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即燃

65.第65章

雨声簌簌, 林欣和徐羽坐在礼堂后的木质小洋楼里, 静静地看着老师傅从一堆娇艳而杂乱的鲜花中灵巧地采撷所需, 变魔术般巧妙地扎出一捧素雅的花束。
婚礼的主题是绽放, 需要很多花, 这幢别致的小洋楼便成了临时的花艺工作间。
徐羽解约之后签到陈若楠的工作室, 给陈若楠的电影唱过好几首主题曲,陈若楠结婚,工作室的女孩们都来当小姐妹撑场面。
林欣和徐羽熟悉,自然而然就腻歪到一起。
林欣双手交叠放膝上, 望着浓密的雨幕, “不知道明天婚礼能不能变晴。”
陈若楠办的是草地婚礼。蓝天白云下, 新娘从满地郁郁芬芳的玫瑰中走来, 微风习习,吹得洁白的礼服翩翩飞舞。画面应该很美好,无奈bào雨不断, 可能要挪到礼堂里了。
徐羽蔫着一张脸, “听说好几个地铁站都被淹了,若楠姐运气好差。”
chā花师傅扶了扶厚厚的老花镜,话比小姑娘们喜庆漂亮得多,“大雨来财,这是好事。”
林欣和徐羽同时哎了一声。
这可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 会遗憾吧。
chā花师傅还在扎花, 多做几捧风格各异的, 让挑剔的新娘从中挑选。
等待的时间, 林欣和徐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欣欣姐,你学游泳吧,今天外面都发洪水了,有个初中生在街上被冲到下水道,没命了。”
林欣听得心有余悸,连忙点点头。
在海岛那两天,徐羽好几次找林欣去游泳,陆渊嫌占用属于他的时间,以林欣不会游泳拒绝了。其实她会一点点,很偶然的机会学的,能游一小段,就是不会换气。
桌上手机嘟嘟嘟响。
徐羽接起来,应了两声,看着林欣揶揄,“欣欣姐,若楠姐说你男朋友着急找你。”
林欣眨眨眼,懵了一瞬。
她穿的是伴娘的白纱短裙,没口袋带手机不方便,就离了一会会,他居然还找到别人手机上。
挂了电话,徐羽戳戳林欣手肘,挤眉弄眼,“你家陆小狗好黏人哦。”
林欣扯了扯嘴角,笑容发苦。
得跟他谈谈,这样无时无刻盯住她,她迟早要发疯。
徐羽歪头晃脑捧着腮,眼含憧憬,“欣欣姐,你马上结婚了吧,我当伴娘好不好。”
林欣听到结婚两字,倒吸了一口气,“还,还早吧。”
木质楼梯哒哒哒作响,有人抱着一堆鲜花上楼,放到工作台上。
chā花师傅瞥瞥来人,厚厚的镜片反出亮光,指指林欣,“小唐啊,找个袋子把花装好,这位客人着急回去,让她先带一些。”
林欣点头致谢,礼貌地看了看小唐。
和小洋楼里其他工作人员一样,她身穿绿色工作服,外面扎白色围裙,但突兀地戴了副口罩。
林欣多瞄了一眼。
那人有开眼角的痕迹,伤口烈开了,渗出红红的血丝,眼神透着凶光,格外瘆人。
唐瑶瑶?
林欣吓得太阳xué一跳。
徐羽也发现了,攥了攥林欣的手臂,望着唐瑶瑶离去的身影压低声音,“她怎么在这?”
