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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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步走过长长的寒冰锁链，脚下是深渊般的寒冰。
脚踩在锁链之上，发出咔咔的响声，在这空荡的天地间，格外清晰。
清羽跟在明扬的后面，看着下方的万丈深渊。
她想，就算是自己掉下去，虽然不会死，也很痛苦吧。
清羽沉默着，一言不发。
走过寒冰锁，明扬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清羽，“寒思洞一旦打开，就再也不能开启，除非时间到了。清尘师妹，请进吧。”
他指了一个方向，就指着前方一个幽深的洞口，那里半点声音都没有，空空荡荡的，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
“三十年，很快的。”清羽微微笑了笑。
“是啊，三十年，很快的，很快就没有痛苦了。”明扬并不相信她可以活生生地从那里走出来，三十年以后，谁说得清楚呢，甚至可能，还要不了三十年。
每一天，都会有无数的人死去，她，也不过是这其中的一个。
没有人会想死，但是明扬发现，他看不懂这个人，明明有好的前途，明明可以走得更远，明明她比更多的人都来的幸运，却偏偏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
“师兄，或许你也觉得我是疯了吧。”清羽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没疯，或许我真的活不到那个时候了，可是，那又怎么样。我会努力活下去，我会再回来的。”
明扬只当她在说笑，摇了摇头。“师妹，当年的事情我很抱歉，此生若是再不跟你说声抱歉，我怕我会更后悔。我是执法堂的长老，维系着整个凌霄派的法度，可是我却徇私了。棋风只有那么一个女儿，我不能看着他……所以，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清羽不在乎地笑笑，“不管过程怎么样。我不是没有死吗？我们是修仙者。从来都不看重什么过程，我没有因此而死去，师兄，你也不必过于挂怀。就算是今日死去。也不是因为你。以前我是恨你的。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恨了。谁叫我生来就没有这样的力量去反抗呢？”
她笑了笑，“师兄，你不必送了。这里阴寒，呆久了，对身体不好。如果三十年之后，我还能回来，我希望，是你来接我。”
“好。”明扬点了点头，“我会记得时间的，三十年，不管你是活着，还是……我都会来的。你保重。”
“想不到凌霄派还有这样的地方。”
似乎是感叹一般的声音，明扬很久都觉得那声音还在他的耳边回荡。
多少年了，自他有生以来，也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这里真安静啊，好像连半个生命都没有，只有她。
这里真冷啊，冷得刺骨，好像要把人冻住一样。
她的头上已经覆满了冰霜，那冰霜好像冻到了血液里，冻到了骨子里，冻到了心，好像连神魂都要僵硬了。
躺在冰床上，她的四肢已经麻木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手不是自己的，连脑子也快不是自己的了。
多少年了，多少年她没有感觉到寒冷了。
好像，从那一年她来到凌霄派以后，寒冷，好像就再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只是，有孤独，但是后来她有了天瑞，有了阿奇。而现在，他们都不在，只有她一个人。
不想动了，她觉得，或许要不多久，她就会被这里的冰封住，然后渐渐地被冰封到冰里面，和以前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一样，成为这里的一部分。
“父亲，我好想你，可是，我这辈子是不是都没有机会再见你一面了？”眼皮越来越沉重，她闭上了眼睛。
她这是要死了吧？
呵呵，结丹？
不也一样没有半分抵抗的力气？
这恐怕是天底下最冷的地方了吧？
连身体的灵力都要冻住了。
就算是冬天，她也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寒冷。
……
……
“阿奇，你在这里做什么？”紫珩走到阿奇的身边，阿奇蹦到他的肩上，朝着远方的天上看去。
那里漂浮着一块孤零零的仙石，白色的，被冰封住的。
“我在看寒思洞，我在看主人姐姐。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苦？”阿奇道：“掌教真君不是一个好人，他把姐姐关在那样的地方，她怎么受得了？”
紫珩沉默，“我会为她报仇的。害她的人是简云从，还有沐郢，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我要成为凌霄派的掌教，到时候，我就可以去禁地了，我就可以亲自折磨他了。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感受到他身上的浓浓的寒气，阿奇瑟缩了一下，“紫珩师兄，你喜欢主人姐姐，对不对？”
紫珩呆了呆，最后点头。
“那又怎么样？师父还不是不听我的，还不是要把她关起来，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阿奇，我们去修炼吧，三十年，我相信，她会回来的，就算她回不来了，她的灵魂也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紫珩师兄，其实那天，你看到主人姐姐的头发了对不对？如果她不是一个真正的人，你还会喜欢她么？”
“在鬼哭山的那会儿？我看到了。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功法可以让一个人拥有那样的能力？我看到简云从的眼睛，沐郢的眼睛，又看到她的头发，我想，我明白什么了。她的身上，一定有着上古某种灵植血脉吧？”紫珩道：“不管她是什么人，她都是我的师妹。是我最喜欢的师妹。我会保护她，一直保护她。”
阿奇道：“紫珩师兄。你为什么喜欢姐姐？”
“可能……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有能力和我并肩站在一起的人吧。”又或许，是因为我孤独得太久了，想要温暖了吧。
滴答！
滴答——
滴答——
冗长而又缓慢声音在耳际来回地响彻着，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融化了。
汨汨的溪流开始在身侧流淌，好像自己在无数的丛林之间穿梭着。
“那是什么？”
“是谁的元神飞走了？”魏凌玄睁开眼睛，神念一动就来到了山顶之上，甘华清也到了他的身侧。
“那是……寒思洞！”
“是寒思洞！可是，怎么会呢？”
“那个人在那里已经十二年了，她的元神，她不是结丹吗？怎么会元神出窍？”
