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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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羽是真的支撑不住了，当时她还可以笑笑，但是现在却是半点也笑不出来了。
她被人背回了家，不用说，就是这具身体的娘，背着她走了好远好远。
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么一个瘦弱的女子身上竟然会有那么大的力量，而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尝到被人背在背上一步步向前走了。
恍惚之间，有个老头给她把了脉，然后开了一堆药材。
苦涩的药水味道在味蕾间扩散。
“阿水喝药，喝了药就会好了。”昏昏沉沉之间，她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低声说着。
缓缓地睁开眼睛，天色很暗，屋子里有一盏小灯在微微地摇晃着。
孤寂，在整间屋子里蔓延开去。
阿水，应该就是这个小姑娘的名字吧？
只是，真正的阿水再也不回来了。
“阿水，你醒啦！”女子端进来一碗鱼汤，“阿水，喝鱼汤了，这是你最喜欢的鱼汤。”
阿水喜欢不代表她喜欢，这味道，腥得很，她不喜欢。
女子不知道她的想法，舀了一勺子鱼汤喂她。
默默地喝着鱼汤，清羽明白，自己要是不喝酒没得吃了，她之所以回来不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小孩子根本就没有生存的能力，不然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来的。
这里和她想象的世界不一样，和她以前的世界也不一样，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阿水啊。你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唐大夫说你的脑子差点就烧坏了，好在看起来还不是个傻子。”阿水娘笑呵呵地拍了拍阿水的脑袋，“喝了鱼汤就早些睡吧，等你爹回来就好了。”
清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了，姑且就叫阿水好了。
躺在床上，阿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但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双幼童的眼睛里有着的是一股不同于常人的沉静。
身子很难受，但是她从来不会哼哼。难受的时候都不会叫一声。
她跟阿水娘说自己什么都记不起来。阿水娘也没有什么怀疑的，只是担心她身体有没有问题。
听阿水娘的意思，家里还有父亲和哥哥，阿水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十多天的样子。阿水的身体就好了。只是还是有些蔫蔫的。没有什么精神和力气。
阿水娘在院子里晾晒鱼干，阿水不会，只是站在远处的地方看着她。
听到脚步声。阿水娘回过头笑着看她，“阿水啊，来帮娘晒鱼干啊。等你长大了，要是什么都不会会被别人嫌弃的。”
“被别人嫌弃？”阿水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
阿水娘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以后咱们阿水要结婚生子啊，到了婆家可就要什么都会才行。”
阿水皱了皱眉头，她算是知道阿水娘的意思了。
“我不会成亲。”
她后退一步，躲开阿水娘的触碰。
阿水娘的手停在半空中，脸色微变，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小渔村里有六十多户人家，都是渔民，都是知根知底的。
阿水家姓张，按理说她应该叫张阿水或者张水，不过事实上是怎么样的她没有那个心思去探究了。
阿水站在远处，看着村子里的小孩子在高高兴兴地玩耍。
她想，以前的阿水或许也应该会跟着他们一起开心，一起疯吧。
她不是阿水，她只不过是寄居在这个可怜的小女孩身上一个元神而已，而且，随着她元神的不断强大，这具身体会加速衰老，直到完全无法承受。
凡人之躯，怎么可以承受得起结丹真人的真元元神？
“阿水，你爹回来了！”远处，有人叫她。
她哦了一声，算是回应，慢腾腾地往回走，去见她的那个爹。
还没走进院子 ，她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在和阿水娘说着这次出海打来的鱼。
“阿水怎么还没回来？”这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应该是阿水的哥哥。
“阿生，你妹妹她有点奇怪，等她回来你好好问问。”阿水娘道。
“阿水怎么了？”阿生问。
“就是像变了一个人，还说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阿水娘担忧地说道：“我总觉得你妹妹不是以前的那个妹妹了，她好像变了，反正我也说不上来。”
阿水立在外面，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看样子还是被人发现了问题，不过这又怎么样，她一点都不在乎。
推门入门，看着那陌生的两个人，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径自回了屋。
她甚至还能够听到阿水娘在外面埋怨。
“阿生，你看看你妹妹，她现在跟我使起大小姐脾气了，反正我是管不了她了！先前叫她干活死活都不动一下，现在你们回来了，还是这样。我这是生了一个什么赔钱货啊！以后到了别人家，我还不得被人给笑话死啊！”可能是丈夫和儿子都回来了，阿水娘有了底气，大声说道。
阿水爹在一边不为所动，微微动了动眉头，什么都没有说。
“那我进去看看？”阿生推开了门，就走了进去。
阿水正盘坐在床上，闭目修炼。
花灵给她的是一套温养元神的心法，并不复杂，只是每日都要不断地重复，一次又一次，知道元神有了能力回到天衡为止。
“阿水，你这是在做什么？”阿生奇怪地说道。
阿水睁开眼睛，那双莫名的眼睛让阿生后退了几步。
“你……你到底是谁啊？”这双没有什么波动和感情的眼睛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阿生联想到自己的妹妹，他的妹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这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啊！
阿水笑了笑，“你是阿生？”
