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困了,如果正好有城镇,就找个干净的旅馆歇息,如果没有,就一直往下开,直到下一个城镇为止。
天气一点点变寒。
车窗外的城市,一点点,由熟悉变成完全的陌生。
苏珣觉得自己就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以扭曲的路径,往深渊不断降落……他不知道自己最终会降落到哪里,是天堂抑或是地狱,也漠不关心,他只是累了,真的好累……
他梦到以前,非常遥远的以前。
十七年前,他和他第一次相遇,他被想装病逃课的流氓学生纠缠,他出手相救,莫名的,就被牵动心弦。
那时的少年孤傲不羁,身上伤痕累累,冥黯眼眸藏着太多与年龄不相符的东西。理智告诉他不该靠近,感情却不断往他身上倾斜。少年整天绷着脸,不易亲近,但在他身边睡着的样子,却是那样慵懒稚气,一如垂翼天使,让他有被需要的错觉。
他说他像一棵树,可以靠着休息,让人感觉特别宁静,他听了,内心深深触动,也许从那一刻起,就已经万劫不复。可少年在知道他的心意后,却开始恶劣地玩弄他……
尽管如此,他还是深深陷入,随后被别人发现而遭遣职。他一言不发,他黯然离开,从不曾埋怨。
六年后再重逢,一心想要逃开,可懦弱的自己,还是没能推开他强硬的手,放任沦陷,最终被彻底伤了心,击个粉碎。于是他以鲜血为代价,割断恋情,接受别人,开始新生活,谁知三年后,又遇到他!
这一次他摇身变为深情的男子,一遍遍对他诉说爱语,不但毫不吝啬地一再重复那三个字,还兴致勃勃地描绘未来蓝图,要给他建一幢开满玫瑰花的梦幻别墅。
他屡次梦到这幢别墅,繁花盛开,红、白、黄玫瑰交相辉映,美得让人窒息,空气中飘散着鲜花的馥郁芬芳……
多么迷人的景色呵,他满心欢喜,抬脚踏入,谁知玫瑰却在瞬间枯萎,鲜红颓败成灰黑,一朵朵,瞬间化为缕缕尘埃,他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冷汗……
十七年呵,一年又一年,仿佛经历十七生十七世,生生世世,来来去去,心里总有男人的身影。
一次次伤害是他、无法相信是他、难以忘怀的是他、所有的悲伤和寂寞都因为他……深爱的一直是他!所以,到了最后,反而无法和他在一起!
真的……无法和他在一起。
如果时光能倒流,该有多好!
带着这份无可奈何的遗憾,苏珣缓缓睁开眼睛,身体一动,盖在身上的皮夹克就掉了下来。
正是深秋的黎明。
一望无际的原野,有股萧瑟的味道,太阳在遥远山巅,喷出一线红光,斑驳投入车内。
醒了?正在开车的郭晖阳,看了他一眼。
你累不累?换我来开吧。苏珣活动了一下手脚,坐直身体。
不用,我不困。郭晖阳摇摇头,关切地问:饿了没?要不要吃点东西?
没事,我还不饿。
再开个二十公里,我们就到兰州了。郭晖阳抱歉地看着满脸憔悴的苏珣,我已经给同学打过电话,他会在那里等我们。苏珣,再忍耐一下,我们很快就安全了,你也可以好好睡一觉。
没关系,就当是长途旅行。以前我一直想来甘肃,今天总算有机会了。苏珣微微一笑,苍白的脸色透出一丝霞光。
伸手打开音响,悠扬的爵士乐便倾泄而出,给这忧心忡忡的逃亡旅程,抹去几分暗色。
终于到了兰州,郭晖阳的朋友王晓东,果然等候在说好的地方,一下车便带他们去道地的兰州拉面,驱走一身寒意,然后安排他们住入自己亲戚闲置的公寓套房。
友人热情的笑脸,让落魄的郭晖阳和苏珣感到无比温暖。这一路如惊弓之鸟,现在才总算安下心。
郭晖阳和王晓东许久未见,寒暄起来,苏珣疲累不堪,来不及客气,匆匆洗了个热水澡,头一沾到枕头,就昏睡过去……
这一睡,整整一天一夜。
第二天醒来,不知身在何处。过了好一阵子,苏珣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要过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了。两人暂时在兰州住下,表面上看似脱离了危险,但苏珣心头不祥的预感,并未就此消散。
王晓东是一家贸易公司的老板,大概在生意场上混久了,颇有些手段,承诺会尽快弄两本假护照给他们,并替他们办去巴拿马的签证,只要签证一下来,就可以马上送他们离开。
郭晖阳十分信赖这位朋友,一开始就给了他一大笔钱,委托他处理相关事宜,苏珣隐隐觉得不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可几次接触下来,那种不妥的感觉日益加强。
王晓东表面看似很热情,但他说话尖酸刻薄的口吻和俗气的外表,都让苏珣很不舒服。以他的精明,应该早猜到苏珣和郭晖阳的关系,看苏珣的目光,多了一份狎薄和放肆,令苏珣如芒在背。
一转眼已经一个多月,护照的事迟迟不见回音。苏珣有点着急,郭晖阳却并不以为意。大概没有听到任何风声,以为危险已经过去,郭晖阳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不顾苏珣劝阻,经常和王晓东四处游逛,去的都是酒吧按摩厅洗浴中心那种不正经的地方。
郭晖阳并不是个好玩的人,不知是被王晓东怂恿,还是被此次突发事件扰乱了心神,想最后疯狂一把,他开始夜不归宿,第二天回来时,身上总是带着浓重的香水味。而他对苏珣的态度,也由温和逐渐变得不耐。有时苏珣劝他几句,他还会火大地还口,甚至粗鲁斥骂,虽然没对苏珣动手,但能看出,他愈见暴躁。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苏珣焦急地等待护照和签证,好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砰地一声,门被重重甩上,打断苏珣的思绪,才放下手中报纸,醉醺醺的郭晖阳就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客厅的钟,已指向一点三十五分。
和晓东去西贡酒吧,多喝了几瓶。郭晖阳打了个嗝,呛鼻的酒气冲天而来。他脸色阴沉,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你行事也太招摇了吧,当心被人发现。苏珣皱眉劝道。
怕什么,都二个月了,他们恐怕早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你不要一天到晚大惊小怪的,听着就烦。郭晖阳挥着手,不耐烦道。
小心一点好。苏珣忍受着他的粗鲁,把他扶到床上,想去厨房给他倒杯水,才动了动,就被郭晖阳用力一拉,倒在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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