我这么走了,谁也对不起。何况我今晚真的逃的吗?江哲信那么笃定的神情,他一定有什么诡计吧。他说我这次不遵守承诺,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可是如果我遵守了呢?以后是不是就有很多机会了?
可是就这么回去,我又不甘心,倒好像我怕了他。
“师傅,去远大路13号。”那里是许宅。他既然说十二点,那我就十二点才回去。
汽车在城里绕了大半天,最终停到了许宅的门口。要下车才恍然想起,我自己一分钱都没有带。
我暗骂自己愚蠢,这个样子还想逃跑?
“师傅,”我不好意思的说,“你等我一下,我回家取钱来给你,好不好?我忘记带钱包了。”
司机着实的看了我半天,又看了看许宅,才粗声说道:“你让我拉着你在城里跑了大半天,一共是82块钱。”
“好的,我马上送出来。”
司机也下了车,一直看着我走上台阶,摁下门铃。
那个阿强很快打开房门,一脸的惊诧:“许小……少夫人?你怎么这会过来了?”他刻意往我身后看了看,也许是找江哲信吧。
“阿强,你有没有钱?给我一百。”我来不及解释。
“有。”他马上掏出一张。
我拿过来又跑下台阶递给司机:“谢谢你了。不用找了。不好意思。”
司机露出笑容:“不客气。没关系。”接过钱钻回车里开走了。
我走进大门,一边问道:“我爸爸睡了吗?”
“还没有。”
我已经跑上了楼。
许宝山看到我也是大吃一惊,上下仔细打量我一遍才问:“凌汐,没出什么事吧?”
我摇摇头,碍于阿强在旁边,只是说:“爸,我想你了,就回来看看你。”
“哲信他知道吗?他同意的?”许宝山仔细的问。
我点头。
“今晚就住这里吗?还回去吗?”他有些疑惑。
我摇头:“我呆会儿就回去。”
阿强:“少夫人,我去给你倒茶。”
许宝山拉我坐下,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真的没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爸,你最近还好吧?他没有再为难你吧?”
许宝山点点头:“我很好。你别担心。倒是你,我不放心啊。”
“爸,改天我回来陪你,再给你写毛笔字看。”
“好。好。”
阿强回来了,我们只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爸,你累不累?你早点睡吧。我去客厅坐会儿。”快十一点了,我打定主意掐着点回去,可是又怕许宝山陪我熬夜劳累。
“凌汐,既然晚上还要回去,就早点走吧。司机是不是还等你呢?”
我刚想摇头,阿强已经说:“是的。车子已经等在外面了。”
我一惊,看着阿强没说话。
“凌汐,那你就回去吧。做人家媳妇儿,太晚回去不合适。”许宝山显然是担心的,“以后有时间再回来。”
我只好站起来,“那我回去了。爸,你好好休息。不用惦记我。”
走出大门,我才低声问送出来的阿强:“是你通知江哲信的?”
阿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我扭身便走,这也不能说明江哲信没有派人跟着我。
十一点半的时候,我回到江宅。
我慢吞吞的穿过花园,希望再晚点走回小楼。
江哲信在客厅的沙发上等我,茶几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回来了。”他带着微笑看了看手表。
我顿时觉得很没面子,恼怒起来,冷冷的说,“我先上楼了。”
“凌汐,”他叫住我,“吃完饭再上去。”
“我吃过了。”虽然闻到食物的香气,我更觉得饥饿,可是我成心撒了谎。
他起身拦在我身前,拉我的手。
我愣是挣脱不开,被他拉到沙发上。
“我也没吃呢,陪我吃点。”他说,把碗筷塞到我手里。
我瞪着他,一动不动。
他就像看着一个赌气的孩子,好脾气的说:“你再不回来,我就得再热第四遍了。赶紧吃吧,味道都热没了。”
我咬牙说道:“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我几点回来。”难道司机等着的时候没跟你汇报吗?
他没有否认,只是说:“快吃吧。我也饿死了。”他夹菜给我,然后自己先吃起来。
我把碗筷放到桌子上,吸口气,“江哲信,你又想gan什么?你想证明什么?还是想得到什么?是不是掌控我的一切是你的乐趣?”
他看到我发怒的脸,也把碗筷放下,换上认真的表情:“凌汐,我想证明我对你的感情,我还想得到你的原谅。”
第章
我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所以无法抑制的笑出声,甚至忘了生气。
他直直的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难堪,嘴抿成了一条线,下巴绷的紧紧的。
我越发笑个不停,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始终看着我,压抑着情绪,露出忍耐的表情。
等我终于停下来,他抬手要替我抹去脸上的泪痕,我躲开,自己抹了一下眼角。
“这个笑话很不错。”我嘲讽的开口,起身准备离开。
他拉住我,把我扯回沙发上,黑亮的眸子盯着我,“你也笑够了,可以继续听我说话了吗?我还没有说完。”
我挣几挣,还是没能甩开他的手,只好挫折的坐在那里。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江哲信,你说完了,我也听够了。你是我见过的最不正常、最自以为是的疯子。你自大的简直令人厌恶。”
我本来已经决定再也不在他身上浪费口舌,冷冷淡淡的坚持到离开的。可是他的话激怒了我,让我无法控制的又激动了起来。
“你曾经是怎么折磨我、伤害我的?现在你却大言不惭的要证明你的感情?你有感情吗?你懂得感情吗?你知道什么叫感情吗?在我眼里你只是个纯纯粹粹的冷血。你根本就不配谈什么感情。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心情不好的时候,拿我泄愤、泄yu,现在又想仅凭几句对不起,就妄想我对你投怀送抱、感激涕零?你做梦!我许凌汐没那么贱!”
他的俊脸微微扭曲,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他伸出双手,似乎是想安抚我激愤的情绪,却引起我更大的反应。
“别碰我!”我大吼,远远躲开,不断往后挪过去。结果只顾瞪着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到达沙发的边缘了,我依旧向后靠,撞到了实木扶手,后腰一阵尖锐的疼痛。
我身子一挺,更剧烈的疼痛让我身体不支,弯腰滑到了地毯上。
“凌汐!”他叫我,扑上来拉我,“磕到哪里?让我看看。”
我试图推开他,恨恨的说:“离我远点,和你在一起,我总是受伤。”
他的脸上有一丝后悔,下一刻就搂住我的腰。
“放开我,”我挣扎,用力去掰他的手臂。
“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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