“嗯。”阿生道：“我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总之，我不许你伤害我妹妹！”
阿水眼中毫无波动，道：“我不是阿水谁又是阿水？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妖怪吧？”她起身走到外面，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呆愣的阿生，“我只是脑子烧得有些糊涂了，以前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你是我的哥哥是吗？我是阿水。”
“你真的是阿水？”阿生迟疑。
“难道我会是妖怪吗？”阿水仰头看他。
“是……是啊，这世上会有妖怪吗？”
阿水是个奇怪的人，虽然有的时候也会做活。但是在小渔村来说。她在众多的渔女之中算不得是一个出众的，甚至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她的身上总是干干净净的，很少帮家里干活，虽然她有一个爱护她的哥哥。但是懒女子在渔村都不是合适的媳妇。因此。阿水十四岁了也没有人到她家提亲。
那真的是一个很安静的孩子，渔村的人说起阿水都会觉得好笑，那样的做派应该是城里的小姐才会有的。可是阿水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渔村渔民的女儿，又凭什么有这样的资本做出这样的姿态？
院子里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阿水的嫂子在她脾气，不过也仅仅只是把盆子或者水桶用重重的力气放到地上撞击出来声音罢了，她不敢摔东西的。
阿水在屋子里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虽然凡人的生活真的很无趣，每日都要为了生活琐事是忧心。她也很理解阿水嫂子的心情，从天不亮就要开始为了一家人的生活而忙碌，但是她觉得自己没有这个必要去帮忙。
她不是干这个的，她的时间不允许她这样，她必须要每时每刻抓紧时间修炼，尽管修炼元神的效果看起来是如此地缓慢。
阿水娘不是没有说过她，也不是没有因为她的事情而着急上火，但是她能够去成亲吗？然后就像阿水嫂子这样？还是说她还要生个孩子？
那样的生活对于阿水来说简直是难以想象的，甚至比她的肉身毁灭了还要来得恐怖。
十多年的时间对于凡人来说是漫长的，十多年可以做太多的事情了，但是对于修仙者来说是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了，算不得什么长的时间。
反正以后她会再来的，到时候这一家人所给予给她的东西到时候她还上就是了，这算不得什么大恩大德，阿水这么想着，便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
直到这一天，阿水的父亲死在了外面。
捕鱼对于渔民来说是维持生计的唯一办法，天气允许的时候都要出海捕鱼，阿叔爹是如此，阿生也是如此，将来阿生的儿子也是如此。如果阿水当初没有死的话，那么阿水的丈夫，阿水的儿子也同样是如此。
阿水跪在灵前，她没有哭，连半点眼泪都没有。
她大可以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让世人看看她是多么的孝顺，甚至她可以比阿水嫂子晕得更加彻底。
不过，她做不到。
生生死死，她看得太多太多了。
阿水爹对阿水算是不错的了，虽然他的脾气不好，有的时候也会打她，不过这确实是一个父亲应该对子女所有的正常态度。
阿水早已经死去，这些是自己身为活着的阿水说应该经受的，说不上什么恨。
“阿水，公爹已经去了，你这个女儿怎么半点都不伤心？”阿水嫂子在旁人的搀扶下，红着眼睛看她。
对于阿水，她的不满已经很久很久了。
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嫁到他们家，每天起早贪黑，生怕自己做事不够麻利惹公婆丈夫不快。
但是阿水呢？
全然没有身为一个女儿家应该有的样子，除了吃就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什么都不做，用阿水嫂子的话来说，养一头猪都比养阿水来的划算。
“我伤心啊，只是我已经哭不出来了。”阿水说。
她很平静，在阿水嫂子看来，这人不但好吃懒做，而且还没有半点廉耻心，甚至连亲情都没有。
阿水嫂子又开始痛哭，哭的时候还开始扯出一些阿水在家里时候的表现，众人听到阿水嫂子的话看阿水的目光都变了。
这真是一个白眼狼，怎么养都养不熟，就知道死赖在家里，全然没有身为一个女儿应该有的廉耻孝悌。
阿水听到了，说半点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不过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为此伤神。
两年后。
阿水嫂子怀孕了，整天就躺在床上说自己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阿水想了想也去干活，阿水嫂子得意地笑了。她看着阿水做事的背影，有些呆了呆，因为阿水的动作是那么的迟缓，有些佝偻，就好像很苍老一般。
又过了两年，阿水在这里已经呆了有十年了，家里人也没有人让阿水嫁人了。
因为，现在的阿水脸上已经长出了皱纹，甚至已经有了白头发。
村子里的小孩见到她都追在她的身后口称怪物，阿水浑然不在意。
十年了，她在这里已经呆了有十年了。
“这具身体是越来越不中用了。”阿水轻叹一声，原本以为自己还可以待得更久，但是没有，她怕是支撑不了那么久了。
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阿水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很多记忆在脑子里浮现，是关于那个阿水的，那个年轻的，幼小的阿水的记忆，不是她的。
缓步回家，阿水嫂子在逗弄着怀里的小儿子，听到声音，抬头看是阿水，微微皱了皱眉头，别过头去。
阿水不在意，回到自己的房间，想了想取来了一块木板，咬了手指一笔一划地在上面写着什么。
然后，她把木板放在了桌子上，起身离开，走出了院子。
阿水嫂子看了她一眼，没有在意，她不知道阿水再也不会回来了。
身子是这么的不中用了，阿水拄着拐杖慢慢地向前走着，走着走着突然向水里一扑，整个人就再也没有起来。
清羽飘在半空中，看着阿水的身体越飘越远。
她想，就算这个女孩不是因为自己死的，但是到底她是欠人家的，一切只有以后再还了。
清羽感觉自己的元神强大了许多，她可以听到远处小渔村里传来的欢快嬉闹的声音，还可以看到那里的景象。
“你回来啦？”还未临近，花灵的声音就传来了。
“此次渔村之行感觉怎么样？”
“花灵，我想揍你一顿！”清羽恶狠狠地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