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一语点明生死路
“唉!”骁骑都尉不忍再看,以手掩面大声长叹。
驱车狂奔!你以为这是在长安闹市纵马呢,谁先跑完了全程便要享受别人的顶礼膜拜!但凡稍微上一点儿心的人,都应该知道,“五御”跟速度没半点儿干系!
驾驶仪车之时,要求车轮行进节奏与马的铃铛声交相呼应,车辆能控制自如不会过分颠簸,对自己地位高的人,能表示出足够的礼貌谦让。而驾驶战车之时,则要求在狭窄的通道中进退自如,战场上能给车左的持弓者和车右的持戟者创造杀敌良机!
“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围的学子们,一个个也笑得前仰后合。他们平素虽然没什么机会学习驾驭战车,可眼睛却都不瞎。场中两个人的御术高低,大伙不用仔细看,也能分辨得一清二楚!
更何况,此刻在大伙身旁,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苏著师兄,不停挥舞着胳膊,高声“鼓励”:“好,再来一圈,二十七郎,再来一圈你就彻底赢了!別听他们的,他们不是在笑话你!真的不是在笑话你!”
“你”瞬间错愕之后,过山虎王麟终于明白自己错在了何处,脸色一下子变得比锅底还黑。
刘秀现在展示的那些优雅风姿,他不是没学过。如果从一开始就认真做,他也自认为不会比刘秀此刻做的差。可刚才急着找回场子,他竟然鬼使神差,将以前师傅所教的东西全都丢在了脑袋后,直接就把平素跟王恒、王固等人赛马的套路給拿了出来,从头到尾,都完全不在状态。
“这是妖法,乡巴佬今天一定是使了妖法,才让我们兄弟没完没了地丢丑!”有些人在输急了眼时,本能地就会寻找借口,过山虎王麟恰恰就是其中之一。发觉自己一败涂地,根本没办法翻身,他立刻就将错误算在了对手头上。
只有妖法,才会令平素有名师手把手指点的王孙公子,输给那几个整天修理书简的乡巴佬!只有妖法,才会令王珏、王固、甄莼和自己,都神不守舍,全身的本事无法尽情发挥!只有妖法,才会让全太学的学子都着了魔,一边倒地支持四个乡巴佬,而对真正高贵倜傥的青云八义,冷眼相待!只有妖法
对付妖人,办法只有一个。猛然间,王麟心中发狠,调转车头,直扑刘秀。两条挽绳交替起落,将挽马的肋下和屁股,抽得献血淋漓。
“嗯,嘘嘘,嘘嘘”两头挽马饶是肉厚,也被疼得大声悲鸣。八只蹄子奋力张开,拖起沉重的战车,像一头洪荒巨兽般,朝着刘秀就撞了过去。
“不可!”骁骑都尉吴汉一跃而起,扯开嗓子大声劝阻。
“不要脸!”
“不得伤人!”
“王二十七,你疯了!”
“快,快拦住他。王”
众老师和学子们大惊失色,纷纷开口大声喝止。然而,王麟早已输红了眼睛,根本不会再去考虑撞死人的后果。况且他以前策马撞死人,也没承担过任何后果。
眼看着马车距离刘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师生们没有能力阻拦,只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然而,预料中的撞击声,却迟迟未至。只有挽马的悲鸣声和沉重的车轮声,在空旷的场地上,继续来回激荡。
“没撞到,没撞到!”苏著声音忽然想起,尖利如刀,却令所有人心情为之一松,。“不要脸,王二十七你真不要脸!刘文叔,刘文叔,离开,离开这里,王二十七疯了”
“刘师兄,赶紧离开,姓王的疯了!”邓禹紧跟着跳了起来,拼尽全身力气提醒。
“住手,快住手!”众人迟疑着将眼睛睁开,扯着嗓子继续断喝。
在大伙儿模糊的视野里,刘秀驱赶着另外一辆马车来回躲闪,就像一头受到惊吓的野鹿。而王麟和他的马车,则彻底化作了一头疯狗,扑过来一次被躲开,紧跟着就掉头回扑第二次。不把目标撕得粉身碎骨,绝不罢休。
“文叔,文叔快走,不要跟疯子纠缠!”
