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轻笑了一声:“在下并非不辞而别之人。”
微生有琴垂下眼睫,那张清贵又带着几分阴郁的脸上最终缓缓勾勒出一个笑容:“先生明日就走,是否太过仓促?”
“陛下无需相送。”凤翎说:“方外之人,不在乎这些虚礼。”
微生有琴说:“旁的虚礼不必,但是先生是朕的老师,老师远行,学生当送。”他顿了顿,“今夜朕在晨阳宫等候先生。”
凤翎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着少年天子精致眉眼间的强势,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好。”
微生有琴道:“天气太冷了,先生回吧。”
凤翎看着不远处的几支梅花,嗯了一声。
……
“不是说直接就走么?”陈连霜追在凤翎身后,眉眼之间都是焦急:“为何你今晚还要去赴宴?”
凤翎将一件孔雀蓝外衫披在身上,淡淡道:“我教养了他这么多年,乍然要离开,总要好好的跟他道个别。”
陈连霜脸色难看:“师兄,你真的知道你教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是什么样的人吗!?”
凤翎动作一顿,纤长的眼睫垂下,语气有些冰冷:“师妹,他是天子。”
“我是方外之人,从不敬帝王!”陈连霜道,她一把拉住凤翎的衣袖:“你现在就跟我走!我们马上回蓬莱!”
凤翎有些不能理解她的无理取闹:“连霜,我知你不喜欢他,但是他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我已经答应了你明日就离开,你何必如此?”
“很好的孩子?!”陈连霜有些悲哀的看着他:“师兄!他暴戾恣睢,任性妄为,残暴成性……这些你都看不见是不是?!他的温柔只对着你!”
凤翎微微皱眉,他不想跟陈连霜争吵什么。
他一直都知道微生有琴的性子不怎么样,但是这些东西他都可以包容,那是他一手教养大的孩子,不论如何都是觉得他好的。
凤翎将外衫穿好,淡淡道:“我先走了。”
他走出了门,陈连霜忽然追出了几步:“师兄!你就不能不去么?!”
少女的容颜在冰雪映衬下有种剔透的脆弱之感,十分的惹人怜爱,凤翎微微叹口气,“我答应你,子时之前一定回来,可好?”
陈连霜想说不好,但是她明白这已经是师兄能给她的最大让步。
她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凤翎这个人,但是了解他的一些性子,他的底线一直坚固,从不为谁破例。
陈连霜缓慢的松开了凤翎的衣袖,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却觉得他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仅仅是回不到国师府,也回不到清心寡欲的蓬莱了。
他已经被这人间的十丈软红拖了进去。
……
晨阳宫里烧着地龙,十分的温暖,宫人帮凤翎脱去了狐裘,便退下了,凤翎进了内殿,就见微生有琴坐在矮几边上,微微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凤翎叫了他一声,他才回神,道:“先生请坐。”
凤翎坐在了他对面,微生有琴给他斟了一杯酒,道:“先生去意已决吗?”
“耽搁太久了。”凤翎说:“家师已经催促了许久,如今陛下已经能独掌大权,在下相信陛下会是一位勤政爱民的明君。”
“……”微生有琴笑了一下:“要是朕并非明君,先生岂不是会很失望?”
凤翎顿了一下,欺霜赛雪的一张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倒也不会啊,我看着陛下长大,从一个小孩子到如今的七尺男儿,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对你失望的。”
微生有琴眼睛里有莫测的光,声音轻轻地:“先生别骗我。”
凤翎道:“今生或许不会再见面,陛下珍重。”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微生有琴垂眸看着面前的酒杯:“你突然要回去,是因为你师妹么?”
凤翎想了想,点头:“嗯。”
小姑娘想家了,天子也有了知心的枕边人,他留在这里的意义不大了,带着小师妹回去是最好的选择。
“……青梅竹马。”微生有琴喃喃道:“先生对她的情意当真不少。”
“现如今她已经是我的妻子,自然要多照顾她的情绪。”凤翎淡笑。
微生有琴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举起酒杯:“先生,我敬你。”
凤翎轻轻颔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微生有琴静静地看着他。
凤翎刚想问怎么了,突然头脑一荤,他何等的冰雪聪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看着微生有琴:“你……”
微生有琴起身,将他搂进自己的怀里,轻声说:“先生,别怪我,我舍不得你。”
凤翎对这个孩子从来不设防,也没有想过对方竟然会在酒杯里下药,什么都来不及说,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晨阳宫的烛光明亮,帝王垂眸看着怀里的人,潋滟的眸中有最纯粹的温柔,仿佛是在看什么稀世的珍宝,连眸光都是最轻柔的:“先生,别怪我。”
凤翎的侧脸白皙,被酒气熏出了几分微红,精致的容颜是冰天雪地之中最灼目的花,烧的人浑身沸腾,血液都在叫嚣着占有。
然而帝王只是抱着他的宝贝,将他放在了自己的龙床之上,静静地看了许久,终于打开一个暗格,取出特别打造的镣铐,将他的国师死死锁在了床上。
而天子坐在床边,和他头挨着头,闭上了眼睛。
……
“师兄!”陈连霜提着裙摆想要冲进晨阳宫,却都被侍卫拦了下来,微生有琴穿着上朝的冕服,淡漠的走了出来,陈连霜看见他,眼睛里都是滔天的怒火:“我师兄呢?!我师兄在哪里?!”
“陈姑娘。”微生有琴抬手,制止了想要上前的侍卫,神色间有几分淡淡的睥睨:“你知道私闯帝王寝宫是什么样的罪吗?”
陈连霜轻声道:“你不必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从我第一次看见你开始,微生有琴,我就知道你对师兄的下作心思!那是藏不住的。“
微生有琴面色不变,“你知道了又如何?让开,别逼朕对你动手。”
陈连霜怒道:“他是你的老师!他是一手教养你长大的长辈!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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