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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闽顿了顿,脸上出现一种奇异的表情,黑漆漆的眼瞳里泛起某种光亮,让他冰冷的包子脸多了一些暖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确定了叶宇不会偷偷将他扔到水里后逃走,朝闽终于松开自己紧紧抓着他衣服的手,然后闭上眼睛,连最后的一丝意识都细细地包裹起来,将自己拉入最深沉黑暗的昏迷里。
他需要休养,他必须休养。他现在的力量太枯萎了,体内的金莲花因为得不到外来力量的滋润已经在开始凋谢。朝闽知道不能让自己的力量这样死亡下去,不然终有一天他会渴望叶宇的力量,在天池的花心没有完全扎根前,他绝对不能将种子掏出来。
而一旦他无力阻止自己陷入“本能化”里,那么叶宇在自己眼里只会变成食物。
怪物啊。朝闽冷冷地勾起嘴角,自我嘲讽地说。
见朝闽又软绵绵地睡着了,叶宇揉揉眼睛,觉得自己也很想睡觉。抱着朝闽简直就是带着一颗定|时炸弹,而且这颗炸弹还是粉红色的。
现在他跟朝闽,残的残,弱的弱,随便在路上再遇上个某某我跟你师父是好朋友的煞星,他跟朝闽就能交代了。
一直在船上实在也不是个法子,而且朝闽也不知道是怎么交代,堂堂一个黑涩会老大,上昆仑门就一个人去。一个人去就算了,至少在山脚找个接应的人吧,那个笛子船夫呢?还有那些彪形大汉呢?
没有人,留下些路费也好吧。
朝闽是不是习惯出门就吃别人的,根本没有在身上带钱包的习惯,他爆衫的时候,叶宇看得很清楚,没有钱包飞出来。
好吧,两个穷鬼。叶宇尴尬地将自己的外套抵押给船长了,还别说,在朝闽那边换的一身衣服,衣料非常值钱,虽然被船工嫌弃到死,也好过他白蹭船吧。
然后他就没有衣服了,因为外套交出去,里面的衣服拿去包朝闽。当他裤子卷到膝盖,光着上身背着一个娃下船的时候,只能无语抬头望苍天。
他以为自己在洞仙派里出来那会就够寒酸的,现在才知道,寒酸的最高境界就是有碍风化的变态。
要是路上遇上个什么黄花闺女大姑大婶的,不是害人家长眼针吗?
叶宇只好往僻静的道路钻,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清楚朝闽的窝点在哪个地方,只能往自己最熟悉的方向跑。他想回洞仙派,至少那里还有竹子吃。
可惜路途遥远,短时间内他是不可能到达的。不过两天就在荒山野路上遇到两拨山贼,叶宇顺手给收拾,然后反过来打劫了人家的衣服食物外加一些路费。
他在欺负山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有武功的。一巴掌能扇飞三个,打得人家没有还手之力哭爷爷告奶奶。
所以说他穿越至今,在路上遇到的都是些什么怪物,个个强悍到一巴掌能扇飞三百个山贼?
叶宇不知道朝闽要睡多久,喂他吃东西也不吃,他只好忍着恶心,将一些液体食物以嘴相渡,就担心朝闽这家伙没有被人打死,却饿死在自己手上。真要那样,整个黑涩会岂不是抄刀子将他砍成肉泥。
叶宇在临近黄昏的时候,踩着一地余晖跑进附近的小镇里,然后在当地客栈里要了间客房。吃完饭后,叶宇见朝闽还是安静地闭着眼睛,没有一丝醒过来的迹象,可能是睡得太久吃得太少缺营养的缘故,孩子的脸上缺少血色,皮肤白而透,几乎都能窥见皮肤底下那纤细的血管。
这样子的朝闽,实在太脆弱了。
脆弱到叶宇都不知道要怎么安置他比较好,就好像自己手里抱着的人,不是那个威名赫赫的大魔头,而是一个久病不愈的幼童,随时会因为一点小疏忽而死去。
叶宇坐在床头,默默地看守着朝闽,直到夜色|降临,隔壁夜灯燃起,他才傻愣愣地站起来往门外走。边走边伸手揉摸着心脏的地方,总觉得看着这样无知无觉的植物人朝闽,内心就一股翻搅不安的情绪在折腾。
折腾久了,叶宇也清楚自己在心疼,心……疼得都有点受不了。
也许是被这个男人震撼到吧,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许诺,叶宇就是觉得这是何必呢,这得多缺爱才能这么对感情不要命地付出。
本来想在院子里打井水洗澡,可是小二愣是不让他弄,据说客栈有女客,房间外遛身体实在是不雅观。最后只能肉疼地付几个铜板,自己借个洗澡桶搬回房间里用冷水将就着洗。好几天没洗澡,整个人黏糊糊得受不了。