chā花师傅头也不抬,继续专心地扎花,“她是我徒弟,脸整容毁了,人还算努力。”
林欣暗暗翻了个白眼,眼神努努唐瑶瑶下楼的方向,故作轻松轻松说笑,“小羽,这座小洋楼当背景好漂亮,你不是要自拍视频发微博固粉吗?就在这拍吧。”
徐羽懵bī,顺着她视线瞧去,恍然大悟啊了一声,翻出手机在屋里到处蹿了蹿,装模作样自拍。
林欣淡然弯了弯chún角。
虽然唐瑶瑶是自己作死,但换位思考,唐瑶瑶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沦落为花艺学徒,脸毁了还没钱修。从云端直接坠地,这种落差之下,她很可能做出比之前更发指的事。
有唐瑶瑶在场,林欣决定小心为上,嘴上是让徐羽自拍,其实是让她偷偷把镜头对着唐瑶瑶,万一唐瑶瑶发疯,也能留个证据。
眨眼的功夫,唐瑶瑶重新从楼下上来,把桌上的花麻利包好,推到林欣面前。
林欣拎起就走。
倒不是怕唐瑶瑶,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现在在唐瑶瑶眼里就是个活靶子。好汉不吃眼前亏,林欣决定先躲着她,省得她做出些同归于尽的疯狂举动。
等过段时间,唐瑶瑶渐渐适应生活的煎熬,渐渐接受现实了,不会再盯着她了。
小洋楼有两层,二楼阳台上有石阶下去,石阶在一楼顺延了一段,深入到洋楼面前的小溪里。
林欣一手撑伞,一手拎着袋子扶住木质扶梯,小心翼翼踩到石阶上。
雨势小了些,但积水太多,平日秀气无澜的小溪变得湍急,溪水不停拍岸,若有若无地没过一楼地面。
远处的礼堂、花园和亭台缥缈隐约。整座罗曼公馆在绵密的雨幕中静静矗立着,像披了件白色的蓑衣,透着几分仙气。
“你刚才说要学游泳,可惜来不及了。”有人突然在她身后幽幽道了句。
话音一落,那人使出蛮力推她。反应过来,她已经从石阶跌跌撞撞滚下去,泡在冰冰冷冷的溪水中。
她猛地呛水,透过朦胧的水雾,看到唐瑶瑶站在阳台上,抱着一堆用剩的花枝,眼睛淬了毒气一般,笑得狰狞。
林欣拼命地抓岸,湍急的水流不停地冲开她,身上层层叠叠的纱裙吸水后很重,致命地拽着她往深处沉。
一瞬后,徐羽冲出小洋楼,歇斯底里喊,“欣欣姐,救命,有人落水了,救命”
林欣被越冲越远,看着花艺工作室的员工涌出小洋楼,像绿白相间的点,模糊在她视线里。
连连喝了几口水,透心凉入了腹,极度的恐惧反倒让林欣脑子渐渐清醒。
即便是水性不错的人,也很难对付急流,更何况她连换气都不会。她得尽量憋气,努力浮在水面上拖延时间。
岸边好些人跟着她跑,徐羽不知从哪找来的鱼竿,一边跑一边甩到水中,“欣欣姐,快拉住。”
林欣努力拨水,想游回一点够鱼竿,反而被冲到水下。
小溪连着主河道,再被往下冲,不敢想象。
林欣体力快到极限,手脚开始抽筋,雨水和水声绵密裹着她,一股无形而可怕的力量,仿佛在死死拖着她进入没有出口的漩涡中。
耳畔恍惚掠过砰的响声,很快,xiōng口一阵微热,有人抱住她。
“别怕,宝贝,马上就没事,坚持”
男人声,颤得语无伦次。
林欣想说话,却吐不出一个字。
上了岸,陆渊抱着她,按她xiōng口不停焕她名字,黑发的水珠一滴滴落到她chún边,漂亮的桃花眼被水洗过,湿漉漉的,盛满了平日少有的情绪,紧张又恐惧。
林欣迷迷糊糊吐了几口水。
脚步声匆匆,她的身旁飞快围了一堆人,七嘴八舌。在一片着急声中,有个温婉的女音分外突兀。
“下雨天地滑,林小姐穿了那么高的高跟鞋,太危险了,幸亏她会一点点游泳。”
林欣循声,正好瞥到唐瑶瑶眼中闪过一丝悻悻。她怒不可遏,蹭地爬起来,对着唐瑶瑶猛地扇了一耳光。
唐瑶瑶口罩被扇掉,捂着脸嘶哑地叫。
林欣眼前一黑,耳畔有人在唤她,声音越来越远,透着无尽的哀伤。
醒来时,她昏昏沉沉揉了揉眼。
她躺在床.上,四周一片冷寂的白,目光从床.上挪开,她先看到床边的人。
陆渊坐在椅子上,微微歪头睡着了,俊眉浅浅拧着,眼睑的乌青若隐若现。窗外放晴了,几缕淡怡的阳光扫进来,轻柔地抚在他身上,宛若静好的画卷。
床头柜的花瓶放了束怒放的黄百合,床尾过去是个小客厅,电脑和文件放在茶几上,一杯咖啡袅袅冒气。
有人在这办公呢。
吴秘书正好进门,背了个大包,手上还拎了袋热气腾腾的食物,看到她眼珠子溜转,舒心一笑,“林小姐,你终于醒了。”
林欣疲倦地爬起来,“我睡多久了?”