魏凌玄摇摇头。“不明白。我也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象。”
他抬头看天，“你说，她的元神会去到哪里？”
“不知道。”甘华清摇头，看着那道光束在天地间飞舞。是那个人的元神。
直冲天际。直冲云霄。直到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主人姐姐……”阿奇哭着醒了过来。
“她怎么了？”紫珩被惊动了，走了过来。
“主人姐姐她死了，她的元神不在她的身体里了。我也要死了吧？”阿奇哭着道。
“怎么会？”紫珩呆了呆。跑出去，看着消失在天际的那道光，呆呆地，无力地扶着门框，“三十年还没到呢，她怎么会死？不是说灵植是最有生命力的吗？她怎么会死呢？她怎么会死呢？”
紫珩伸手一抓，就把阿奇捏在手里，“阿奇，她没死对不对？我告诉你，你不许用她教你的方法，你是她的灵宠，她死了，你也别想活！我现在就看着你，你不许乱动！只要她一日不死，你就要活着。她要是死了，你也不要想活！”越是说着，他的手就越用力。
阿奇忙点头，“对，我现在还活着，那么姐姐就还没有死。她会回来的。”
“哼！”紫珩疾步走出，“十二年了，我让他逍遥了十二年，我要亲自把他抓回来！”
“紫珩，你这是做什么？”
“师父，我要外出游历一趟，我感觉最近突破了，就要到瓶颈了。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结婴了。师父，自从长宁师叔陨落，澄光师兄也遭遇不测之后，我就明白了，要保护自己，只有依靠实力。”
魏凌玄皱了皱眉头，“可是，师父还没有听说有哪位元婴陨落了。这个时候突破，怕是不妥。”
紫珩道：“师父难道也怕神机山的那帮人？他们自诩为天命者，守护天道秩序，可在我看来，他们也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罢了。只敢在暗地里伤人，若是我结婴成功，难道他们就要来杀我吗？”
“师父，我不怕。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有人想要打开通天之路，就是他们，就是那帮自诩天命之人。要是我们不强大自己，他们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了。师父，你不必多说了，弟子已经想清楚了，这路，是我自己选的，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就算是师父你，也不可以！”
魏凌玄定定地看着他，最后叹息一声。
“你还在怪师父？”
“不怪师父，师父是凌霄派的掌教，是说一不二的，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凌霄派，可是弟子不是，弟子之遵从自己的心意，想要守着自己的心意。害了她的人，不是师父，是那两个该死的人！他们本来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师父，您为什么只把他关起来？要是……”
“你不必再说了，你要离开就离开吧。只是师父希望你什么时候想明白就回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紫珩点点头，“师父放心，等弟子抓到那人之后，弟子自会回来。只是希望那个时候，师父可以放了她。”
魏凌玄点头，道：“其实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师父给过她机会，但是她不选，师父以为她选择一条正确的路，可是没有想到会是那样的结果。说到底，她和你长宁师叔真的很像，都是一样的倔脾气，都是一样的认死理。可是，这命啊，就只有一条，她对别人仁慈，就是对她自己的残忍。没有人逼她。”
紫珩不想再听下去，没有人逼她么？
也许是像师父认为的那样吧。
他轻笑一声，恍惚间又看了那座仙石一眼，那里，冻着一个人，他已经十二年没有见到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阿奇趴在他的肩头，“紫珩师兄，我们走吧。”
“嗯。”紫珩点点头，说：“我想再去一次鬼哭山。”
……
……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空空荡荡的，只有水。
清羽看着自己飘在水面上，无边也无际，好像一切都没有尽头一样，天地之间，只有水。
脚下是水，天上也是水，无边无际，漫无尽头。
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想，自己这是死了吗？
若不然，她怎么来到这样奇怪的地方？
她在水间的缝隙之间飘荡，只有窄窄的缝隙。
“你来啦？”一个空灵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你来啦？”
“谁？是谁在那里？”
“你来啦？”
“到底是谁？”
她左顾右盼，前方飘着一个人，和她一样的一个虚体。
她飘到那个人的面前，觉得他很熟悉，看着他对自己微笑。
“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你说呢？清羽。你该不会不记得我了吗？嗯？”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你……你是花灵？”清羽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清醒了很多，好多记忆开始苏醒。
“你不是不在了吗？你怎么又出现了，你到底是谁？”
“傻孩子，我是花灵。这里是无尽之海，你忘了，我跟你说过，在无尽之海，你可以找到我。你不记得了？”
清羽呆了呆，揉了揉脑袋，“我、我记得，可是，无尽之海，我怎么会来到这里，我不知道啊！”
“你的元神穿过了封锁的天途，你大概也是不记得了。我想你现在已经快要死了，所以你才能来到这里。如果不是灵魂的呼唤，你怎么会来到这里？这里是你的家啊！”
“我的家？”清羽摇头，“这里怎么会是我的家？我的家在……”
“不是那里，不是那个小村子。那里的人都不记得你了，那里怎么会是你的家？这里才是你的家。”花灵缓缓地道：“你不应该死的，你应该回去，回到你的身体里，然后真真正正地来到这里。”
“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去。”清羽快要哭了。
她想起自己在寒思洞的事了，她是真的要死了吧。
“不，你要回去。就算是别人死，也不应该是你死，你是不应该死的。”
“可是，我回不去了，我不认得路了。”寒思洞的阴寒之气都要把她的脑子冻坏了。
花灵轻笑一声，抬手轻轻摸了摸清羽的脑子，温润地笑了笑，“我会帮你的。你忘记了？我一直都在帮你的。”
“是，你会帮我的。我不会死，对不对？”
“是，我会帮你的，这可能会有点痛苦，时间可能会有点久。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花灵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