房间里就只有朝闽,叶宇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大家都是男的,就算朝闽是个歪的,又刚好醒过来看到又怎么样,就他现在那小身板……呵呵。
水很凉,叶宇死命地用毛巾搓后背的泥垢,最后终于将身体差不多搓干净了,又站在浴桶里,提起旁边一桶干净的水劈头盖脸地冲干净身体。
叶宇本身的皮肤很白,虽然是习武之人,可是常年在洞仙派那种气候温和的地方呆着,衣服也从来穿得严严实实,愣是一个大老爷们给捂得比大姑娘还白花花。
叶宇自己摸自己,都滑腻得慌。
淋浴淋干净了,叶宇低头才发现自己大腿处还有点脏,为了图省事,直接抬脚搁在浴桶上方,一只脚支撑地站在浴桶里,这个动作对现在的他来说简单得可以。
然后他毛巾一甩,低头就死命地搓起来。
不知道下次洗澡是什么时候,能洗干净就尽量干净点。
昏黄的灯光下,青年赤|裸而精壮的身体,在灯光下投射出一道暧昧的阴影。
阴影晃在床铺上,晃到朝闽的脸上。似乎被触动到,他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一下,接着闪电般,朝闽猛然睁开眼。眼睛一片深黑,麻木无灵,他木愣地转头,刚好看到叶宇白色的身体在晃动。
那种晃动就像某种诱惑,将他内心最可怕的食欲给勾上来,一旦贪欲的大门开出道口子,豁然涌出的就是让人战栗的疯狂攻击*。
朝闽完全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他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干枯身体里的嚎叫一清二楚。他需要补充,补充自己的力量。
空气里都是属于自己力量的味道,在叫嚣着要回归本体。
朝闽眼里的麻木,冷漠与平静都碎裂了,他看着叶宇,狠狠地盯着,身体的本能驱使他去攻击叶宇,可是空白一片的大脑却让他停下。
他一时间矛盾起来,不知道要怎么抉择。
吃,不吃。这个选择,让他的脸狰狞而起,幼童的脸孔阴森无比,可怕得渗人。
一种极其阴冷的压力骤然出现,叶宇明明擦干净身体,要从浴桶出去,却发现皮肤上开始出现鸡皮疙瘩,他不明所以,突然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压抑起来,就好像有什么野兽站在自己身后。
叶宇浑身紧绷,缓缓回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朝闽呢?
床上空无一人,叶宇眼里闪过一丝惊颤,他立刻从浴桶里出来,光着身体要去扯衣服,却突然身体反射性地一矮,躲过身后凶狠的攻击。
谁?
又是他师父的朋友?
没等叶宇想明白,他就余光瞄到朝闽站在自己身后,大脑顿时有点懵,这么一迟疑,朝闽的小手就已经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用力扔到床上去。
叶宇被这股力量震得内息凌乱,挣扎着要爬起来,一个黑影已经飞过来压在他身上,这一压差点没把叶宇的腰给压扭了。
叶宇暴怒地大喊:“你怎么了?”
怎么睡觉前说爱他爱得要给他一切,睡醒后就不认账要毁尸灭迹了。
朝闽本来就混乱的表情更加混乱了,他要干什么?甚至他都认不出叶宇,身体里反反复复翻滚着的都是吃欲,无法抑制的吃东西*让他陷入到疯狂里,可是大脑似乎有某根弦死死拉住他,让他停止,不能……不能伤害这个男人。
叶宇见朝闽安静下来,终于松一口气,他湿漉漉的长发凌乱地散开在床上,因为身体松懈下来,光滑的身体线条在灯下也跟着柔和下来,叶宇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一种迷人的蛊惑力。
朝闽凝视着他,内心深处突然腾起一把炙热的焰火,甚至覆盖住无法消失的食欲,让他猛然出现一种类似晕眩的兴奋。
他凑近叶宇的脖子,闻到他头发所散发出来的清新水汽,就好像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干净得让人食指大动。
叶宇觉得朝闽一醒过来就不对劲,他试着伸手推了推朝闽的肩膀,现在这么个小豆丁的朝闽,爬在他身上嗅了嗅去,他没有尴尬只有好笑。
朝闽迷茫地看着他脖子的皮肤,突然伸出舌尖舔了舔,叶宇的身体的抖动一下。
我靠……叶宇完全崩了,这种猥亵幼童的即视感,能让他抓狂。
就算他跟朝闽有那么点不明不白的关系,可是也架不住朝闽现在就是一幼儿园,他就是底线掉光了也没法对孩子出手。
这根本就是天打五雷轰,永坠畜生道的罪孽。