“快两天。”
林欣捋捋乱糟糟的长发,蹑手蹑脚下床,想赶紧先理理仪容,不小心蹭到陆渊的手。
陆渊倏地睁眼,桃花眼又黑又亮,水雾雾地盯着人,半睡半醒看起来又乖又帅。
林欣抬手挡脸,想绕过去,被他按进怀里,雨点般的吻局促落下。
林欣娇娇嗔嗔躲,两人吻着到了洗手间。
被当成空气,吴秘书:“”
垂着眼帘洗漱完,林欣看了看镜子,瞄到颈脖和耳根上星星点点的红斑,小脸皱成一团,惊恐地脱口而出,“阿渊,我被咬了,水里面有虫子。”
陆渊衣冠楚楚倚在门框上,面不改色,“没有。”
“你没看到吗?好丑。”林欣指指小红点,秀眉蹙着,微微嘟嘴,委屈不已。
陆渊掀了掀眼帘,“不丑,特别好看。”
林欣征了征,恍然大悟,颊边飞上抹淡绯,又羞又恼瞪他,“你”
呛了几口水,她智商跟着掉线了。
陆渊挑眉,眸中漾开笑,气定神闲迎上她视线。
小姑娘扑到他怀里,又揉又搓,忿忿地嘟喃,“讨厌,咬人的小狗。”
门外,吴秘书清了清嗓子,一边匆匆说,一边仓皇逃,“林小姐,你的护肤品和彩妆我带来了,没找到遮瑕,我买了几个牌子,不适用再给我打电话。”
林欣倏地安静,眸底闪过羞色,狠狠剜了眼男人。
丢死人了。
林欣坐在沙发上,翻了翻吴秘书的包包,余光时不时睨人,颊边桃花绽开,支支吾吾,“你”
陆渊拿出饭盒,眉眼清心寡欲,嘴里风轻云淡,“没有。我又不是禽兽,还没饥渴到在这种时候对你下手,只是亲几下而已。”
林欣哼了哼。
明明就很禽兽,对着一个晕倒的女人还能发.情。
“别弄了,先吃点东西。”陆渊把她手上的瓶瓶罐罐扔到一旁。
林欣瞥了瞥面前索然无味的白粥,骄纵地钻进他怀里,闷闷地喃,“吃不下。”
陆渊一笑,瞧了瞧被惯坏的小姑娘,舀了小勺,送到她chún边,和风细雨地哄,“我喂你。”
小姑娘红chún微张,给面子地尝了尝,眼角轻俏的弧度悄悄泄露了她的满意。
就着男人体贴的连哄带骗,林欣慢条斯理吃完饭,重新挂上水,躺在他怀里,晕倒前的冰冷恐惧重新涌上头。
她倒吸一口冷气,轻轻阖眸,声音破破碎碎,“阿渊,你跳下去救我的时候不害怕吗?我就一个人,出事了就出事了,可你”
陆渊点点她红chún,俊脸板起,语气带了分警告,“再胡说我咬你。”
林欣声音顿住,杏眸铺着细碎的光,小脸苍白,添了几分柔弱的美感,像只受惊之后恍惚的小鹿。
那时她就快被冲进主河道了,水深和湍急程度马上就要剧变,没人敢下水,只有他义无反顾跳进去。她一个人,nǎinǎi有姑姑一家照应,可陆渊不一样,他要照顾陆家一家子,要担起陆影的责任。
陆渊爱不释手揉她脸颊,把她按回怀里,长睫垂下,“我告诉过你,如果你离开我,我会很伤心。”
想到以后再也闻不到她的香,听不到她撒娇,看不到她笑,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她,陆渊就一阵心慌气短,怀里像揣着块融不掉的冰。
没得到之前就罢了,得到之后再失去,他也许会疯上很长时间,长到无法估量。
林欣心尖一颤。
半晌,她抬起头低低地嗔,“阿渊,我有点恨你。”她坚决不婚,努力保持不动心,从源头避免伤害。这层她一直以为坚不可摧的保护衣,在这一刻,彻底被他撕开了。
清透的阳光下,小姑娘嘴里咬牙切齿,郁郁的面容却突然笑开,像娇俏的花骨朵在绽放,杏眸水光清莹,笑成月牙时,一滴泪被挤出来,滴到陆渊掌心,让他一时征愣。
“你最好对我好一辈子。”小姑娘声音又绵又嗲,攥了小拳头,娇气地敲了敲他心口。
陆渊双眸放大,缓了片刻,低头细细柔柔地吻她眼睛,“好。”
林欣默了一瞬,郑重其事,“阿渊,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一个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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