“文叔,文叔赶紧走!”
“骁骑营,骁骑营,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么?”
“吴汉,刘文叔今天若是有事,老夫绝对不会放过你!”
“吴子颜
严光、朱佑、沈定、牛同,还有太学的几位德高望重的夫子,也纷纷站了起来,或者提醒刘秀赶紧离开赛场,或者指责吴汉和他手下的骁骑营见死不救。
“王麟,王麟,停下,停下。你伤了他,陛下肯定会降罪与你!”骁骑都尉吴汉,急的两眼冒火。然而,除了继续空着两手叫喊之外,他却迟迟没做出任何有效行动。
想要让王麟的马车停下来,唯一的办法是放箭射死挽马。可这样做,却无法保证高速飞奔的马车不会倾覆,更无法保证王麟本人的安全。
而那王麟,即便血脉再淡,也是皇帝陛下的族孙!谁要是敢伤了他的性命,无论是不是故意,本人和身后的满门老都在劫难逃。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王麟的马车,已经第四次冲了过来。一直在全力躲避的刘秀,终于听到了来自严光等人的提醒,猛地一拉挽绳,调转车身,朝着先前为了方便战车入场而特意留出的通道如飞而去。一边驾车,一边还念念不忘大声向同学们发出示警,“让开,让开,躲远些,当心王麟撞到你们!”
“哪里跑!”过山虎王麟的眼睛里,此刻除了刘秀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活物。驱赶着马车,紧追不舍。将沿途的花草灌木,压得东倒西歪。
众学子们亏得听了刘秀的提醒,提前躲开了一步,才避免了被卷入车轮之下。然而依旧有不少人被飞溅而起的石子、木屑打伤,气得跺着脚破口大骂:“王麟,你早晚要遭雷劈。你根本不配姓王,陛下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那王麟连国法都不怕,怎么会怕虚妄的天雷?对周围的骂声充耳不闻,继续疯狂地逼迫着挽马,从侧后方向刘秀发起一轮轮撞击。
马车上没有任何兵器,刘秀根本没办法自卫。只能一次又一次驱动战车左躲右闪。可太学内建筑众多,他一边躲闪着来自身后的偷袭,同时还要一边避免撞到楼堂馆舍,时间稍微长了,难免会左支右拙。只听得“轰”“轰”两声,脚下战车竟被撞得摇摇晃晃。
“文叔,小心!”
“快躲开,躲开,那疯子又靠近你了!”
“左边,向左,向左”
徒步绕近路追赶过来的邓禹等人,躲在各种建筑物之后,大声给刘秀出主意。王麟疯了,太学的学吏没本事阻止,而带领骁骑营的都尉吴汉又怕承担责任。如今,能救刘秀的,只有他自己。大伙哪怕喊破了喉咙,都无济于事。
焦急的呐喊声中,刘秀继续驾车左躲右闪。动作越来越慢,身影也不复当初的潇洒。
脚下战车,经历了连续数次撞击之后,已经出现了即将散架的迹象,眼前的道路,也越来越崎岖,越来越狭窄,令每一次闪避,都愈发艰难。
邓禹等人已经被甩得不知去向,吴汉和他麾下的骁骑营将士,也彻底鞭长莫及。来自身背后的车轮声,却一次比一次更清晰,一次比一次更疯狂。
“完了!”刘秀心脏开始迅速下沉,视线被汗水彻底模糊,前方一片昏暗,手臂也酸得渐渐失去了力气。
他知道自己过分低估了王麟的凶残,也过分高估了吴汉师兄的节操。
没有人能过来帮忙,也没有人能拦阻身后那疯狂的马车。而因为身份的巨大差异,他甚至不能主动驱车回撞。这样下去,也许下一次撞击,便是
“三哥哥,往山上跑,往凤巢山上跑!”就在他即将被绝望和疲惫击倒的刹那,一声焦急的叫喊,忽然从高处凌空而降。“山上多树,马车又重又宽!”
刹那间,云开雾散,前方变得光芒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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