现在的朝闽对他出手,他第一感觉不是被非礼了,而是这个家伙才五六岁五六岁,他才五六岁!道德败坏,三观崩裂,禽兽不如,全部都是用来骂自己。
要是被这样的朝闽非礼了,叶宇就只能去自挂东南枝,因为过不了自己对儿童犯罪的那道坎。
叶宇也不跟他客气了,真气涌上手掌,打算一巴掌将朝闽打飞出去,免得分分钟被刷新人生。手指还没接触对方的身体前,朝闽突然抓住他的攻击,然后眼睛里最后的清明彻底消失,他狠狠咬住叶宇的脖子,鲜血瞬间涌入他的嘴里,干渴的喉咙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力量,他的力量,疯狂顺着血流出来,回到他的身体里。
甜美,实在是太美味了。
他要吸干这个身体里全部的血,再吃了叶宇,连指甲头发都不放过,因为都有他的力量在呼唤他。
叶宇,……
被吸血了?不怎么痛,朝闽变吸血鬼?这节奏……不太对啊。
叶宇低头,只看到朝闽的头顶,血液的流失会让人头晕,他不知道这家伙发生什么意外,但是现在的朝闽完全看不出理智,更像是被饿狼上身,见到肉食就疯了。
叶宇可不打算自己被吸干血,死得那么难看,他一直有对朝闽留手,毕竟这家伙现在这种小豆丁的模样,每次下重力要拍他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会留力,儿童的外貌真是太占便宜了,让他这种萌物控真是无从下手。
他伸手抓住朝闽的衣领,恼火又无奈地说:“小鬼,肚子饿抱着我啃也没有用,而且这样我会死的。”
会死……
朝闽麻木而贪婪的眼瞳突然紧缩,大脑被这句话重重一击,贪婪的吃欲瞬间化为无数的利刃,扎得他痛不欲生。
他在干什么?
他在吸谁的血?
他又……变成怪物了。
朝闽抬头,空白无比的眼里出现叶宇的脸,脖子的血液溅到他的皮肤上,刺眼得可以。
叶宇嘶一声,朝闽何止是想吸血,他咬的力道根本就是连肉都要嚼下去。伸手连忙捂住血淋淋的脖子,愤怒地瞪着这个破魔王,“你饿了就早说,连人都吃也太饥不择食了吧。”
抱什么啃什么,就不怕乱吃东西拉肚子。
连人都吃,这句话让朝闽快速地捂住自己半边脸,表情已经无法保持冷静,甚至仓皇无比地往后退开,接着他怕自己又失控,连忙跳下床,往外飞去。
叶宇被他精神分裂一样的举动搞到疲惫不堪,想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怎么那么难。怕朝闽出了什么事,他只好快速随意地套上衣服,再撕块布料当医用绷带给脖子围一圈止血,接着就立刻往外跑去追人。
一出门,却发现朝闽就站在门口,背对着他,幼小的身躯正在颤抖。这种抖动怪异至极,并不是惊惧或者悲痛,可是却非常痛苦。
叶宇皱眉,总觉得他哪里出现问题,当朝闽回头的时候,叶宇心里一沉。
朝闽一只手捂着左脸,指缝露出黑漆得恐怖的眼睛,眼里有一种明显的阴邪残虐,与之相对的是,他的右眼出现的情绪是挣扎与混乱。
就算他死命捂着脸,叶宇也能看清楚他手指外的痕迹。朝闽的脸孔出现裂痕,那些细微的裂痕就如盛满黑暗的深渊,从他左脸指缝里蔓延而出,开始一点一点,活了似地爬到完好右脸。
无论多完美可爱的脸孔,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阴森的月光,无尽的深黑,朝闽只是转头看着叶宇,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酷的讥笑。
“怎么,你害怕了吗?”
这句话惊醒了叶宇,他发现自己抓着门沿的手,都是冷汗。
“我的力量在衰败,到一定的地步,我就会变成这种怪物。”朝闽慢慢地转身,他的手还是捂着左脸,可是他的右脸也出现裂痕,笑容也跟着碎裂开来。
很恐怖,真的……很恐怖。
叶宇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朝闽走过来,听到他含笑说:“我就是这样的怪物,身体,脸,皮肤,都是被剥下后再移植上去的。”
……叶宇表示,谁吃饱没事干这么瞎折腾自己?
朝闽慢慢移开自己的左手,露出左脸大面积的黑色裂缝,那些裂痕就跟红色的花纹一模一样,花纹看起艳丽,但是当全部下陷的时候,那就是惊人的丑陋。
朝闽笑了笑,依旧同一句话。
“你,怕我了吗?”
叶宇不知为何,第一次在朝闽声音里听出了一种悲哀的感觉。就好像他的答案,已经是他最后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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